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蘇州、同裡、木瀆行記

作者: 馬面面

導讀余神往上海蘇州之江南風物久矣! 5月1日晚上至5月4日,余與內人及眾驢友45人一道,報名報業旅行社,同游上海、蘇州、同裡、木瀆四地,旅途之中頗多見聞感慨,今聊散記之,且自娛也,並與網絡眾友共同回顧。 5月2日,蘇州,天氣晴間多雲,傍晚有陣雨。 5月1日夜7時整,四地游的45名驢友及報業旅行社領隊等共49人自青島出發,跋涉近千公裡,2日晨抵蘇。早餐後游寒山� ...

余神往上海蘇州之江南風物久矣!

5月1日晚上至5月4日,余與內人及眾驢友45人一道,報名報業旅行社,同游上海、蘇州、同裡、木瀆四地,旅途之中頗多見聞感慨,今聊散記之,且自娛也,並與網絡眾友共同回顧。

5月2日,蘇州,天氣晴間多雲,傍晚有陣雨。

5月1日夜7時整,四地游的45名驢友及報業旅行社領隊等共49人自青島出發,跋涉近千公裡,2日晨抵蘇。早餐後游寒山寺、獅子林。午餐就於蘇州商賈雲集之地觀前街,食什錦湯、羅漢排骨、蘇州炒飯,午餐後游蘇州盤門三景,夜宿於無錫遠郊之某賓館——據同行之驢友稱,該賓館當夜之一樓有蛇出沒。不唯如此,該賓館之牙具尤其令人哭笑不得,牙刷甫一入口,未經搗得兩下,其柄即如蒙牛隨變雪糕一樣松軟彎曲變形矣!

寒山寺。

就像游北京不能不游故宮和長城一樣,游蘇州似乎也不能不提到寒山寺。雖然這個寒山寺與中國其他地方的寺廟相比,幾乎擁有相同的草胎泥塑神像、佛塔、寶殿、講經堂等等建築類型,其內庭和外觀也幾乎毫無二致,但它仍然因唐朝詩人張繼的一首《楓橋夜泊》有異於中國其他地方的同躋。張繼的這首符合中國人傳統審美情趣、意境悠遠並含有某種濃厚的佛教禪宗韻味的詩句,其氛圍竟使寒山寺盛名遠播達近千年之久,真的是做到了寺以詩名。而到了近代,更因為林則徐、董其昌以及國學大師俞樾等人的題跋、唐寅、文征明、康有為等人的手書而名聲大昌,這一點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余游覽寒山寺之心亦久矣。而如今的寒山寺已不再位於姑蘇城外,想聽那寒山寺鐘聲的客人也不再僅限於居住在孤零零的客船上。對於游客們來說,這方便固然是方便了許多,但要領略詩、寺、鐘聲、客船合而為一的意境似乎也因此而減少了許多,畢竟,寒山寺帶給人們的想像也會因此而大打了折扣。

但本次游蘇,未曾預料的竟然多了些許郁悶,至最後,更加生出許多憤怒,以至於幾乎徹底打消續游之念,只是走馬觀花而已。且不說寒山寺接納游客因經濟發展之故致使日日為盛,但看五一長假即極其火暴。運河上江村橋和楓橋觀光人潮起潮落,人頭如熾,照相機的閃光燈頻頻發作,殊無半點“江楓漁火對愁眠”的意境。而所謂的“夜半鐘聲到客船”者,則更是無從說起,寒山寺的大鐘被一干能夠出得起5塊錢的好事者、無聊客一通亂錘,大煞風景之極矣。

及至進至二進廳門,見院中赫然聳立巨樹數株,而標牌上注明,此樹全為名樵山(?)者之倭人所手栽,當真另人驚詫莫名。據我所知,雖然佛教禪宗自唐代即東傳倭邦,倭人向佛教大乘教義之心甚盛,但是自從1895年、1931年、1937年、1938年的甲午海戰、九一八事變、八一三事變、南京大屠殺等事端以來,倭人之所謂信奉佛教的虛偽幾乎在國人面前昭然若揭,而國人也對倭人之是否真的有所謂的向善之念絕不相信。游覽結束後我曾查閱蘇州一些地方史料,內中記載使人發指之處比比皆是:

