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起動汽車,成功。我繼續我的旅行,----我計算了一下,從芒康到左貢,約120公裡的距離,(實際上是150余公裡)、我已經走了50余公裡,還有70余公裡路,備用油桶本來有約八升汽油,滇藏路上顛漏一升左右,還余七升,十公裡燒一升油。撐死自由艦,到左貢也夠用的了。
----我心情輕松的驅車下山。剛才,車車斷糧(油)之事,不過是個小插曲,小意思啦!頂多到了左貢縣,我把三個油桶全部灌滿汽油,不就搞掂啦!
----我的得意並沒有持續多久。
----當車車到達覺巴山谷底的時候,我看見一輛車頭相反、停在路旁的豐田越野吉普車,一男子坐在車裡,一女在山坡溪水邊洗東西。
----我靠近豐田車停車,對吉普車主打了招呼。當吉普車車主明確告訴我,從此地點到左貢縣,還有七十余公裡的時候,我的臉立刻就黃了,聲音也變了調。
----為了證明自己並無虛言,吉普車主又仔細看了看自己車上的儀表盤。因為他們夫婦倆是從左貢方向過來的。
----沒錯,前面還要翻越一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大山,山上的氣候寒冷,手機也沒有信號,吉普車車主如是說。
----我猛然醒悟,覺巴山後跟著就是海拔5008米的東達拉山,我怎麼就忘了?我又在肚子裡、連連罵自己混蛋。
----我又計算了一下,從芒康到左貢,約‘120’公裡的距離,(後來確認是150公裡)、我在覺巴山頂斷油時,已經走了50余公裡,加油後下山,又行駛了大約三十余公裡,應該還剩四十余公裡路才對,現在突然變成了70公裡,那麼油箱裡剩余的汽油,顯然是根本不夠用的。
----一想到我可能被困在渺無人跡、海拔5000余米、寒風刺骨、空氣稀薄的雪山頂上。又沒有通訊、聯絡信號。我頓時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前面沒有加油站嗎?我明知故問。但聲音明顯變了味!
----在川藏路上,只有縣城一級的地方,才會有加油站。關於這一點,我一早就知道。此時此刻、我眼發黑,大腦翁翁發漲。
----吉普車主的回答也是預料之中的。但是我仍然希望他說出不同的答案來。
----表情友善、面帶微笑的吉普車車主,了解到我是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後,說了一大堆無限欽佩和溢美之詞,我連一句也沒聽進去。
----走吧,聽天由命吧!能走多遠算多遠。我突然有一種悲壯的心態。好像我要馬上去刑場一般。
----我強壓內心的焦慮和恐懼,友好的與吉普車車主告別。
----我即當決定,充分利用剩余的汽油,,加快速度,增取時間
至少要翻過東達拉山頂。
----如果能成功,那無論是等待救援、還是找人幫助拖車、救援,實施起來,都比在上山的路,簡單、方便可行。
----但是,如果困在東達拉山裡、5000余米的海拔,山裡溫度低寒,空氣稀薄,人跡罕見。手機又沒有信號。在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中,我也根本無法長期呆在深山裡,等待救援
----一想到有可能困在海拔5000余米的深山裡,高原反應,易患感冒,繼而的就是肺水腫、肺氣腫、然後就是死亡。
----報紙刊載,上海某萬國證卷某公司的一位老總級的人物、登山發燒友,前不久,剛剛把小命、留在川藏線附近的深山裡。
----想到我也可能會赴這位仁兄的後塵,一旦橫死山中,無人知曉。心裡又是一陣哆嗦。
----我雖然感到很絕望,但我還是打起精神,安尉自己。不會的、我不會就這麼容易死掉,每次旅行遭遇危險、我都能化險為夷。
----在四川敘永縣、人仰車翻、在甘肅南部文縣、陷入山體崩塌多發區、在南疆公路沙塵暴中,我都逢凶化吉!虛驚一場。
----想到此,我懷著求生的希望,加速向山裡衝去。
----自由艦快速駛入了東達拉大雪山區的深處。
