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
——海子《九月》節選追隨著海子詩中的風，我們來到了北京以北的北方，去看那烏蘭布統草原上的野花一片，帶著虔誠的心，努力想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在這首詩誕生二十三年後的夏天。北京以北的北方――烏蘭布統草原散記2009年7月15日－19日的草原之行成就了自己好多個“第一次”。第一次只身旅行，第一次見到草原，第一次坐了8個小時之久的長途車，第一次凌晨3點多爬起去看日出，第一次坐吉普車顛簸草原，第一次在廣闊天地解決自然現像，第一次住北京郊區的農家小院……按照行程安排，眾游俠先在北京集結，然後共赴草原，返程時再拜過司馬台長城。一路下來，感受頗多，思緒也因為時空的轉換而時強時弱、支離破碎。為了使文字更有條理和邏輯，接下來請允許我按照時間的順序記錄這一段旅程。第一天.北京啊北京，人生若只如初見。在北京，有幸在有限的時間住在王府井，得以重游長安街。十多年前漫步長安街的青春舊夢似乎還未散去，今朝再次相見，莊嚴不減，人流依舊。而且可能因為有了國際大劇院的裝點吧，使得我們偉大的首都越發具有了一種開放包容的氣質，展現給我們古老與現代的對比和碰撞，也正是在這種碰撞中，我們體會著生活的日新月異和文化的源遠流長。 再次行走於長安街，我努力想抓住一些舊夢的余香，可畢竟離求學北京的歲月十多年已過，往事不再來。第二天.初見草原,心生感動。這草原其實見的並不容易。早七點多北京出發，然後一路向北，途中休息二三，見識了原生態的廁所，八個多小時後終得以到達塞罕壩森林公園的收費關卡。◎一路向北漫長的行程似乎略顯枯燥，隨著汽車把城市甩於身後，鄉村風光逐漸顯現。直到我所喜歡的那大片大片碧綠碧綠的玉米地以及間或其中的小樹林現於窗外，這種旅程似乎立刻充滿了芳香，一種撲面而來的土地的芳香，似曾相識卻又久違，於是心情大好。於是一路看玉米地翻波湧浪。風過處，一抹色的田野又變成深深淺淺的綠了，時而謙遜的彎下身體，時而高貴的挺立身軀。可能是怕我的眼睛所見過於單調吧，大自然偶爾還會慷慨的在略高的崗上撒下一片金燦燦的向日葵，給我們來點瞬間的驚喜。關於玉米地和小樹林你會想到什麼？哦，好多小說中都對此有生動的描寫。夏夜，田間地頭，皓月高掛，蟬啼蛙鳴，玉米地婆娑的低語，青年男女相約小樹林，盡訴衷腸......人們為了各種需要湧向城市，從此奔波顛簸卻一時間又樂此不疲，直到有一天累了倦了，才會靜下來思考何處是歸途。隨著年紀的增長，我越來越感覺到土地的親切與召喚。縱觀歷史，放眼當下，又有多少文人墨客、英雄豪傑最終解甲歸田、寄情山水？漂泊的靈魂需要歸宿，而最終收容我們的注定不是燈紅酒綠。應該是土地吧，人類精神的永恆家園，寬厚、包容、溫情，有如母親 。 ◎走近草原就這樣美好的穿越了八小時的路程。過了塞罕壩森林公園的收費關卡，大片大片的白樺林海出現在車窗兩側，此時似乎有青草夾雜著馬糞的氣息斷斷續續飄落過來，我知道草原近了。車子繼續上行，樹林則逐漸降於眼下，俯瞰林海又是另一種景像。只見密密麻麻的樹冠層層疊疊，無限蔓延開去，滿眼的濃綠不著盡頭，天空也不再高遠，俯身下來緊緊擁著這無邊的綠色。公路轉著大彎伸向遠方，翻過這個山崗，就到了冀蒙的分界、灤河的源頭了。下午四時，草原真的到了。眼前豁然開朗，藍天白雲，微微起伏的草地，遠處不算太高的山丘打破著視覺的純粹和單一，和流雲一起裝點著草原的層次。回望我們來時的公路，頗有些穿越美國西部的荒涼與激情。大自然總是這樣率性，沒有遮遮掩掩，毫無保留的讓人倏忽間就遇見了，激動的自己除了拍照竟不知該怎樣宣泄自己的感情。麻木了太久，突看天地廣闊，還真有些措手不及，大家紛紛下車與草原進行第一次親密接觸，我呆呆的凝視著遠方，想著海子的詩，那種感動的心跳只有自己聽得到，“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草原的黃昏――奔向金蓮花終於在太陽落山之前，隊伍到達紅山軍馬場附近安營扎寨。“紅山軍馬場位於內蒙古赤峰市克什克騰旗烏蘭布統大草原，這裡是清朝的狩獵名苑，是平定葛爾丹叛亂的古戰場，現在是著名的影視拍攝基地。