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裡日記(三)

作者: 魚魚1230

導讀二月一日 年初四 雨崩上村----大本營----雨崩上村 晴這一天的早晨,和任何一個在雨崩的早晨都沒有區別。 一樣地縮著身子在帳篷裡用沒戴隱形眼鏡的雙眼看著日出怎樣地給仙女峰慢慢打上金光;一樣地對著雪山用冰涼的水洗臉刷牙,然後狠狠地把牙膏沫吐在地上;一樣地沒有勇氣對著水龍頭上的鏡子仔細看幾眼前晚沒有經過洗漱的臭臉。 我和龍兩個把四個大腳擱在欄杆上嬉笑 ...

二月一日 年初四 雨崩上村----大本營----雨崩上村 晴這一天的早晨,和任何一個在雨崩的早晨都沒有區別。

一樣地縮著身子在帳篷裡用沒戴隱形眼鏡的雙眼看著日出怎樣地給仙女峰慢慢打上金光;一樣地對著雪山用冰涼的水洗臉刷牙,然後狠狠地把牙膏沫吐在地上;一樣地沒有勇氣對著水龍頭上的鏡子仔細看幾眼前晚沒有經過洗漱的臭臉。

我和龍兩個把四個大腳擱在欄杆上嬉笑著玩自拍的時候,絲毫也沒有想到,會有怎麼樣一個下午等著我們。



(快樂的大腳)

上山.迷路

梅裡客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對面客房的一堆廣東人早就出發,剩下一個男孩施施然坐在凳子上吃泡面。

我問他:“你今天不出去了?”

他說:“昨天去了冰湖,走不動了,今天不去神瀑了。”

等到我們互相催促著上了路,已經十點多。一路想當然地黃土飛揚,難怪路邊玩耍的小男孩臉上髒得神奇,路過有溪水的地方,龍照例故意把鞋子往水裡踩:“不是說防水的嗎?”

雨崩上村的盡頭,是一大片樹林,在我看來,那些樹們,每一棵都可以出現在魔戒裡。

況且,它們還映著藍天和雪山。

不知道在秋天,它們是什麼模樣?



(魔戒裡的樹)

所有的人都說,去冰湖的路非常好認。

可是,我和龍走著走著,卻迷了路。

起先是發現找不到馬蹄印了,漸漸地發現腳印也不見了,再後來那些賴以找路的馬糞也不見了。我們兩個莫名其妙地沿著一根水管爬到了一個低矮的山腰。

徒勞地轉了幾圈,只好承認,我們走錯路了。

但是恐怖的事情並不是迷了路,而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們試圖往回走,卻怎麼也找不到正確的路,我們在溪流間跳躍,手腳並用地爬坡,太陽明晃晃地照下來。

一開始還嬉皮笑臉,一個半小時以後開始笑不出來了。

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剛才走過的一座木橋。我誤看成那是一座窄橋,馬過不去,事實證明我錯了。我們過去一看,發現那個橋馬兒絕對可以通行。

再次看到那些紛亂的腳印,還有大團的馬糞,覺得有說不出的親切,心一下子就踏實了。我們兩個安心地把自己的腳印也印上去。

來梅裡之前,看過很多徒步雨崩的攻略,心裡想的就是,別人能走的,想必我也可以。但是當我自己真的開始走,卻發現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妞妞會說,洗臉以後整盆水是黃色的。而我的鞋子,在進了西當以後,就再也沒還原過它本來的顏色。

一個接一個的上坡等著我們,而我馬上就沒有力氣連續上坡,每走六七步,我就會氣喘如牛,心跳得快要跑出來,原來我那50多的心跳也有今天。

我簡直不敢想像可以走到大本營,龍一直在我面前十步的樣子,很累,我很想可以在他面前裝出很有力量的樣子,因為是我一直堅持要徒步,而一直被失眠困擾的他,也只好從了我。

回頭看陡峭的山路,我只知道已經沒有退路,只好停停走走,走多少算多少。



(去大本營的路)

