領導們不是第一次去歐洲了,所以挑選了比較偏門的東歐,殊不知對於喜歡劍走偏鋒的我,這樣的安排正中下懷。
2005年的夏天,傳說歐洲天氣反復無常,忽而是不到10度的寒冷,忽而是30度的高溫。我想大約在人類比較文明和富庶的地方,大自然表現得情緒化一點也可以理解。8月,溫帶的白天還很熱,早晚卻會很涼爽,這個時間去歐洲,timing也是很合的。
奧地利:音樂和水晶
在法蘭克福轉機後到達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奧地利的薩爾茨堡。
一個躺在阿爾卑斯山中的美麗小城。飛機上俯瞰,是青翠的山岡,蓊郁的森林,蜿蜒的清溪,散落的房屋如綠色織錦上點綴的朵朵小花。
充滿charming的第一印像。
這座城市,有“北方的羅馬”之稱,據說是天主教在中歐最早的落腳地。城市的名字源於一座有上千年歷史的古堡,在我們游覽的第一個景點——花團錦簇,綠樹如蔭,精致的雕像護衛著閃亮噴泉的米拉貝爾公園,就可以看到這座中歐地區規模最大的古堡,安靜地矗立在遠處山丘上。
登上薩爾茨堡,可以把整個城市攏入視野。淡雅的建築,四周環繞著蔥郁山林,更顯得相得益彰。忍不住拿出手機snap一張,卻老是發送不成功,這才知道國內和這裡的彩信還不能連通。
今天的薩爾茨堡,更以音樂靈魂聞名。《音樂之聲》在這裡拍攝,而糧食街9號更是游客必到之處。一幢外表普遍的黃色公寓,紅白二色的奧地利國旗從牆上長長垂下,游人來到這裡不免有朝聖之感。
牆上有大字標明它的地位非凡,這裡是莫扎特的故居。偉大的音樂家,就出生在這個小城,這座房子。
莫扎特故居前是一條步行街,不長,卻是我在薩爾茨堡見到的人流最密的地方,其中大部分看起來是游客,只是當中黃皮膚的極少。中國人的足跡在東歐的還不多,這在後來的游程也得到了驗證。但這裡有中國餐館,盡管不多。後來的行程也大多如此,似乎再偏僻的地方都有中餐館,但往往一個地方也只有一家,很有意思的事情。
步行街上有形形色色的旅游小商品,很是吸引人流連。街道盡頭是一座教堂,而另一頭是一個廣場,走在廣場上到處可以見到街頭藝術家的表演,尤以音樂表演居多。這邊一個美麗的姑娘在拉大提琴,那邊一個中年男子擊打水杯奏出悅耳的樂曲,再過去是一支歡快的樂隊,用了各種我叫不出名字的樂器搖滾起來了。樂音悠揚,處處可聞,而街頭畫家們就在音樂伴奏下愉快地作畫。“到了奧地利才知道乞丐也會拉小調”,一點不假,我看到了。
原本住的是St. Virgil Hotel,三星級,很干淨,但房間很小,雖然布局巧妙合理,我們還是提出換旅館。後來才發現,歐洲的星級旅館跟國內的實在不是一個概念,人家不講究氣派、規模,論起干淨整潔和舒適自然,卻是無可挑剔。
但這一次換旅館卻是歪打正著,換來一場意外驚喜。
汽車向城外駛去,漸漸地暮色四合,周遭的景色卻越發亮麗起來。先是連綿的綠野,穿插著挺立的林樹,間或再綴上幾間彩色如童話屋般的房子,在公路兩側恣肆地向天邊蔓延。然後出現了清澈如同碧玉的湖水,在已經暗淡的暮色中,散發出異樣的光彩。
驚訝,屏息,輕呼,贊嘆,車上的人激動起來,而我,開始在心裡默默地懷念起喀納斯、那拉提、紅花爾基。遼闊的中國,美麗的西部,如斯秀美的林場湖區哪裡沒有啊?唯一的區別是,我們到那裡仿佛是艱難的探險,交通食宿的不便讓人不得不用“身在地獄,眼觀天堂”來為自己打氣,但在這裡,舒適的度假就是交通便利加上星級賓館加上絲毫不被破壞的自然山川再加上人跡稀少,全都和諧統一,沒有矛盾。
在國內似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游人的舒適與景觀的保護似乎是永遠不能和解的冤家對頭。原因不是那麼簡單的吧,我沒有什麼發言權,但也知道,像導游說的當地林業部門要砍伐一棵樹,竟招來當地居民強烈反對,最後干脆圍住大樹不讓砍伐的故事,在中國可能真的會是一個特別的“故事”。
差距,明顯地擺在這裡。就像某位領導的感慨,人家的鄉村和我們的鄉村,差了何止一百年。
這裡是奧地利的鄉村,但是沒有農田,只有草地,沒有溝渠,只有清溪,沒有簡陋的泥巴房,只有五彩的鄉間別墅,甚至空氣中也沒有牛羊糞味,只有無盡的綠野清香。
這個湖和莫扎特同名,叫沃爾夫岡湖。湖區其實就是一個完美的旅游小鎮,到處是住店、飯館、咖啡屋和商店,與普通住家和教堂不露痕跡地融合在一起,街上隨處可見背包客,讓我情不自禁地繼續陷入對中國西部自助游的懷念中。
我們住在一家四星級酒店Scalaria,門面很小,外表很普通,古老的木陽台甚至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但是陽台上種的花卻很鮮艷。站在陽台上,阿爾卑斯山的雲霧就在眼前飄蕩,那個美與沉醉啊,難怪同行的領導一個勁嚷嚷不想走了。