紅山軍馬場隸屬於北京軍區，建於1964年8月，主要擔負邊防部隊軍馬供應保障任務，是我國唯一繁育軍馬的基地”。稍作休息後大家便迎著草原黃昏時分溫暖的光線，奔向傳說中這個季節草原上正在盛開的金蓮花！金蓮花之前久仰大名，我們都迫不及待的尋她而去，一睹芳容。“金蓮花為毛茛科金蓮花屬植物。金蓮花莖直立，葉形如碗蓮，乳黃色花朵盛開時，又如群蝶飛舞，別具風趣。為園林中重要的夏季觀賞花卉。金蓮花在我國由來已久，每年夏季在內蒙古呼倫貝爾草原和中俄邊境的大興安嶺原始森林裡，七片金黃色花瓣、拇指甲蓋大小的金蓮花有如夏夜繁星在草原與森林中閃耀。由於在中國，金蓮花生長的地理位置較高，所以內蒙古草原上的金蓮花，花與葉都很小，但是其觀賞與藥用價值缺毫不遜色於歐美”。向導說，越往草原深處走，金蓮花開得越多、越艷，於是我們頂著落日的輝煌向裡尋找。果然，金蓮花多的讓人無從取舍，不知名的花也頻頻出現，就這樣貪婪的朝光芒萬丈的地平線走去。在這個黃昏，權且讓我們迷失在草原，迷失在那百花深處。我想，此時自己的背影一定也如金蓮花般絢爛無比吧。就這樣走著走著，一直到那夕陽收起最後一抹余輝，草原沉寂，萬物安息。第三天.草原電影這一天行程安排的比較緊湊，早上4點鐘出發衝向喇叭山看日出，可太陽並沒有因我百年一遇的早起而出現，但站在山上迎著有些力量的風，遠眺晨曦微露的草原也是很美的一種感受，有些悲壯，有些超然，此刻的自己似乎脫離了凡間。上午主要在自然保護區行進，見識了真正的敖包、白樺林、沒有野鴨的小野鴨湖、影視基地等。◎百年敖包，人世輪回“敖包並非蒙古包，而是一種由大小石塊堆積而成的圓形的、實心的包狀“建築”。在敖包上面，豎立有木幡杆，上面還掛有一些五色彩帶。在蒙古語中。敖包就是“堆”的意思。它通常建在山頂、湖畔或者河灘的醒目之處。據說在敖包旁繞三圈，然後再撿三塊石頭丟到包上，這樣就會得到神靈的庇佑；並且，每年陰歷六月舉行的“祭敖包“的宗教活動也蒙古人最隆重的儀式之一”。 因為不相信人生有圓滿，也不相信心想事就能成，我沒有走夠三圈，也沒有往敖包上面丟石頭，但卻想出了一個關於敖包的更重要、更現實的作用。既然有美麗的《敖包相會》，引申一下那敖包就是草原上的定點標志吧，相當於茫茫草原上的導航燈塔，要不然草原兒女相約何方啊。◎白樺林中的感傷最早憧憬白樺林源於那首憂傷的俄羅斯民歌《Бｅｐｅзы》――Ａ лиｃＴοчｅｋ ｃ бｅｐёзｋи ｙπａл Ｈａ πлｅчο 葉子從白樺樹上落在肩膀ΟＨ ｋａｋ я οＴοｐвａлｃя οＴ вｅＴοｋ. 它就像我一樣地離開了生長的地方 ΠοｃидиＭ Ｈａ дοｐοжｋｙ ｐοдＨａя ｃ Ｔοбοй 和你在故鄉的路上坐一坐Ｔы ποйＭи, я вｅｐＨｙｃь, Ｈｅ πｅчａльｃя Ｈｅ ｃＴοиＴ 你要知道，我會回來，不必憂傷……後來又聽到了樸樹的版本，一個關於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故事――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年輕的人們消失在白樺林……於是想到白樺林就想到了北方，想到了寒冷，想到了憂傷。這次的草原之行很大程度上是衝它而來，這裡也是白樺樹離我所生活的江南最近的生長緯度了，再遠，就要到東北、到俄羅斯才能見到了。望著思慕已久的林子，不禁感慨，心裡那顆埋藏了很久的悲情的種子終究想法設法、跨越了千山萬水回到了它曾經飄落的地方，時間和空間相對於忠誠的思念又算得了什麼？此次相見的白樺林沒有想像中高大，叢生的偏多，單株的幾乎沒有，屬於一片路邊的小林子，而且又逢七月的夏天，更不要說落葉紛飛了。那時是雨後，踏著泥濘走近林中，白樺樹的葉子經過洗禮，越發的青翠欲滴，倒是林林總總的樹杆，依舊充滿了神秘感，張著那一顆顆憂傷的大眼睛，似乎在訴說著什麼。是葉賽寧傷感的詩句嗎？――“不惋惜，不呼喚，我也不啼哭……金黃的落葉堆滿我心間，我已經不再是青春少年…..”葉賽寧和海子啊，為什麼讓我在草原、在白樺林想到了你們，這兩個不同時代、不同國家但卻同是不肯在塵世安息的、年輕的靈魂？◎一帶而過的小野鴨湖、影視基地白樺林出來後，接下來的行程於我來說就有些打不起精神，我需要多用些時間和詩人們告別。還好因為下雨隊伍回營寨修整三個小時，收拾心情，下午再度出發，而此時，雨停了。