我們出發的時間和大多數人全不一樣,因此這一路並沒有遇見任何人。龍看到我的熊樣,很想訓我幾句。

終於在一個拐角,從上面活蹦亂跳下來兩個人,我們充滿期待地問他們:“埡口還有多遠。”

其中一個用手一指上面,輕描淡寫地說:“轉個彎就到了。”

這在當時,無疑給了我們極大的勇氣。終於熬出頭了。

他們倆的身影一溜煙就不見了,我們繼續往上爬。而殘酷的事實卻是,又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才轉到那個彎。

而在那一個多小時裡,我無數次懷疑過自己的體力,龍也無數次表示就算有三個美女脫光了在他面前,他也沒興趣。

我說:“那蘇菲瑪素呢?”

他認真地說:“那還可以考慮下看。”

不記得上了多少的坡,只是當一片平坦的樹林出現的時候,居然感到一陣莫大的幸福,也第一次,我超越了龍,走在了他面前。

我坐在樹干上,等著在整理腳架的龍走上來,抬頭看天,從密密麻麻的樹干中若隱若現。

嘿,我忍不住笑了。

冰河.芒果

埡口終於到了。

有一堆人圍在那裡烤火。其中一人很熱情地讓我們務必五點就往回趕,不然天黑就不好走了。

我突然想起來沒吃過什麼東西,這樣一想肚子也餓了起來,我從包包裡摸出不成人形的面包,開心得不得了。

終於不用再爬坡了,又可以吃最心愛的面包,面前又是雪山,還有一片冰湖,真是死而無憾。

我不知道龍什麼時候又跑到我前面去了。這個時候人也突然多了起來。我用一只手拿著面包,開始走下到冰河的台階。那台階因為覆蓋著冰雪,結成冰的地方就會很滑。我經過的時候,那些上來的人們,每個人都對我說:要小心啊。每個人,都伸出手來,搭了我一把。

我嘴裡塞著面包,笑嘻嘻地一直說:“啊,謝謝謝謝。”走完那個台階的時候,突然發現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不知道是自己感動了自己,還是這些素不相識的人們攙扶的手。

為了不讓龍取笑我,我咽了下口水,把眼淚咽了回去。

事實上,在後來的很多時候,我懷疑過自己的嬌氣,因為我常常看到那些面有菜色的女子,走幾步就會把整個身子靠在登山杖上,喘氣,半天直不起腰來。那她們是不是比我還累呢?

在冰河邊,龍一直在拍照,我則一直惦記著那個大芒果。

這個芒果,我們從廈門帶過來,一直舍不得吃,一路上,無數次摸它,親它,深情地凝視它。在埡口到雨崩上村的路上,拿出來的時候被兩個走得死去活來的人看到,當即睜大了眼說:“哇,還有這麼腐敗的東西啊。”

終於可以吃它了。我和龍還有芒果,在冰河邊拍了一張合影,算是為它送行吧。

然後,龍拿出他的刀子削芒果,我們排排坐在冰河邊,對著陽光下晶瑩閃亮的冰面和不遠處的雪山,把它干掉了。



(冰河和雪山)

因為時間的關系,我們來不及去冰湖,只能到達大本營就返回。這也在回來以後成為我的心頭大恨。特別是第二天聽到有人說當晚他們在那邊扎了帳篷。。。。。。

下山.救火

從來不知道下山是這麼快樂的事情。

我和龍跟上一批從冰湖回來的人,說說笑笑地下山。龍一直在對每個遇到的人說我們迷了路,走了多久多久,無非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偉大。而每一個聽到的人都笑,我也笑,邊笑邊摔了兩跤。

為什麼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呢?我覺得現在的我除了平衡感稍欠,簡直可以用身輕如燕來形容了。

龍在前面氣憤地對人說:“剛才還碰到兩鳥人,說拐個彎就到了,結果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這時我身後一個小姑娘突然說:“我就是那個鳥人吧。”

