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
布谷鳥的鬧鐘聲把我從睡夢中揪起來。我揉了揉眼，早晨5點。昨晚好像是夜裡1點上的床，現在的感覺就像被膠水粘上了雙眼，想睜開卻做不到。飛機是10點多的，我和老婆屢次黃金周旅游的經驗指導我們6點就出了家門。早上7點剛過已經到達機場准備check in了。但此時頭腦還沒清醒，再加上北京機場還跟平常一樣，我拿著機票就直奔商務艙櫃台，後來發現是法航不是漢莎，而且來得太早還不到check in時間，只好怏怏地站在櫃台前排上了此次旅行的第一條隊。好在我們是第一個check in的，順利拿到緊急通道的位置。安檢後落座星巴克，一邊吃點蛋糕喝點咖啡，一邊應付各路熟人，有廣告公司的，公關公司的和我的德國同事，使得國際候機大廳的星巴克快成了會議室了。
法航還是不錯的，有長得像蘇菲馬索的空姐，可口的蛋糕和沙拉，還有康師傅小桶方便面。9小時的飛行用兩頓飯，一部加勒比海盜，一部柯南打發了。休假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用在飛機上做PPT啊！順利降落戴高樂機場我們的大學同學已經在等在arrival的門口了。
從機場到巴黎市中心坐城鐵倒地鐵非常方便，由Chartelle換車，是一個像西直門的中轉站。我拎著大行李和巴黎人民擠在地鐵裡，聞著各種香水的味道，聽者難聽的法語，忍著時差，打著瞌睡，一直到同學家裡。推開窗戶，看到遠處的埃菲爾鐵塔，心裡感覺還是值了。10年以前來過的巴黎其實不像眼前這樣，那時學生眼裡的巴黎市無憂無慮的，我游蕩在各個景點間，用一雙陌生的眼睛面對這個城市。清澈的塞納河，浪漫的香榭麗舍，和至今還很很向往的盧浮宮。現在看到的巴黎分了好幾個層次，從窗口看出去艾菲爾在最高的一層，它連著這些名勝把巴黎帶進了天堂：盧浮宮，蓬皮杜，協和廣場的方尖碑，聖心教堂，奧賽…這些是我們特別要光顧的地方；以我們所在的第3區居民樓為樣板的塊狀住宅樓群，通常已經存在了幾十年了，它們是巴黎的第二層，把巴黎人性化。它們天生是一塊塊的蛋糕形狀，排列整齊，放射狀的向巴黎外圍擴散著。大多數的巴黎人都住在這些樓裡，每天喝著咖啡，給窗台前種的花花草草澆水；剛才坐的地鐵和地面上的各色店鋪應該是巴黎的底層，這裡有流浪漢，醉鬼，游手好閑的黑人和大量的中國人。
天氣非常好，藍天被來往巴黎的飛機畫上很多分割線。夕陽讓那些帶著金頂的教堂晃著金光。同學給我們做了頓有西紅柿炒雞蛋的晚飯，吃過後，我們決定出去走走。走過街道，走過小河，走過店鋪，發現巴黎晚上沒什麼可逛的。周圍能關門的都關門了，巴黎人民每天只能上班7個小時，而老板們不願意支付加班費，所以盡可能早關門，盡可能晚開門。
回家，為了倒時差，一直撐到11點，終於睡過去了。
Day 2
一覺醒來已經8點多，發現同學正站在窗口看著鐵塔抽煙。早餐已經准備好了，老婆和我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出發。第一站是奧賽，10年前的旅行有兩個地方是遺憾，一處是奧賽，另一處是過一天要去的蓬皮杜。今天去奧賽正好補了課。奧賽和盧浮宮在塞納河的左右岸，是今天一天的行程。從地鐵裡鑽出來，巴黎的金色陽光又出現在眼前，協和廣場上有幾個法國哥們在踢足球，我心想你們誰敢在地鐵天安門站踢球，一准便衣把你們帶回局子，發清河挖砂子去。胡亂的拍了幾張照片也很好看，陽光沒有顏色，但照到梧桐葉子，照到方尖碑的金頂，照到廣場上的石頭路面上反射的光混合到一起就非常的漂亮，再配上藍天白雲和假裝運動精英們跑步的法國姑娘小伙，感覺就是挺巴黎的。
奧賽之所以特別想去是因為印像派。上學時被教育的莫奈，高更，塞尚，凡高，科羅的畫都在這個地方。同學是研究藝術史的博士，一邊走一邊講，溫故知新了。
