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游新疆-12

作者: fylfeimi

導讀環游新疆-122002,08,02庫車 都說南疆最值得期待的地方除了喀什就是庫車了。 從塔什庫爾干到阿圖什,從阿圖什到阿克蘇,再從阿克蘇到庫車,三天的兼程算是從西邊對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完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半包圍。 庫車留存了古代龜茲文化,龜茲王國延續了一千年。龜茲都城只剩下幾截徹底坍塌的土牆,沒有人指點,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是哪一塊龜茲古牆喘息到現在,一 ...

環游新疆-122002,08,02庫車

都說南疆最值得期待的地方除了喀什就是庫車了。

從塔什庫爾干到阿圖什,從阿圖什到阿克蘇,再從阿克蘇到庫車,三天的兼程算是從西邊對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完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半包圍。

庫車留存了古代龜茲文化,龜茲王國延續了一千年。龜茲都城只剩下幾截徹底坍塌的土牆,沒有人指點,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是哪一塊龜茲古牆喘息到現在,一邊慢慢地曬著今天的陽光一邊緩緩地走向泯滅。

老城的馬路上樹立著一座無精打采的牌樓,蓬頭垢面地提醒著妄圖觸摸古代龜茲文化的過客,你只剩下去翻閱史籍的份兒了。

老城的人們無暇顧及古代生活方式的遺存,他們以牌樓為端頭,向各個方向鋪陳開一個巨大的巴扎。——這是我走進南疆以來所看到的最大的巴扎。大概周圍村鎮的人們都來趕集了吧?

河谷裡面全是驢車,從河谷上面的大橋到新老城的結合部,全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驢車、攤點。最不可思議的是,沿著河邊的偏僻街道上也一樣是擠滿了兜售商品的小攤。攤主們似乎並不在意這裡是否有人們經過,他們眯縫著眼睛,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讓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在做生意,而僅僅是在陽光下晾曬一下他們儲存的物品。

庫車還有一個克孜爾千佛洞,但據說就像是古代龜茲都城的城牆一樣,消失的僅剩下一塊區域意義上的地址。沒有肩負著對古代龜茲文化刨根問底任務和興趣的過客,大概是不會去拜訪了。包括我們。

就在幾天前,阿克蘇地區遭遇了五十多年來最大的洪水襲擊。庫車通往拜城的道路已經走不通了。不知道我們是否可以順利地經過大小龍池,翻越鐵裡買提達板——這個達板擁有中國最長的公路隧道,是全疆最值得翻越的達板了。

前路未蔔。

(大概是受北京網吧火災事件的影響,阿克蘇以及庫車的網吧全部停業整頓,這讓一直雄心勃勃地妄圖“現場直播”自己游記的非一郎徒剩嘆息。到庫車的時候,我只剩下兩篇游記就可以和行程同步了。無比郁悶的非一郎晚上只好一個人找到庫車的一個迪廳,蹦了個天昏地暗。)

2002,08,19於烏魯木齊

2002,08,03大水無情,有驚無險

考慮到有可能被洪水阻路,一大早出發前我們配備了一定量的食物。

庫車周圍有這麼多的古代遺址,一個不看怎麼也說不過去,因此啟程後先去蘇巴什故城——庫車地區最重要的古建築遺存。

從蘇巴什東城高起的夯土台上環眺,看見規模龐大的東城、西城從銅廠河的兩岸慢慢鋪陳到山脈的斜坡和肌體之上。讓人震驚的是,在古代它居然是一個型制宏大的寺院,古稱“昭怙釐大寺”。

在蘇巴什故城一座十來米高的方形殿塔遺址的夯土台之上,有兩道大概是人們後天加上去的木門。整座遺址之上只有這兩道木門可以刻字,於是門框上刻滿了“xxx到此一游”的字跡;透著一股子招人厭惡的得意洋洋的味道。最得意的是一行完全占據了整個門楣的字跡,囂張的讓人氣憤:

“新疆新能監理公司二部人員在此一游(傷心!後悔!!)。”

然後是簽名:“李工、懂工、梅工、趙工、瞿工。2001,9,27。”

我很少看見一行人簽名會囂張地留下確切的地址,也很少看見一行人全部得意洋洋地簽名;並且,我還不知道中國的姓氏裡面居然會有這個“懂”姓。罵了一聲“傻X”之後,我把這段簽名記在了日記本上。

不管有沒有這樣的“懂”姓,我都覺得這幫人對於“保護文物”、“保護景觀”的理念,完全是“王八掉進水桶裡——不懂(卟咚)”!