下午的雨後參觀牧區。馬了，牛羊了，鋪天蓋地而來，讓人感受到原本平靜甚至有些荒蕪的草原，正是由於這些與之息息相關的生靈的存在而具有了無比強大的生命張力，心情也開始紅火起來，活著終究是有希望的吧。黃昏到來之前，我們在一座沙丘靜等日落，此時的草原，乾坤緘默，天地不醒，太安靜了，靜的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真是一個讓人回味的黃昏！夜幕降臨，篝火點燃。靠近篝火，溫暖著微涼的夜晚中微涼的心緒，漫不經心的聽著路邊卡拉OK裡歇斯底裡的宣泄似的歌聲，我卻想到了張楚的那首《孤獨的人是可恥的》。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空氣裡都是情侶的味道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大家應該互相微笑 摟摟抱抱 這樣就好
我喜歡鮮花 城市裡應該有鮮花 即使被人摘掉 鮮花也應該長出來
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大家應該相互交好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生命像鮮花一樣綻開 我們不能讓自己枯萎 沒有選擇 我們必須戀愛
鮮花的愛情是隨風飄散 隨風飄散隨風飄散 他們並不尋找並不依靠 非常地驕傲
孤獨的人 他們想像鮮花一樣美麗 一朵驕傲的心風中飛舞跌落人們腳下
可恥的人 他們反對生命反對無聊 為了美麗在風中在人們眼中變得枯萎 旅行的人們應該真誠，草原上應該回響著真誠的歌聲，不是嗎？不需要摟摟抱抱，真誠就好。可是這次就如往常，大家如往常般客氣而禮貌，禮貌的讓人不忍心去打擾。一扇扇心門如果在這如此空曠和遼闊的草原之夜也打不開的話，真誠對於我們來說真的已經腐朽。第四天. 太陽出來羅嘞，喜洋洋羅郎羅。上天還是非常公平的，終於在最後一天的早晨羞羞達達的為我們露出了半張臉。今天的主要任務是騎馬，因為下雨，因為怕，因為想多拍些照片，最終沒有得以英姿颯爽一回。不過和兩位攝影大師走了夾皮溝，紅松湖、大峽谷和五彩山一段。夾皮溝－紅松湖－大峽谷－五彩山一線走來，一路煙雨一路景色，越發的進入草原深處了，路邊不遠處竟然還出現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只是五彩山需要等到秋天才能變的五彩斑斕，為那時再來留一個念想吧。更為難得的是在我們准備向將軍泡子進發的路上，太陽出來了！藍天白雲出現了！－－人生有驚喜，處處有美麗,上帝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於是欣喜若狂的我們步行朝真正的野鴨湖進發，邊走邊攝，此時的草原野花盛開，蝴蝶亂舞，大朵大朵的白雲棉花糖般被風推著變換出千姿百態，雲朵之間露出的天空純淨的如寶石般湛藍，讓人高呼，這才是草原，這才是生活，幸福總是不期而至！終見藍天！多好，把最精彩的留在最後，給了歸去的我們滿身陽光，滿心溫暖。再見，草原；再見，牛羊；再見，我那美麗而憂傷的白樺林！第五天.司馬台長城－－豪情萬丈每個人心中或許都有一個英雄夢。於時代，我們不過滄海一粟，於個人，多多少少需要些英雄氣概。在司馬台，可能也是剛從草原回來的原因，我想到了成吉思汗，想到了領袖的《沁園春.雪》，雖然正值盛夏，看不到皚皚白雪，但豪邁之情相當。仰天長嘯，今朝英雄何在？結語：去草原之前，我幻想成為一只鳥，飛向天空，尋找自由；去草原之後，我發覺這還遠遠不夠，想馳騁草原，必須做一只鷹，身形矯健，志當存高遠。而自己，不過一只長在城市、養尊處優的家雀，偶爾到公園裡飛飛就已經不錯。那些天的旅程現在想來總有些似幻似真，如今夢醒了，發現人還在原地，於是我使勁搖了搖頭，還是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落山風景完成於2009.8.10
(暮歸的羊群)
(百草搖曳，草原也柔美)
(感傷白樺林)
(紅松湖)
(我們的隊伍裝點著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