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後記

作者: newnewnewnew

導讀春天後記 旅行有時像測量曲線,把它分解成若干線段,最後相加之和約等於曲線長度,無限接近卻又永遠不是真實長度。旅行就是這樣被時間和空間分成了無數驛站,彼此依靠道路相連,最後成為旅行的記錄,無限接近整個過程卻又永遠不夠完整。 於是,愛寫的人便寫,不愛寫的人就說,想行走卻因種種理由無法出行的人便看別人寫、聽別人說,也或者什麼都不做,只在別 ...

春天後記

旅行有時像測量曲線,把它分解成若干線段,最後相加之和約等於曲線長度,無限接近卻又永遠不是真實長度。旅行就是這樣被時間和空間分成了無數驛站,彼此依靠道路相連,最後成為旅行的記錄,無限接近整個過程卻又永遠不夠完整。

於是,愛寫的人便寫,不愛寫的人就說,想行走卻因種種理由無法出行的人便看別人寫、聽別人說,也或者什麼都不做,只在別人問起時訴說自己的渴望。

游記總是流水帳,我其實喜歡流水帳。法國作家於•列那爾說他的句子就是主謂賓,從而省略形容詞。我摯愛的阿加莎•克裡斯蒂也是用簡單的語言描述罪惡過程與偵察結果。他們都是我喜歡的作家,因為他們的文字簡潔,我一看就懂。

生活不過是吃喝拉撒的小事破事集合彙總,瑣碎歸瑣碎,但世界上有幾個人脫離的了這種瑣碎,除非不是凡人,沒有哀怨,那也無從對比出喜樂。

旅行也一樣。我們總是渴望去看到聽到體驗到別人的生活,哪怕在那異樣的軌跡裡生活幾天都挺滿足,然後走的時候不舍,回家的時候想念。也有人想家,在路上就開始眷戀家裡的溫暖和種種好處,也沒什麼不對,只要能夠體驗到當下的喜悅就好。如果是在路上想家,回了家裡想路上,那麼所有的意義都要打折。

我們走過哪裡?為什麼要去那裡?我們從哪裡來?要往何處去?其實所有的答案都來自沒有原由的喜愛。張愛玲明知道胡蘭成在外勾三搭四仍給他寄錢,大概也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喜歡吧——就好像那些一見鐘情的故事,我都理解為中了蠱,蠱是很神奇的物事,說不定一輩子都擺不脫,讓你茶飯不思形容枯槁都是可能的——當然作為女人,我們都不喜歡胡,我的一個朋友說她看《今生今世》時,沒看完就氣地把書摔出去了。我另一個朋友則是扔過小說《午夜凶鈴》,因為看完之後覺得那本書放在家裡什麼位置都是個危險的炸彈,索性從五層扔下去了。她那是喜歡看小說的過程,卻承受不了看完的結果。

旅行不一樣,它該是生活的一部分吧,如果你不去旅行,那麼時間也用來吃吃喝喝卡拉OK,或者窩在家裡看小說看電視。是誰說的,人生就是一次遠行。可惜我們只能擁有一種人生,無論我們在西藏呆多久,我們的人生都不可能與藏民的一樣,只能是有了那樣的交集,畢竟我們之前之後的日子,並不屬於那片經過的土地。

這個春天,我去了古徽州,也帶媽媽去了她渴盼已久的九華山和普陀山。人在達成願望的時候真是喜悅,那種流露的興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比她冷靜得多,畢竟我的感情裡,快樂有余,興奮不足。可那有什麼關系,已經足夠。

其實這次旅行,媽媽承擔起了爸爸的布置的任務:他要我媽勸我以後不要去旅行了。可是在行程過半時,媽媽對我說:你爸讓我勸你,可是我決定回去勸他,以後支持你來旅行。

這種變化讓我高興。雖然爸爸從來未能阻止我真的出去,可是媽媽從中立派變成了支持者,並主動勸導我的反對者,真是讓我看到了新天新地的大好景像。

這次在江西看儺戲,是《孟姜女》,其實只是想看那個劇種,遇到哪出戲就是哪出戲,沒想到居然是耳熟能詳的孟姜女和萬杞梁;回來後朋友問我回老公的老家辦婚禮是否會心煩,我說老人家開心就好,我們只要按照劇本演出(當然又因故不去了,造就了我的下一次旅行);去年在新疆和田的賽仙巴扎,因為那裡鮮有人去,我在拍照,在鏡頭裡發現很多維族老鄉圍住了在那買葡萄干的同伴們。我們去看風景,只要不肆意破壞,風景總不會唾棄我們。我們去看人,同時也被人看。

西遞曾三千煙灶三千丁,現在僅存當時的1/3;理坑曾是理學淵源的理源,最後卻成了理坑。歷史是可怕的,煙波浩淼,卻終都成滄海一粟。所以我總覺得旅行要趁早,不然什麼都不一樣了。可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若干年後我兒子去塔克拉瑪干的時候,沒准兒看到的是大濕地而不是大沙漠,沒准兒他就喜滋滋地向我形容:“那片濕地真美。”然後他也會遺憾地看著我拍過的照片發呆,這個沒辦法,旅行多趁早也沒用,他還要生得早,2025年的景色當然和2005年的不一樣,但是2005年的他在哪裡?根本還沒來到這個世界。

我希望看到沒消失前的樓蘭,我希望看到沒被偷盜時的敦煌,我希望看到沒被沙化的蒙古大草原,我希望看到沒被搗毀的古徽州建築與雕刻……但是那些不完整和遺憾是歷史的一部分,同樣也是旅行的一部分。

20060412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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