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高棉的臉龐(五)——一日吳哥三生三世

作者: 勇敢去飛

導讀??這天應該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天。不過就算前一晚上預告了很多遍,我起床的時候還是困得腦子裡一片空白。這次比前兩天還要早起半個小時。不是鬧鐘又抽風了,而是我們腦子進水了,竟然又相信了柬埔寨人的計劃能力。玩大圈的那天下午,我們和Suwan的鄰居Ling討價還價半天,以55美元的價格租了他的豐田佳美准備一天跑完女王宮,高布思濱,崩密列和羅洛士群這一大堆分散 ...

??這天應該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天。不過就算前一晚上預告了很多遍,我起床的時候還是困得腦子裡一片空白。這次比前兩天還要早起半個小時。不是鬧鐘又抽風了,而是我們腦子進水了,竟然又相信了柬埔寨人的計劃能力。玩大圈的那天下午,我們和Suwan的鄰居Ling討價還價半天,以55美元的價格租了他的豐田佳美准備一天跑完女王宮,高布思濱,崩密列和羅洛士群這一大堆分散在暹粒周邊的古跡。可是我們說要去女王宮看日出的時候,Ling掐指一算,告訴我們必須四點半就出發,否則,趕不上日出了!於是我們四點就像苦力一樣紅著眼睛爬起來,四點半出門的時候,值班的店老板指指手表告訴我們還不到五點。我們說,就是四點半,我們該走了!他詫異的打開大門,目送著我們爬進車內,然後繼續回去做夢了。??豐田佳美算是個好車了。Ling的這輛是駕駛位在右邊的車。千萬別以為柬埔寨是左行的國家。這是因為他老兄在泰國買的車,而泰國是左行。所以他是左行的車右行開。在柬埔寨誰也不管你車是啥樣的,只要能在路上開的,統統接納。反正我到柬埔寨以後還沒有看見因為交通事故有人被警察叔叔扣下。其原因大概有二。第一是車子實在不多。第二是警察也實在不多。

??窗外漆黑的一片,我們兩個想也沒想就繼續蒙頭大睡。Ling開的速度正好,車子在路上顛著,搖籃一般,我們很快就又睡著了。大約一個小時不到,車速慢下來,在一個小橋頭一拐,Ling說,到了!到了?我睡眼惺忪的往外看,一條很小的街旁邊十幾家鋪戶,基本沒有開張的。只有一家門口點著昏暗的燈,燈下,狗都懶得看我們一眼,繼續趴在那裡呼嚕。Ling伸頭出去張望了一下,說,還沒開門,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吧,就把我們放在那鋪戶的門外大長桌邊,自己和守夜的老板開聊起來。我們幾乎暈倒,這趕四點半出來,為了正好趕日出,可不是正好趕聊天。現在太陽還在家裡呼著,我們卻放在荒郊野外的傻等,真不知道Ling是怎麼估計的。不過牢騷也就那麼幾分鐘,困意頃刻就把我們摁倒了,我們自顧自的趴在長桌上打盹,等著天一點點亮起來。

??快六點了,天色已經發白,我們伸頭出去,似乎不遠處有人影晃動。我們趕緊搶出去,往Ling指的方向走去。路上空氣清新極了,還有些微微涼意,風下,我們清醒了很多。三兩只狗打著懶腰,四處覓食。我就拿出一根火腿腸來喂一只很瘦的大狗。它可真不客氣,一口下去,報銷一半,再來一口,全部進肚。我拍拍手,拉著Catty往景區走,可是這狗似乎就認准了我是樂善好施的主。前後左右,亦步亦趨,緊跟不舍。我攤攤手,告訴它沒了。它還不死心,我就拍拍它的背,讓它調個頭別跟來了。可是它兜一圈又趕上了,如同久違的伙伴一樣,形影不離。沒想到柬埔寨的狗和貓也是一個性格:有奶就是娘呀!然而即使如此,它們也是有所忌憚的,我們一跨進景區大門,它就趕緊離開了。看來一定有過前車之鑒的!

??話回正題。我們面前的正是被譽為“吳哥藝術之鑽”的女王宮(Banteay Srei)。其實這個地方並不適合看日出。因為地勢有些低窪,而不遠處又是高大的荔枝山(Phnom Kulen),所以太陽要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才能光顧這裡。但是正是如此,卻給我們另一種景像。我們跨進大門的一剎那,一縷金燦燦的光芒從東南方直射過來,瞬時把整個世界變暖了。門內長長的石板路中,我們的步伐跟著陽光的速度,在每一塊金色的條石上留下清脆的腳步聲。四周靜極了,連青蛙都沒有早起吊嗓子,我們似乎都能聽到光線射在樹葉上的聲音。女王宮是吳哥中期的建築。方圓其實非常小,除去兩邊的荷花池,就算上基本已經倒塌的無影無蹤的前廊殿,也無法和小吳哥的一個角落所比。這裡曾經是吳哥王放置後宮的地方。所以,每一處石壁,每一根石柱,每一方石台,每一塊門楣都無不精雕細刻著無法比擬的浮雕。或者是蔓藤交織的花樣圖案,或者是翩翩起舞的神女飛仙,或者是莊嚴肅穆的天神佛陀,或者是凶神惡煞的鬼魔精怪。建造她的人們沒有漏過任何可以展示他們才華的空間,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修飾的細節,用鬼斧神工的藝術,壘起了這座女王宮。據說,當年吳哥王朝頻受外族的侵略,首都總是有兵臨城下的危險。所以吳哥王就在這離都城較遠,又比較偏僻的地方給後宮們修了個廟宇,讓她們暫避戰火,也可以防止一時不慎,讓御用嬌娃被敵人擄去。