“八一三事變後三日,倭人即始轟炸蘇州,蘇州之大中旅社首遭其禍,民房毀三十多戶,居民死三四十人……徐光鬥一家三口盡遭屠戮,銅錫店掌櫃媳婦身懷六甲,被炸身首分離。”

“(1937年)11月19日,倭寇海勞原所部攻入蘇州,閶門外馬路至京劇場、真光電影院兩側商店七八百家,可憐一炬,盡成焦土。自接駕橋、東西中市至閶門石路,日夜火光燭天。……三日內被倭寇屠殺者逾千,(倭寇)旬日後方始封刀。”

“功德林老板何桂芳組織掩埋隊者九,分赴九門,十日內共掩埋屍體2870具,四鄉被殺者5000余具,屍首腕上手表集二籮筐,河中浮屍連接數裡。”

“(1939年)吳江縣被倭人殺7296人,毀屋8407間。”

等等諸語。翻閱此段歷史,內“慘禍”、“屠城”、“血洗”之語隨處可見。而今寒山寺內竟然植倭人手樹,不只盜竊愚民香火,還為我國人日夜拍照存念,以作為”到此一游”之談資,此實為天人所共憤。而寒山寺尤其將與所謂的倭人合作開發旅游資源、促進中日友好文化交流之言行視為榮光,則更為可恨,此實在是本次出游所見之大恥辱。余不堪目睹該匪夷所思之怪現狀,故匆匆一觀寒山寺之普明寶塔後,即掩面奔出,不復回顧矣。

按:寒山寺之普明寶塔位於寒山寺後,高逾42米,五級四層,樓閣式仿唐朝佛塔,於清朝末年太平天國亂時,為太平軍焚毀,1995年重建。另人遺憾的是,焚毀普明寶塔的始作俑者竟然因種種原因未見史料記載,似乎有人也在故意為太平軍者諱言,對太平軍的種種劣跡以及其反文化、反人類、反傳統之邪教本質、乖謬行徑避而不談,不為後人所道,以至於後人對此段歷史競致一無所知,——余嘗聞同行之驢友提及,竟然以為焚毀普明寶塔者為文革之紅衛兵,殊不知文革固然是反文化之革命,而太平天國之荒誕怪戾,更有過文革而無不及也——嗚呼,不哀寒山寺普明寶塔之被毀,而哀毀塔者之不為後人所知也!

獅子林。

獅子林無疑是中國南方園林景觀及假山造景方法的代表之一。游覽之始,導游即將蘇州園林之假山堆砌的審美精髓知會眾驢友,謂之“漏、透、瘦”雲雲。獅子林為蘇州四大名園之一,至今已有650多年的歷史。元代至正二年(公元1342年),元末名僧天如禪師維則的弟子“相率出資,買地結屋,以居其師。”因園內“林有竹萬固,竹下多怪石,狀如狻猊(獅子)者”;又因天如禪師維則得法於浙江天目山獅子岩普應國師中峰,為紀念佛徒衣缽、師承關系,取佛經中獅子座之意,故名“師子林”、“獅子林”。後來陸續建設完善的獅子林既有蘇州古典園林亭、台、樓、閣、廳、堂、軒、廊之人文景觀,更以湖山奇石,洞壑深遂而盛名於世,素有“假山王國”之美譽。

