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6.11星期四 晴 南京
蚌埠、徐州、鎮江……,列車甩出了一站又一站。“前面就要經過南京長江大橋,請同志們協助關好列車的窗戶”,列車上的廣播預示著南京就要到了。這是第二次到南京,這個城市曾給我留下深刻的記憶。列車行駛在大橋上,橋欄鐵架一個個飛駛而過,茫茫大江之上許多小舟漂浮在江面,在霧靄中時隱時現。此時看到大江倍覺親切,似乎長江就是我的母親。是啊,長江曾給我注入新的力量,給我理想增添色彩,給我生活的動力。
當我此生第一次看到長江中下游那磅礡的氣勢時,心情是那樣激動,長江的襟懷是那樣開闊,一望無際,洶湧的江水泛著白浪,無止無息地向東流去,在潛流之中,在浪谷波峰之上,似乎有一種無窮的動力。就是這力量推動了大江日日夜夜前進,使長江有了亙古不滅的生命。這種力量也造就了古往今來多少傑出人物,激勵了多少殺身成仁的壯士,為中華民族的興亡而鬥爭。站在長江邊上的時候,誰又能不為它那壯麗場面所感染,再去計較生命的坎坷,人世的艱辛呢。
火車進入南京站,我們興奮地隨著人流走出車站。這幾天好像是大江南北都在降溫,一點熱的感覺都沒有。我們順利取出了自行車,沿著進城的公路騎去。一路上看到什麼都很熟悉,也不用問路,到了市中心的鼓樓一轉彎,經過雞鳴寺到了四牌樓。沒想到在這個地方轉了半天才找到克勤家。外甥克勤家裡非常熱鬧,看到我們來了他們很高興,大家在一起高興極了。我們每次來都是突然襲擊,來無影,去無蹤,這回二人騎車來,真讓他們驚嘆不已,好厲害的大姨、二姨。
1981.6.12星期五 晴 南京
今天出去按照爸爸給的名單找人,王文清回去探家在河南;黃毅到四川出差;李全勝到杭州療養,處處吃了閉門羹,真倒霉。晚上到大爺家,一家人全在家裡,小明明也長大了許多,用南京話叫我們,把大姑、二姑給叫成:大狗、二狗。
1982.6.13星期六 晴 南京
今天是在南京的最後一天,我們到棲霞寺去玩,早晨我們騎著車子出發了。出了市區,蜿蜒起伏的郊區公路上綠樹成蔭,清風陣陣吹來,舒服極了。路邊平整的秧田像巨大的提花地毯,把大地裝飾一新。一叢叢的竹林掩映著座座農舍,紅白相間。涼棚裡坐和悠閑的人們,姑娘們在編織,小孩子在嬉戲,老人抽著旱煙,講著過去的事情。
走了兩個多小時,二十幾公裡的路就到了。棲霞小鎮上車水人龍,熱鬧非凡,一條石子鋪成的路在梧桐樹的掩映下一直通到棲霞公園門口。園中的游人並不多,有許多小孩在進門口的池塘裡撈魚,池塘因為修橋汲干了水,還不時有人捉住螃蟹。
順著草坪中的小路走去,不遠就可以看到一座黃牆紅頂的寺院,因為牆是黃的,在綠樹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門上寫著《棲霞古剎》四個字。哦,這就是盛名之下的棲霞寺了,和山東的靈岩寺、天台國清寺、荊州甘露寺並稱為佛教四大叢林。
一進寺門,四大金剛手持法器鎮守左右,大雄寶殿坐落在正中,香爐中柱柱高香裊裊繚繞,觀音、藥師正襟危坐。時有進香者燒香磕頭,不知他們有什麼難事要求佛門保佑。這裡的和尚也精得很,只要有人磕頭,就去敲木魚,磕頭的人就得給錢,不能白敲。在五台山時我們得知,燒香時敲木魚是為了讓佛祖知道,好把燒香的人記下來,日後到了陰間派個好差使。
從大雄寶殿後門出去是和尚們住的地方,想找個和尚聊一聊,結果一個老和尚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看來這些佛門弟子多是剃光了頭來混飯吃的。出了棲霞寺到後山,山上林木蔥蘢,座座石窟排列在山石之間,每個窟裡有一尊佛。他們穩坐在裡面,每天看著來探望他們的人,不知道他們心裡想些什麼。只覺得一尊尊的佛像都在向你微笑,這種笑又是不可捉摸的。也許是在嘲笑人們忙忙碌碌的生活在塵世之中,爭鬥在名利場上,飽嘗世態炎涼,人情冷暖,還不省悟,早入佛門萬般皆休,唯我獨尊。
棲霞山的絕頂處有一個亭子,是遠眺長江的好地方。可惜我們沒有勁了,不能上去領略,實為遺憾。如果是深秋季節來到這裡,滿山滿嶺的楓葉都紅了,像一片紅霞棲息在這裡,站在山頂如同在雲霞之上,頭上是高闊的藍天,腳下是滾滾江水,該有多少感慨湧注心頭呀。
回到家裡,門口來了一個修木盆的小伙子,為克勤家修木盆。我們和他聊了起來,這小伙子是江蘇人,以此為生,到處是家,真是:家有萬貫金銀,不如薄技在身。小伙子不愧是個走江湖的手藝人,說起話來頗有見地,到是比許多有學問的人看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