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人走西藏之十一翻越折多山

作者: zhangminghua0743

導讀翻越折多山4月30日上午11時,我們告別康定,繼續向西進發。 之所以出發的這麼晚,一是為了早上游覽康定,二是到康定甘孜州人民醫院去買氧氣。從地圖上我們知道,由康定開始,我們就要進入藏區,就要開始翻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昨天晚上我們住宿的老板曾經多次去過西藏,他對我們說,一般去西藏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凡事都怕一個萬一,因此他囑咐我們,一定要去� ...

翻越折多山4月30日上午11時,我們告別康定,繼續向西進發。

之所以出發的這麼晚,一是為了早上游覽康定,二是到康定甘孜州人民醫院去買氧氣。從地圖上我們知道,由康定開始,我們就要進入藏區,就要開始翻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昨天晚上我們住宿的老板曾經多次去過西藏,他對我們說,一般去西藏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凡事都怕一個萬一,因此他囑咐我們,一定要去醫院把氧氣備好,以備路途應急之需。甘孜州人民醫院就在康定河邊,在康定,這是最大的一個院落,因為這裡都是上午9點才開始上班,所以當我們按照內地的習慣去的時候,醫院還沒有開門。住院的人似乎不是很多,我們去的時候,門診裡只有一個病人在打針。陸續來了一些人,都是來購買抗高原反應的藥物和氧氣的。按原計劃,我們是准備一人一袋的,但看別人購買時,是90元錢一袋,像枕頭一樣的氣囊,價錢貴還不說,放在摩托車上面還真不好帶。於是大家商議,只買一袋,由牛哥保管著。其實那時侯大家的信心很足,鬥志很旺,都不相信會真的遇到什麼危險。後來的旅途證明,這種信心和鬥志是多麼地重要。

康定實際是在一個半山腰上,從康定一出來就是繼續地爬坡。轉過幾個之字拐後,眼前的公路就要轉到山的另一個側面去了,而這時候回頭,康定還溫情脈脈地在身後注視著我們。於是大家停下車來,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回頭一望再望。此時的山巒顯得越發高峻,厚實的山慢慢張開,就好像一個搖籃一般;和山相接的是藍天,上面有些許白雲在漫舞,這又恰是搖籃上覆蓋著的輕紗;而康定城哩,就恰如一位熟睡的嬰兒安詳甜蜜。透過路邊白楊樹的縫隙,可以看見大雪山的雄姿。陽光無遮無攔地傾瀉著,大雪山白皚皚的雪頂仍然莊嚴肅穆。這是當年紅軍長征時翻越的雪山嗎?我不知道。

繼續上路時已過了中午,今天我們的目標是150公裡之外的雅江縣城,所以上路時仍然是不慌不忙的。路上的景色不錯,山坡之上全是樹林。隨著山勢的上升,植物垂直分布的十分明顯。我映像特別深的是那些高大的針葉林。仿佛是松或者杉吧,洋洋灑灑地很隨意地高出了其他樹木很多。一些松樹或者杉樹吧,蓬勃的生命使他們正茁壯,那茂密的枝椏,那墨綠的樹葉,正燦爛地展示著頑強的生命。而有的已經枯死了,那鐵灰的樹干直指蒼穹,雕像一般在向這空曠的天地提問;那僵硬的枝條張揚著,是它攬住最後一縷春色的姿態呢還是想把春風春雨再攬入懷?而就在它們的腳下,橫七豎八地是倒伏了好些日子的巨大的樹干。起初,我寧願相信他們是自然死亡的,就是到了後來我看見了它們身上鋸子撕咬的痕跡,我還是難以相信這成片成片的森林,是如何在一夜之間在電鋸的蹂躪下轟然倒下的。但這是事實。長篇小說《塵埃落定》的作者阿來就是四川阿壩州馬爾康人,他在他的長篇散文中提到他家鄉的一片樺林的毀滅。他說,那是一片合抱大的遮天蔽日的樺林,因為有了這片樺林,所以才有了滋潤了他們村莊千年了的一眼甜水井。後來,在文化大革命高潮時期,村裡面為了建造一座阿壩州獨一無二的“忠字塔”,就把這一大片的樺林給毀了。再到後來,貧下中牧為了學習大寨,繼續砍伐樺林來建造農田。結果哩,農田是建成了,樺林也毀滅了,那口甜水井也就干涸了。他在那篇散文中還提到,那時的大渡河裡到處是漂流而下的巨大的木排,那些木排順河自由散漫地漂流,一些溫柔的河彎裡,一些狹窄的河灘裡,臃塞的木材隨處可見。這讓我想起了上康定時候的沿途所見。雖然山上的樹木可以稱之為森林,雖然那些森林可以稱之為郁郁蔥蔥,但是,那確實不是大樹。那麼,康定山上的樹木和折多山上的樹木,是不是在同一年同一天的同一個夜晚突然消失的呢?那滿山揮舞的彩旗,那彌漫於天地間的勞動號子,那充塞耳鼓震撼心靈的油鋸轟鳴,曾是怎樣地波瀾壯闊鼓舞人心曾是怎樣地憾天地泣鬼神讓人們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滿快感啊!雖然此時,面前的景色還是讓我想起了諸如原始的自然的這樣的詞句,但我相信,今天的原始自然絕不是昨天的原始自然,當我們在政治上經濟上乃至環境上付出太沉重的學費時再面對我們曾經引以自豪的課堂,那是怎樣的一種挖心剔骨的痛啊!

