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黃昏為何我總對你一往情深
曾經給我快樂也給我創傷
曾經給我希望也給我絕望
我在遙遠的城市陌生的人群
感覺著你遙遠的憂傷
你的憂傷像我的絕望
那樣漫長
——摘自《我思念的城市》
14 麗江,他們的天堂
早上7點離開賓館,晨星要送我,我拒絕了;群魔中有人要送我,我也拒絕了。
這一次,我只想獨自上路。
獨自享受,這一小段,一個人的風景。
坐上大巴沒多久,茉莉的短信就來了:“我已到浦東機場,正准備登機……”
茉莉,我的死黨,一等一的大美女,老中少男殺手,俗稱“通殺”。
茉莉原打算跟我一起從四川走的,只可惜我們的大部隊已經人滿為患。現在想想群魔對我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他們置很多報名參加大香格裡拉環線之旅的同學於一旁,硬是撥給了我三個寶貴的名額。本淑雖然冷血,但還不至於不識好歹。所以當茉莉要求加入的時候,我苦口婆心地勸她直飛麗江,我勸她說只有麗江這種柔軟的地方才適合她這種小資女人;而稻城太過粗曠的風,會把她嫩豆腐似的細皮嫩肉打磨成老豆腐。
美女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將信將疑地點了點她那美麗的頭顱。
中甸至麗江,沿途風景很美。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任風吹起我的長發。
遠遠地望見雪山,是玉龍雪山吧?
雪山下那個美麗的古城,據說,是艷遇的天堂。
多少人來到這裡,只是為了一時的放縱與歡愉。
可對於我來說,麗江,只是我旅行中的一個驛站。
我,只是匆匆而過的路人。
迷糊中,車已至麗江。
背著大包站在街上,陽光,灑在我柔弱的肩上。
茉莉還沒到,我在古城裡找了一家庭院深深且有上網的客棧。剛把包包放下在電腦前坐定想寫點東西,手機就響了:“我到古城了,你來接我呀~~”
NND,又不是幼兒園接孩子。看在美女是第一次自助游的份上,我很不情願地把我的PP從椅子上挪開跑到巷子口去接她。
在大風車旁見到茉莉的時候,我差點沒立刻昏死過去,她竟然拖了一個拉杆箱。我的視線很快移到她腳上,當發現是球鞋而不是高跟鞋時一顆心總算落地。
美女春風滿面:“這雙球鞋我買了兩年了,今天第一次穿,挺好看的吧?”
我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大白眼:“您大小姐是來旅游的還是來走秀的?”卻忘了曾幾何時我也受過某人如此嘲諷。
茉莉在飛機上勾搭了一個美女,叫雯雯,來自深圳的一個女警。
只見她濃妝艷抹,耳朵上掛著兩個很誇張的銀制耳環。如果不是她後來跟我們混熟後坦白了她的職業,我會認為她是個比我還太妹的太妹。
在麗江的那些日子,我們仨成天廝混在一起。
麗江,如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無時無刻不在展現著她的萬種風情。
我不能否認她的美麗。
我能否認她的美麗嗎?當河岸邊的紅燈籠和河裡的紅燈籠相互掩映的光迷離了我的眼睛……
我能否認她的美麗嗎?當那一盞盞搖曳著蠟燭的小紙船在小河中如夢如幻地飄搖……
我能否認她的美麗嗎?當那一個個臉蛋像蜜桃般水嫩的納西女孩坐在岸邊和酒吧裡的游客肆意歡笑地對著歌……
我不能,不能否認她的美麗。
可是,我卻無法讓自己愛上她。
那嘈雜的人群,那鱗次櫛比的商鋪…..
而我,是個天生怕擁擠的人。
我也去酒吧,和茉莉和雯雯一起去酒吧。
常常在歡歌笑語中,心飄到很遠……
常常在美酒和音樂中,顯出不合時宜的另類。
這個多少人流連忘返的城市,我卻渴望早早地離開。
到麗江的第三天,我們去了虎跳峽。
虎跳峽,位於麗江和中甸交界處的金沙江上,海拔高差3900多米,是世界上落差最大的大峽谷,以奇險雄壯著稱於世。一邊是玉龍,另一邊,是哈巴。
避開了旅行團必去的下虎,又考慮到體力和時間的有限,我們選擇了徒步中虎。
在包車時,遇到了從上海來的艾蜜,四個人包了輛捷達直奔中虎。
安全起見,我們在當地找了個向導,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非常英明的。
從下虎至中虎的路上,沿途經常看見哈巴雪山上泄下的水,形成一道道攜泥裹沙的小瀑布,流過小路,一直彙入金沙江。
從張老師家開始徒步,不擔心艾蜜,這個敢於獨旅的女生應該有著良好的體力;也不擔心雯雯,這個身手矯健的女警一定在警校受過良好的訓練;唯獨擔心茉莉,這個兩年穿一次球鞋的嬌滴滴的小女人,她能行嗎?我囑咐向導照顧她,並每隔兩分鐘問她能否堅持。大美女漲紅了臉氣呼呼地朝我瞪眼:“NND我有你想像的那麼差勁嗎?”