現在開始趕路,去大小龍池,走這條不知道是否暢通的路。

一邊走一邊詢問從山裡面走出來的車輛,得到的關於路況的版本如下:

通了。

不通,根本過不去。

單進單出,車輛排隊很長。

不可能過去,水面淹沒了路面至少六米深!

沒有准確的消息,我們決定怎麼樣也要去看看再說。

到了令人震撼的鹽水溝。一道道被鹽水侵蝕的山岩薄薄地立在山體上,山壁上全是裂縫和孔洞,像是一本巨大的破舊的古書丟在廣闊的山體之上,一頁頁紙張被風翻開來。

所有的薄薄的岩壁都向著一個方向傾斜,交待了多少年來的主導風向。如果趕上一個絢麗的落日,一個鹽水溝就可能顛覆你的膠卷儲備。

必須趕路,所以我們只是匆匆忙忙地在鹽水溝深處的河道上徒步走了走就准備開拔了。在河道裡行走時,我一腳踩在了松軟的沙石河床上,人馬上陷下去,水面沒過了膝蓋。等我清洗完褲子上的淤泥之後,看見koko跌跌撞撞地從河道裡爬出來,整條褲子上全是淤泥。

沿著河道一側的道路繼續前進,河床裡面的狀況更加增添了我們的擔心:水流湍急;很多巨大的樹木從上游被衝下來,橫七豎八地躺倒在較為寬闊的河床上。不少貼近河道的柏油路面已經被洪水衝刷的蕩然無存,越野車有時候只能夠向山體靠攏,顛簸不休地從便道繞過河水。

中途經過天山大峽谷,雅丹地貌和紅岩一起造就了一片蔚為壯觀的紅色峽谷。如此攝人心魄的風景,也不能緩解我們對於前路的擔憂。

最壯觀的一段紅岩大峽谷已經被旅游機構圈合起來,在入口處建起了一大排大殺風景的房屋。司機說,原來這片房子更加拙劣刺眼,是白色的;現在刷上了和天山大峽谷相和諧的紅色塗料。

這絲毫不能緩解我的忿忿之意,這種地方如果建房子,完全應該采用覆土建築形式,把所有的建築建立在地面以下,再覆蓋上本地固有的紅土,然後謙虛地露出來一個入口就好。——我真想開過來一輛坦克,一路開炮把這牌房子炸它個稀巴爛,再軋成紅土!

大峽谷風景區的管理人員告訴我們,再往前走只可以看看大小龍池,根本不可能走過去;前幾天洪水很大,淹死了兩個修路的民工,還圍困了一個台灣的旅行團,後來用直升飛機才把他們營救出來。

關於前路的結論似乎已經基本清楚了,但是路邊一個司機又告訴我們說,還是有車上去的,大概是大車不能過,小車還勉強可以通行;現在淹沒公路的水面正在下沉,據說只高過公路三米了。

大家不可避免地做了一道簡單的算術題:昨天水面淹沒公路六米,今天三米;如果我們在大小龍池露營一天,也許最後就可以通過了。

越野車擺出來一副一往無前的架勢,繼續前進。

公路一側的河道慢慢地變得狹窄,水流更加湍急。隨處可見浸泡在河水裡面的路基剛剛發生過的塌方;公路另一側的山體浸泡了好幾天的雨水,山石和土壤對於水分的吸附度早已經飽和了,因此路面上零零散散地灑落著山體塌方下來的石塊。

越野車和我們一樣固執,固執地從上下都可能遭遇塌方的路面上慢慢地挺進。有時候,越野車需要開足馬力,從剛剛可以看見新車轍的路面上衝過去,而路面也是剛剛恢復的,就鋪在剛剛坍塌下來的泥石流之上。遇見特別軟的路面,我們還要全體下車,以減輕車重。

