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陽光之城

作者: 仁丹

導讀那裡是最接近太陽的地方,早晨,你在世界最純淨最明媚的陽光中轉經,你好喜歡聞晨光裡桑煙的味道。中午你在甜茶館裡泡泡,誰說那裡的姑娘都是“高原紅”?小小的暗暗的甜茶館裡有的是像渡母一樣眼珠清澈皮膚比奶還白的卓瑪。下午你去逛街,那裡有也ONLY,有Esprit,有VERO MODA,有歐時力,有哥弟,有冰淇林店。在這裡可以活的像自我放逐的苦行者,也可以活的像個悠 ...

那裡是最接近太陽的地方,早晨,你在世界最純淨最明媚的陽光中轉經,你好喜歡聞晨光裡桑煙的味道。中午你在甜茶館裡泡泡,誰說那裡的姑娘都是“高原紅”?小小的暗暗的甜茶館裡有的是像渡母一樣眼珠清澈皮膚比奶還白的卓瑪。下午你去逛街,那裡有也ONLY,有Esprit,有VERO MODA,有歐時力,有哥弟,有冰淇林店。在這裡可以活的像自我放逐的苦行者,也可以活的像個悠閑的公主,都隨你了。

你在陽光下的喀什,那裡有一千零一夜的老城,干淨熱鬧的大巴扎,古樸和善的清真寺,還有甜蜜的石榴汁。年輕的偶像一樣的維族男孩在街頭的欄杆上閑坐著,深邃的眼睛看著街上的人,你拍他,他看你,你對他笑,他對你笑。在你眼裡這是一個陽光而悠閑的少數民族的城市。這種新奇的感覺對你來講是真是很好:你眼裡有風景,你自己也是風景,一如“我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我應如是”。

這些陽光的城,這些異域的風情,這些美食,這些歌聲,這些舞蹈,這些少數民族和善的笑容溫暖著你的心。你想:這陽光下天堂裡的人是多麼的悠閑多麼的美好與幸福啊!

但,真是這樣嗎?

在喀什的步行街,你看到很多店鋪都貼著招聘的紙,內容都一樣:要求是漢族或“民考漢”,“民考漢”的意思就是會說漢語的維族。這意味著如果你不會說漢語,你就沒有工作機會。

遙想幾十年前的喀什,清真寺邦克樓裡一聲呼喚,所有的人都會放下手中的活計伏地禮拜。幾十年後,隨著社會的變化與進步,生活改變了,“婦女解放了”,有了大馬路,他們可以坐汽車,他們可以打針吃藥了,但他們的宗教,他們的生活方式,他們的語言,他們的文化,乃至他的種族卻從主流沉降到了低層,他們從主人慢慢的變成了“少數”民族,可這原本是他們的城呢。升學可以加幾分,照顧性的就業,可以多生孩子,這是照顧還是傷害呢?你總是想不明白。

你知道在大多數情況下,自然環境越差的地方人就越開朗,越樂觀,因為他們對物質生活的需求是很低的,他們過著簡單的生活。但一但喪失了生活中最主要的東西,生命的根源就變成了憂傷而浮燥的。

“主流”不斷的用“競爭,自我奮鬥,適者生存,黑貓白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生存觀價值觀去衝擊那些心性平和樂善好施的民族,讓他們覺得:如果活的不好,或者不如“主流”活的好,是因為我不努力。這真讓人痛心。

你本來是想說:“任何進步都是痛苦的,是要付出的代價的,一個社會,一種族都是這樣”。但你卻常想這種進步與代價要換在自己身上呢?

