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9,傍晚,我們回到唐阿姨家,等我們車票的消息.
偏生她出門去了,房間的鑰匙也在她那,進不去門.
三個人疲憊不堪,尤其我還為沈從文故居的掃興而悶聲不語.
索性搬來三張竹椅,到院子過堂裡去看老爺子們下像棋,這是三日來最穩定的風景
老爺子們都赤著膊,有一位頭上還誇張的帶著圓鬥笠.
兩位老人對面做著,圍著一張木制大棋盤,都一手捻著白胡須,另一手在棋子上猶豫.
看了一會兒,我不禁樂開了,對像棋我只是略知一二,但也看出一側的鬥笠伯伯大勢去矣.
偏生旁邊圍了七嘴八舌的看客,”哎呀挺兵啊””快跳馬啊””吃他的炮””哎喲你被將軍了”
鬥笠一急,索性豁了出去,狠命廝殺,剛吃了車,自己的馬就丟了,殺了一個小兵,連車也丟了
輸了棋,他氣不過,定要再來一局,劈劈啪啪重擺棋局,嘴裡咕噥著,許是埋怨著哪個”軍師”
忽然”禿”一聲,從嘴裡的香煙上掉下一寸來長的灰來,把眾人樂了個七仰八翻.
這當口,阿姨回來了,票沒賣掉,這下我們真的要離開鳳凰了.
忘不了第一晚沱江上清幽的水流和虹橋外勾人的小吃,我們一致決定再去夜游.
7點正,黃龍洞公司一下班,我們正點趕到沱江邊,我還散著濕淋淋剛洗完的頭發
來了三天,對這裡的景物漸漸熟習了,也能叫上名來
那兩組高低水泥墩子鋪成的叫”跳岩”,往下游去,虹橋前有黃永玉先生的”奪翠樓”
還有過了虹橋之後,右岸有一群木結構的吊腳樓,木頭樓閣懸空著,下面的有粗木撐到水裡
又碰到了第一晚那個小艄公的媽媽,張羅我們再坐她兒子的船
我們表示想走得遠些,到沈從文墓地的更下游去看看,她說那裡有個”桃花島”
不過價錢就不一樣了,她說要90元,我們不樂意,她卻說給了90她兒子還不敢去呢
原來沈從文墓地再往下,沱江上有個3米高的壩子,游船體積龐大,沒有技術的船工不敢漂
失望籠上心頭,難道最後一天,我們也走不遠了麼?
忽聽得他們母子二人開始合議起來,”你爸爸….”….”我爸爸….”
不多一會,母親問”去不去,90塊,讓他爸爸帶你們下去”.
兀地裡想起了第一天晚上那老船工的船歌,
”他爸爸是沱江上資格最老的船工了”,母親補充道,”200多人裡他是第二名,我兒子70名”.
將信將疑的,我們和她一起上了兒子的船,先帶我們去沈從文墓地找老船工
在那裡換了船,老船工胸有成竹的對他老婆說”放心吧,交給我沒(mo)問題!”
“快去快回啊…”老婆的聲音已經在隔了很遠的岸上了
果然剛由墓地出來,就是一個亂石堆,許多大礁石攔住了水面,只有左邊一道3米寬的口子
老船工把我們劃到左岸,讓我們從岸上走個10米,到亂石下游的水邊去等他
這堤岸是斜斜的土堤,又陡又滑,我換掉了帆布鞋,可腳上是更滑的涼拖,好不狼狽
正彎腰小心的往前挪著,突然聽到岸邊的男人大叫,抬頭一看,愣了!
那老船工獨自劃著那只大游船,已經衝到了口子邊上,
水流湍急,他身手矯捷的拿竹篙左一點,又一撐,身體努力維持船的航向,
每每在即將觸礁之際把船撐開,又向前衝過幾米,終於泊在了平川之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在斷斷數十秒內眨眼即成,水邊的漢子們鼓起掌來一個勁的叫好
回到船上以後,我們對老船工敬慕得五體投地,他開始向我們幽幽講起了沱江上的故事…
笑毛愜意的橫躺在椅子上,把腿從船邊伸進河水裡,”涼快呀!”他衝我們樂道
我正用手拂著水面,受他啟發,也脫了鞋子,順勢躺下,果然涼水津津,涼風習習,好不自在!
木船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傍晚的河面很清淨,老船夫說”我給你們唱個曲子吧”
真可惜我聽不懂湖南俚語,單記住了他的曲調也是無用,那真是我聽過的最樸實的歌謠
老船夫唱完後把裡面的意思向我們稍作解釋
“要像小河常流水,莫學小溪斷水流”,這是大姑娘唱給小伙子的,告誡他要有始有終
“老伯,這些都是以前流傳下來的船歌麼?”
