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近過由火山噴發形成的五大連池奇觀;
我觀覽過百鳥遷徙的青海湖風光;
我醉睹過肌踺雄闊強壯的野馬暢飲的天山天池神韻。
但是,在心中頂禮膜拜的位置,仍然只屬於故鄉的滇池!
說來慚愧,生為雲南人的我,對滇池的認識,直至把真情溶入碧波蕩漾的滇池之中,卻是離別故鄉之後的歲月。
17歲那年,故鄉與邊境鄰國響起了激烈的槍炮聲,原本想在那場與鄰國發生的戰爭中成就一番英雄業績的我,放下了一生中最為寶貴的黃金學習時段,毅然投筆從戎,選擇了軍旅。然而,跨入軍營大門後,我沒能如願接受戰火硝煙的洗禮,未能在灼熱的炮火濃縮人生中成就英雄夢,被開著一排排小天窗的悶罐子軍列,拉到了雪霽銀煉,與讓人心靈為之震顫的槍炮聲形成浪漫反差的北疆,成為一名逢山鑿路,遇水架橋的鐵道兵戰士。
也許是一種尋根的原始萌動使然,或者是為排遣精力過剩的業余時間而做出的另外一種選擇,我用每月才幾元錢的津貼費,在洋洋大觀的眾多文藝雜志中,訂閱了一份《滇池》雜志,並從這本民族氣息非常濃厚的刊物之中,了解到了西山睡美人峰的神態,了解到了西山龍門的歷史由來,還有滇池的地質形成特征等等。
如果說這是我對滇池的第一層理解的話,那麼,一別故鄉五年,在第一次回鄉探親來到昆明,置身於大觀樓前,拜讀清代學者孫髯翁所作的“天下第一長聯”,可算得上是我對滇池這顆高原明珠早已心馳神往的第二層理解。
“五百裡滇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這是一種氣韻天成的靈動感嘆,我贊賞詩人景物捕捉的工筆和靈氣,但我還覺得如若偉大的大自然造山運動,使“趁蟹與螺洲,梳裹就風鬟霧鬢,更萍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的滇池美景,與詩人所處的時代“錯位”,那麼,飽學之士手中的生花妙筆,真的也就只能“辜負四圍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了。
滇池的碧波拍岸,雖然沒有如戰船連綿千裡的赤壁鏖兵卷起千堆雪,但滇池作為大自然鑲嵌在紅土高原上的一顆明珠,與西山頂峰的睡美人,一同見證了歷代群雄“漢習樓船,唐標鐵、宋揮玉斧、元跨革囊”這些大開大合的武功,在飽經戰亂的歲月中,用一種超然於物我的靜態存在形式,凸現自己美侖美奐的真實景色。
再後來,因為在異鄉成了家的緣故,得與跟滇池“親密接觸”的次數少了,但心儀滇池的衝動,卻始終沒有因這種客觀存在的時空距離而淡漠、而疏遠。
在孩子快上學的那一年,筆者偕妻子、孩子回故鄉探望父母,來到昆明大觀樓前,映入眼簾的除了昔日的景物之外,紅嘴鷗這些遠方來客在這個季節做客滇池,形成了人鷗相戲這樣一幅真正意義上的“動畫”,使得寧靜的滇池平添許多動感神韻。
孩子的天性在這樣一種特殊的情景之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不是為相疊在一塊自由翱翔的“鷗波”拍手叫好,便是不停地邁開腳步追逐停留在岸邊覓食的鷗群,手裡拿著的面包,早已貢獻給紅嘴鷗作美食了。
孩子這種不帶任何掩飾,親近大自然的純真舉動,深深地感染了我和妻子,加上滇池岸邊在柔和的風中盛開的山茶、玉蘭花的點綴,使從寒風凜冽的北方來到昆明的我們,頓時有了一種走進世外桃園的感覺,早已把生活和工作及長途車旅帶來的疲勞忘到了九宵雲外,租了一條橡皮艇劃向泛著層層清波的滇池湖中心。
隨著皮劃艇離岸邊的距離越來越遠,西山龍門的崢嶸雄姿,以及城市造型各異的建築物倒映水中,真與幻,虛與實、遠與近的對比,不斷在水中變幻。紅嘴鷗這些美妙的精靈,在這潭如碧玉般的湖水中各呈形態:有的成雙成對在湖面上游弋,似乎對身邊喧囂城市景色熟視無睹,大有一種“隱士”風範;有的在游艇和帆船四周作低空盤旋,仿佛訓練有素的衛士,隨時拱衛著游船的安全;有的則是在高空作自由飛翔,或者是從不同角度向水面俯衝,猶如在向游人展示高超的飛翔特技和空中來、水裡鑽的特殊本領。
置身於水中央的皮劃艇被微風吹拂,在碧波上形成了一種自然的起伏震顫感,人的神情在這種與自然溶為一體的境地中得到了真正的放松,看著紅嘴鷗依戀滇池相映成趣的圖景,找到了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找到了一種對滇池新的認知感覺。筆者覺得滇池不光具有讓人敬仰的人文景觀韻味,在工業化步伐加快,信息傳遞速度加快,生存競爭壓力空前增大的當今社會,滇池所發揮出來的濕地功能是顯而易見的;滇池微風漣漪、空闊無邊的自然景觀,能夠洗濯掉壓抑在人們心頭的歲月鉛華,得到一份寧靜和舒展的心情。
作為城市柔美的景色組合,滇池在滄桑嬗變的歲月長河中,見證了歷史的風雲突變,忠實地記載著人這道特殊風景的所作所為。因為紅嘴鷗這些遠方的來客,穿越險峰絕谷,逃過了自然的、人為的道道天羅地網,選擇滇池作為自己越冬的福地,除了自然氣候這一得天獨厚的先決條件外,人對環境的精心呵護,對鳥的精心呵護,對滇池及周邊環境的倍加珍愛,我想足也證明這一切了!
紅嘴鷗在滇池水域的自由飛翔,仿佛一枝神來之筆,以激情飽蘸“滇池清墨”,書寫著人與自然的和諧樂章。
作為身在異鄉的游子,但願故鄉與滇池的和諧律動這曲美妙的交響,永遠演奏出那讓人迷戀的音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