山路很陡,常常需要手腳並用。
身邊,是滾滾奔騰的江水。
心情豁然開朗,內心的快樂跟著江水一起奔騰。
長長的峽谷,只有我們幾個,伴隨我們的是江水的轟鳴。
我們大聲尖叫,反正沒有人聽見。
我們快樂得像瘋子,反正沒有人看見。
我喜歡這樣的感覺,喜歡在大自然中盡情釋放自己內心的天真。
這一刻,沒有牽拌,只有自由。
一路下到江邊,只見江水滾滾而至,濁浪滔天,水花翻飛,霧氣空蒙,氣勢如金戈鐵馬,急泄如萬獸狂奔。
向導示意我們爬到江邊的巨石上,那巨石無比濕滑,一個不小心就會滑入江中。
至今,我都難以想像我當時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爬過去。不僅我爬過去了,連茉莉也爬過去了。
雖然爬過去了,但仍心有余悸,不敢在巨石上站立,甚至不敢直視這近在咫尺的江水。
朔風劈面,似乎隨時會將我卷入這凶猛咆哮的江水中。
再一次感覺生命的渺小,一直不喜歡用“征服”兩個字,人類怎麼可能去征服大自然?人與大自然,唯有和諧相處。人與人之間,也是如此。
我們在巨石上呆了很久,渾然不知時光的流逝。
那天,是我這些天來走得最酣暢淋漓的一天。
走了中虎不過癮,再去走下虎。可下虎的人工痕跡太過濃重,也就沒有了中虎的刺激和震撼。
由於在虎跳峽逗留的時間過長,到拉市海時,只剩下最後一抹晚霞。
回到麗江,回到燈紅酒綠。
茉莉和雯雯再去摩梭人家,那家她們混得爛熟的酒吧。
我沒有和她們同去,那喧鬧奢靡的地方,不屬於我。
那個夜晚,我定定地坐在客棧門前的小河旁,看一張張笑臉在大街上閃爍。
這一刻,我無比安靜。
麗江,他們的天堂。
我聽見他們在唱歌,我看見他們在跳舞。
我只是,遠遠地聽著。
遠遠地,看著。
15. 大理,他們的風花雪月
在麗江的那些日子是我這一程中最懶散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躺在床上和茉莉為誰先去洗漱的問題唇搶舌戰一番,每次落敗的茉莉總是很無賴地把我的被子掀掉,然後很沒有風度地對著我齜牙咧嘴:“憑什麼每次都是我先去洗漱???”
這樣懶散的日子一直延續到大理。
雯雯退掉了麗江的回程機票,隨我們一起到了大理,因為她覺得和兩個女瘋子混在一起實在是很好玩。
入住四季客棧,這是我半個月來,住過的最美麗的客棧。
時隔多日,我已經記不得它究竟是怎樣的美麗。我只是記得,那一個個風花雪月的夜裡,我們爬到庭院中的竹樓上把盞傾談,一盞燭光,一杯清茶,半個月亮。偶一抬頭,便看到門楣上的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風花雪月”。
大理,有著傳說中的風花雪月。
上關有風,下關有花,蒼山有雪,洱海有月。
而我,又有過怎樣的風花雪月?
在睡了又一個大懶覺後,我們去了洱海。雖然有了雯雯的加入,茉莉還是沒能擺脫第一個去洗漱的命運。
一百元的船票,被我們砍到四十。
剛要登船,一頭公驢跑上前問道:“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買票?聽說人多點只要每人八十。”
“啊?!”我又露出了我的英雄本色,拿過他的錢也幫他買了一張四十的票。
從此以後這個公驢就跟定我們了,因為他覺得跟著這三個大美女既有美色可看又有便宜(我是指買門票的便宜)可占,這等的大好事他又怎肯放過?
在船上交談,得知公驢名叫小航,從廣州來,他此行目的地是稻城,整個行程正好跟我的相反。
雯雯和小航攀談了幾句,馬上得知兩人是同一系統的,原來小航同志也是個警察。
我頓時坐立不安哪,我招誰惹誰了我,怎麼搞了半天艷遇倆警察?
有一瞬間,我真的以為我就是一太妹,正在被倆警察押往某勞改農場的途中。
那倆警察還真來勁了:“說,有沒有案底?”
我給了他們一人一白眼:“以後姐們來廣東警車接送啊~~”
洱海,金梭島,白族漁民的聚居地。
島的形狀好像一把織布的梭子,日出東山霞光萬道映入洱海水中,就像金絲閃爍在島上,於是就叫它金梭島。
我輕輕地推開一戶人家的門,滿院的花啊,卻不見主人的身影。
我們輕手輕腳地進了院子,輕手輕腳地在花架下留了影,又輕手輕腳地踱了出來。
茉莉說:“咱這算不算私闖民宅啊?”