??女王宮的前半部分基本無存了。只有後來者修復起的兩塊門楣還可看個大概。但是廟宇的後半部分卻是保存的相當完好。這算是女王宮的第二重院子了。進去的門廊上高挑著互插式的尖頂,前後兩重一低一高,高的上面還有一個七頭蛇像,整個門廊看起來儼然一座奢華的後冠。兩邊,吳哥特色的窗棱如兩扇屏風擋著院內的秘密,讓人無法一眼看透整座寺廟。由小門躬身而入,緊接著第三重牆立在眼前。此時廟內的形狀已經初現端倪了。其中有一座平整的石台,高過我的膝蓋,在石台上有三座石塔,緊挨著,形成一個工整又豐富的局部空間。在中間塔的前方,後方各有兩尊跪立的石像,互成九十度布局。其中兩尊半的頭部已經失去,只有一個人形的保存完好。據說這裡演繹的是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的場景,女人和魔鬼是這裡的主角。三座石塔非常玲瓏,塔門很小,幾乎不是為人所建,大約只有小孩兒才能通過。裡面應該是供奉著濕婆,毗濕奴和梵天三尊神像。只是現在空空如也了。我們環著石台走,長長的繩欄把我們和石塔隔開來,有些可望不可及的遺憾。太陽又往上抬了抬頭,暗紅的磚石在陽光裡分外鮮艷,我忍不住想湊近了去。我伸著頭往外面看,一個人影都沒有,就讓Catty把著風,跳進繩欄,走上塔台,和所有的物件來了個親密接觸。細細的考究磚石上的雕花,幾乎連深淺都是那麼一致,沒有一筆一彎有絲毫的懈怠和隨意。無怪所有人都在這小小的廟宇裡忘記了時間。這是和大小吳哥附近廟宇截然不同的美感衝擊。一種精致的繁復之美,一種玲瓏的纖柔之美,一種工整的琢磨之美。如果不是親身體會,根本無法相信這是和大小吳哥的粗曠磅礡同時代的建築!

??Catty見我在禁區裡徜徉已久,按捺不住,也蹦了進來。此時整個女王宮就成了我們倆的天地。規矩,約束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我們盡情的呼吸與欣賞,不舍得將眼睛從這藝術瑰寶上移開一刻!

??末了,我們念念不舍的往回走,把女王宮的每個角角落落,甚至茂盛的大樹根下也踏遍了。陽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直接親吻到女王宮的石牆下。我用相機記下了這個時刻。在我們無法親自頂禮膜拜的時候,讓我們的影子來完成這個使命吧!

??走出女王宮,臨街的人們剛剛擺脫了清晨的朦朧,開始忙活起來。我們趁著日頭還沒有爬上山頂,鑽進佳美的冷氣裡,往不遠處的山林進發。那是荔枝山。記得誰都說過很多遍了。山裡面有美麗的瀑布,參天大樹,雕刻和林迦。林迦是什麼呢?Catty總是要問個清楚。我說你到了就明白了。不過我們不是去荔枝山看,而是往高布思濱(Kbal Spean)。

??車子在土路上飛奔,過了一個簡陋的橋,往前沒走多遠就下到了一條小徑中。再前行數百米,一快空地在山的腳下出現了。這是簡易的停車場,用大棚撐起遮陽的頂,後面幾家小鋪顯得冷冷清清。我們又是第一個,連巡山掃葉的人還沒有來,於是只能暫歇片刻。就這麼幾分鐘,看鋪子的小姑娘可不放過我們,椰子,礦泉水一起上,非要我們出點血。最後好說歹說,我們答應她從山上下來就買那冰鎮大椰子,她才放心的讓我們去了。有了前一晚上被蟲子圍攻的前車之鑒,今天我們全副武裝。雖然太陽已經有些放出能量,我們仍然長衣長褲,往山裡開進。