----東達拉山完全不同於覺巴山脈,兩山雖然同為沙石土質路面。但地形各異。
----覺巴山,左依陡坡,右臨深淵,道路雖然險峻,但空氣溫度較高,干燥和充滿陽光,汽車拖著滾滾的煙塵在路上蜿蜒。如果諸事小心,安全保障、還是不成問題的。
----東達拉山的地勢平緩,山谷起伏。氣候潮濕、陰暗。318國道兩邊夾山,山坡兩側,生長著茂密的林木。
----318國道路面被載重貨車反復碾壓,車轍如條條深溝,交錯凌亂。泥濘、積水。
----我驅趕車子,不顧一切的在狹窄,曲折、陰暗、潮濕的深谷裡穿梭。高速前行,並冒險強行超越,擋在我車輪前的、能碰到的大貨車。
----山勢逐漸拔高。汽車一會在高高的山梁脊背之上跳躍,一會又沉入陰暗的深谷,在密林中蛇行。
----我不斷的用眼睛瞄向、儀表盤玻璃的油表指針,油表指針隨著汽車跳躍、顛簸而上下顫動,我的心髒跳動也隨之緊張或松弛。我大腦唯一的想法就是,快衝只要能衝上東達拉山頂,就有辦法。汽車多跑一公裡,離左貢縣每近一步,生存的希望就大一些。
----空氣稀薄、高原反應、頭疼欲裂,全然不顧。我甚至不肯停下車來,吃上一粒頭疼片。
----時間、時間不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
----我環顧四周環境,陽光暗淡,雲霧繚繞,陰氣頗重。我本能的一次又一次的打手機,就是沒有信號。
----自由艦行至某一深谷,路邊有一破爛茅氈房,一縷炊煙,環繞林間上空。有一藏民蹲在地上,正在擺弄他的摩托車,
----看見摩托車,我心裡一動,摩托車不也燒汽油嗎?
----我明知別人會回答什麼,還是停車訊問。這是一種期盼。就像一位落水者,想抓住一根稻草。
----“喂,你好,前面有加油站嗎”?我問道。
----“沒有”。“那你的車子在哪裡加油啊”?我再問。
----“左貢”。他答道。
----盡管如此,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為什麼?山裡有人,有摩托車。如果萬一真的發生人車被困的事實。攔上一輛摩托車。雖然耗時費力,但求生有望,不至客死異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求助的不是山賊、或恐怖分子,就有希望脫困。起碼不會上演一出,死裡逃生的恐怖劇。
----當我的自由艦艱難的喘著粗氣、大聲吼叫,爬上己經不知是第幾座山頂脊背時,我看見前面的道路跌入谷底,對面大山頂端,被上下翻騰的雲霧包圍籠罩、大幅傾斜的山坡上,一條長長的‘之’字型路,沿著斜坡齊齊向上,切入雲端。
----我再一次加速,攀上了對面、鎖在雲霧裡的山頭。
----從平緩的山頂,向山下望去,極目所見,長長的‘S’型路,伸向遠處兩座大山的缺口。像一幅伸展飄揚的黃色彩練。山坡下面,一列長長的,墨綠色的軍車車隊,依次排列,整齊的停在路邊,後面遠處,有幾輛拉開了距離的軍車,在往前趕路。極像一只只甲殼蟲在爬行。
----一看就知道,是剛才攀越東達拉山的時候掉隊的。
----我安全了、我有救了、我終於登上山頂了。這是我大腦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為什麼能如此確定?
----車友們有所不知,青藏高原的地形地貌,氣候特別奇妙,剛才上山的一面,還是天陰下雨、飄雪,可能另一面,是天空晴朗、陽光普照。仿佛是到了另一個世界裡。
----不過,東達拉山、山頂寒冷,潮濕,風也很大。
----興奮與恐懼的交織,我根本沒有想到要在山頂停留,照像留影,便迫不急待的驅車下山。
----現在可以省油了。
----我必須盡量利用剩余的汽油,把車開到左貢縣城去。我冒險用空擋下山,遇到起伏的山坡,我利用車子下坡的慣性,再掛五擋助力衝坡。
----我向軍車、車隊的軍人們,親切的揮手致意,他們也紛紛向
我揮手,報以友善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