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同樣能感悟西塘的同道中人……
萍水相逢盡管在火車站裡看見人頭攢動,但這輛開往懷化的列車上卻仍有不少閑置的座位。我們做了個順水人情,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要玩牌的一群學生,找了個空座安置了自己。
享受完HORACE帶來的用艾草為原料的美味青團開始侃天,天南地北的聊起來,仿佛兩只唧唧喳喳的麻雀。當我們聊起今年的世界杯時,坐在我們對面的中年男子終於按捺不住,加入了我們的談話。
他衣著整潔,略微有些發福的臉龐和身軀,看上去是經常出門在外的人。有這樣一個偶遇的陌生人加入,談話頓時熱鬧了起來。
從與他的交談之中,我們得知他原來是從事醫藥銷售的工作。提成可觀,但也頗多應酬奔波與無奈。其實在現代都市裡,大家都活得不容易,頂著壓力為著生計而忙碌著。像HORACE與我這樣率性而為,可以想出游便出游的生活也著實讓他羨慕了一把。
這樣萍水相逢的暢談讓我們都感覺很有意思和趣味,似乎可以暫時卸下平日裡的面具很輕松的交談,無須矯情。
下車之時他很真誠的祝福我們玩得高興,揮手時候我也在心裡默默的祝他一路順風。
搭車
出了車站,我們開始迅速搜索開往西塘的巴士。公車似乎找不到了,不少私人的士開價三十,語氣很是堅定,不給還價的語氣。HORACE嗅覺異常靈敏,看見幾個人影上了輛小面包,立即上前打探,很驚喜的發現車裡除了這一家人外還正好有兩個空位子。於是他一口一個阿姨的叫得親熱,我們就和這一家子一起上路了,兩人只消十塊大洋。
泛舟
記憶中西塘游船最晚一班是晚上八點,所以我們一下車就直奔游船碼頭,依稀記得是在送子來鳳橋邊。不曾料想周五晚上的西塘竟是游人如織,少了些向往中的寧靜。
我們上了一只烏篷船,好一會等到人齊了,船夫才跨上船,慢悠悠的把船搖離岸邊。我趴在身後的欄杆上,下巴磕在手臂上痴痴的望著水面和兩岸。
西塘的夜晚是迷得讓人醉的。
古老的屋子在房檐下都懸掛著一串串艷艷的大紅燈籠,燈光柔和並不刺眼,和水面的串串倒影一起相映著,有幾分曖昧的情趣。水面上除卻燈籠的影子,還不時可以看見一只,或者幾只紙疊的精致的小船,裡面放著短短的蠟燭,閃著悠悠暗暗的黃暈在水裡蕩著,不知道從哪只溫柔的手裡放下,也無從得知它們究竟要漂到何處去。只是這樣靜靜地隨著水波的起伏搖蕩著。
兩岸的老屋子在夜幕中看不真切,被折射的水光粼粼的照著,倒顯出愈加班駁與充滿神秘,讓我不禁遐想連篇著曾經這裡的痴男怨女有著怎樣的花前月下的情節。覺得似乎只有在這裡,才真正讓人有著“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的情懷。
耳邊傳來的是嘎吱嘎吱的船板擠壓之音和船漿劃破水面互相碰撞發出的溫柔的潺潺聲,還有遠處飄來的絲竹奏著的悠遠的曲調,加上空氣中攙雜著漆黑船篷的桐油味兒,使得我早已放棄了拍照的念頭,只是這樣靜靜的倚靠在欄杆上,享受著這樣古老而悠遠的夜。
毛家弄客棧
上岸了,意欲尋覓個歇腳之地。盡管游人如織,但比起這裡的農家客棧還是要少得多。煙雨長廊有不少逡巡著招攬生意的婦人。走了一圈,經過一番比對,我們還是達成一致共識,覺得“毛家弄客棧”性價比最高,於是我們很快就決定住這家客棧。
