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塞馬拉的經典

作者: gelila

導讀馬塞馬拉是非洲乃至世界最著名的野生動物園,盡管它的面積比坦桑尼亞的塞倫蓋廷小許多,但每年來這兒的游客卻多得多。 很多次在電視裡照片上見到過這地方,可身臨其境的感覺還是用得上“震撼”這詞:進園後往左邊看,我竟像《侏羅紀公園》裡人們第一眼見到了活生生的恐龍!廣袤的丘陵草原在起伏有致中鋪向天邊,樹林灌木並不繁茂的點綴其間,那紅色黃色黑色的 ...

馬塞馬拉是非洲乃至世界最著名的野生動物園,盡管它的面積比坦桑尼亞的塞倫蓋廷小許多,但每年來這兒的游客卻多得多。

很多次在電視裡照片上見到過這地方,可身臨其境的感覺還是用得上“震撼”這詞:進園後往左邊看,我竟像《侏羅紀公園》裡人們第一眼見到了活生生的恐龍!廣袤的丘陵草原在起伏有致中鋪向天邊,樹林灌木並不繁茂的點綴其間,那紅色黃色黑色的一片片就是成群結隊的食草動物,斑馬角馬瞪羚黑斑羚牛角羚們,近在路邊,遠成黑點,其數量之多,種類之全,直讓人目不暇接,來不及分辨。無論是先前的安博薩利,還是後去的納庫魯,都無法和這裡相比。看著它們安祥的低頭吃草,我不由得嘆問:這兒,果真是動物的天堂?



逡巡在大自然的經典環境中,我們的任務就是再尋找經典演員。

食草動物們大多不善躲藏也不願躲藏,在馬塞馬拉,它們總是在低矮的草叢間活動,大片的超過1米高的肥美草場,除了大像和野豬,其它食草動物絕不涉足。所以,一覽無余讓我們很容易就找到長頸鹿大像和非洲水牛。接下來,看什麼?

司機再不把我們往食草動物邊上帶,他睜大雙眼四處瞄,打開車台仔細聽,專往樹叢灌木邊上轉;游客們掏出望遠鏡像偵察兵一樣緊張了望。沒人說話,只是等待,等什麼?大家心照不宣。眼見得太陽快要下山,公園裡我們這四五台車仍然似沒頭蒼蠅般瞎轉,可司機們心有默契,撒開大網各走一邊。我看的灰心,冒了一句:“no lion.”旅伴們都回頭衝我會心一笑。哈哈,Lion,就是我們要找的經典演員。

話說了剛過5分鐘,司機就叫了起來:“There!Lion!”如晴天霹靂,震的原已坐下的一車人全都跳了起來,站到頂棚下順指張望:可不是嘛,平地裡突然冒出了一幫獅子,這邊是幾只母獅帶著小獅子耍著,那面一只雄獅獨自昂首趴著:百獸之王終於現身了。司機對著電台一陣亂喊,不一會兒,另4輛車風馳電掣的趕來了,把獅子家族圍成個月牙圈。


獅子,只有獅子,才可以在這裡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什麼時候露面就什麼時候露面。無論在哪裡現身,它都無所顧忌,沒東西敢惹它,它不需要提防任何動物。可那麼多人看著它們,母獅不喜歡,它站起來領著小獅子走出包圍圈。公獅卻根本不在乎,一輛最近的車離它也就3米,車上的閃光燈亮個不停,可它老先生擺著pose,紋絲不動,只用長尾巴不屑的揮兩下,潛台詞是:“這幫家伙,獅子都沒見過,真是巴子.” 我環顧四周,發現前後左右不遠處各站著一只食草動物:瞪羚和黑斑羚,它們都一動不動的朝這邊看著,哦,是哨兵啊.它們離這群獅子約一百多米,它們身後五六十米是大群的羚羊。這悠閑吃草的大部隊和無限警覺的哨兵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昭示著這個經典環境的無窮變化。

以後的兩天,我證實了今天看到的不是偶然:凡是獅子出現,食草動物絕不會遠遠的避開,它們一定是保持距離的監視著。白天,百獸之王經常會處於雙重包圍中,內圈,是游客的車輛,外圈,是食草動物。如此一來,百獸之王好像難有作為。我們後來再見到的獅子,要麼躺在大太陽下呼呼直喘,要麼躲進小樹叢閉目養神,一副不思進取的樣子。更丟人的是有次有兩只獅子向黑斑羚們走去,我以為它們要展示才華了,沒曾想獅子只是不緊不慢的走著,而黑斑羚也只是排成隊列小跑著後撤,中間距離不過五六十米,也太不拿村長當干部了。獅子開始還朝黑斑羚看著,好像在欣賞獵物的體態揣摩羊肉的質量,後來就低下頭郁悶的只顧走路了。沒准,它聽到了黑斑羚的嘲笑:“就你這慫樣還想吃肉?拉倒吧,找水喝去吧。”




