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落屯溪徽州是我少年的夢,無論是為湯顯祖斷腸一夢的痴情感動,還是郁達夫悠悠一水的清苦,總覺得那六百年的水墨青牆裡頭繾卷了許多勾魂的傳奇,於是咀嚼了許多關於徽州的文字,試圖在墨香的裡頭爬行徽州凜冽的滄桑,尋找印像下的青石和班駁牆頭所留駐的時光圖騰。那一天,終於不甘於文字的糾結,遨游了所有有關徽州旅游的網絡,尋覓自己所希冀的徽州地圖,渴望在那飄渺的黑白部落中看四月的桃花。找到黃山尚游之旅(www.hsuing.com)是一件幸事,不知是偶然中的必然還是必然中的偶然,她所詮釋的徽州模樣,竟能如此了然的進入我的魂魄,這般清晰的勾勒出我所追尋的徽州。尚游的人是年輕的,但年輕的心裡頭卻藏匿了徽州的悠遠,所以她懂得徽州的精神,和這種精神所折射出的人文夢想,夢想交錯於風景,透過古屋外的一泓清潭,傾聽得到風中的楊柳與600年徽人的對話.入心,便被感動了。梅花未凋盡,桃花就滿面在江南的四月裡,看盡途中金色的油菜,人便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徽州。第一站就是屯溪,來接站的是一個小伙子,年輕的不敢想像我所追尋的徽州盡從他略顯稚氣的臉盤中透露出深邃,經過簡短的自我介紹,我知道他叫小米。獨自走進徽州,走進了屯溪,而“獨自”突然在此刻激靈出了溫暖,猶如那盤橫屯溪的一條江水,在春日裡有了氤氳的熱氣。我知道郁達夫泛舟過這條江,在清苦中聽著殘月下的槳聲,在獨人裡品醉著燈影,而我卻在玲瓏的市間看那江,流過朵朵桃花,看新綠,綴滿屯溪的山頭。老街,是屯溪最風情的去處,剛剛歇完腳,就跟著小米來到了流動的清明上河圖,走進了我想像中的宋城老街,青色的石板逶迤千米,兩面門鋪對望,馬頭青牆小小軒窗,幾步走過,便有一處小巷接納你探詢的目光。幽綠的青苔吮吸著日月的眷顧,參差的民樓,有種遙遠的古樸,曬衣的竹杆搭在石砌的陽台上,那不是凌羅的衣裳在過巷的風中翩翩若舞,而在它們的旁邊,或許就有一株盛開的蘭花在輕輕的綻放。老街是變了味了,天南海北的人,將他們的步履留在了明清的隧道裡,也將他們所處的生活氣息凝固在徽州的縫隙裡頭,於是雜亂的喧囂讓那石板的徽州變的不夠純粹,不夠溫情了,三百年前的商鋪見證的是繁華,而今天的叫賣卻是我一種希冀的墜落,墜落在我鏡頭下的塑料包裝帶中,墜落在街口處那泛黃的燒餅裡。穿越在風幡的徽州,肚子不覺呱呱作響了,應花做色,想起了“醉賞徽州,品味一樓”的誘惑,臨街一宇,珍藏著徽州山野民間數百年窖藏的濃郁,花色裡頭,更迭著江南文化之地的另類風花。我選了一處靠街位置,數著雕花小樓的過客,也看美人靠上等待的女子,鯉魚在美色中擺尾,更有秀色可餐的意韻。終於可以提箸了,舌頭處是點點的心醉,於是看外面熙熙攘攘,頓覺此處有了一種屬於自己的幽靜,而恍然處,有種碎在夢裡的感覺。趟過城市中孤獨的徽州,齒間留有鱖魚和毛峰茶的味道,重新去尋找夢幻的光影。橫穿老街,來到新安江邊的濱江路,陽光暖暖的包裹著沿路千米的桃花,簇簇粉雲,瀲灩著新安江的春色,竟將那空氣抹上了幽香。閑適的人,在陽光裡頭跺著閑適的碎步,仿佛一切在這條路上都慢了許多。如果,有個茶館、如果,有個咖啡屋,如果那風中碎落的桃花能飛進你的杯中,那該又是一種怎樣的味道。綠野裡的婺源屯溪的清晨聽不到新安搗衣的水聲了,許多年前的河埠臨水,已變成了今天寧靜和孤單,只有山後的雲霧裡會飛出幾聲鳥鳴的空靈,叫醒一個屬於江南的清晨之夢。尚游之旅的車子已在門口等我,——今天去婺源。關上車門,便關上了屬於屯溪的夢,婺源的印像便從散落的徽州故土裡,滋長在窗外不斷變幻的綠色中。她曾經是徽州地域上璀璨的一顆明珠,一脈相承的文化掩隱在翠林裡的馬頭牆中,承載著許多我們膜拜的理由,遙遠而又相近的徽州游子,300年的雨跡衝洗不了婺源人徽州情感的凝結。在這山山水水之間,那剔除不去的徽州物語,依然鏗鏘著這如畫的風景。