放下背包我們稍事休息。房間裡除了基本家具擺設之外,在一角有一扇被藍印花布掩蓋著的木門。好奇心頗重的HORACE掀開花布,打開門偵察一下門背後是什麼,我也探頭過去,眼前的情景卻把我們都赫了一跳——原來門背後竟然是另一個房間,裡面很昏暗沒有開燈,隱約可見擺著一張雕花大床和一張上面放著兩個背包的小沙發。HORACE愣了好一會,經我一點撥,驚得趕緊把門給關上放下布簾子。
過一會緩過神來,不禁嘿嘿竊笑,原來剛才老板娘所謂的客棧最好的房間妙處竟在於此處機關。
後來在吃飯時候我又想起此事,忽然暗自慶幸當時裡面空無一人。試想在自己房間裡突然冒出來兩個陌生的臉孔是多麼恐怖,我無從想像這一場景中彼此的表情與心情,尤其是如若對方不是正襟危坐之時的無知闖入……
想到此情不自禁地巧笑倩兮。
響堂
來到此地自然少不了腐敗。之後回過頭來重新評估,這回的排擋晚餐真可謂“腐敗”二字。其一在於數量,兩人共點了九個菜,喝了兩斤嘉善黃酒;其二在於價格,結帳時候方才發現在排擋的一頓晚餐兩人消費竟達一百七十大洋。
網上曾經不少人推薦“響堂”,上回來西塘也是在這家用的晚飯,所以還是選擇了這家。老板娘依然熱情,也依舊年輕,只是不見了那條長長的辮子。一看菜單,當即點了這裡的特色:蟬衣包圓、椒鹽南瓜、龍蝦、白絲魚、荷花(這裡的一種野菜)、黃蜆(結果由於溝通障礙,被老板娘聽成螃蟹,多點了一盤這裡的小螃蟹“六月紅”)。
坐在古鎮的河岸,就著小方木桌看微風把頭頂的嫩綠楊柳枝條恣意吹拂,空氣中帶點水氣。桌上蠟燭的火苗跳躍著,發出柔柔的昏黃的光,加上周圍的古老而沉靜的老房子,讓人的心靈也不由拋棄了白日都市喧囂的浮躁,只願把自己沉浸在水面悠悠的絲竹聲中,慢慢地在醇香的黃酒中沉澱自己的心緒。
突然手背上滴到幾點水滴,天公落起雨來,然而並不影響我們的好心情,反而給古鎮增添本應有的韻味。我們趕忙帶著滿桌佳肴撤到廊棚之下,繼續伴著淅瀝的雨點聲,悠閑而自在地享受我們的晚餐(由於我們胃口奇好,後又追加一份椒鹽南瓜和一盤油燜筍)。
雨夜·江南憶
帶著薄醉的輕飄夜游西塘。此時的古鎮已步入靜謐,不少游人已各自散去,只有稀疏的幾個人影還慢慢的走在煙雨長廊的青磚路上。雖然水對岸的熱鬧的燈籠已不再光亮,卻越發顯得長廊底下紅燈籠的可人,古老的牆壁在它的光照下也更見班駁。加上長廊外滴答的雨聲,猶如走進了一支江南古老的曲子,一切顯得迷離卻又真切。
古鎮的小巷幽深而寧靜,青石板在路燈的照耀與春雨的浸潤下反射出昏黃的光亮,讓我突然想起了戴望舒《雨巷》中那把讓人回味無窮的油紙傘,該是多美的意境!
我們順著音樂聲找到了傳說中西塘很有名的酒吧——江南憶。在一片魆黑與安靜中酒吧的晶瑩與音符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不知道是因為下雨,還是時間不早的緣故,裡面除了老板竟沒一個客人。因此顯得我們有些突兀了。
徘徊了一陣,找了張靠近門口的木桌子坐了下來。整個酒吧裡滿是原木的桌椅,包括吧台和酒架,輔以昏黃的橘色燈光,讓這裡的氛圍顯得如此獨特與清新,吧台前橫著一副不知是誰未畫完的墨跡半干的西塘古石橋畫,加上音箱裡傳出李宗盛的歌聲,讓我們這兩個原本出生在懷舊年代的人更覺得親切。
叫了兩杯棗子黃酒我們擲起了色子。不知是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HORACE把色子擲飛了好幾回。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