“調子是老的,詞是我自己造的.以前還有好多大學教授來我家裡向我抄歌詞呢”
老船家邊劃邊為自己的工作而得意,他自打十幾歲就開始在沱江上做船工了
“劃了40多年的船啦,這裡的每個灘我都熟,哪裡有石頭,哪裡有漩渦,我都一清二楚”
很快,我們來到了3米高的壩子前面,這個大壩修得高,水流下去嘩嘩叫著,掀起團團白浪
我以為又要下船,卻聽老船工高興的叫道”又要漂流嘍,你們三個坐穩吶!”
壩上不多不少,正留了一艘船身那麼寬的水道,我們正是要從這裡衝下去
老船工站在船尾,天已經黑了,只有很淡的微紅給出點光亮,他,能對准這個豁口嗎?
我突然想起老爸,如果他在,肯定不會同意漂下去的,”不安全!”,我仿佛看見他一臉嚴肅
於是愈加調皮的笑了,任爸爸罵我是個促狹小鬼也無妨,今天就把性命交給老伯了!
“一…二…三…”船穩穩的向著豁口漂去,隨著湍急的水流,”嘩~~~~”我們衝下來了!
水花濺起幾米高,撒的船艙濕了大半,我們三個人都興奮的高叫,老船夫在船尾一臉得意
“這個壩子普通人可不敢下來噢,沱江上就兩個人敢下”剩下那個定是那位第一名的船夫.
“我雖然年紀有點大了,眼神可不差呀,前面百來米的東西都望得見的”這已經是大黑天了
然後我們復又躺下,把腿晃到河裡去,老船夫在船尾唱起了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歌謠
天上一輪明月初現,圓潤的光澤恬然的撒下來,風吹起我的發絲,拂到臉上涼涼的,笑了
兩岸再不是鳳凰城裡的吊腳樓,換作高高的堤壩,堤壩上頭是公路,偶爾劃過兩道車燈
許久許久,我們才來到桃花島的岸邊,老船夫上得岸去,喚人來幫他拉纖(回去的路上)
據說桃花島也是一個景點,門票極貴,這會卻已經打烊關門了,不去也罷
但不多久,許多道手電的光照出一條路來,還有影影綽綽的一隊人,男女老少的聲音都有
老船夫過來了,”快上岸,桃花島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他們請你們上去玩呢!”
“快來快來,老錢的客人就是我們的客人!””黃龍洞公司下班了,不要門票的,快來”
好多人一齊嚷嚷著,一雙雙被手電照亮的笑意盈盈的眼睛,雖然陌生,但沒有距離
原來桃花島是沱江上的一個小三角洲,四面都是水,占地挺大,被開發做渡假小島
草皮是新植的,很滑軟,突然一個人拿手電照出一大塊石碑”快樂林”,怎麼不是”快活林”呢
“這是李湘和何炅題的字噢”.哇,我差點沒笑出聲來,湖南衛視的快樂大本營真是無所不在
終於明白了林子的”來頭”,也知道了這群人是附近一個村子的一組村民,在這裡看島
他們拿著手電帶我們看了許多娛樂設施,小孩子摸黑還把秋千蕩得老高,我也去玩了
還有些類似”勇敢者道路”的玩意,幾個木棚棚供客人休息,這都是在其他景點見慣了的
惟獨這裡的人不一樣,為我們介紹的分外熱心,並滿懷熱誠的憧憬著日後游客熙攘的繁榮
我不在乎這景,卻被他們的淳樸和熱誠所感動,認真的聽著,認真的看著
突然小孩子們歡呼得響了,胡琴聲也響起來了,大家都聚到島中心的一個大木棚裡
原來他們要排練白天演給客人的節目了
每個小孩子都拿著一個金屬棍棍,1米來長,上頭分散的圍了好幾圈紅白絨線線
原來是把這棍棍在身上拍打,邊唱邊跳邊舞棍子,那些大人小孩對這個節目認真極了!
我拖過一把竹椅坐下觀瞧,maya找到一個小女孩教她跳這種棍子舞,好像不難學
笑毛”吊”到了一個可愛的小美眉,剪著童花頭,大眼睛忽閃忽閃的,6歲左右吧(摧殘幼苗啊)
全島的人都在其樂融融中,他們的開心也煽起了我的開心,感懷的坐著,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