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賽時光、1

作者: 那個susu

導讀一攢到足夠的錢,我便立刻走了。清晨的長途大巴上只有四個人,我,司機、一個中國男人,還有一個外國男人。 我問司機,這車子最遠到到哪裡呢?司機說是巴城。我想,那便去巴城吧。車子上無聊,司機和中國男人聊著,外國男人要問話,可是說不通,我便替他翻譯了,他大喜,說做我的導游,每天200,我說好啊好啊,不過你得跟著我。 通宵沒睡,仿佛是吸血伯爵德庫� ...

一攢到足夠的錢,我便立刻走了。清晨的長途大巴上只有四個人,我,司機、一個中國男人,還有一個外國男人。

我問司機,這車子最遠到到哪裡呢?司機說是巴城。我想,那便去巴城吧。車子上無聊,司機和中國男人聊著,外國男人要問話,可是說不通,我便替他翻譯了,他大喜,說做我的導游,每天200,我說好啊好啊,不過你得跟著我。

通宵沒睡,仿佛是吸血伯爵德庫拉的後人,陽光從車窗闖進,我像是要在這陽光中灰飛煙滅。轉到最後一排,把身子蜷成一團縮在後座上睡去,把帆布袋袋緊緊抱在懷中。裡面有礦泉水和太陽鏡,還有竹篾子裹著的羅盤和古幣。

下了車,那個男人是當地人,說進去還得收錢。我說你帶我進去吧,他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叫我認作他的侄女。我很開心,跳上他的摩托車後座,車子風馳電閃般開出去,上海昨夜暴雨,空氣新鮮得很,我深深呼吸了一下。

後面有人叫“wait for me!”

我突然想起來了,大叫:“我的兩百元錢還在後面!”

那個人不停,說,算了吧,他長得太不像我,認不成親戚的。

下了車,他塞給我一張名片,姓蒲,蒲仁智。我塞進牛仔短褲,朝他眨眨眼,走了進去。

好久沒出來了。

先是郁悶,趁了實習的功夫跟領導請了假,在家裡睡覺。這睡覺是是貨真價實的,從早到晚,真想在額角上書四個大字“永睡不朽”。

琪琪從大連打了電話來問我借錢,她和家裡崩了還有那個窮鬼男友,大約讓她傷透腦筋才找我。我實在是討厭他那個搞音樂的男友,男人窮不要緊,看上去一點兒也不上進,軟沓沓的就賤相。我勸了兩句,琪琪一意孤行,我也只好支持,否則她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可我從來不存錢,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

只得找了助教,“實在是窮,幫我介紹個活兒吧?”

助教幫我介紹了他師兄開的咨詢公司,一天一百,我歡呼一聲,舒暢的倒在床上。好了好了,大女人不可一日無權,小女人不可一日無錢,根本問題解決,其它一切易商量。

頭一天上班就被告知得穿套裝,借了姐姐的衣服,我倆身材臉盤兒十分像,可看上去就是兩個人。她昨天從南京回來了,學了4個月,gre2100多,天天晚上不睡覺。

在辦公室難受了個多月,一拿到錢,我就辭了出來,給琪琪寄了一半,剩下的拿去做旗袍買羅盤,我要出去逛了。

朋友從加拿大經常打電話來,本來郁悶時他說7月份回來請我去海南散心,但是看到我越來越精神,他就變卦要和小女朋友去夏威夷玩了,我氣咻咻,只得自己盤算出去。蘇半仙要營業,先寫了廣告語:紅箋可書天下女怨男痴風情月債,綠簽能蔔四海三生石上前定因緣。又寫了一闕《蔔算子》:

“春夢不多時,朝雲逐日散。

可憐風月債難酬,占罷三聲嘆。

微憫眾生意,素心問警幻。

堪嘆古今情不盡,似扶賣蔔算。”

准備開張是很快樂的,買了白絹和灑金宣紙,做朱紅印泥,做了大花的的沙灘裙,還要買銅錢。銅錢照說是乾隆年間的好,不過我的需要有點兒偏頗,我想要順治年間的,但是還沒找全。去城隍廟買簽筒時頗費了點兒功夫,賣的地方本就不多,現有的還全是很粗糙的。我看了半天沒買,只得自己做。還要刻印,想了想,刻了一枚“八十年代”,一枚“有竹人家”是現成的,還刻了一個“蘇”字。

原先還以為自己會像奧菲莉亞或是阿黛爾雨果那樣為失意而瘋掉,結果沒有,還是這麼活蹦亂跳。我想,也許是品德不夠好的緣故。

在昨天今天明天開了張,小葉是第一個客人。我像征性的收她一元錢,她算的是很虛無飄渺的一件事,還以虛無飄渺,呵。

又和師姐鹿鹿去定西路上的地下酒吧玩“砸人”的游戲,看看誰能先砸到人。她學產品設計,我的稀奇古怪的衣服大半兒出自她手,我們都穿著Hot-pants,穿在肩頭斜打一個結的麻T-shirt。我們相視一笑,很了解彼此的心意,一點品位也沒有,但是一個女子只有在十七至二十一歲結結實實的青春才能穿它,為什麼不呢?”,可是她9月份就要去英國了,我心裡很舍不得。生活中充滿了‘你好’‘再見’,我們每個人過的,都是迎送生涯。我什麼時候才能習慣這個呢?

我在鎮裡亂走,在陌生的人群裡覺得很安全。

陌生的地方是安全的地方。吉普塞女人每每偷了人錢物,拐了人家的小孩兒,便迅速離開,到下一個城市去。最近在看一本書《形形色色的巫術》,我們都在害怕著未來,所以才會相信巫術的存在,我寧可世界上真的有巫術,我便可以不那麼對自己負責。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我相信巫術。

下過雨地上很濕,據說還會下雨。我抬頭看看天,不曉得他什麼時候發威。

我手伸進袋子裡摸了摸羅盤,心中覺得很好笑。不曉得這是不是個有前途的職業,也不曉得我是不是有潛質,但是盯著人的眼睛猜他的心事既有趣又讓人興奮不已,我簡直愛上這個了。

摸出塔羅牌,在茶室的角落裡攤開,摸了一張,是“戰車”,又摸了一張,是“隱者”,勝利和探索,有趣。Tarot,告訴我,我的明天會怎樣?

在我看來,江南的景致大部分是一樣的。地方我只分喜歡和不喜歡,音樂也只分好聽和不好聽,不可能事事都做專家。

自然便有人圍上來了,我肚裡暗笑,臉上不動聲色。

不巧這時候手響了,我便離開座位,是琪琪。

她說,下個月你寄一半錢就可以了。

我問,“怎麼了?情況好轉啊?”

她很平靜的說,“我們分手了。”

我哽在那裡,便打電話給他,卻不知道說什麼,他喃喃地說,“其實我還愛她。” 我掛了電話大哭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了以前,以前他們在一起的笑臉喜氣,我想起了琪琪的落寞,他現在又低聲下氣說這話,我竟然哭了。就在茶座裡,那麼多人看著我,我就哭了。

也許因為,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我只是一個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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