我一看,可不是那件條紋衣服,眾狂笑。

一個半小時後,快到山腳,隊伍漸漸分散,我們兩個走在最前面。

路邊的一顆樹,卻從一個空了的樹洞中冒出一團火來。

在冰河邊,我們打了一壺冰水,連忙從身後的背包裡挖出來,嬉皮笑臉地各舔了一口,然後倒進樹洞裡。當然無濟於事,還是一直冒著煙。

等在路邊,等身後的人一個個上來,所有的人全部把水壺裡面的水倒空,還是沒有用。

有人想拿土塞,被當地的一個向導阻止了,說是這個泥帶著葉子,會燒得更厲害。

也有人說讓女的們全背過去,男的們對著樹洞尿尿,未被采納。

最後決定去就近的溪流邊接水。龍已經累得東倒西歪,還是要跟著他們去,差點沒掉進溪水裡去。於是,他也被當作弱勢群體,交出水壺,和我一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無數次往返接水以後,還是沒有用。當地人說,只好把樹鋸掉。於是有人去找村長。

村長來了以後,我們繼續往回走,看到當初迷路的那座橋,真是百感交集。



(去大本營必過之橋)

這時想起來,昨天傍晚在村子的白塔邊拍照的時候,看到兩個東倒西歪的人走過來。想來現在我和龍也不會比他們好多少。

洗刷刷洗刷刷

走上客棧陡峭的樓梯,龍一屁股坐倒在帳篷裡。

累管累,飯總還是要吃的。龍對我說,等他緩過勁來,我們再去昨天那家自己做來吃。

我看著他那顆精疲力盡圓圓的腦袋,知道這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今天二樓的燈不會亮了,上下都要拿著手電。我去下面偵察晚飯的情況,大房間裡影影綽綽地依然有很多人,老板在那裡手忙腳亂地切著菜,我鼓足勇氣問什麼時候有飯吃,被告知還有好幾撥人。只好頹廢地上樓。

十分鐘後,我再次下樓,在煙熏中頑強地征得老板的同意,在點菜本上寫下菜名,這意味著離晚飯又近了一步。

等龍搖晃著從樓上下來,我等在切菜台邊,快睡著了。

而我們的菜,還只是在砧板上的幾個雛形。

問老板什麼時候給我們做,說還要等。

龍於是問人借了頭燈,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幾天我的營養一定很充足了,因為一直在吃雞蛋。

這時,桌上坐過來06和07。07一直抱怨這裡像自然災害時期,什麼都沒有。抱怨沒有什麼東西可看,抱怨面條煮不爛。看我們在吃腊肉,非常地驚惶,告訴我們他們的豬腿上有蟲。

06又對我們說:“樓上有帳篷,聽說是兩個廣東人的。”

龍實在忍不住,告訴他們說我們就是住帳篷的人。

哈哈哈哈哈。

我一直在擔心水龍頭停水。可是龍一聽他們說起中甸的五星級,就開始顯擺他曾經住過的綠野神川,我在桌子底下怎麼踢都沒有用。最後要怪我自己,當07說他看到的瀘沽湖像一塊藍寶石,我也豎起了耳朵,因為我前年去的時候,因為下雨,只看到了一個大水坑。

最後,當然,等我走到屋外去擰那個水龍頭,一滴水也無。

我氣憤地擊打水龍頭,想著昨天晚上就沒洗臉,只好把氣出在水龍頭開關上。

龍第一次發揮了他的好脾氣,拿了一個水盆幫我去裡屋的水缸打水,嘴巴裡非常不情願地嘟囔:想不到洗臉還有龍公公伺候。我洗臉的時候他就拿手電照著,不過他明顯沒有做燈光師的潛質,經常讓我眼前一片漆黑。

突然,他唱:洗刷刷洗刷刷。。。。。。屁股還扭了兩下。

我不知道客棧的人其他人會不會當我們兩個是神經病,因為有一個滿臉泡沫的人和一個拿著手電圓頭圓腦的人在門外笑得死去活來。

舍不得睡,在陽台上再坐一會。

長凳子是沒得坐了,一把細細的聲音在跟人說林芝,不用說也知道是05了。

我們搬了一張小凳子坐下,今天的星星也很多很亮,即便沒有昨天晚上的那麼密,還是一樣好看。

仙女峰,我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她就在我對面的漆黑中。

上村的夜,沒有風,並不清冷。

一切都仿佛觸手可及,一切又那麼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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