元代流傳至今的獅子林假山,群峰起伏,氣勢雄渾,奇峰怪石,玲瓏剔透。據說假山群共有九條路線,21個洞口。橫向極盡迂回曲折,豎向力求回環起伏。游人穿洞,左右盤旋,時而登峰巔,時而沉落谷底,仰觀滿目迭嶂,俯視四面坡差,或平緩,或險隘,帶來一種恍惚迷離的神秘趣味。“對面石勢陰,回頭路忽通。如穿九曲珠,旋繞勢嵌空。如逢八陣圖,變化形無窮。故路忘出入,新術迷西東。同游偶分散,音聞人不逢。變幻開地脈,神妙奪天工。”“人道我居城市裡,我疑身在萬山中”,當真是獅子林的真實寫照。據史載,1703年2月11日康熙皇帝南巡、獅子林賜額“獅林寺”後,乾隆皇帝六游獅子林,先後賜“鏡智圓照”、“畫禪寺”及現存“真趣”等匾額。乾隆還下令在北京圓明園、承德避暑山莊內仿建了兩座獅子林。可見當年帝皇也對獅子林情有獨鐘。當地的俗話稱,“蘇州園林甲江南,獅子林假山迷宮甲園林”,當日一看,果不其然。

獅子林一游唯一不足處,是假山上屢屢為粗俗之輩攀爬,做猴子狀,做極其NB狀,更做出種種與賞玩園林及假山根本風馬牛不相及之怪誕動作姿勢,以做拍照留念,真可稱得上是全國各地姿勢,在此一覽無余也。

當然,獅子林終究還不能等同於蘇州之拙政園。

出獅子林,乘車趨午間休息地。車輛轉彎時,不經意間,竟見拙政園,其側乃姑蘇名妓柳如是故居,再側為太平天國忠王李秀成之忠王府,三座園子彙粹一地,其情狀當真意味深長。面對此景,竟無法下車一覽,實在遺憾。

盤門三景。

蘇州一日,午餐後游盤門三景。

盤門系春秋時期,吳國伍子胥奉吳王闔閭命修建姑蘇城時,建造的八座水陸城門之一,所謂的“龍蟠水陸”,當真是道盡了一方形勝。但在今天看來,盤門的全部游覽價值僅限於其春秋時期的軍事用途,可觀賞的文化色彩極其微弱。況且,盤門自修建完成,即因其風水問題,始終處於偏僻之地,即使到了清代,把盤門一帶開放為外國(主要是倭人)租界,也未能帶動起此處的繁榮,是向來被當地人稱做是“冷水青湯之地”的。當年,倭人租借此地時,當地的車夫甚至寧可不掙錢,也不願意拉倭人到盤門一帶,這固然有蘇州人討厭倭人的風骨在,而盤門的偏僻也由此可想而知。在游覽盤門的路上,我在想,在蘇州這水陸縈回之地,世道承平時,商旅固然氣逼閶門,而在兵荒馬亂時,強人又道出太湖,竄沒於胥門,而這兩者,似乎也都與盤門無緣,這裡被稱為“冷水盤門”,恐怕也真是名副其實的。這裡在今日竟然被干成旅游景點,人氣鼎盛,卻是姑蘇人始料未及的,而對於一些渴望領略姑蘇文化的人們看來,盤門也無非是平地起景,殊無可看之處。

蘇州一日,抱憾者數。而尤其遺憾的是,未能親自到我國清朝的國學大師俞樾的曲園一游。俞樾自號曲園,園以人名,故園也稱曲園。俞樾於1850年30歲時曾進京應禮部考試,當時的禮部主考官是禮部侍郎曾國藩,給俞樾的詩題是“澹煙疏雨落花天”,而俞樾依題而做,起首即以“花落春仍在”一句博得曾文正公的激賞,曾國藩認為此句取意積極,顯示出作者俞樾的名位未可限量。但最後俞樾的仕途似乎並不如曾國藩所預測的那樣順暢,後來俞樾在仕途失意後,就把自己的人生追求全部鑲嵌在曲園的花、石、堂、軒之間,曲園內修有“春在堂”,並以老子“曲而全”的哲學意味,名園曰“曲園”。此次赴蘇,未能至曲園一觀,瞻仰前輩風采,揣摩園主心境,甚為可惜。

