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為了收個令人感動的尾,急於收筆。實際上還有個插曲沒有講完,那晚我回屋後,聽到窗前有細碎的聲音,因為我們的旅館也在山坡上,後面的地勢要高出一截,我又住北面,雖說是二樓,可半截窗被截在地面以下,以上是後面一間住宅樓的院子。聽到響聲我拉開窗簾,一個小男孩在我窗台上,露出半個頭,目光冷冷地看著我,一瞬間我一身冷汗,想起了無數電影鏡頭,真後悔平時閑著無聊看恐怖片,搞得自已想像力豐富,我刷的一聲把窗簾拉上,奪門而出,周長盛竟然站在門口,看見我一臉驚惶失措,氣喘吁吁的蠢樣子。“咋回事啊?”他向我屋裡張望。這時我覺著自己有點兒傻,就是嚇一跳而已,一個小孩麼。於是故作輕松地說:“沒事兒啊,大半夜還不睡覺去!我屋不用站崗。”於是關上門,打開電視,很快忘了剛才那一幕,屋裡雖然又潮又小,可好歹有個電視可看,出門在外的,有張床睡就很幸福。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第二天早上上車,劉謙對郝頡說:“你今早上用廁所那水龍頭洗臉來著?”郝頡不以為然:“是啊,不都是在那洗的麼?還刷牙了,怎麼了?”劉謙得意地說:“我沒有啊,那水是循環水,我昨天繞地一周考察時,發現後院有個大水池,那水就是從那來的,裡面還有垃圾和煙頭兒。”郝頡悲哀,怎麼嫁了這麼個老公,是循環水,怎麼都不告訴自己的老婆?周長盛也一起作嘔,他也是用那水洗的臉。我也用了,但沒投入地用,早起打開水龍頭衝廁所,發現那水有點渾,洗完臉,越想越不放心,在擦護膚霜之前,用濕巾反復又擦了好幾遍,牙確實刷了,沒辦法,想也沒用,想得惡心更沒用。出發!連續翻過海撥4750米的卡子拉山口和4720米的剪子彎山口,一路都是盤山路,很考驗司機的駕駛技術。我的感冒倒是越來越重了,想不到在理塘,這場感冒給我帶來一小段精彩演出,這一路上唯一的一場高原反應。一路都在下雨,越接近西藏,氣溫就越低,我把所有的衣服穿上,還是冷得不行。郝頡見狀,懷疑我可能是在發燒,用手摸一摸我額頭,認為我似乎是有點熱。我就是擔心自己會頭疼,在家時,閑著沒事頭就自己疼著玩,自娛自樂,更何況又在這世界第一高城?可這次我錯了,在這四千五百多米海撥的高山上,出賣我的居然是我的心髒。從雅江出來,連翻續翻過海撥4500米的剪子彎山口和4658米的卡子拉山口,快到理塘時,我覺得心口很沉。幾乎是每喘一口氣,就要使很大的勁兒。於是眼睛半眯縫著,似睡非睡。到理塘城門口兒時被推醒,大家下車拍照,我也去了,看上去我的精神狀態還可以,誰也沒看出來我有什麼變化。雨還在下,我把包裡的雨衣拿出來,上了車披上,繼續睡。理塘城什麼樣,我一眼也沒看到,據說有兩位達賴轉世於此,應該是個神奇的地方。車開出理塘,司機把我們帶到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去吃飯(在此提醒大家,走川藏時千萬不要去此地吃飯)。其實飯店建得還可以,後院還有個五、六米長的玻璃露台,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雨下很大,我們呵著白白的呵氣,暖著手,看著草原上的耗牛,痛痛快快地洗著澡。看冷了,就來廚房的灶間烤火,一只巴掌大的小花貓,喵喵地蹲在地上找吃的。開飯了,魚的湯白白的,很誘人,可我卻吃不下去,胸口還是很悶很沉,冷得咬著牙。大家七手八腳地把豆腐、青菜下到鍋裡,剛一沸騰,香氣就撲面而來。氣氛很好,七月的盛夏,四個人圍坐在火爐旁邊,烤著火,吃著火鍋,講著笑話。然而氣氛好不意味著不要錢,這頓飯吃了我們250元,真是當作二百五被狠宰一頓。郝頡發現我一直蔫蔫的,事實上,我真的是強打精神,不願意讓大家覺得我要拖後腿。離吃飯的地方不遠,就是長青春科爾寺,到這裡時,盡管我四肢麻木僵硬,像被捆上了一樣,但還是咬咬牙下了車。這是藏教格魯派寺院 ,與薩伽派的塔公寺截然不同,更接近於黃教或紅教的建築風格了。花紋是大氣的粗線條,沒了塔公寺那般精細的刻畫,但各殿的建築,要比塔公寺氣派。