我們直接上到四層天台旁邊的展廳，從高更看起。看到凡高時老婆非常的激動，看到莫奈我也興奮。真畫還是跟課本上不一樣。米勒的拾穗者和黃昏也是我上學時的favorite，現在看起來其實有些boring。科羅的小風景還是比較栩栩如生。我們挑重點，只在奧賽的四層和一層仔細欣賞，其他的裝飾作品基本沒看。碰巧的是那天有若干私人展和臨時展，其中有法國宮廷金飾展和早期印像派的一些私人收藏。中午12點半出了門，買了畫冊當作留念。
我們跨過塞納河回到了中心公園，同學准備的午飯時三明治和甜點。在公園裡和鴿子，烏鴉，羅丹的雕塑一起吃過了午飯，我們抓緊時間奔向盧浮宮。只是我第二次來盧浮，老婆是第一次。她的評價我記得深刻：“就像做夢一樣。”97年時來這裡，手裡是拿了一本西方美術簡史的，看看書再看看展品，那時的感覺就是一遍一遍被折服。我們從中央公園向南走進盧浮，例行公事在玻璃金字塔前照相。進去之後，發現這裡和10年前一模一樣，沒有陳舊的感覺。只有一件事不同，那時我買的畫冊封面是土耳其浴女，現在館裡所有的主視覺全市蒙娜麗莎：眼角，嘴角，被拉了皮的手腕，拜那部電影所賜，全都世俗了。
鎮店之寶很容易找到，分別跑去，照了像合了影。
但我喜歡的是別的去處。蒙娜麗莎外面的意大利長廊，那裡可以看到文藝復興前後的演變過程，從頭看起到達芬奇那三個人的作品時就會明白他們為什麼備受推崇，但現在想想到過梵蒂岡後，才真正理解了。另外就是法國大幅畫室，自由領導人民，梅杜莎之筏，法國新古典主義的魅力是但你看到那麼大的畫時感到的震撼，這與我們常做的大幅噴繪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還有就是古巴比倫館，哪裡有漢莫拉比法典，還有很多在希腊，埃及，甚至中國文化之間徘徊的風格的雕塑和壁畫。一圈下來將近五個小時，晚上六點我和老婆拖著灌了鉛的腿蹣跚走出盧浮。
但是我們有毅力，我們堅強，我們決定繼續穿過公園、協和廣場、香榭麗舍一直走到凱旋門—整整兩個小時，中間休整五六次，並買了蘸糖和巧克力醬的油條補充體力。天黑的時候終於走到了，人不多，十幾個阿根廷人在唱歌跳舞，幾個日本人在默默合影。下雨了，我們迅速拍照後，結束了旅行的第二天。
Day 3
第三天的早上出門前雨下的很大，巴黎是另一種表情，因為是周末，所以人們十分慵懶。地鐵轉城鐵時把票和手機放在一起，消了磁，結果浪費了一張票，但也算順利就到了埃菲爾。出了地鐵看不見鐵塔，但轉過街角，那大家伙一下就從樹叢裡蹦了出來。
上一次來的印像是由遠及近，由小到大的。遠遠從市政府那邊就下了車走過一堆噴泉，才到了上面標有距2000年還有800多天的鐵塔。這次的感覺不一樣，它就是蹦出來的，黑乎乎掛了一個07橄欖球世界杯的大氣球。上次來也沒上塔頂，這次如願，排隊買票，排隊乘電梯，排隊在風景最好的地方照相。巴黎的全貌盡收眼底。我和老婆熱烈討論著昨天剛去過和即將前往的那些景點在什麼位置，並嘗試著用照相機的鏡頭把它們拉近一些。在埃菲爾鐵塔上看戰神廣場是最好的景色，只是不下雨就好了，太陽光要是金色的更好，如果黃昏時分就完美了。草坪上散攤著落葉，下午四點半的太陽照在臉上。十年前不用考慮功課、工作、收入、前程這些世俗的問題，在這裡就是徹底的享受眼前的景像。十年後，可惜現在在下雨，可惜是個沒有太陽的上午，可惜在花自己的錢。幸運的是，老婆很高興，我們的游興沒有因為天氣而減少。在塔上經常遇到請我幫助照合影的人，因為亞洲人的樣子讓別人覺得我是懂英文的，我也樂意幫忙，這樣我也可以順理成章的讓他們幫我們照一張。