走進曉起,也便走進了綠色裡的水墨,那溶水的墨跡,慢慢散開,凝固,化成油菜園外,梨花樹頭的一角屋檐;靈動石板路邊的一溪清水和青青的田疇,藤蘿出竹角樓邊那郁郁的樟樹。曉起不是小資的,在很多人眼裡,只是一處農莊,沒有襲人眼球的豪宅大院,只有臥在山野裡的安靜,沒有花枝招展的招搖過市,只有那看似破舊,但卻誘發心靈回歸的原色。耐克和阿迪只是這裡的過客,意喻文明的標簽,在她青青的石板上也只會留下一縷風塵,過後,依然是那沒有掩飾的笑容,和沒有掩飾的古舊。書本中的徽州是光幻而陸離的,走過了曉起,知道了徽州綠色中所保持的堅韌,所以婺源綠色的血液裡,保留了徽州人不被侵略的文化傳統。中午就在曉起用了農家小餐,不是很豐富,卻很干淨,這種干淨是自然的饋贈,沒有激素、沒有現代文明所強加的標准,只有屋後那一畦菜園的芬芳,還有你吃飯時,蹲守屋外的大黃狗巴望的眼神。鏡頭下的曉起,記錄的是一種百年沉澱的心情,其實本不在乎,曉起有多美,有多綠,其實感受的是徽州故土給予你或者他的一種平和的感受,風景是屬於自己的,屬於自己其實就是屬於看風景的心情,風景有時候光影在眼睛裡,有時候爬行在心裡。尚游之旅的司機姓高,一個很簡單的人,在離開曉起去李坑的路上跟我嘮了許多家常,平平淡淡中讓我懂得了一方土地上生活的艱辛,但艱辛沒有扭曲平和的心態,徽州的精神讓他在簡單之外給了我更多的安全感,所以我的獨自徽州行從小米到小高已經變的不孤單了,小米的熱情睿智是徽州文化所沉澱的必然,司機師傅熱心的跟隨使我千裡之外的徽州有種家的味道。一路的綠色追逐,到了李坑,南宋乾道三年武狀元李知誠的故裡,眼睛會被水所濕潤,小橋流水,將青牆烏瓦外的桃花流成一首最溫婉的七言絕句,將所有不快的心情梳理成屋外橋頭,風幡布裡遠去的風。很袖珍的流水小村,也許走完,不需要一個鐘頭,但水街的兩邊卻有許多顏色留駐你的腳步,浣衣的女人臨水一處,玉手激起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璀璨如玉,水花相擊,似珠彈樂,如果在夜裡,望中天一輪彎月,臨窗傾聽,是否有種夜半歌聲的意味。逶迤了李坑,看了那樹傳說中的桂花,未到花開,卻依稀能感受10月裡那滿樹的繁華,還有繁華後彌漫山裡水外的幽香,這是屬於李坑的味道,屬於李知誠的榮耀,歲月的風雨讓這味道愈加醇厚,竟叫人有醉的感覺。短短李坑,短短的鏡頭隨著閃光燈的眩目而定格成了永恆。和小高一起驅動婺源的綠色,經過紫陽、思溪、抵達清華,清華是一個鎮,有點破落、有點蕭索、在破落和蕭索裡可以找尋遺棄的風華和保留的滄桑,停了車,卻看到了當地售票人員的呼啦,那凶悍的神情讓我有點心悸,徽人的商性在清華有點變質了,過於商業的文物叫賣盡讓我有點小小的遺憾。有點心嘆,於是有了蹙眉。小高也許發現了我的不快,於是將我饒過喧囂的停車場,一路彎轉,到了水畔,透過楊柳,看到“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的景像,清華以橋而聞名,以前是兩座,可以凝目對望,可以不孤單。而今只有那麼一座了,跨在一江溪水的宋代廊橋,承載了許多徽人匆匆的腳步,來來往往,更迭了青山碧水不變的美麗,風風雨雨已經數百年了,但是那些躊躇滿志徽州游子卻無暇一下山、橋、水所演繹的美幻光影,而在繁盛和凋零間詮釋生活的艱辛。走過彩虹橋也就走過了婺源,雖然汪口和江灣沒有停留,但步履之間,窺豹了綠色裡埋藏的文化歲月和貧瘠的苦旅,絲絲扣扣,我捕捉了昨天的傳奇,在歸回屯溪的日落裡,找尋到了屬於徽州的凝重和清新,閉上眼,在野間樹中,追逐夕陽的的飛鳥長嘆血色的天間,留下了我動心的感嘆,這是割不斷血脈的徽州,黝色的徽墨、栩栩的木雕、肅穆的祠堂成了這裡的故園圖騰,就連那飛鳥的羽翼中都有徽州凜冽的語音正因為這樣,她沒有被入侵,相反,她卻侵入了我。

(穿越老街)
(雨中曉起)

(途中)

(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