??這是真正進了叢林了。兩側不知名的草和樹很快把我們包圍起來,腳下的路因為終日不見陽光是潮軟的土路。頭上枝葉繁茂,只有漫射的光線能透進來;身旁枝干叢立,肆意生長,像封閉的樹牆,無法撥開。我們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往裡走。路上,老藤互相交織在起,形成天然的秋千,我們輕輕蕩過;山岩彼此重疊在一塊,搭成拙樸的石梯,我們小心的攀過;還有兩位巡山掃葉的人慢悠悠的掃著落葉,我們熱情的打招呼,從他們身旁錯過。一路上並不寂靜,咕咕、嘰嘰、嗚嗚、咚咚……還有各色無法模仿的聲音陪伴著我們。有時候我學著那聲音叫幾聲,回應我的是更多,更熱烈的聲響。這林子就是精靈的世界,我幾乎感覺到有很多友善的眼睛目送著我們前進,有很多朋友用自己的方式打破沉寂為我們的旅途添加一份歡快!所以,很快半個小時過去,在路轉向的一剎那,我耳邊突然傳來了水的聲音。

??聽!我說。我們欣喜的四處尋覓,卻只聞其聲未見蹤影。於是我們加快腳步,順著路的下坡一陣小跑,一條長長的木梯出現在眼前。再往下,再轉過一個大石頭,一陣霧氣升起來,一條五米來長的瀑布現身了!在悶熱的叢林裡,一掛小瀑布,加上下面的一汪清水,暑意頃刻消散而去。這時候,一個短打扮的老外由一個柬埔寨小向導帶著趕了上來。大家互相問候著,掬起清涼的水,洗洗臉,抹抹脖子,一份溫馨的感覺油然而生。而後我們終於有了伴,跟著他們溯溪而上。很快,我就在一棵枯木的下面看見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圓。我叫起來。小導游回頭向我點點頭,“Yes, Linga!”林迦到底是什麼?Catty對著潺潺的水流發呆。其實查查金山詞霸,裡面的解釋也不那麼准確。林迦是一種圖騰。圖騰上的圖案很簡單,看起來就如同一個中文的“幾”字。這就是印度教對男性的一種圖騰膜拜的像征。由於像征男性生殖器,一般的林迦頂部都會很長,意味著繁殖能力旺盛。可是這裡的林迦,由於要刻在圓形的石面上,所以就顯得短小而粗壯。流水根本不解人意,經過千年的洗刷,林迦上的圖案基本已經磨平。我們所能看見的大多是一個圓形的平面。可是這一千個平面一層層的鋪開來,依舊給人視覺的震撼。在接近小溪的源頭,有一個小池子。池壁上殘存著幾幅雕刻,池子的水積滿後就流入另一個更小的石匣般東西。據說這裡是給來這裡的膜拜者淨身用的。這個石匣正好可以站入一個人,而人卻無法坐或者蹲下。在神物和圖騰面前虔誠者怎麼可能坐下呢?

??在山間小憩片刻,我們循原路返回。這裡,上山容易下山也不難。半個小時後走出叢林,剛剛悶在樹冠中的呼吸突然輕快了許多。趕緊把黏在身上長袖剝下,在微風裡,坐在敞開的大棚下,喝著清涼的椰汁,真是暢快已極。此時太陽已經從荔枝山頂傾瀉下來,整個山坳沐浴在暖色中。Ling指著遠方的去路說,那是通往泰國的路,只有四至五個小時的車程。我也有所耳聞,這條路就是從泰國進柬埔寨的另一條旅游長廊。如果時間再多一些的話,我一定會選擇泰國作為下一站的!

??早起的後遺症很快就顯現了。我們上車繼續往前趕的時候,又睡著了。可是這次沒睡踏實,不一會兒感覺車子停止了抖動。怎麼停了?Ling站在路邊的一個小攤子邊。上面用各色各樣的塑料飲料瓶裝了五顏六色的液體。Ling跑來跟我商量。說要加油,能不能先付給他十美元。這是加油站?Suwan每次都是到我們常見的那個加油站加一美元的油,可是這個塑料瓶加油站在暹粒城可是沒有見過。只見攤主先讓Ling挑了一個瓶子,然後拿出一個漏鬥,插在進油口裡,再把一瓶油慢慢的倒進去。空氣裡頃刻彌漫著濃濃的汽油味,我眼角中的不遠處,還有一個人在抽煙。如果他把那煙頭丟過來……還是別瞎想了。我看著那老兄把油倒完,關上油箱蓋,才心安一點。看Ling打著車,這麼一瓶的油正好差不多是油表的一格。油在柬埔寨的確挺貴的!