中午飯在戰神廣場旁邊的亭子裡吃過，其間經常會走過一些吉普賽人，她們會問”Do you speak English?”同時讓我們看一張紙，上面寫著請幫助我，我已經很久沒吃飯了等等。同學之前提醒過我們只要不用英文回答，她們就會離開。這些人由當地一個團伙控制的，在巴黎的所有名勝景點都有。她們在巴黎的底層，在社會上游蕩，以乞討為生。除了覺得被打擾之外，她們還不算惹人生厭。我們沒有給過她們一分錢，認為不值得。
下一站是聖心教堂，想去看一看白教堂的魅力和被紅磨坊帶動內需的紅燈街區。白教堂在山上，下了地鐵要徒步走上去。其間會路過一些色情店鋪，遇到一兩個上了歲數的行業中人抽著煙在街邊大聲喧嘩著。山頂也有個地鐵站，旁邊一條小街還算清靜，也有賣一些有趣商品的小店鋪，有藝術品，書店和酒屋，但掌櫃的一般態度不好，問他白教堂還有多遠，順手指向背後“that way”，然後桑眉搭眼繼續看店，有點像我家小虎。白教堂上山的入口被一群黑人把守著，他們每一個人用細繩在手指上纏一個小結並美其名曰”symbol of good luck”，我倒覺得是”symbol of back luck”才對，因為此後厄運連連，直到錢包丟了為止。用一點小錢把他們打發掉，數著台階到了白教堂面前。教堂仍然很美，只是陰天，讓建築物的臉色顯老發黃。這次有時間可以進去好好看看，裡面的宗教氣氛並不濃重，只是我喜歡那些虔誠的人們坐在禮拜席上，雙手握在胸前，默默對主訴說心裡事。這些人很可愛，因為他們有信仰，也享受著在這裡默默坐著的快樂。白教堂台階下的噴泉已經很髒了，和十年前相比，感覺大不如從前。噴泉的石雕上全市水垢和黑苔，難看的很。地面很多煙頭，看下去就是商業步行街，人來人往十分雜亂，甚至還有十元店鋪，很多東南亞人、黑人和很像吉普賽人的人刨來刨去。
我和老婆決定淺嘗即可，轉戰蓬皮杜。地鐵從地下開到地上又從地上開到地下，40分鐘後到了蓬皮杜站。我們是從後門進入的直接進了圖書館。我們發現情況不對後，在那個紅藍綠黃管子構成的建築裡東攛西撞，來到售票大廳。先上二樓的Café歇會吧，一杯espresso，一杯橙汁消耗了1個小時。老婆說這裡的espresso雖然用紙杯裝，卻非常正宗。我看不上，舌頭一舔就沒了。然後我們買票上了五層慢慢欣賞。這裡的東西其實在書上見得多了，其中有些中國藝術家的作品，比如方力均，他的畫都一個樣子，拍了照片晚上回去也被同學嘲笑，說每個中國人到蓬皮杜都會拍這幅畫。我覺得這裡最有趣的其實是Philip Stark的很多設計，這些作品現在在國內已經被盜版的多了，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的，在這裡有一個單獨的chamber展示這些設計的精妙之處，可是在國內，早已經是尋常百姓家的日常用品了。現在我對現代藝術已經不感冒了，不覺得這些現代藝術家們能超越他們的前一輩。這些在蓬皮杜裡的展品被翻版了一批又一批，也沒什麼更新鮮的視角。還是早點回家吃飯吧。
同學家樓下的華人超市還在開門，這裡的Coke Zero比街上賣的便宜五倍。晚飯是意面，只用橄欖油，鹽和胡椒拌拌就已經很香了，更何況還有同學精心烹制的番茄醬。我一口氣吃下了兩盤，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Day 4
進軍凡爾賽。已經是working day了，怎麼還這麼多人呢？去凡爾賽的游客大多數和我們相同，圖個套票便宜坐火車慢慢搖晃著自助前往。火車上座位基本已滿，路上景色一般，以至於到站了我們還沒意識到。游歷這座宮殿並不需要提前了解情況只需要跟著人潮流動即可。我們夾在各色旅行團中間，免費聽到了無數種語言和無數種口音英文的解說。“十三，路易的”，真是經典啊。這幫法國皇室真能搞，一座行宮裡搞小教堂、小歌劇院、小畫室、小鏡廊、小臥室，卻搞了一個無比大的後花園，還連著運河。我要是皇帝肯定天天和王妃們在這裡玩耍，樂不思蜀。花園的左側是橘園和一個整齊的小園林。