寺裡不要門票,裡面的僧侶也不會因為來了游客而向你多看一眼。踏進大殿,濃濃的酥油燈的味道直撲過來,燈光一下子昏暗了,燈影下的各位神佛顯得格外森嚴,大殿中央幾根紅漆柱子,地上的長方型坐墩排成十幾排,每排都有十幾米長,是喇嘛們平時打座或做功課時坐的。我們到時,喇嘛們正穿著深紅色長袍,齊聲誦讀經文。大鍋一樣的燈座裡,盛滿了白花花的酥油,裡面插著燈芯,永不熄滅地燃著。藏傳佛教是不興上香的,一般都是“點燈”和“添油”。佛像前,放滿了精致的小油燈。大喇嘛很熱情,帶我們繞大殿一周,給我們講了很多佛教的故事,帶我們來偏殿看供奉的佛祖舍利,末了,親自把我們送到門口,還送我們每人一套長青春科爾寺的明信片。我們都很喜歡他,拉他照了張像,為我們拍照的,是個台灣的女孩。高原反應從上午的十點開始,一直持續到下午二點鐘,就一去不回頭地結束了,離開長青春科爾寺不久,我就感受到身體在一點點松綁,直到整個人都輕松起來,從一只打蔫的茄子變成了一只脫兔,奇妙的是,感冒也跟著好了。車又開進了莽莽深山,這回,連段像樣的柏油路都沒有了。滿地的泥水,坑窪不平。四川的水也多,冷不丁冒出一條河,都不知叫啥名,地圖上也查不出來。車離河之近,就像是河床的兩邊,一邊是河,一邊是車道。前方有個還在施工的隧道,司機猶豫地一停頓後,加大馬力開了進去。裡面的路還算平,可是塵土飛揚,又沒有燈,根本看不見路,摸黑開了不知多遠,從時間上推斷估計得有兩公裡,隧道到頭兒了,一輛白色小皮卡孤伶伶地停在那兒,幾個工人在那裡施工。原來不通,只好尋一開闊地,往回走。雨斷斷續續地下,七點多才停,太陽出來了,山裡一片大好天光。這段路是傳統意義上的深山老林,可是,河上在修電站,總有支著腳手架的地方,工人也有幾個,就顯得沒那麼冷清。坐了一下午的車,看到的盡是土路、水坑、盤山路,忽然峰回路轉,一片行道樹的掩映之中,我們發現山腳下一座美麗的小村子。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一條曲曲折折的小河在村莊的一旁流過,依傍著山腳,河邊,一片紅頂的小房子,紅黃間雜的一大片田野。遠處,層巒疊嶂,幾朵白雲橫在半山腰,氣定神閑。這就是川藏線的魅力啊,在遠離都市喧囂之地,居然要趕上三天的路,才能看到這樣的一番景像,多麼神秘、美麗又遙不可及的川藏。從山頂一路急下,很快就到了山腳下,橫在眼前的一座大山就要改變我們前進的方向,就在路的拐彎處,我們看到了一個奇特的景像——江面變得很寬闊,與另一條江水呈“丁”字型交彙在一起,而那條江的顏色真的是很詭異,作為江來說,它真的太鮮艷了,它的水居然是深紅色的,劉謙說,那個就是川藏的分界線——金沙江。我是第一次看到金沙江,以前也沒在電視裡注意過它,現在對它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慌,尤其是它的奔流之急,聲音之巨,顏色之艷無不讓我震憾,一路上,我控制自己不要去多看它一眼,但又抵不住它的誘惑,時不時地偷偷瞥一瞥。沿著金沙江一路走,巴塘至二道班的這段路,在修。巴塘是一座很大的縣城,我們很想住在這裡,可是司機說,我們今晚要趕道二道班去洗溫泉。聽說有高原溫泉可洗,我們頭腦中冒出羊八井一樣美麗的溫泉景像,毫無原則地同意了。沒想到,我們為這一決定付出了後怕至今的代價。大概九點多,前面的車子漸漸多了起來,鮮艷的紅黃尾燈在墨綠色的大山裡,像螢火蟲一樣上下跳躍,車速也慢下來了,終於在一個前不見首,後不見尾的塞車長隊中間停了下來。司機很有經驗,認命地熄了車的火,點了根煙,准備長時間的等待。我們也干脆下了車,徒步前行,沿著怒吼的金沙江,往前走了一段兒。其實淤塞部位離我們並不遠,也就二十幾輛車的位置,可是很難辦,修路修了一半,另一半比它矮了十五公分左右,一些底盤低的車既下不來,又退不回去。下面的車也很難上去,就相峙在那裡。其實這個問題不難解決,找來了一些樹枝,石頭,墊在台階的下面,小心點,就可以下去了。剛上車,往前走了沒多遠,又堵了。黑夜,如果不是很多車的燈光照亮深山,根本就伸手不見五指,路又塵土飛場起來。