??車子繼續往東南奔。我們又睡了。大約有一個小時左右,窗外的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從車窗的上方晃得眼睛都睜不開。我眯縫著望外看,早已不是什麼叢林起伏的景色。只見一片荒草地,延伸到遠處。車子在沙礫低上跑,後面一陣煙塵。沒有人,沒有生物。只有陽光的黃和我們。又過了一會兒,路邊出現了一棵大樹,樹下一間小屋還有一扇鐵柵欄門。我們停在門前,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走過來。第一次看見這麼正規的軍人,比起金邊王宮門前的衛兵更加現實和武威。他收了我們車子的過路費,揮手讓我們進去。Ling長嘆一聲,說因為這裡租給了一個私人公司開發50年,所以旅游的收益政府一點都得不到。戰亂讓曾經的亞洲小巴黎積弱到如此地步,實在是令人心痛。Ling和Suwan都是二三十歲的人,都應該經歷過紅色高棉和柬國內戰的痛苦。長時間的戰爭和混亂已經讓他們無法企盼五六十年代的輝煌。對他們來說,穩定,平安,一個糊口的工作,可能已經是佛神的特殊眷顧了!政府在他們看來永遠都是那個無法感受得到的實體,只有切身的利益相關時,才會發現,原來政府扮演著既是受害者也是始作俑者的角色。

??車子再行了十分鐘。路邊景色突變,一片郁郁蔥蔥的叢林如同突然冒出來似的立在眼前。叢林外,是幾家棚屋。Ling說,到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吧。我望外看看,除了連蔭的樹木,並不見什麼寺廟的影子,更是無法知道往哪條路走。我問他,這是不是往崩密列的路?怎麼走呀?Ling指著北邊的一座石橋,那裡就是!

??崩密列(Beng Mealea)是在暹粒東南方的一片古跡。如果說先前我們去的女王宮和高布思濱是高棉的今世,那麼崩密列就是轉世。它的建造時間在女王宮之後,屬於吳哥寺的建造風格。但是由於地處遠離城鎮的叢林裡,所以修復工作開展緩慢,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原樣遺跡。沿著鄉間土路往裡面走,首先是兩條七頭蛇的橫欄方在路邊。本應有的條石長道已經不在了。七頭蛇如同孤獨的守衛者,昂首往著遠方的路,寂靜無聲。很快在路的盡頭,參天古樹就遮擋住了天空,瞎眼的老人在林間乞討,幾個臂帶袖章的人在逡巡著。眼前一座亂石堆就的山頭高高聳立。再仔細看去,並不是亂石堆就的,這高處原本是一座石門,一條猶如小吳哥般陡峭的石階本該連接著大路,可是如今已經殘斷得無法攀登,就像懸崖的陡壁,隨時還有坍塌的可能。繞開正面,我們往東面迂回,百米後,終於在邊角上看見一條搭著木梯的石階。幾個當地人正在上面聊天。看見我們來了,一位還挺帥的小伙子站起來。驗完我們的票,隨口問了句:“Do you speak English?”當然了,我回答他,也沒有在意,就徑直走進去。由於處在叢林深處,所以地面散發著潮濕的味道,石板路上長滿了青苔,顯得幽深而陰涼。這是一處高台長路,似乎是環繞著主體建築的側道。大路兩邊是深溝,還有一條窄窄的石梯往石門而去。我時常想看看有沒有其它路走,總試著在亂石上蹦來蹦去,卻又幾次被這個小伙子給叫了回來。看他老是跟著我們,我很是不爽。總覺得他似乎在搶著做我們的導游,想賺點錢。這在柬埔寨裡,常的旅游區常是小孩子做的事情,可是我們又無法把他給趕走,只能隨著他跟著。於是到了一處地方,他就指著路讓我們從某處下,從某處上,我們就跟著他的指導,在石塊上穿梭。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旅程。沒有路,根本沒有路,我們就在攀爬,上上下下,在石頭的縫隙中尋找可能的通道。我突然覺得,這才是古墓麗影裡的方式,一種未知而探索的狀態,而不是在前人踩出的大路上游覽。於是,我們看見了在石堆裡的溪流,在樹縫裡的窗廊,在塔頂上的古木,還有那些隨時都可能踩到的精美雕刻。有的地方實在沒法走了,就會有人搭一個木梯在那裡,我們攀著吱吱呀呀的梯子上去一看是屋頂,可是還有石梯,再上還是頂。往下看,剛剛我們走過的路已經猶如地道,匍匐在樹石從中,不辨輪廓。於是再往前,又是下梯,扯著一根老根下去了,又讓你往石窗裡面鑽,鑽進去黑黢黢,看不清路。只有微微的陽光穿過樹冠,叢林,窗棱,到了腳下還不如螢火之光。點亮頭燈往前走,人似乎在一座地牢,旁邊有水的聲音,腳步聲和呼吸聲。好容易走到頭,又是一堆亂石。手腳並用剛爬上去,就又要跳下來。在地上站穩了回頭一看,和剛才爬上屋頂的地方只有一牆之隔,而路已經曲折了半日!就在這樣的狀態中,我們在跋涉,在穿梭。有的地方實在太窄,小伙子就讓Catty把身上的包拿下來自己背著;有的地方實在太高,他先爬上去回身再拉Catty一把;有時我要照相,他就指著那個最合適的位置讓我去……我想我們是很快就接受他了。雖然沒有人指路,我們跟著前面或者後面的游人也能游覽,可是他細心的幫助讓我們覺得不是他的游客,而是他的朋友。當我們忽略什麼的時候他總是會提醒到,不讓我們缺失。這一種用真誠對待我們的態度,把我們心裡的戒備驅散。