當夜,宿無錫遠郊。為解白日游覽勞乏,品當地產三得利啤酒一瓶,大呼上當。次日與同行驢友發牢騷曰:“若論平生所飲之天下啤酒,青啤可當第一,燕京次之,尿屬第三。而至於三得利啤酒者,比之尿尚有所不及也。”

5月3日,木瀆,同裡。天氣中雨,陣雨。有時晴。

3日,眾驢友自無錫遠郊之偏僻賓館出發,跋涉近百公裡,抵蘇州吳江縣之木瀆。早餐後游木瀆之明清街,訪嚴家花園。時近中午。遂趁午間奔赴同裡,自同裡劉家弄入同裡之明清街。午餐就於同裡,品味太湖之銀魚炒蛋、雪菜肉沫。真美味也。

木瀆。

據導游事後對於之所以將眾驢友發配之百裡以外之無錫、而游覽木瀆、同裡須來回奔波幾近兩百裡、費時一小時許的解釋,雲稱木瀆原定賓館當夜正值警方抓嫖掃黃被封,故臨時調整住宿之地。而在到達木瀆之後,細察該地,即對導游之解釋倍生懷疑,所謂抓嫖、掃黃之說幾近捏造,以該地之民風、人文環境及居住條件而言,抓嫖之事幾乎絕無可能。

木瀆位於江蘇吳江縣的遠郊,為蘇州、上海附近的著名文化古鎮之一,不唯文化風氣鼎盛,名人駐足、留香處極多,而且鎮中的明清時代建築遺留者亦很多,僅次於其附近的同裡和浙江的烏鎮。據當地人介紹,木瀆是清代康熙皇帝三下江南、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時每次都棄舟登陸的地方,可知木瀆之秀美、風物之迷人。

在進入木瀆明清街——嚴家花園沿途各風光點的入口處,立有牌樓一座,上書“東吳遺韻”,牌樓旁邊的導游牌上,則標識出了這裡的兩個最能夠代表東吳遺韻的觀光景點“嚴家花園”和“榜眼府第”。根據當地的歷史資料分析,這裡也許確乎是最能夠體現出東吳文化的地方所在。木瀆鎮地處蘇州城西,太湖之濱,四周群山環抱,峰聯嶺屬。靈岩、天平、獅山、七子、堯峰等吳中名山環如障列,蒼翠悅人,是一個物富民豐,人傑地靈的"天然聚寶盆"。

作為一個擁有2500年歷史的古鎮,木瀆之名,相傳為春秋時吳王闔閭敗楚之後,大興宮室,得越王勾踐進貢之木,築高台於姑蘇山。因此項工程耗資巨大,“三年聚材,五年乃成。”木材積壓在此地達三年之久,溝瀆完全堵塞,謂之“木塞於瀆”,木瀆由此得名。而民間似乎可以更加放肆一些,關於“木塞於瀆”的傳說,認為是夫差為討西施的歡心,特建館娃宮於靈岩山,為美人游息之所。從導游圖上看,現在靈岩山上的一些名稱,似乎也仍在沿襲吳宮舊名,如吳王井、玩花池、西施洞等。館娃宮所需木材也“木塞於瀆”。而所謂的“館娃”究竟是宮殿的名字還是一種類似於今人制作的名為“充氣娃娃”的東西,本游者尚不得而知矣——玩笑!。

木瀆歷史可上溯吳越春秋,其中胥江、香溪均為吳越遺跡,文化蘊積深厚,名勝古跡遍布。境內除了山川林石之美,更有小橋流水之秀,古宅深巷之幽。鎮上河道縱橫,橋街相連,山塘老街則為乾隆御道,小鎮人家或臨街或枕河,粉牆黛瓦,重脊高檐,一派典型的水鄉古鎮風貌。而在余看來,整個木瀆最為吸引游客、也最為導游者和商家券顧並能夠為他們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的旅游資源及項目,則非古鎮區互相毗連的深宅大院莫屬,而這些深宅大院,又尤以嚴家花園、榜眼府第和古松園等私家花園為最。