我對她做一鬼臉:“反正有倆警察在,怕啥?”
在島上轉悠了一圈後,在一白族人家的門前坐定吃烤魚。
白族人家幾乎家家養狗,那狗兒們聞見香味全搖晃著尾巴趕來了,我們就把吃剩下來的魚扔在地上給它們吃。
我忘了茉莉是怕狗的,她看到大狗小狗們遠遠奔過來,嚇得手上的烤魚也掉到了地上,接下來大伙兒就聽到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媽~~~~~~~~呀~~~~~~~~”。估計這些年來在島上安居樂業的人們還從來沒聽到過如此高分貝的音量,有幾個還以為是外敵入侵的警報拉響抄著家伙就趕出來了(呵呵,我誇大了,事實上是小孩子們都嬉笑著圍過來看這大美女的醜態)。
連人也被驚動了,更何況狗呢?
狗兒們乍聽到這異常恐怖的尖叫聲都嚇得逃得沒影兒了。
我對著茉莉那個樂啊:“我還真糊塗了,到底是您怕狗呢還是狗怕您?”
可是,茉莉驚魂尚未定,狗兒們抵不過香味的誘惑又都回來了。
茉莉故伎重演,這回狗兒們沒逃,只是遠遠地張望著,待認定了這也就是個大嗓門後便又都搖晃著尾巴走過來。
茉莉花容失色,她的厲聲尖叫雖然驚動了方圓五百裡的漁民們,卻再也嚇不了狗兒們。狗兒們只顧悶頭啃著地上的魚骨頭,只當這尖叫聲是伴奏。
魂飛魄散的茉莉在警察同志的掩護下上了停泊在岸邊的游船。
漁民們每烤四條魚,送三條給我們,然後再送一條給站在甲板上的茉莉。
茉莉披頭散發地站在甲板上啃著烤魚,一邊啃一邊還提防著狗兒是否會躍上船去,擔驚受怕之余還不忘尖叫幾聲。
我們仨笑得就差趴地上滿地找牙了。
茉莉在甲板上一個勁地跺著腳:“你…你…你們把快樂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
我一邊啃著烤魚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欣賞著洱海的風光一邊聽著美女的尖叫一邊感嘆著人生最大樂趣莫過於此。
游過洱海我們又坐馬車去蒼山游玩,小航繼續和我們同行。因為他覺得跟著仨美女既有美色可看又有便宜可占(買門票的便宜)還有滑稽戲可賞,這樣的好事他又豈肯錯過?
我們在蒼山腳下租了四匹馬。
茉莉開始不肯上馬,但為了不被我們繼續恥笑,她硬著頭皮上了。因為橫豎是個死,還不如死得英勇一些。
這天的馬是騎得最爽的。
馬道奇陡,稍不留心就會摔下馬來。兩個馬夫,一個牽著茉莉的馬,一個牽著雯雯的馬;我和小航自由駕馭自己的馬兒。
有三大美女護駕,小航那個高興啊,一邊騎著馬兒一邊伸手采著路邊的野花一邊哼著路邊的野花不采白不采。
騎馬一個多小時到達半山腰,在山上俯看大理城。
大理段氏…..一陽指…..酷愛武俠小說的我在蒼山上天馬行空地想像著腳下這個古城曾經的輝煌。
歇了片刻我和小航繼續爬山,路上有來自北京的女孩加入。爬到一個山洞,問管理人員到山頂還有多久,管理人員說:“你們爬上去,今晚就甭想下來了。”
於是三人折返。
下得蒼山,繼續騎馬至古城。
騎馬在年代久遠的青石路上,令我產生回到千年之前的錯覺。
在雪山上騎過馬,在原始森林中騎過馬,在草原上騎過馬,就是沒有在大街上騎過馬。
這種感覺,異常奇妙,仿佛時光交錯。
四匹馬走在大街上,鐵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得得的響聲。
我回過頭問馬夫:“這城裡哪家的閨女長得最俏啊?”
馬夫在陽光下燦爛一笑:“小姐您又想干嗎啊?”
“搶親去啊~~~”
是夜,洋人街。
面對著一鍋熱氣騰騰的沙鍋魚,卻沒有心情動筷。
情緒極端低落,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
走過一條街,又一條街。
十字街頭,終於停下腳步,不知何去何從。
我佇立的地方,叫大理。
這是個有著風花雪月的城市。
但它的風花雪月,與我無關。
我思念的那個城市,已是黃昏。
城市裡的人們,正在憂傷…..
我在遙遠的城市,感受著你的憂傷。
你的憂傷像我的絕望,那樣漫長。
(全文完)
FANG 寫於 2005年12月19日 上海

(拉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