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2004-C回到加德滿都,熟悉的異鄉1

作者: anecdote

導讀c-1 在我的旅行生涯中,這是第一次我去買了一份旅游保險。一直以來,不論在國內還是國外,保險這個概念還從來沒有在我的旅游清單上出現過。 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決心去買的。先是聽irene跟我講了她徒步路上,同行的一個新加坡背包客的故事。就在他們翻越五千多米的thorong la山口的那一天,那個人在後面走著走著,一聲不響的就倒下去了。結果還是一個導游連夜走回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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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旅行生涯中,這是第一次我去買了一份旅游保險。一直以來,不論在國內還是國外,保險這個概念還從來沒有在我的旅游清單上出現過。

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決心去買的。先是聽irene跟我講了她徒步路上,同行的一個新加坡背包客的故事。就在他們翻越五千多米的thorong la山口的那一天,那個人在後面走著走著,一聲不響的就倒下去了。結果還是一個導游連夜走回一個有電話的村子,把直升飛機叫進來,才把那個人救出去的。“叫一個直升飛機要2000美元呢”,還好他買了保險。“所以,這個錢千萬不要省!”

除了天災,更嚴重的是人禍。從關注尼泊爾之旅的一開始,就發現lonely planet的網上論壇thorn tree裡,關於尼泊爾的恆久話題是:去尼泊爾旅游是否安全?總有打算旅行的人一遍遍問同樣的問題(這是必要的,因為當地的局勢瞬息萬變),也總有正在加德滿都thamel上網的老資格背包客或者剛剛從徒步山區回家的游客跳出來,洋洋灑灑一大篇,有理有據,擺事實講道理。然而我看來看去,依然摸不著頭腦。總是一半的人說,“沒什麼問題的,這裡天天都這樣,大家不是照樣過日子”;另一半的人則說,“連thamel也有炸彈爆炸了,你說安全不安全?”

最終歸納出一個比較中肯的建議是:收集足夠多的客觀信息,然後自己決定,take your own risk。

好吧。在網上到處搜集,結果總是讓人不安。“某地又有毛黨游擊隊埋下炸彈,炸死炸傷若干人”;“毛黨又在某地綁架了多少多少人”,這樣的新聞每天都有好幾條。近期最嚴重的一次,就是上文提到過的beni槍戰,政府軍和毛黨游擊隊一場惡鬥,傷亡數目相當大,還配發了系列照片。那些地名,又長又奇怪,我從來就沒有弄清楚過。反正每條新聞裡的地名都不一樣,可見是遍地遭殃。而且往前翻一翻,這一類的新聞幾乎沒有斷過,一個月前,三個月前,十個月前,都是如此。

很困惑,難道尼泊爾人就是這麼一直過下來的嗎?他們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啊?一下飛機,我問babu的第一個問題和所有外國游客一樣,這裡到底安不安全?是不是到處有炸彈?... babu的回答是,你別去當地人的社區,只在thamel和幾個旅游地點活動,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我們就是一直這樣生活的。

當然在准備旅行的時候,我們並不能預計到尼泊爾的實際情況。我們收集了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足夠多的信息,最終還是決定去。說到底,我們也是不相信尼泊爾真有這麼亂,至少對旅游者而言。旅游業是尼泊爾寥寥無幾的幾個支柱產業之一,不論是政府還是游擊隊都很明白這一點。要不然,何以在如此形勢之下,境外旅游者依然絡繹不絕,蜂擁而至,數量不但不減少,反而持續上升呢?

在和平的環境下生活,可能體會不到動蕩的危險,只把它當作旅途中別一種難得的新鮮體驗。然而事到臨頭,真要面對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這可真不是好玩的。

那時候,精疲力盡而又高高興興回博卡拉的路上,我們已經覺得有些不一樣了。越是靠近博卡拉,公路上的檢查也就越嚴格。士兵們常常在公路中間擺上柵欄,空汽油桶之類的路障,迫使所有經行的車輛停下來接受檢查,並在路邊用沙包築起工事。當初從加德滿都來博卡拉的時候,因為坐的是旅游大巴,一車子的外國旅客,路上雖然也有兵營和路障,好像停下來的次數不是太多,沒受太大的影響。這一次卻不同,崗哨明顯多了,屢屢被攔下來。士兵們穿著藍色的迷彩服,荷槍實彈的盤查每一輛車。我就看到在我們旁邊的一輛摩托車,車上的兩個男人都被士兵們仔仔細細的摸了個遍,尤其是腰部。這時候,司機總是指著我們說,外國游客,我們就一個勁的點頭,好在canicula和leo看上去還是很像的,這才被放行。

回到博卡拉的旅店,正收拾我們寄存在那裡的行李呢,ram和旅店裡的人聊了幾句,一臉嚴肅的走過來了。我直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趕緊問他怎麼了。他指了指canicula,“他有一點小麻煩,必須改變行程了。”原來毛黨決定在後天開展為期三天的全國大罷工,也就是說,不會有任何長途汽車了。所以他建議canicula明天先去chitwan國家公園,正好在裡面騎兩天大像,等罷工結束有車了,再出來到lumbini去。

與此同時,我從桌上找到了一份報紙,The Himalaya Times, 頭版頭條是“加德滿都五黨聯合反政府示威游行進入第三天,群眾在ratna park集會”,還配發了被打破頭的照片。Ratna Park, 我還記得那個地方,kanti path和durbar marg之間的一條橫馬路,亂糟糟的人車不分,方向不分,我就是完全逆著交通的方向,騎自行車戰戰兢兢穿過去的。