嚴家花園。

嚴家花園又名羨園,集蘇州園林之大成,為江南名園,園主人系當地的名門望族嚴氏家族。嚴家花園最早為乾隆年間蘇州大名士(木瀆人)、我國歷史上極其少見的長壽詩人、著名詩選家沈德潛所建,那時候還叫做“靈岩山居”。道光八年,此園被木瀆詩人錢端溪買下,取名“端園”。該園依山而築,傍水而居,其獨特格局為江南諸多古鎮中少有。清人王汝玉有詩贊其魅力曰“山近靈岩地最幽,香溪名勝足千秋”,實在不是虛言謬贊。1902年,木瀆首富嚴國馨購下此園,由香山幫建築大師姚承祖率巧匠重葺,更名“羨園”,又名“環翠山莊”,俗稱“嚴家花園”。 花園占地十六畝,除中路三間五進住宅外,另有春夏秋冬四季小屋。園中幾株古廣玉蘭冠幅寬廣,濃蔭蔽日,相傳還是乾隆下江南夜宿沈宅的時候所栽下的。而楠木大廳尚賢堂、名士堂尤其氣宇軒昂,江南罕見。清朝年間,木瀆的榜眼馮桂芬(林則徐門下弟子,後入李鴻章幕府,為李之高級幕僚,清朝年間著名政論家,李鴻章之具有改革開放、振聾發聵的名言“此實中華民族三千年未見之大變局”,實出自馮桂芬之手),因官場失意,曾經寓居嚴家花園之名士堂。

提起嚴氏家族,在當地也許讓人如雷貫耳,但外鄉人如我輩之驢友者,聽了這個家族的名字往往不知深淺、不知輕重、不以為然,似乎近於耳旁風。但嚴家實在是大有來頭的。遠的如買下嚴家花園的木瀆首富嚴國馨暫且不說,只是近代,出自嚴家的達官貴人即不可勝數。如生於木瀆、少時曾就讀於木瀆小學的嚴家淦(1905-1993),名靜波,49年離開大陸後曾官至台灣政府財長。嚴寶禮(1900-1960年),生前曾歷任上海市人民代表會議代表及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上海市政協委員,是中國民主促進會成員,上海赫赫有名的《文彙報》的創始人。等等等等。究竟是木瀆的地氣使人上進,還是嚴氏治家有方,我輩無從考察,只有臨園羨人的感慨了。

出了嚴家花園,倏然間受到陣雨襲擾,兼之在木瀆繼續游覽其他景點的時間無多,只得戀戀不舍,登車而去,奔赴同裡。行車途中,余與內人閑談,忽然明白,雖然跟隨旅行團會使旅程降低成本,同時增添許多方便,但也無疑要以旅行的自由作為犧牲來予以交換的。譬如游木瀆,便無法盡興暢游榜眼府第,這實在有些患得患失的可惜。因為對於旅游來說,對所到的地方了解的越多,游覽時所引起的聯想便越多,由此而獲得的快意便越高漲,部分地失去旅行的自由,無疑會使那種因旅行而帶來的快感大打折扣。這實在是旅游心理學中的一個很有意思的課題。

隨著巴士的顛簸,我閉目細思,我猜測著,木瀆人之所以在嚴家花園的旁邊再立一個榜眼府第的牌子招攬游客,其原因恐怕是因為在這個古鎮的科舉歷史上,所產出的最高的學歷就是榜眼吧。如果論及科舉取得功名人數的多寡、級別的高低,恐怕木瀆以其最高榜眼、進士20人、舉人27人的戰績,還是難以與其附近的同裡相比,因為畢竟同裡出過一個狀元、進士42人、文武舉人90余人。但論及兩地人物在世人眼裡的地位,兩者還是在伯仲之間。據當地人所提供的談資,兩鎮歷代以來人才輩出,如大名鼎鼎的範仲淹就是木瀆人,而清代以來木瀆還有詩人、詩論家沈德潛、著名思想家、政論家馮桂芬等人,都是在中國歷史上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的人物。至於同裡,除了革命文學團體南社的創始人、辛亥革命中的風雲人物陳去病外,則有著名的金松岑——這個人對於很多現在的人們來說也許比較陌生,但如果提及柳亞子、費孝通、潘光旦等人,人們似乎應該知道。而這些或是大詩人、或是大學問家的由來,竟然全應拜金氏所賜,這些人全部是同裡人,並且全是金松岑老先生的門下學生,真可謂桃李滿天下。江浙一帶,自古才人不斷,吾見之矣!