??不得不說,崩密列並不是一座可以讓人覺得景色突出的遺跡。但是這裡絕對是一處可以親身體會叢林巡游樂趣的地方。人類的偉大在自然的力量前面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像征著最高地位的中央石塔上驕傲的騎著一棵大樹,儼然是整個崩密列的王者,俯視眾生。我們幾乎如螻蟻一樣在其中經過,而後消失。不知道翻過了幾垛牆,跳過了幾層高台,當我突然發覺自己已經從中走出來的時候恍若隔世。寺後面是一片樹林,落葉滿地。幾只蝴蝶粘在我們周圍,歡快的飛舞。崩密列如同一個的巨人,在我們身側安然沉睡。

??一個大圈子繞了回來,小伙子微笑著等我們告別了。我給了他一美元,說,謝謝。他吃驚的搖了搖手,但是在我們的堅持下拿著了。而後他兩手微合做了個禮佛的手勢,表示感謝。這使得我確信他並不是為了賺錢而硬生生的跟著我們。他只是這裡的工作人員,而分內之事就是保證旅客能安全的走出這座遺跡。看著他轉回去又引導著下一撥客人開始新的一輪,午飯都顧不得吃。而我們,我早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這裡只有兩家鋪子,我們找了個人多的坐下。對了!今天一直都記掛著的事到這時候才被我想起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平日裡都是緊裹著棉衣的生日如今在揮汗如雨的地方度過,別是一番滋味!Catty對我說“Happy birthday!”。我說,同樂,同樂!我們點了兩盤牛肉相關的飯,還要了個大椰子。似乎這已經是我們在柬埔寨的習慣了,渴了就買個冰鎮椰子,每天還要補充兩盒本地產的果粒酸奶,其中什錦味的和椰子味的最好吃!

??我們坐在門口吹風等著半小時能上桌的飯。兩只鋪主人養的大狗,就在我們周圍亂轉。Catty比較怕狗,想趕它們走,卻又沒法子。這麼一來驚動了身後的一位老伯。他告訴我們沒事的,狗很溫順!這話在中國似乎不大可靠,但是在柬埔寨卻是的的確確的真理!經過我們在柬埔寨十日的鍛煉,到快走的時候,Catty已經能跟在狗後面踢它們的屁股了。我們給柬埔寨的動物排了個序,雞是絕對的霸主級生物,牛是貧苦的代名詞,而狗猶如溫順的小貓,連叫喚都要看人的臉色。真是風土不同,性行亦不同。動物界的泛世界化,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的。

??午後的崩密列真的很愜意。外面陽光普照,屋內微風習習。我們不禁多坐了一會兒。此時一陣轟鳴聲,幾位全副武裝的摩托騎手來到了門前。車子都是500CC左右的。等他們把頭盔拿下來,才發現原來是幾個當地人帶著幾個白發老外。年級都不小了,卻還是如此瘋狂的沿著土路飛馳而來。到了小鋪子門口,他們很酷的從冰櫃裡取著飲料,大口的灌進嘴裡。我仔細端詳著,豆大的汗珠從他們面頰滴下,他們沒有一絲皺眉,飛速的喝完,端著全部的裝備就往景區轉去。店主老人家告訴我,經常會有歐美的游客願意自己騎摩托過來,體會著越野和旅游的雙重感覺,而且不少人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來尋找一種久違的記憶。我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對他們很是敬佩。當我們學會放棄生命中很多東西的時候,他們卻學著堅持,一種不隨著年齡和處境變遷的執著讓他們的生活更加豐富和充滿活力。我相信,在他們蒼老的面容下永遠都是一顆熱切跳動的心,釋放著不輸年輕人的力量,在吳哥古老的大地上和我們一樣衝動著、憧憬著!

??午間的休息給了我們很好的喘息。下午上路的時候,我們已然擺脫睡眠不足的困擾,在車上和Ling聊開了。原來Ling和Suwan一樣都不是暹粒本地人,他原本家在金邊。因為有個叔叔在這裡,而且暹粒的旅游業非常發達,所以來這裡討些活干干。雖然他和Suwan是鄰居,但是他們都是租他叔叔的房子。每月租金要五美元。當然,他的情況比Suwan還要好一些,他既有豐田佳美,也有一輛Tuk-Tuk。根據游客的需要,他可以提供不同的服務。所以生活對他來說還算不錯。問他今後有什麼打算,他說要多賺錢,買房子。他說得很直接,很簡單。是呀,想想看,他這些簡單的夢想和我們的是如此相似。而且不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人們都為了一餐一宿盡力打拼,但結果卻是大不相同。或許Ling可以很快的達成,可是Suwan呢?或許我們可以有更多的追求,可是那些還為衣食擔憂的人們呢?很多人都說,去了柬埔寨、越南這樣的地方,你就會有大款的感覺。可是僅僅在暹粒幾日,我卻沒有同樣的感受。貧富的差距只能體現國家之間的差距。而和自己一樣的人們相處時,那些大而縹緲的差距卻被淡化了。在每一個活生生的個體身上,我們更多分享的是他們為生存忙碌後的點點惆悵!

