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朦朧中,仿佛有“悉悉”聲,我猛然醒來。啊,還是挺了過來。昨天晚上,我在痛苦的迷糊中入眠,我在“天堂”門外徘徊,“魂斷珠峰”尚未發生,只是蒙在頭上的防水棉衣被凍的鐵硬。是C 起床穿衣。我們昨晚說好,早點起來拍“朝霞裡的珠峰”不到七點,天還沒亮,F、M夫婦也起來和我一起去了帳篷不遠處的絨布河裡等待著朝霞撒向珠峰的那一刻。起的太早,珠峰在灰暗裡。F和M 相擁著向珠峰漸漸的走去,他們想讓世界最高峰為他們見證,他們的相愛將與珠峰競久長。水窪封凍,帳篷邊上的土也被凍的拱了起來。凌晨時分,站在珠峰前的絨布河裡,瑟瑟顫抖。但是有了皮手套,手則不僵了。相機支在腳架上,鏡頭向著珠峰。我站在絨布河裡等待著東方紅,太陽升。絨布河的上游,淺淺的溪水,就像南方最常見的那種小溪;小溪的石頭也像南方小溪裡那最常見的石頭沒什麼特別。只是河的兩邊都有厚厚的凍冰。東方泛白,漸漸的淡藍,又漸漸的珠峰被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我用不同的相機,不同的指數拍下了這世界最高峰在晨曦裡的那抹淡淡的紅……我彎腰撿起一塊小石頭,揣在懷裡……回到“珠峰旅社”,C和L他們在下游一點的地方未回。帳篷的煙囪又有青煙冉冉升起。我在帳篷外溫暖的陽光裡慢慢的蕩悠。有一藏女在自己的帳篷前的木板上擺了幾件物品,有藏刀,有手鐲,有珠峰化石。因為喜瑪拉雅群山在兩億年前是浩瀚的海洋啊,三百萬年後喜馬拉雅造山運動開始,然後才隆起了珠瑪朗瑪。於是,我在這兩億年前的海洋裡買下一塊兩億年前的珠峰古生代海生動物的小化石。我們就要離開這裡,去世界上最高的寺廟——絨布寺。L腳痛,於是,乘馬車兼我們的行李押運員。我們四人,堅持徒步。昨天晚上的寒冷和“高反”讓我今天的雙腳“特別沉重”,於是,行進的速度就十分的緩慢。C將他的登山仗給了我,有它撐著,多個支點,感覺好多了。F和M仍然落在我和C的後面,他們要的是那慢悠悠的“兩人世界”今天又是個好天氣。天特別的藍,珠峰頂上有“旗雲”。珠峰像旗杆,那從珠峰尖端飄起的白雲就像飄揚的旗子,故“旗雲”也。“旗雲”,又稱“旗幟雲”,或“旗狀雲”,當地有經驗的藏民和登山運動者可根據旗雲的大小、方向和角度判斷山頂的風量和風向。 珠峰大本營至絨布寺的八公裡覺得有十八公裡那樣漫長,我們的雙腳丈量了兩個多小時。到了絨布寺,C去找乘馬車早我們先到的L去了,F和M 還在後面卿卿我我情意綿綿的並肩行著,看他們那情景,就像今生的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於是,我便獨自去那在心中想像了許久的世界上最高的寺廟——絨布寺去了。絨布寺坐落在一座小山坡下,距今已有百年歷史,頂盛時期有喇嘛五百余人。可是,今天我未見一個喇嘛。正值午時,直射的太陽把大地照耀的通透,絨布寺對面的雪山就像奶油蛋糕那樣在強烈的陽光下閃爍著銀光。我沿著寺廟外牆順時針方向走著,我要慢慢的先從外圍端詳著這座全世界 “至高無上”的寺廟。絨布寺的後山插滿了彩色的“經幡”,那經幡就像緊隨絨布寺而後狂奔的秋風鐵馬。絨布寺的大門半掩著。“吱——”我輕輕的推開那古舊的大門。院內一群鴿子振翅而飛,殿堂的門緊閉著,空曠的院裡靜俏俏的空無一人。我立在院裡細細的讀著這被歲月的風霜濁去美麗的百年寺院的一切:那陳舊的回廊,那退色的屋檐,那懸在門上的哈達結……唯有那屋頂的法輪依舊在湛藍的天空下放射著萬道金光。想走進殿堂,於是便叩響殿門想引出人來。瞬間,有人從我背後過來。一蓬頭藏婦,其後緊隨一蓬頭“小不點”。“我想進去看看,可否?”問那蓬頭藏婦。“……”藏婦似乎聽懂,但未作回答。見她半躬著身子,迅速的用一串鑰匙打開了繞在門環上的鎖鏈便躬身站在門邊,那“小不點”一溜煙隨母親(大概是)跨進了門檻並用她那機靈的雙眼審視著這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小不點”在和我保持一點距離的跟著我,在黑暗裡,她的那對雙眼總是那樣的清澈明亮。我彎下身子,遞給了她兩張小錢。我知道這樣做有多俗套,可是,在那裡,這是我唯一能向“小不點”表示的誠意。“小不點”雙手接過那兩張小錢在額前虔誠的一貼的那一刻,我難忘。殿堂並不宏大,兩邊的牆上繪滿了我一時沒法看懂的壁畫。佛像前的酥油燈在閃爍著光芒……我站在離天最近的佛像面前,面對那慈祥萬般的佛祖,頓感離滾滾紅塵已是那麼遙遠…… 走出絨布寺,我們的“霸王”已靜侯在山坡下,同伴們都已在車上。“你們為何不去世界最高寺廟?”我問。“剛才發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吧?”L有淚痕,說話的表情凄凄楚楚。“真的是多虧了次仁師傅”L接著說。我漠然,L 便告訴了我事情的始末:L從珠峰乘馬車,押著我們的行李先到絨布寺我們會合的地點,卸下行李堆在一旁,去找司機師傅,有一藏民“順手牽羊”,牽走了我那防水棉衣。L見,上前制止,那藏民出手朝L肩膀推了一掌並警告“別多管閑事”便揚長而去。L無奈,找來次仁,述說了原委,次仁叫了另兩位司機讓L上車轟足了油門追了出去。百米以外,那“牽羊者”坐在坎上悠然自得,次仁下車,義正嚴詞,叫他“把衣服拿出來!”, “我沒拿!”那人抵賴。次仁擊過一掌,拎了衣服就上車,對方不干,便扭打起來。於是另一位司機返了回去,請來一位老者仲裁。“怨怨相報何時了。你拿了人家的衣服不對,你將衣服還給人家;你打人不對,賠他二十元錢”老者語言簡練,卻層次分明,原則極強。那人賠了不是,次仁賠了二十大元便大事化了。我們十分感謝次仁,次仁未為所動,只是說了聲“衣服拿回來了就行了”便仍目不轉晴的開他的車了。(未完,待讀十二)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天特別的藍,珠峰頂上有“旗雲”。珠峰像旗杆,那從珠峰尖端飄起的白雲就像飄揚的旗子)

(世界最高的寺廟——珠峰絨布寺)

(我輕輕的推開那古舊的大門。院內一群鴿子振翅而飛,殿堂的門緊閉著,空曠的院裡靜俏俏的空無一人)
(我沿著寺廟外牆順時針方向走著,我要慢慢的先從外圍端詳著這座全世界 “至高無上”的寺廟)

(我們十分感謝次仁,次仁未為所動,只是說了聲“衣服拿回來了就行了”便仍目不轉晴的開他的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