古代的先賢們曾說,孔子登蒙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余之蘇州一行得之矣。不下江浙,不得見東吳之風流名士,不到曲阜,難以明聖賢之道。名士間內心豈有靈犀也?蓋詩書永住心間,以作為傳承之紐帶也、為人為學之標准也。而今見蘇州名士,莫不知書答禮,忠君愛民之輩,更倍感我國學之博大精深。忽然想起蘇州名士潘祖蔭舊事,感慨萬端。

潘祖蔭是蘇州吳江縣人,至於究竟是木瀆還是同裡人,因游覽的時間過短無暇細細考究,只知其為清朝鹹豐二年的探花。此公精於賞玩古玩,並因識別古玩而兼具識人之稟賦,真是奇才,曾與後來的光緒帝師翁同和並稱少年才子,有翁、潘美譽。鹹豐年間,老潘任朝廷南書房侍讀學士,因當時的名幕左宗棠被參“劣幕”,老潘卻不住左宗棠的親家郭嵩燾的鼻煙壺的誘惑,慨然提筆為左師爺上了一道保奏折,與曾國藩、胡林翼、王愷運等人共同組成保左同盟隊並自任先鋒。老潘保左宗棠的奏折中除了大肆吹捧左爺之外,還尤其做了一個千古名句為總結,雲“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也”,當真令湘陰人大張其臉,老左也從此踏上了建功立業的康莊大道。老潘因此洋洋得意,並坦然笑納了郭嵩燾奉上的潤筆費紋銀三百兩,而保左佳話後來在學界和士林也一時被傳為美談。

嗟夫!

同裡。

至同裡時,那江南的細雨下得正爽。余屏棄了雨傘,獨自在細雨中領略江南雨潤物細無聲的意境。眾驢友隨導游自同裡劉家弄進入明清街,余與內人亦隨之。雨中賞明清街、烏金橋、泰來橋、魚行橋、南園茶社、穿心弄,為內人購買藍印花布衣裙一套,並與眾驢友共同乘舟訪水上人家。真人生之一大愜意事也。

余之游覽江南古鎮的念頭,全部起因於曾在中央電視台播出的電視劇《似水年華》所致。黃磊先生和劉若英小姐演繹出來的古鎮風情,傾倒了我和內人,而實地踏訪古鎮的渴念竟然不可遏止,最後竟干脆買了一套碟版做為收藏。四月天裡,則更加南方一游一覽實地矣。實在地說,這種因一部電視劇而作為旅游動因的事情,在我還是平生第一次。但此行亦若有憾矣,皆因同裡雖然也是影視城,但畢竟不是《似水年華》的實景拍攝地浙江之烏鎮。

及至真正在雨中踏上江南水鄉的青石板路,才知要了解水鄉情境,非親自走上一遍不可,任何書本子上的知識都是徒然。身處在漁家的小舟之上,耳聞槳聲蕩蕩,吱吱紐紐的搖櫓聲攪動起碧玉也似的一片春水,伴隨著晰晰嚦嚦的雨滴聲,灰蒙蒙的天光映照得皺起漣漪的河面上一片青色,與那夢中關於江南的無限想像聯系起來,真當得起一句“春來江水綠如藍”的稱贊。唐朝的大詩人白居易曾經吟詠江南時,用“風景舊曾諳”句,現在回顧起來,才知道只有置身水鄉,這“舊曾”兩個字用的大詩人手筆才能夠體會出來。設若未曾到過江南而首次目睹江南風光者,是斷然不會感受到江南之美的。因為這江南的風物只應用來細品,而走馬觀花地瀏覽一圈,無論如何是難以領略其韻致的。