還有更沒出息的呢:那天中午,我們四五輛車在一公一母兩只獅子邊圍觀拍照。那公獅突然站起來,還沒等大家看明白,它就爬到了母獅的身上!游客們頓時發出一陣驚呼:這公獅怎麼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居然要做此表演?那母獅顯然不願意,扭擺著不干,可公獅竟呲牙咧嘴的吼叫起來,硬逼著母獅辦事。結果卻雷聲大雨點小,沒一分鐘事就辦完了,丟死人了,這也值得秀?








我在馬塞馬拉呆了四天,就沒見到過經典演員們有什麼經典演出。既看不到它們的捕殺行動,也看不到它們的捕殺成果,連吃剩的新鮮動物屍骨都見不著,估計它們在挨餓了。







相比之下,其它肉食動物在沒啥經典表演時就比較低調些,比如獵豹就不好意思現身,樹上石上林中都難覓其蹤影。只有一次,我們發現前面有兩輛車突然同時並排朝一個方向開行,近前一看,原來這二車當中有一只獵豹,游客像fans追星般對獵豹夾道圍觀。可獵豹很不耐煩,快跑幾步一個轉向就躲進一片深草,它一趴下,外面人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土狼倒是一副勤勤懇懇的樣子,看到它的時候,總是在顛兒顛兒的小跑,從不偷懶趴下。勤能補拙,煉好身體來日方長,土狼們一定懂得這個道理。



雨季的天氣說變就變,雖然一般是晚間下雨白天晴,可東邊太陽西邊雨的情形還是時有發生。一片烏雲飄來,帶出半場豪雨,太陽在雲層中隨意進出,創造出無窮變化的光影背景。我望著這大背景下萎靡不振的食肉動物們,心裡明白:養精蓄銳裝笨扮拙未嘗不是一種精彩表演,或許只有在平靜到死寂的時候它們才會表演瞬間出手一擊必殺的拿手戲。經典演員們永遠不會徒有虛名,我相信。







值得商榷的倒是,誰是這裡的經典演員?幾天來,我不止一次的看到單獨活動的食草動物:一頭趴下休息的瞪羚,一只低頭吃草的角馬,四周沒有它們的大部隊, 只有表面平靜的草叢和樹叢。離群索居的危險比團隊生活不知要大多少倍,它們為何要這樣做?我搞不清。可我清楚,敢於蔑視強者的弱者一定有見招拆招逢凶化吉的真本事,否則,它們恐怕一分鐘都難以在這危機四伏的舞台上自立。我曾久久的關注那些孤獨者,以為會發生些什麼,可數日過去一切照舊,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不過,我沒看見不一定沒發生過,說不定黑夜中就曾發生過一場以獅子失敗告終的生死角逐!所以,我有理由對孤獨的食草動物表示敬佩------它們也是這大舞台上的經典演員。







推而廣之,那些結幫結伙生活著的食草動物也不比獨行者差多少。它們在獅子獵豹大師們的調教鞭策下,在同伴遇難的悲鳴哀嘆聲中,勵精圖治發憤圖強,結成死黨互助互幫,它們謙虛謹慎勇敢堅強,從不自暴自棄,永不諂媚投降。即使有一天,獅子們練就了跑不死的閃電速度,非要把食草動物圍盡吃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瞪羚角馬們也一定會千方百計找到炸藥包,組織起敢死隊銜炸藥義無反顧的衝向獅群,來它個魚死網破,一起死光光!


我找到了馬塞馬拉的所有經典演員。






無限生機的大草原,有了這些經典演員,就有了生存和死亡的永恆主題,就有了生動殘酷永不雷同永無終止的故事。一只長空盤旋的禿鷲,一頭突然啟動快速奔跑的牛角羚,甚至一聲低低的獸叫,一片不規則的草動,都吸引著我的目光,加快著我的心跳。我承認,我期盼看一場真實的動物間的追逐和獵捕,不是我喜歡血腥,而是這個草原本身就需要這個場景: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這是生生不息的自然規律。來這兒的游客只是旁觀者,可比起鬥牛場上的旁觀者,我們還是善良了許多。






幾只狒狒從車後走過,去向樹林,我一怔:哦,曾幾何時,人類的祖先一定在這兒走過,幸好,他們反向-----從樹林出來,走向了草原和山間……






幾萬裡飛來,是空間的挪移,更像時間的倒轉。花再多銀子,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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