不可能再走了,前方的路面幾乎完全被洪水衝垮,只剩下來寬度僅夠半個車體通過的路面。三輛推土機正在采土,竭盡全力地恢復交通。

推土機推平了路面,剛好夠我們的越野車通過,我們繼續向前。

終於到達小龍池。

從小龍池的水面居然看不出來遭遇洪水的跡像。小龍池水域並不大,平靜如處子。水色湛藍,居然沒有絲毫洪水襲擊後的混濁。

向前十分鐘後我們終於看到了大龍池。

大龍池的水域讓我們對於前路不再有絲毫的幻想。這是五十年來大龍池所呈現的最寬廣的水域,道路一頭扎進了湖水裡面。路旁的幾根電線杆苟延殘喘地冒出頭來,然後漸漸地消失在水面中。

水利專家來這裡看過,然後苦笑著搖搖頭走掉了。束手無策的結論是:不能放水,放水會淹沒下游的村莊和城市;放水會把進山的道路全部衝垮。不能放水後的結論是:至少一年,路面也不可能從慢慢下降的水面上突兀出來。

我走到了可見路面的盡頭,讓湖水淹沒我的腳面。湖水那邊就是全疆最值得翻越的鐵裡買提達板。鐵裡買提達板過去70公裡就是巴音布魯克大草原。

我們必須繞道庫爾勒才能夠走進巴音布魯克。這片淹沒了道路的水域,有體能的人基本上就可以游過去。而就是這片水域,要讓我們付出繞道700公裡的代價才可以續上這僅剩下70公裡的道路!

下雨了。山洪和泥石流還有可能爆發,道路和山體還有可能塌方;我們不能遭遇進退不能的境地,於是大家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趕回庫車。

走出大小龍池,天就黑了下來。向回趕了不到20公裡,路斷了。一段塌方完全阻隔了回頭路。大家不得不心存余悸:這灘剛剛發生的塌方,如果碰巧發生在剛才的來路上,就會十分危險——塌方的土方量,完全可以掩埋整個越野車。

越野車倒退回來幾十米,希望公路段的推土機可以開過來開路。

可是,越野車停靠的路段依舊危險:借著越野車的大燈,可以清楚地看見路邊山體的裂縫,淅淅瀝瀝的山泉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從裂縫裡流淌出來。

雨越下越大,塌方還有可能發生。如果剛才下山的一段路再發生塌方,我們就會陷入狹小的區域,進退無門了。並且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公路段的人不可能再過來開路。

必須折回,無論如何不能在這裡死等——周圍一輛車都沒有;必須尋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扎營或者投宿。

越野車再度掉頭,開往大小龍池。公路段所在的庫爾干村是一塊相對開闊的區域,比較安全,可以在這裡停駐,看明天公路段是否可以清理掉塌方,再返回庫車。

越野車在山腳下尋找到一排民房,詢問過後,才知道這裡原本是一所小學,如今房屋年久失修,已經荒廢了。只有一家維族人住在裡面,一邊看房子一邊放牧。

維族主婦告訴我們,她丈夫帶領著羊群到大龍池那邊放牧,離家已經整整28天了。

簡單果腹之後,我們打著頭燈在這排民房中搜尋哪裡可以住宿。

除了維族人自己占據的一間小教室外,其余的教室幾乎都沒有了屋頂。經過商量,維族婦女慷慨地允許我們在他們的大床上就宿。

維族婦女和她的孩子睡在靠牆的一頭,剩下的一段大通鋪就只夠四五個人擠睡了。司機和koko睡在車上,其余的人在大通鋪上鋪好了自己的睡袋。

一個小時後,已經入睡的向日葵小姐忽然叫出聲來:屋裡漏雨!

漏雨的不只是向日葵的鋪位,整個鋪位除了維族人自己的兩個鋪位以外,全部漏雨。

無奈何,通殺小姐跑去車上拿來了帳篷。

最後,向日葵睡在了維族人鋪位的腳頭,通殺和維族婦女擠睡在一起,她們在睡袋上蓋上雨衣,沉沉地睡去了;涼快睡在了大通鋪的另一側,勉強地躲過了一屋子漏下來的水線;阿涼和我睡在帳篷裡,聽著從屋頂漏下來的雨滴砸在帳篷上的聲音入睡了......

還不知道明天道路是否暢通,是否可以返回庫車。

非一郎2002,08,19 於烏魯木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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