??車子往回暹粒的路上駛去。漸漸,大片大片的稻田出現在眼前。而後車子就一頭扎了進去,沿著稻田間的小路劈開蹊徑,走到另一番天地下。這裡像是稻田中的一片小島,島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很別致的寺廟。Ling說,這是羅萊寺(Lolei)。說這裡別致,是因為這是個小巧的寺廟。上了一段高高的石階,上面的中間有六座石塔。我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它們——殘破!在這裡,我們竟然也蹭上了導游。他說,六座石塔,大的三座像征父親輩的男人們,後面的小三座,像征母親一樣的女人們。這是某國王遷都吳哥前的一個主要寺廟,是為了他家所有親人們建立的。夫權,父權的思想在塔的大小位置上有了很好的詮釋。可是這還不是羅萊寺的全部。寺之所以在稻田裡面,正是因為它的確是建在一個島上面。稻田所在的位置原來就是高棉歷史上第一個人工水池,而羅萊寺正是池中的中心寺。由此可以猜測它的重要性。而今,人們在寺的一周建了高腳屋似的佛學校。僧侶們雲集於此,將羅萊寺變得比任何一座其它吳哥寺廟都更現代,更具活力。經過新建的大殿前,裡面有一位老和尚向我們招手,讓我們去拜佛。看著一塵不染的地磚,看著氣像森嚴的佛像,我猶豫了一下沒有進去。像我這樣從來不燒香,不拜佛的人,是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擺弄的。我知道,這樣的聖潔之地是給信仰它的人去膜拜的。我這樣匆匆的旅者,只是遠遠的看看,就足夠了!

??羅萊寺雖然算吳哥建築群的一部分。但是它不屬於大小吳哥景區。這片一望無際的稻田屬於羅洛士群(Rolous)。相比較於吳哥王朝中期的女王宮,後期的崩密列,羅洛士群的建築儼然屬於始祖級的。它們是高棉藝術開端的建築,其中很多的元素都成為日後大小吳哥中的典型特征。因此,僅僅一天,我們沿著高棉王朝的時間軸將跨度近三個多世紀的建築盡收眼底。三生三世吧。人們將人的三生看作一個大輪回。對於吳哥王朝來說,這三個多世紀也記錄了風雨,興衰,聚散和歡愁!

??從羅萊寺出來,我們前行幾分鐘,又是一個拐彎,另一座寺如一本書一樣在面前翻開了。之所以說它是書,全部源於寺前的兩座殘壁。本來高聳的牆壁幾乎倒塌盡了。可是那麼恰巧,兩扇整齊排列著算盤珠的窗棱呈九十度角還完好的直立著。陽光從一側的窗棱間斜插到另一側的基座上,如同午後的桌面上立著一本打開的書,一陣書卷氣撲面而來。我正要舉步而入,突然發現窗角裡一個小小的孩子怯怯的望著我們。她是如此的小,幾乎蜷縮在那裡。看見我向她走去,她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我初時並不知道她的性別,只是循著慣例,遞上一包糖。她遲疑了一下,用一只手接過,另一只手輕輕拎著那短……哦,是短裙的一角,給我行了個柬埔寨女子的蹲禮。我這才發現原來是個小女孩,可愛又可憐的孩子!大約是這麼行一個禮,動靜大了些,她的身後突然“咣當當”掉出了一袋東西。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袋空易拉罐。大約十來個。顯然,這是她今天一天的成果。她趕忙把那袋子撿起來,又藏在身後,才對我輕輕一笑,笑出一個躲在雲裡的太陽來!

??這裡是神牛寺(Preah Ko)。和羅萊寺的格局一樣,裡面有六座石塔,供奉給國王的父母,外祖父母,他自己及王後。但是這個廟的格局似乎很大,塔兩側還有兩棟側屋。寺的得名來自塔前的三座石牛雕像。據說這是聖牛(nandi)。這天下午,寺的中間最高塔正在維修。幾個柬埔寨工人在高高的腳手架上邊干活邊說笑著。他們毫不羞澀的像每個穿梭而過的游客打著招呼,顯得活潑又干勁十足。我們沿著塔基的高台,很快轉到了塔後。這裡是一片草地,草地的後面是一片樹林,其中數條小徑通往深處。我正看著四周景色,不知從哪條路上鑽出了三個小姑娘,大約七八歲的模樣,說笑著,蹦著出來了。她們的歡快,瞬時打破了這裡的沉靜,氣氛立刻活躍起來。我趕緊舉起相機,想搶下她們的身影。不料她們看見我要照相,竟然如同演員一樣擺起了姿勢。一會兒是三人疊羅漢,一會兒是兩人架人車,忙得不亦樂乎。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在鏡頭裡面,她們似乎是光芒四射的明星,不遺余力的將那精靈一樣的活力展現在我們面前。我一時幾乎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了。我只能向她們舉起我的大拇指,用我真心的稱贊表達對孩子們的感謝。曾幾何時,我們身邊一片真誠早已經被陌生和懷疑的目光所壓抑。但是在這裡,一個稱之為貧窮、落後的土地上,孩子們總是懷著一顆赤誠的心,用無比信賴的行動將我們之間的距離迅速清零。她們是寺裡的天使,是高棉的笑容,當她們輕輕掠過這片飽受苦難的土地時,我們有什麼理由可以否定這裡美好的未來呢!