草坪樹木裁減地整整齊齊，我猜想是路易皇上和王後妃子們捉迷藏用的。峰回路轉就出現幾座雕像，一個噴泉，一個池塘。還要埋怨這天氣，有大太陽就完美了。從左側的園林穿過去就走到了運河旁邊，運河是十字架形狀的，像個大號游泳池。我們猜想這感覺應該和在圓明園劃船差不多，可能費用要貴個十倍左右。於是我們放棄了劃船，改租了兩輛自行車一路騎到旁邊的妃子宮。該宮是粉紅色的，透著女氣，不是很喜歡。但騎車穿過樹林的感覺非常之好，空氣很涼，有樹葉的味道，旁邊是像鏡子一樣的運河，一個人都沒有。看著遠處的樹尖，一路狂奔。在凡爾賽拍了很多臭美的照片，因為這裡有樹，有水，有落葉，地方大。只要鑽到林子裡找個沒人的角度就是不錯的構圖。拍啊走啊，我們下午四點才戀戀不舍離開這裡。
五點左右，我們又回到了市區，來看巴黎行程的最後一個景點：巴黎聖母院。從地鐵鑽出來是聖母院對岸的聖米歇爾噴泉，匆忙拍照後，就過河鑽進了小說裡的教堂。這裡最漂亮的是彩色玻璃窗戶，還有聖母院的整體景觀模型也很吸引人，手工木質的。在祭壇的兩側有兩排木雕，講的是耶穌重生的故事。這裡的牧師看到我們還會主動向我們提供中文的基督教義，並宣講木雕上的故事。可看到旅行團的中國人他們就不會上前搭話了。巴黎聖母院也是充滿回憶的地方，十年前在這裡買了一個木制的十字架，有一陣子一直帶著，尤其是剛上班生活正空虛時。2001年元旦前和老婆去青島看海，這個十字架就丟在了酒店裡。從此生活也不再空虛了，也不再頹廢了…要我說聖母院最漂亮的地方在側面和後面，在側面向左看是這個建築最精致的設計，作為側牆支撐的排水系統和玻璃窗花的外面；向右看是塞納河，如果晚些日子來，河邊的樹上掛著的燈應該會亮起來，向每年國慶長安街兩側的樹一樣可愛。聖母院是中世紀建立的，當時前面的廣場還是片小市集，農民和商販出沒的地方，幸虧有了宗教這東西，這地方才從下裡巴人升華到了陽春白雪。從河邊繞到後面，那裡是個街心公園，環境很不錯。有很古典的噴泉，上面立著可能是雨果的雕像，法國梧桐樹下的長椅和一地落葉。下午五點半了，這是走過來一對老夫婦，坐在牆角的長椅上正好把這個構圖加上了滄桑的元素。在這裡坐了半小時，直到這兒安靜的氣氛已經無聊了，便起身去附近同學打工的中國古董店。這個店鋪也在島上，路易菲利浦橋頭，紅色的門臉與眾不同，但顧客卻少得可憐。門口看得見市政府大樓。路上的車燈都打開了，巴黎進入了傍晚的高峰期。市政府門前的店鋪商場也紛紛關門，好像定時器一樣，一切有條不紊地放慢了節奏，我們和這個城市一樣也該休息了。
回到了同學家中一起做了一頓pasta大餐，飯吃了不少，也聊了很長時間，大多還是關於未來的發展，國外好還是國內好，掙錢還是學術，何時生孩子的問題。所在環境不同給大家帶來了不同的觀念，但同根同源，很多想法還是一致的。法國很好但不是家，中國是家但不發達。我們就生活在矛盾的夾縫中，但是好好活著已經很累了，想這些問題還遠呢。Day 5
在巴黎的最後半天，決定去shopping一下，還是回到蓬皮杜，沿著步行街找到了被強烈推薦的地下購物中心，巴黎人民發展地下生活是有傳統的，從被神化了的下水道系統，到方便的地鐵，還有眼前這個大mall，全是地下的。其實在巴黎如果不買大名牌沒什麼好逛，因為巴黎如果有土特產也就是這些大牌了。很多herbal的護膚品很好，但語言不通不知道是抹什麼地方的沒法買，也有些不很貴設計也不錯的衣服和包，可看到made in china總覺得很不值，也就算了。逛來逛去，空手而歸。中午最後的午餐很簡單，飯後決定還是乘坐地鐵去機場。巴黎的旅行就此結束，心裡的留戀超過了對意大利的期待。十年前做過的夢再經歷一遍的感覺非常好，巴黎就像個老情人，隔了十年仍然保持著漂亮臉蛋和曼妙身材，陪我過了美好的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