我們三個都有些呆,網上的新聞終於變成了眼前的現實,雖然這一點兒也不出乎意料,可畢竟一時之間有點難以接受。接下來的那頓午飯,也吃得沒甚滋味。這是我們三個在尼泊爾吃的最後一頓飯了,可是大家一點胃口也沒有,心裡沉甸甸的,不知還會發生什麼事兒。“安定團結很重要啊”,有人說,大家都不吱聲。不知不覺吃完了飯,我們互相鼓勵,“別擔心別擔心,又不是什麼大事,人家這裡見得多了。”

就是,剛才ram完全是一付見多不怪,就事論事的樣子,一點兒也不緊張。再看看外面,一片平靜安寧的景像,人人都在照常生活,該干什麼干什麼。phewa湖波濤蕩漾,高山依舊聳立。完全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啊。

旅館門口,canicula幫我們把行李提上車,就此揮手告別,從此把他一個人扔在炎熱陌生的尼泊爾南部,不諳英語,獨自煎熬去了。leo還會在上海和他碰頭,我麼,就在msn上再見了。我和leo兩個人再次來到博卡拉機場。因為某些奇怪的安排,ram的飛機比我們早半個小時,他先走,在加德滿都機場等我們。還是多雲,這二十五分鐘的航程依然什麼也看不到,本該是雪山連綿的地方鋪滿了雲,只有底下黃黃綠綠的土地。從博卡拉平原掠過,回到四面環山的加德滿都谷地。

這一次的飛機稍大一點,33座的,卻比上次更顛簸。飛機並不滿座,十來個人而已。同機的乘客裡有一個挺漂亮的本地姑娘,還有一對老夫婦,從衣著和神態上看得出是有些身份的。也有一位空姐,穿藍色的莎麗,盤發髻,提供棉花團和水果糖,還負責用瓶裝礦泉水給乘客和飛行員倒水一次。

加德滿都很快就到了。國內航班都是一下飛機直接從停機坪上走過去的。有一輛大推車裝了這個航班所有的行李,被推出來。乘客們核對行李票後自己拎出,過一道鐵柵欄就算出機場了,全在露天操作。ram早已等在柵欄門那邊了,他自然認得我們的行李,一把提起來,帶我們倆出了鐵柵欄門,在外邊跟一個婦人拚一輛taxi,一起進城裡去。

為了要先送那個婦人,汽車在城裡繞來繞去,又見到了一些先前不曾到過的地方,看著看著,我的心又漸漸沉重起來,好像壓上一塊大石頭。將近thamel的皇宮門口,交通被封鎖了一半。問ram,他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們在山裡,真是“不知秦漢,無論魏晉”的過著日子。

下車直奔babu的辦公室,依舊還是一堆人在下棋,似乎又比上次多了幾個。babu還坐在那張桌子後面,響亮地跟我們打招呼,寒暄幾句路上的情況,我卻有氣沒力有一句答一句,不想多說。按照原定的計劃,這個下午我們應該去bakhtapur的,還要在那裡住一晚上。可是不知怎麼,babu還是讓我們回hotel tradition去。“當然”,他說,“如果你們現在一定要去bakhtapur,也是可以的。”我看了看leo,覺得事情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怎麼忽然不去bakhtapur了?然而不知怎麼回事,也許是心裡的那塊大石頭壓得太沉了,也許徒步確實把我累壞了,一時間我忽然有些松懈,不想再跟他追究什麼。“不去就不去吧,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回家,別的我不在乎了。”leo對我說。我心裡也應該是這個意思吧,雖然馬上想到,bakhtapur有谷地三個城市中最好的皇宮廣場,千裡迢迢來一趟尼泊爾,居然不去這地方?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出現了一小會兒,我懈怠和憂慮的心態大大占了上風,使我不再有精神跟babu爭辯和堅持了。好吧,就這麼算了,照價退還一人五美金,我們就回旅店了。這是旅途上唯一的一次,我沒有干勁十足的為自己爭取權益,總有懈怠的時候嘛,也不奇怪。

心裡還是沉甸甸的放不下。本來早就謀劃好了要拉leo去hotel yak&yeti,加德滿都僅有的幾家星級賓館之一,好好吃一頓,補充徒步消耗的體力,也罷了。老老實實在thamel呆著,這裡至少還沒有游行。看上去,thamel的確一如既往,游客們來來去去,繼續在此地逍遙。everest牛排館裡的牛排份量十足,各人種的背包客圍了一桌又一桌,放聲談笑。甚至在街上還遇到四個剛來的中國女孩子,在向一個店員問路。屈指一算,又是一個星期天晚上,她們應該也是坐那班同樣的飛機從上海過來的。

回新加坡以後,我仍然習慣性的繼續看尼泊爾的新聞,局勢越來越壞。“五黨聯合示威游行”從那個時候開始,至今已持續了五十多天,逮捕釋放又逮捕又釋放了好多人,還絲毫沒有停的跡像;毛黨又號召了好幾次全國性的罷工,放置更多的炸彈,綁架更多的人;總理已經被迫辭職了,好幾座主要城市,包括加德滿都的市長和官員們也在毛黨的脅迫下被迫離職;國王至今拿不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只在空喊和平口號而已;星像家說,今年的運道很差,在2009年之前,不會有真正的和平;尼泊爾新年裡在patan的一個宗教游行,一輛載滿了宗教物品的游行彩車忽然倒了,這被認為是一個厄兆。

已經是2004年了,外面的世界忙著高科技電腦化,他們卻好像還是生活在中世紀一樣。好端端的一個國家,為什麼要弄成這個樣子?他們不是非常善良的一個民族嗎?一個喜馬拉雅山中活生生的香格裡拉,在中國和印度的夾縫間生存了幾千年的國家,怎麼就一敗塗地到了如此?他們究竟在干什麼???


精選遊記: 加德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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