??盡管神牛寺規模不小,羅萊寺占據池中心,但是它們都不是羅洛士群的中心。在神牛寺往南數百米的地方,我見識到了羅洛士群的精華所在——巴公寺(Bakong)。按理說,見過小吳哥,見過吳哥通王城,我已經識得吳哥的精華所在。然而我站在巴公寺的面前時,那按耐不住的激動又一次湧上來。我希望用“秀美”來形容我在巴公寺的前一百五十米。這是一條長長的,類似小吳哥跨護城河一樣的石道連接著土道。在石道兩側,巴公寺的河水彙成了兩個小湖,一眼看去,另一岸郁郁蔥蔥的樹影在水裡婆娑的蕩漾著,土路兩邊的水邊上也爭先恐後的斜插著棕櫚,椰子樹和不知名的矮灌木,其間穿插著各色的白色,粉色,紅色的三角梅,鳳凰花。相比較小吳哥的硬性線條,顯得柔美而水靈。穿過如詩如畫的這段路,而後景色來了個極大的轉換。剛剛柔美的線條頃刻不見了。一座高插入天空的方正大寺把我們拉回吳哥那個滿是巨石的世界。巴公寺只有一座高大石塔,矗立在五層的正方形石階高台上。據說原本在寺前的兩廂石房內有毗濕奴和他妻子的石像。現在大約都被請到博物館或者私人珍藏室了。只有四面的角塔和四方印度神像是石塔外僅存的作品。巴公寺是吳哥王朝前期因陀羅跋摩一世(Indravarman I)為了供奉國王的像征物“林迦”,而修建的神廟。仔細看去,突然發現這樣的石塔只和小吳哥的一模一樣,那飾邊的蓮花瓣,如同火焰般衝天而上。這是在其它寺廟看不到的,也正說明了巴公與小吳哥,一脈相承了建築模式,建築風格,還有那崇高的地位!我拾階而上,陡峭的石梯已經如履平地了。下午的太陽很大,可是我每上一層平台,便感覺一份涼爽。等我到了頂階,站在石塔的陰影下時,幾步之外的暑意頓消。斜身靠在石塔的門前,舉目望去,吳哥的叢林綠波起伏,近處的護城河粼光閃閃。一高覽天下!無論是旁邊學校的一群群中學生,還是來來往往的旅行車,甚至掛在塔尖的艷陽也顯得渺小而一覽無余。地無塵而淨,天無雲而清。在如此清淨的天地間,巴公寺就是一方聖壇,將我整個身體也蕩滌得透徹。就這麼我在石塔的台基上一坐便是半個多小時,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不去做,直到一陣輕輕的話語聲傳入我的耳朵。似乎是英語,難道又來了導游?我循聲找過去,在第四層一個小角塔的陰影裡,坐著一男孩,十四五歲的樣子,膝蓋上擺著一本英語書,正在一字一句認真的念著。他的讀書聲沒有因為我的腳步嘎然而止,而是在我靜靜聽了一個段落後才悠悠結束。

??於是我認識了Canny。他把目光從書本上移開,抬起頭,大方的對我這個旅行者笑著,不像小販和車夫般殷勤,也不像村婦和乞討者般扭捏。然後,他用夾雜著高棉口音的英語和我開始了一段簡單的對話:

“Hello!”

??“Hello!”

??“Where did you come from?”

??“China!”

??“Whats your name?”

??“Jin Ye! J-i-n, Y-e.”

??“Oh, I am Canny, C-a-n-n-y! Are you a student?”

??“No, Iv graduated! And you?”

??“I am in the middle school. It is just on the back of Bakong.”

??“Why are you here?”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一般都是上半天課。)

??“I am practising my English. You know, I can meet tourist here. It is a good chance.”

??“You are a good student!”

??“……I like Bakong. It is very beautiful here.”

??“Yes……How long have you been here?”

??“You mean the Siem Reap? I have been here 3 days. Tomorrow I will leave for Phnom Penh!”

??“Nice trip!”