你設想幾十年後,北京一半以上都是外來的優越的發達的“白人”,他們可能會帶來很多東西,但你卻由主人淪為“少數”,你的精神生活成為旅游者獵奇的目標,你的物質生活成為其它人種發達物質文明的參照,你會怎樣。如果你的孩子喪失自已文化,迷失了信仰,你會傷心。如果孩子們天然的就認為我是“少數”我”不先進”,我”不發達”,你會很痛心。如果你的孩子不會“主流”人群的語言就沒有職業,你會說“你懶,你笨,你不努力”嗎?肯定不會,因為你知道那不是她的錯。你依然會歌唱,會“樂活”, 但你骨子會悲傷。

“主流”帶來了“解放”帶來“照顧”也帶了失落,這“失落”是一個緩慢的,略帶痛苦的過程,這種淺淺的痛苦在一代一代人的心裡沉積著酵釀著。

你想著這些,所以你看到了他們甜蜜歌舞下那絲絲的憂傷,你看到了坐在街頭欄杆上無所事事的維族男孩單純目光中的生命與青春的無所依。

有誰願意讓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宗教,自己的語言,這些支撐著生命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一點點的一點點成為“少數”,有誰願意讓自己的種族一點點的沉降到低層……有誰願意讓自己的生命與青春無所依,有誰?

旅者們現在素質都很高,他們更加的環保,他們還要多背一公斤,他們散發著糖果與鉛筆,與一張張天真髒髒的小臉合影。看到這些你想:“如果一個生活在超級發達地區的人衝滿愛心的給我女兒手裡放上費列羅的巧克力給我女兒超級漂亮的鉛筆,會對我女兒有什麼影響呢?你又會怎麼樣呢!搶過來扔到他們臉上嗎?”。

你覺得自己這樣想有些偏激,以一塊費列羅的巧克力對於你女兒去比較一塊大白兔對於一個從沒有吃過糖果的孩子是不洽當的,但根本上又有什麼不同呢?都是孩子。這些來自“主流”的泛濫的愛現在有結果了:那些純潔的孩子見到人就會伸開小手。。。。。你想,最好的愛心就是像不破自然平衡一樣不去破壞人們的心態平衡。“在旅途中你是什麼?”你常這樣想,:“你只是一個旅者,對於那些博大的與主流不同的土地與生命,你不過就是一只蜻蜓點過。”。

你看到旅者面對炯異於自已的蒼生舉起獵奇的鏡頭,他們很多人喜歡把那些平常的有血有肉的生命與生活風干成“傳奇”,再去傳奇,你有些難過,他們看天葬看走婚。你常想,那是不是可以向一些少數民族展示一下的火葬場,展示一夫一妻制的生活細節。你斷定,沒有一個藏族會對漢族的火葬有興趣,對他們來說死亡就是把生命與肉體交給自然的簡單過程。他們生的自然,走的輕松。

你並不是反對看天葬,如果有友善的地方允許參觀,那可以。在雅魯藏布江上你偶遇過一次水葬,但只是驚鴻一瞥,那實在是一個安詳的過程,船上的人有幾個搶拍的但大家都沒有過多議論這些,其實大家都很感動,因為那實在是一個安詳的過程,把生命交給自然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你真的很惦記著他,那陽光下的城,不知他怎麼樣了,網絡上總是星星點點欲語還休的報道。前兩天在電視上你看到那幾個被燒死的的女孩才二十歲,你心痛的要死。今天又看到放火燒“YICHUN”的也是二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她們說只是燒牛仔褲,你心更加痛。其實她們都是家裡的天使,戀人眼裡的公主。你不知該疼誰,也不知該恨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麼也不知道。

你真的很惦記著他,那陽光下的城,他與他的平民百姓帶給你的是你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對於那塊陽光下的土地其實你不敢再說“你是他的孩子”,你不敢說你的前世來生都屬於他,因為有人問過你,如果讓你選擇一次人生,你真打算成為一個在納木措旁牧羊女嗎,那一刻你真的動搖了,所以你知道你永遠都不能融於他的血脈之中了,所以對於他你只能謙卑的俯下身去。就像張愛玲說的那樣:見到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泥土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

你只知道越愛越美麗,但你卻沒想到越走越傷心。

還好嗎?陽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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