車隊一點點地向前挪動,原來前方是著名的軍事要地金沙江大橋,每輛通行的車,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所以,每輛車都要耽擱很久的時間才能通過。我們車的司機一直在跟守橋的工作人員理論些什麼,好像有哪裡不符合規定,已經快十點了,手機一直沒信號,離開巴塘後,就和家裡失去了聯系。十點半,還是沒有放行我們的意思,我們堵著路,別人也過不去,司機把車移到橋頭前停下,關了車燈,下車去繼續解決他的問題,另兩個男士也跟過去幫忙,剩下我和郝頡在車上。剛才車燈關閉的一瞬間,我們看到橋墩上寫的:“危橋”兩個大字。實在是太疲倦了,我們倆甚至沒有去討論這兩個字,也沒有說一句話,各自望向車窗的一邊。其實什麼也看不見,隆隆的江水聲聽得人心砰砰地跳,我們只知道前方是一座橋,至於這座橋什麼樣子,我們看不見,我和郝頡在車裡甚至看不見對方的臉。對面過來了一輛軍用卡車,開得很慢很慢,橋上不讓開遠光燈,一束微微的光亮由遠自近,掠過我們的臉,由弱變強再變弱。就好像《圍城》裡說的:他的心裡好像黑暗裡的人摸索著一根火柴,剛劃亮,火柴就熄了,眼前沒看清的一切又滑回黑暗裡。
此時此地,應該讓人想起很多事,至少,想起未知可能發生的一切,有點擔憂才對。可我心裡什麼都沒有想,相信郝頡也是一樣,這一刻我們心如止水。天是陰的,沒有星星。橋的對面,是西藏的領地了。大概經過一個半小時的等待,我們終於被放行了,此時已快接近十一點。和所有在這橋上來來往往的車一樣,我們一車一橋,開著小燈,慢慢駛過了這座不允許拍照的重兵駐守的金沙江大橋。它是座危橋,到底危到什麼程度,我們也不確切掌握數據,通俗點來說,它不能負載兩輛以上的機動車,這是最直觀的。本次旅行中,稱得上驚險的,有三段路,接下來是第一段。不知道能不能把這叫做路,它可以把我們顛得直把頭撞到車的頂棚上去,這不算,最恐怖的是車子在左右地搖擺,我清楚地聽見,金沙江仍在我這邊的車窗外咆哮,但我卻看不見它在哪裡,黑夜,它連一點反光都沒有,因為根本沒有照亮它的光源,深山中我所能看見的,只有車前方的一條燈帶,沒等它照到山路的拐彎,山路便拐彎了,而且轉角很急。此時水聲在前方響了,等車燈照亮江水時,它就在我們前面,似乎就要直衝進去。這種拐彎很多很多,鈍角、銳角、直角,司機也不減速,一騎絕塵。幾個人都不說話,緊抿著嘴,手狠狠抓著頭上的把手。這條路的路況之差是出了名的,白天走尚且小心翼翼,更何況在這深更半夜?聽說,這條路上時常有手持藏刀的劫匪,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還好,車裡坐著一位北京的金山上來的人民警察,在藏區,藏民還是賣警察面子的。我們從沒想到巴塘到二道班會這麼遠,這條夜路好像不會到頭似的,一段又一段,一彎又一彎。十二點半,車子駛入深山中的一座獨門獨院,二道班溫泉,就是這了。聽上去像上《西游記》裡妖精住的小屋子,管不了那麼多,反正又不能再走一個半小時的夜路回巴塘去。進了門,先摸索到電話的蹤跡,往家裡報個平安。然後聽郝頡她們在那裡講今晚的房價,我湊過去,還沒等開口,先聽見窗子下面轟隆隆的水聲,這該死的陰魂不散的金沙江。我推開窗子,嚇了一跳,窗根兒下就是寬闊的金沙江,紅通通的水足有二十幾米寬,急匆匆地奔騰向前,江水那個深,浪花翻個個兒都要費好大的勁兒。我在想,如果這是家黑店,害了我們,扔江裡,十足的毀屍滅跡。四個人講價講到口干舌燥,最終還是被狠宰,三間房加一頓晚飯要340元,沒招,只得認栽了。晚飯還是老五樣,可是經過剛才那麼緊張的行程,大家的神經明顯松馳了,有說有笑的,也感覺餓了。今晚住的是平房,門前是個溫泉泳池,泳池前是江。因為怕被毀屍滅跡,我一個人要了中間那間房,讓周長盛和劉謙他們住在我兩邊。不一會郝頡敲我房門,告訴我房間的淋浴不能用,只能用澡盆,問我怎麼辦?我說來了二道班當然要泡溫泉了,我有辦法。我在我的幾十斤的大包裡掏呀掏,掏出一塊大塑料布,本來是野餐用的,斜一點鋪進浴缸,大小剛剛合適。於是放滿了一缸水,一直泡到要昏倒。因為一個人住,不敢開窗也不敢開門(每次都是這樣),房間裡連個電視也沒有,雖然很晚了,居然還很有閑心地上了個面膜(也不知是累是不累)再後來什麼時候睡著的,就不記得了。