七彎八拐間,山勢就慢慢抬高,而樹木也由稠密到稀疏由稀疏到稀落了。但山上的植被還算厚實,那是低矮的爬地松。其實就是松樹吧,之所以叫它爬地松,是因為它沒有其他松樹的高大偉岸。它扭扭怩怩地委瑣著,把身子盤成了麻花形狀,盡量低頭縮身伏在地面。從建築公路挖下的剖面可以看出,除了地表一層薄如蟬翼的土壤之外,剩下的全是銅盆般大小的卵石。我們是被這奇怪的松樹所擁有的奇怪的形狀所吸引而下車的,當時我們的第一映像就是,這真是做盆景的絕好材料啊。我們甚至議論,這樣粗壯的樹干,這樣低矮和自然彎曲的造型,要是在我們那裡,是絕對可以賣出一個絕好的價錢的。但就在這時,我發現了公路坎上的那個剖面。我湊上前去。我被這薄薄的土壤和巨大的卵石驚訝得目瞪口呆。生命啊,這就是生命啊!換一個地方,我們完全可以吟頌“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的詩句,完全可以在畫紙上把青松描繪成迎客的君子和鐵骨錚錚的壯士。但在這裡,在這個接近於海拔4000米的高山之上,如果我們把面前的爬地松和我們意像之中的其他松樹相類比,那真的是一種罪過。在這高山之巔,烈日炎烤著,狂風肆虐著,冰雪覆蓋著,牛羊撕吭著,一粒幼小的種子,一個孱弱的生命,在抗爭了這一系列的不平之後,發芽了,成長了,這是一個奇跡呀,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再去嘲笑它的委瑣抱怨它的矮小呢?其實,這些矮小的生命是無比博大的,它們沒有沾花引蝶,沒有和誰在陽光雨露面前爭寵,它們默默地盡著自己的本分,把腳下的這一方水土忠實守護。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這是高原的精靈啊。我的淚禁不住奪眶而出。

繞過爬地松後,是褐色的草甸。5月初的青藏高原還是春風初渡,那些草兒還剛從漫長的冬天裡醒來,還來不及在大地上鋪一層綠色的地毯來侍侯我們,還來不及編織五彩的花束來歡迎我們。而我們也來不及想像它盛夏葳蕤的姿態,折多山口上那飄揚的經幡就在大風中呼啦啦地招呼我們了。

一路狂奔,在山口的路牌下我們依次嘎然而止。折多山海拔4298米,是我們西藏之旅所翻越的第一座高山。山口上大風若狂,吹得人幾乎不能站立。公路的右邊是高高挺立的山口指示牌,指示牌的旁邊有一根孤立的木杆,以木杆為中心牽掛的繩子上滿是經幡在飄揚。木杆的旁邊有一個用石頭圍起來的空間,一輛紅色的摩托車停在外面,三個藏族牧民蜷縮在石牆的一旁。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吸煙,從他們嘴裡和鼻孔裡出來的煙霧,只在他們的臉上打一個轉就倏地不見了。看見有人過來,其中的一位慢慢站起,從地上拾起一個袋子伸到了我的面前。冬蟲夏草,要不。四川口音的普通話嗡嗡地向我送來。我湊上去一看,形式上似乎就是那東西。一截似蟲摸樣的白白胖胖,有口有眼還有節肢,不知是他手掌顫抖的緣故還是我眼花的緣故,我似乎覺得那蟲還在蠕動。另外的一截全然就是草莖了,那根須上還沾有點點泥土。怎麼賣呀,我問。他伸出四個指頭,一直伸到了我的鼻子底下說,四塊一個。這東西有什麼用啊,我又問。他說,可以壯陽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朝自己的下身比劃了幾下。那沒有完全放開的手勢,那黑裡透紅的臉膛上綻開的笑容,我覺得十分友好和滑稽。因為囊中羞澀的緣故,我友好地拒絕了。而他也毫不在意,笑了笑,就退到同伴那裡又和他們蜷縮了在一起。

和二郎山一樣,折多山的西邊也沒有樹木,但有褐色的草原在陽光下舒展,看上去十分地舒服受用。因為山口風大的原因,我們盤恆了二十多分鐘後,就一溜煙地滑了下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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