據當地史料記載,同裡舊稱“富土”,唐朝初年因其名太侈,改為“銅裡”。到了宋代,便有文人將舊名“富土”兩字相疊,上去點,中橫斷,拆字為“同裡”,沿用至今。同裡位於周莊西面10公裡處,距蘇州城只18公裡,四面環水,鑲嵌於同裡、九裡、葉澤、南星、龐山五湖之中。建築依水而立,有“東方小威尼斯”之稱。顧名思義,同裡的主要特色是水多、橋多。與木瀆和烏鎮一樣,同裡的明清建築也很多,所以,在其主要的觀光區明清街的道口起始門樓處,即使費孝通老先生題寫的那“明清遺風”的四個大字,竟也道不盡其歷史容顏。

穿心弄。

同裡的豪闊士紳、名門望族俯首皆是,以至於屋宇稠密,風格古樸、意境深沉。粉牆黛瓦的深宅大院間,則似乎於偶然之中造就出曲徑通幽的條條弄堂。余獨愛明清街側的穿心弄。在同裡魚行街的穿心弄,我與內人踏雨牽手而行。弄內綿延,曲折宛轉,直至三百余米,而最窄處僅有半米,只容一人過。腳下石板空空有聲,細看時,石板下竟全是懸空,踏之悠然,即有空靈樸拙之音。行至穿心弄盡頭,驀然回首時,赫然見一對年輕男女學子,如同情侶模樣,在弄內互相擁護,深情親吻,余與內人會心一笑,頓覺溫馨無限,而心亦忽然見蒼老,滄桑之感油然而生。忽然記起古語有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余與內子相視而笑,眼底竟不由濕潤。執手相看淚眼,一時竟無語凝咽。

走在同裡的那些閃爍著江南雨滴水光的青石板路上,有時候思緒猛然會在一剎那間變得恍惚迷離,猶如夢中。余留戀於因江南水鄉而產生的一種難以言說情緒裡。同裡的建築依然,舟船依然,碧水依然,人群依然。而在蘇州,在同裡,在木瀆,是什麼讓人心中湧起近似頹廢的陶醉?我在想,也許建築和景物本身並不是一個地方最主要的景觀,而那些最重要的、被稱為主角的,卻恰恰是最易被人們忽視的沉澱於建築和風光之上的時間。時間的因素被無數次地為人們所觀照,它不動聲色地穿梭於同裡與木瀆、蘇州這些比明清時代更早的青磚、黑瓦、小橋、細柳之間,而這些早已歷經時間磨練的沉澱,恰恰是浮躁的現代人那所處的生活和工作環境所無法具備的。此時,當我們把內心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歷史的面前,並默默地與回蕩在南方水鄉的先賢們的靈魂進行對話的時候,也許我們的內心也會因此而脫離現世生活的困擾,並由此而獲得了解脫的平靜。這樣看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說,就在我們淋著這江南的雨滴的時候,這些雨滴本身也具備了南方水鄉的歷史沉澱和人文內涵呢?

是夜,車行80公裡,近5時許至上海。夜宿上海普陀區之北海賓館。晚宴後乘車冒雨游上海外灘夜景。

5月4日,上海。天氣晴。游上海外灘。游上海繁華街區之南京路步行街。游上海老城區之城隍廟。午餐於城隍廟小吃街品味蟹黃小籠包、燒賣、廣式蒸蛋、貴州鹹肉炒飯,幾幾乎吞下舌頭釀出肉體傷害。午餐後乘車游上海陸家嘴金融區、浦東新區。下午四時整一眾驢友乘車返青。

同游者:青島新聞網之網友絨毛小球,胡同裡的貓等,領隊鬼娃娃藍瞳等,余之忘年交鄭老師夫婦及同行者諸人45。途中購書十與冊,曰:“蘇州史跡”,“小橋煙雨之烏鎮”,“花樣年華之香港”,“莊子通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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