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拉開窗簾,一束暖暖的光線直射在臉上,藍藍的天空沒有雲彩。是太陽!從成都出發以來,還是第一次在清晨看見太陽。而且,是歡迎我們的西藏的太陽。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透一透新鮮空氣(這一晚在屋裡,關窗關門的險些缺氧)。剛一打開房門,只聽劉謙在隔壁屋門口大喝一聲:“小心!狗!”我像被點了穴一樣,腳就落在半空中,半天沒敢動。好容易找到了他說的狗,原來就在我抬著的腳下,這一腳一旦踩了下去,狗慘了,估計我也慘了。一條連頭帶尾有一米五長的大肥狼狗,安逸地睡在我的房間門口,正堵住我的房門。看見我,半抬著眼皮撩了我一眼,繼續睡去。一開始我的確嚇了一跳,吱兒哇叫著關上了門。過會兒趴窗戶看看,它沒反應。好吧,反正我也不能不出去,你要是不咬我,我當然也不會咬你。試探著打開門,這回大狗連看也不看我一眼,於是放心大膽地,從它肥碩的身軀上昂首挺胸地跨了過去。本來還想請劉謙幫我拍張照,我做個腳踩大狗的神氣POSE,可是考慮到大狗會以為我真要踩它而真的咬我,所以算了。門前是個溫泉的泳池,可以看到微微的蒸汽,泳池前面有個綠化帶,一帶相隔居然就是我害怕的金沙江。原來它就在我房門口,難怪整夜聽到震天響的水聲。昨兒一宿溫泉小旅店加一頓晚飯,幾個人被狠宰340大元,為了不繼續當冤大頭,我們決定去芒康吃早飯。上車前,郝頡溫柔地警告了司機師傅,下次不要把我們帶到這種前後十三不靠的地兒住宿了,讓我們有的選擇。司機含糊地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說到我們的司機師傅,我們真是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他說過的話用手指頭都可以數得清楚。按道理說,走長途的司機都該很愛講話,第一是可以消除疲勞,省得犯困;再有,和人說說話,也不會那麼寂寞。可見他真的是跑川藏跑煩了,一點熱情都沒了。車行一小時,就到了西藏邊境上的第一座縣城——芒康。芒康縣海撥3780米,盛產藏族民歌和蘋果。在芒康的地盤上,發源於唐古拉山的金沙江、怒江和瀾滄江平行競流,這就是著名的“兩壁夾三江”。在芒康,背包客陡然增多,從四川入藏的驢子和從雲南香格裡拉玩過來的同道們就在這裡勝利會師了。大家雙手抱拳,互稱壯士。川藏公路,是中國旅游版圖上最有名的“死亡之路”。它以神奇的美景,難度極高的路況考驗著驢子們的體力和耐力。真正的驢子,都以走過川藏為榮。但在這裡我思考了一下,為什麼叫它為“死亡之路”。本來,在高原地區嚴重缺氧,應該以不運動或盡量少運動為好,然而川藏公路極其顛簸,大家都在車裡被動運動,身體各方面消耗極大。還有,和青藏路相比,那邊雖然海撥更高,可是一馬平川,適應了就沒事了,不適應也就順路進了醫院。川藏卻是下了這座高山,又上另一座。海撥也不低,剛適應了山下的氧氣,馬上又進入缺氧狀態。值得一提的是,在川藏上想找座醫院基本沒門兒,這裡的人有了病,都去寺裡找喇嘛。出了芒康,駛進了真正的西藏的深山。在四川,可以用“蒼翠”來形容蜀山,而這裡,我想到了“莽莽”二字。山不是很綠,黃色在裡面間雜著,樹不高,很密。我感覺,四川的山像女子的長發,而西藏的山卻像男人的寸頭,大家也對我的見解表示苟同。西藏的山已沒有雲海,因為空氣不那麼潮濕,可以把遠處的山也看得很清楚。還有,四川的山頂是尖的,而西藏的山頂是圓的。遠遠看去,都是饅頭。我們終於踏在西藏的土地上了。這就是我現在最想說的一句話。

(長青春科爾寺 )

(金沙江)

(川藏公路)

(八宿農田)

(八宿九十九道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