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初次相見的溫柔,這一路上牽你的手見到青城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一個人來麗江,很多朋友都覺得不可思議或為我擔心,但我卻義無反顧,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會遇到新朋友的,我深信我不會一個人孤單地旅程,如果麗江真是我夢中的麗江的話。只是我沒想到美麗的邂逅來得這麼快
接到楊子短信回到客棧,同樣的飯桌上,有楊子和兩個男孩子,其中一個黑黑的面孔,短短的頭發,穿迷彩褲,明亮溫柔的眼睛友好地望著我,問“是做記者的?”,我啞然失笑,“像嗎?你是當兵的?”他也笑,“像嗎?”“像極了!”我們相視而笑。這就是青城,來自福建一個小城,做IT工作,也是一個人來麗江,比我早到半天。我坐下來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令我驚訝的是看起來像個大男孩的青城已經三十出頭了,怕我不信,還專門拿出自己的證件來讓我看,憨態可掬的樣子讓我呵呵直笑。在都市彼此深藏久了,對這種“一見如故”的親切我竟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了。幾個人坐在客棧的小凳子上,談各自的地方以及從事的工作,談對麗江的印像,竟是熱火朝天。青城真誠地邀請我同游,我喜歡這個有著干淨明朗笑容的大男孩,就想也沒想地答應了。
下午三點多,我們去束河古鎮,還增加了一個三口之家,一對青年夫婦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小女孩名叫蔣林(諧音)活潑伶俐,討人喜愛,和我一見如故,不停地纏著我叫“姐姐”。我們一行五人坐著楊子幫我們找的一輛汽車往束河古鎮方向駛去。(注:去束河古鎮逃票的的規矩由來已久,一般四五個人包一輛車,司機可以直接把人送到逃票的門口,往返每人10元)
大約半個小時就到了,此處是茶馬古道重鎮,屬於麗江縣比較典型的一個地方,在我看來卻是很平常的一個雲南小村,裡面賣東西的,拉馬售騎的比比皆是,往日的繁華已煙消雲散。我們邊走邊看,蔣林纏著爸爸媽媽騎馬,我和青城則暫時與它們分開行走。古鎮裡溪水清清,泉水不斷,路旁有賣冷飲的小店省了冰箱,直接把啤酒飲料放在塑料筐裡丟用繩丟到門前的小溪中,一時蔚為奇觀。我俯下身用手撩了一下,泉水果然涼得刺骨。青城在一張接一張地拍照,他帶的是專業的照相機,看樣子有點道行,而我帶的數碼相機儲存量只有十幾二十張照片,不敢隨便拍照。心才是最好的攝像機,我就用心記住我走過每個腳印吧。一個人邊走邊看邊想,路過一棵老樹,名曰許願樹,是束河古鎮發起的一種當地的情人節的活動項目,茂密的樹上掛滿了紅紅的許願簽,我拉著樹枝逐個觀看,有的寫“* *,祈求蒼天讓我與你牽手到老”有“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還有“哥哥遇上不開心的事了,希望他快快好起來”每一樁心願後面都有一顆美麗多情的靈魂,我不覺為之唏噓。裡面各色小店裡,有人在悠閑地躺在椅子上打盹,有滿臉皺紋的阿伯阿婆坐在太陽下曬暖,青城給他們拍照,他們慌忙扭轉身、捂臉,我笑,對青城說“他們怕你把靈魂攝走了啊。”
一路走馬觀花,路旁有特色的酒吧,取名叫37度2,最舒服的溫度,就如麗江給人的感覺。酒吧前有裝扮前衛的青年在門口扎堆,還有兩名身著紫色連衣裙的女孩坐在前面的長椅上讓行人拍照,兩個女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真是一幅美妙的畫卷,青城眼毒,拿著相機跟著兩個女孩拍了好久。
束河古鎮逛得差不多了,我們找到蔣林一家會合,此時的我有點漫不經心,沒有想像中的好玩,我讀不出它的味道。(回來查資料才知道束河古鎮的不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啊)。
大概兩個小時後,接我們的汽車到了,坐上車原路返回。那對夫婦溫和卻沉默少語,蔣林一路上嘰嘰喳喳,又說又笑,我和她一唱一和,歡聲笑語灑滿了整個車廂。晚上和青城外出吃晚飯,在古城街道上轉悠,有了新朋友的陪同,心情格外輕松,去聽聞名遐邇的納西古樂,到門口賣票處,好家伙,一張門票120元,青城有托朋友辦的導游證,拿著證在賣票口一晃便像個老鼠似地溜了進去,我也來不及考慮花120元是值也不值了,我只知道納西古樂是此次麗江之行必不可少的項目,掏了錢,買票進場,此時演奏剛剛開始,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坐下來細細地感覺所謂的納西古樂“千古絕唱”的神奇魅力。
演奏劇場的裝飾古樸端莊,有著傳統中國的特色,與我心目中古樂的風格吻合,舞台上密密地坐著幾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著民族服裝,個個神情肅穆。其中令我感興趣的是裡面約占了一半數量的老者,他們年齡從50歲到八十歲不等,有的清瘦,有的微胖,有的須發皆白,有的留著山羊胡,還有的戴副小小的墨鏡,頗有清末民初的遺老太爺的形像,讓人忍俊不禁。你絕不會想到,就是這些遺老模樣的老人們,是他們演繹出宛如天籟般被稱為“絕唱”的納西古樂來。我不懂音樂,可納西音樂中的深沉大氣華貴空靈還是讓我為之深深折服。怎麼說呢,演奏樂器很簡單,無非是管弦絲竹,但聽起來卻有著宮廷音樂的華貴莊嚴,絲絲縷縷,耐人尋味,不能想像在麗江這小小的沉寂千年的小城,納西這個僅有數萬人的民族會創造出如此氣勢磅礡的音樂來,你更想像不到,就是台上這些神情肅穆端莊的老人支撐起了整個納西民族音樂的發展壯大。一曲又一曲,連著兩個小時,他們攜高齡弱軀,但他們表情從容淡定,都是書寫兩個字:使命。讓本地無形文化遺產得以傳承,讓其民族瑰寶發揚光大,他們義不容辭地挑起了這個艱巨的擔子。
當然,也有後生可畏,其中一位青年女子,兩耳垂長長的墜子,一身民族打扮凸現了中國傳統女性的優雅端莊,她在裡面琴弦伴奏,兼任主、伴唱,嗓音清亮悅耳,最後她還表演了用二到三片彈片放嘴邊吹奏,利用彈片的震動演繹出悠揚的曲調來,其出神入化令人咋舌,我心下暗暗為這片土地的靈氣而感嘆。還值得一提的是該音樂會的會長宣科先生,在此之前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在舞台上客串主持人並擔任演奏,素素的一襲藍色長袍,有濃郁京味兒的普通話以及幽默風趣的語言,我幾乎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這位貌不驚人的老人怕是京津一帶某個落魄的相聲演員,後來才知道他是正宗的納西人,年輕時命運多舛,從58年到78年坐了二十年牢,出獄後美好年華已去,卻不泄生活的信心與勇氣,為民族文化的傳承及納西古樂的弘揚做出了卓越的貢獻。看他在舞台上或彈或唱,中英雙語流利生動,眉目流轉間一派智慧從容,你怎能會想到,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他生命中所迸發出的堅韌之光。也許,生命就是這樣被加長的。二十年算什麼,一生又如何,生命的可貴就在於精神所賦予它的寬度。與宣科先生比起來,我為自己矯情的憂傷羞慚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