??然後我們都沉默了,我靜靜的看著寺邊的湖水,寺後的叢林,似乎就在那裡有一個小校舍和一群學生。不經意間,我瞥了眼Canny,他微微抬著頭,望著天空,似乎在背著單詞,陽光折射在他臉上,籠著一層金黃的光,安祥和寧靜。他這樣的普通柬普寨少年,身上不帶一點對貧窮的怨恨,不帶一點對現實的失落,眼中閃亮的是憧憬和希望,或許只有每日在Bakong對著長空和落日的少年才能有這樣的境界!

??很快,Catty的到來,打破了這裡的寧靜。少年緩緩起身,禮貌的對我們說:“Good-bye!” 我向他揮揮手:“Bye!”

??我沒有要求他和我們照相。相機裡面定格的也許是精彩的畫面,卻永遠捕捉不到他自然的心境。我也不喜歡在他最自然的時候偷拍,那樣會使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布景,一個供觀賞的目標,而不是一個平等對話的人!所以我錯過了他的模樣。回家後整理相片的時候,我始終都難以記起他具體的相貌。腦子裡的影像只有一個陽光下金黃色寧靜的輪廓。

??Suwan在前一天告訴我們,巴公寺是一個看日落的好地方。可是我們去早了,在寺頂徘徊了一個多小時,太陽不過往西斜了斜,還遠沒有下山的意思。我們只好放棄等日落的念頭,往寺後而下。才剛剛下了一半的台階,我的耳邊就傳來一陣時斷時續的笛聲。又是柬埔寨的流浪藝人們在表演?可是怎麼聲音如此單薄而凄涼,並不像尋常的歡快曲調。帶著疑問,我們走到寺後的草地上,循聲來到一棵樹蔭中。這是位瞎眼的母親,雙手合著,在吹什麼。再仔細看,那不是笛子,而是一片綠葉。在干裂的唇和綠葉之間,她慢慢講述著自己的故事。母親身邊跪坐著一個孩子,他那天真的眼神,不知愁的笑容與母親對比鮮明。當母親聽見有人走進,便微微揚起頭來,滿臉帶著企盼。孩子就順勢伸出雙手,向我們乞討著。我拿出500Riel,放在了瞎眼母親面前的帽子裡,正要走開,就看見小孩子一把將票子拿走,自己把玩起來。母親可能是沒有聽見我們的動靜,還在向我們這裡揚著腦袋。我怕那孩子把錢弄丟了,便打著手勢讓他把錢交到母親的手裡。可是這頑皮的小家伙,閃爍著大眼睛,就是不依照我們的手勢去做。終於,我們把她母親驚動了。她停止笛聲,向孩子詢問著。兩人一問一答折返幾次,孩子這才把手裡的錢繳到她母親的手裡。瞎眼母親摸索著分辨著紙幣的面額,而後雙手合十對我們行了個禮,又繼續起她的演奏。那悠長傷婉的調子,直到很遠處還緊緊跟隨著我們。

??出了巴公寺,我突然感覺深深的不舍。回首斜陽下,寺廟依舊我們去時的模樣,可是心境早已翻天覆地了。Ling把我們送回GH,收了他車費,興高采烈的走了。我們用溫水把渾身衝了個清爽,卸去一身疲憊,重裝上陣。

??今天過生日!我們商量了半天,准備去IVY的BAR再吃一頓。之所以選那裡,而不去那些著名的Deadfish,北京餃子之類的飯店是因為氛圍。我很喜歡在IVY的常青藤下小憩的感覺,不用去理會時間,不用去聽嘈雜的人聲,兩個服務員,幾張小桌,三四個陌生人,把那裡真正扮成一間閑適的小屋。兜售盜版書的小孩子,可以把手伸進藤柵欄和你討價還價;匆匆的旅行者可以充滿微笑的向你招手並擦肩而過;還有那管店的小姑娘,永遠不緊不慢的半個小時把一份精致的飯菜放在你面前。我還需要企望什麼呢?!緊鄰著IVY的一家私人超市裡,有我們喜愛的Dutchie牌酸奶,在全暹粒是最便宜的價格;翻過街口是靜靜流淌的暹粒河,其間有大像的雕塑和無數的情侶;拐向北方是送我們羅望子品嘗的好心賣水果的大媽和滿眼看不過來的路邊小吃。我們一遍遍的用腳丈量暹粒的土地,再一次用眼睛和心把能記住的一切都記住。這是暹粒的最後一晚了,最後一次能從放在GH門前的涼鞋裡倒出青蛙,最後一次把甜如蜜糖的龍眼吃個飽,最後一次在俄羅斯市場欣賞賣不出去的小商品,最後一次把舊市場邊的飯店酒吧依次數過,最後一次吹著吳哥的涼風說再見,最後一次……

??手裡拿著明天清晨往金邊去的車票,我們在GH的房間裡久久難眠。窗外的卡拉OK聲音依舊,卻不再如初來時刺耳了。明天早晨要說“再見”嗎?那風中如盛開蓮花般的吳哥能聽見嗎?!

??(未完)


精選遊記: 暹粒-吳哥窟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