這裡的酒店很多都是祖傳的客棧,我們這一家就是。早晨在狹小的飯廳吃自助早餐,看著古老的拱門、壁爐、方格子桌布還有牆上的黑白老照片,感覺就像置身於一個世紀以前的某個歐洲家庭,那份早餐,口味雖不對,氣氛卻很溫馨。
Scalaria旁邊的那個白馬飯店,雖然一樣不起眼,來頭卻更大,竟然是當年茜茜公主和弗朗茲度蜜月的地方。我們怎麼能放過呢?臨走之前一個個都在門前拍了張照片。
沃爾夫岡湖本來在計劃之外,到達時已是日暮時分,沒有太多時間流連。幸好第二天起了個早,在微雨與冷風中沿湖區穿梭了一輪。淡藍的天空,湖光山色,四周靜悄悄地沒有人,只見到早起的清潔工人開著清潔車挨家挨戶收垃圾,還有一位老者在冰冷的湖水中愜意地揮臂暢泳,一時間真的很恍惚:明明是熟悉的風光,卻又偏偏是陌生的景像。
我的國家,也有這樣的山明水秀,但我在那明山秀水間看到的人,卻沒有這樣的和諧、愉悅與安寧。
沿著在二戰期間就已修建的歐洲第一條高速公路毫無阻礙地前行,一路欣賞無盡的田園風光,還在路上各種設施一應俱全仿佛一個迷你商業區的休息站舒舒服服地喝了杯capaccino,感受了一下歐洲公路服務的先進之後,終於進入了維也納。
這個城市名氣之大,完全如導游所說,你可以不知道奧地利,但不可能不知道維也納。
盡管城市規模似乎不大,建築卻是美侖美奐的,兼之整齊有秩序,即使那個曾經被弗朗茲稱為“最醜陋的房子”的“金色大白菜”的屋頂,我也覺得相當漂亮。百水屋以造型怪異著稱,但我覺得屋子上長樹並沒什麼,那些柱子除了形狀各異,也沒有我想像中的歪斜,總而言之這房子除了和滿街的嚴謹歐式建築格格不入以外,並沒有什麼怪異的,看來我對“建築藝術”的接受度還可以嘛。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來到維也納,對這句話就有了深刻的理解。霍夫堡舊皇宮廣場上那個小小的陽台,竟有著特別的意義,是希特勒唯一發表過演講的露天陽台。而廣場邊上那幢極其普通的小房子,竟然是奧地利的總統府,唯一的標志,便是屋頂上低調的歐盟會旗和奧地利國旗,以及門口站著的一個時不時開溜的警察。至於總統府本身,實在“小氣”得可以,根本不能和附近擁有華麗哥特式尖頂和雕塑的市政廳以及國家歌劇院相比。
維也納,音樂之都,“金色大廳”——維也納音樂廳舉世聞名,是音樂人心中的頂級聖地。當我們親身來到這個每年都以新年音樂會向全世界宣告新紀元的莊嚴和快樂的聖殿時,卻不得不訝異於它的平凡和普通。論規模,絲毫不比街上普通的商店大;論輪廓,中規中矩的方盒結構加上紅黃二色的外牆粉刷,也與任何驚艷的感覺沾不上邊。
但是,金色大廳卻真的金碧輝煌,金燦燦的天花與飾柱,在大型水晶吊燈的映照下顯得華貴非凡。大廳其實不大,天花板上的天使與聖徒像卻都很大,他們威嚴地俯瞰著觀眾,聆聽著可以上達天庭的優美樂音。
我們特地去聽了一場音樂會。顯然,這是一場專為游客演出的“娛樂型古典音樂會”,雖然演奏的是古典音樂,但全都是人們耳熟能詳的曲目,即使像我這樣的古典音樂盲,叫不出名字也聽得出熟悉的旋律,興趣自然大增。穿上古典服裝、戴上舊式假發的樂手和指揮都很詼諧,還有幾個男女演員時不時唱一段歌劇諧謔一下,本來很枯燥的欣賞就變得生趣盎然了。可惜我入場後才發現DV帶子和電池都剛好用完,偏偏為了省事,沒把備用電池和帶子帶在身上。
於是一直遺憾,暗中跺腳。待到活潑的《土耳其進行曲》響起,指揮帶動觀眾和著拍子鼓掌,全場氣氛達到高潮時,我終於知道什麼叫腸子都悔青了。
奧地利著名的除了音樂,還有水晶。確切地說,應該是水晶玻璃,沒有真正的水晶稀罕,高超的工藝打造出的晶瑩質地卻使“黑天鵝”躋身世界頂尖名牌之列。我在廠家專營店裡看到了那顆藍熒熒的“海洋之心”,也就知道了那是一份怎樣的誘惑。
實在很難抵擋。其實領導們一到維也納已經第一時間衝去“黑天鵝”買水晶,價格雖然不菲,但已遠遠比國內的便宜。我當時拼命忍住了,回頭卻念念不忘,終於在從匈牙利返回的時候,找家免稅店了卻了奧地利水晶之夢。
進出維也納兩次,一次是從薩爾茨堡過去的專程,一次是從匈牙利往捷克的途經,嚴格說來還是行色匆匆,走馬觀花,但對這個城市卻不容易讓人忘卻。
潔淨得纖塵不染的空氣和街道,即使沒有車輛也自覺地在紅燈前止步的行人,城市公園裡約翰·史特勞斯的雕像前少不了畫家和音樂家的表演,美泉宮讓我想起特蕾西女王的氣魄、茜茜公主的美麗,還有奧匈帝國的強大。
羅馬,真的不是一天建成的。
20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