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體驗——山西采風錄（五）
七、遺存的化石--平遙古城
1、平遙的沉浮（2002-9-18）
平遙，是我們此行最重要的一站。因此被安排在最後寬余的日程裡。
站在平遙的入口，仰望著那高大聳立而又堅實完整的城牆，心中有種突如其來的激動。
城內城外兩重天！高高的城牆就像一道歷史的屏障，把過去與現代清晰地劃分開來！
所以在平遙一定要住進城內，才會有深入歷史的感覺。
“中國古都，是把歷史濃縮為宮殿，而古城平遙，是把歷史溶解於民居。”
這是聯合國科教文組織對平遙的評述。
這段文字，就寫在我們居住的山輝客棧庭院的門扇上。
這是古城裡一家典型的風俗民居客棧，也是一處名宅游覽景點。
出來這麼久，第一次入住到民宅，感覺好親切啊！只有深入民居，才算是真正的體驗生活！
典型的四合院結構，集古老的窯洞、廂房、庭堂和傳統的土炕為一體。
所有的女生被安排在正對大門的正房，這是窯洞式屋頂，裡面分左右兩個小房間，每個房間都有一個通炕。
“哇！第一次睡炕啊！”那些南方的女生看到土炕，新鮮極了！
我對炕才不興奮呢，在北京的時候就體驗過了！丟下包，第一件事就去上正房側邊的那道通住窯頂的台階，進門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那裡了！
多好的位置啊！可以一覽全城的牆城屋頂呢！窯頂上還有兩個高高的方形煙囪，西邊的煙囪上雕刻有雙層歇山頂樓閣，東邊靠著樓梯口的煙囪上雕有傳說中的奇獸“朝天吼”，不知道它們冒出煙子時是什麼樣的呢？
雖然是古宅，院內倒很干淨整潔。除了種植的盆內花草，院中央還有一棵結滿蘋果的樹，看上去沉甸甸的果子好誘人啊！
與祁縣相比，平遙顯然更具有濃厚的歷史氛圍。
完整的城牆、古街、店鋪、民居組成一個龐大的古建築群。各種明清時期的建築、街巷至今仍保存完好，由此可以看出，平遙人的商業意識遠比祁縣要強很多了！也因為這種意識，才得以讓平遙的歷史如此完整地保留下來吧？
（並不奇怪啊！早在明朝以後，平遙人就以善經營而聞名了！平遙曾經的名望可以說與它的商業歷史是有著極大聯系的！）
平遙的門票是統一的通票，包括了古城牆、日升昌票號、明清街、城隍廟、縣衙署、清虛觀、古民居博物館等十六個景點。其中商號和鏢局的比重要多一些。
通票的有效期是兩天。但我覺得兩天的時間太短了！我喜歡慢慢地逛景點！兩天的時間，只怕會像走馬觀花吧！
平遙古城的城牆頗有些像西安的城牆，清晨的古城牆籠罩著一層薄霧，牆沿邊旗幟飄揚，有種烽煙未散、戰鼓將息的感覺，耳邊似乎還可以聽得見金戈鐵馬的聲音。
城牆呈正方形包圍著整個古城，繞著城牆上走一整圈估計要大半天的時間。
外牆壁每隔40到69米左右，都有一個向牆外突出的馬面墩台，每個馬面上都築有一座敵樓，在古時敵樓是用來偵察敵情的，平遙城牆上共有三千多個垛口，七十二個敵樓。
我喜歡逛城牆的感覺，撫摸著古老的城牆，心情很容易隨著紛飛的思緒一起放飛。
站在城牆上放眼去看城內，可以看到城內的民居布局十分規矩，幾乎都是呈直線水平排列,而且屋頂上大都修有類似城垛的護欄。
來平遙前兩天就從新聞中知道平遙即將舉行第二屆國際攝影大展！這讓愛好攝影的學生們興奮不己！
攝影大展的開幕式是在城隍廟裡舉辦的。這一天清早下著蒙蒙細雨，但廟裡卻熱鬧非凡。來自世界各國和全國各地的專業攝影師雲集一時。
作品遍布整個寺院，從院牆一直深入到廟堂內每一個角落。
參展的作品很多，分不同的展區在縣城內的各大景點展出。一邊逛古跡，一邊還能欣賞攝影作品，一舉兩得，真是受益匪淺！
古老的建築加上現代的攝影藝術，有種很強的文化反差效果。很多作品都很巧妙地利用了古建築的地形特征，將藝術作品與環境本身所具備的特殊氛圍組合起來，每一處都顯示出了布展作者獨特的創意！
除了景點，也有些攝影作品布置在一些民俗客棧裡，客棧可利用的面積小，除了院牆以外，有的作品還掛進了左右廂房的臥室，也有的作品牽了繩子直接吊在院子的半空中。
平遙，這座沉浮於歷史的古城，在與現代藝術交彙的同時，也被注入了一股新鮮的動力。而這種超越時空與文化界限的開放式的藝術氛圍也深深地感染了我，給我以莫名的激動！
關於平遙的沉浮，最值得一提的應該還是平遙的票號了。
在山西，晉商的票號曾經遍布全國，平遙、祁縣和相距不遠的太谷一帶曾被譽為清代時期的“中國華爾街”。
最具聲旺的票號就是由平遙日升昌票號的大掌櫃雷履泰首創的，這個多少帶著些傳奇色彩的人物憑借他過人的才智與商業頭腦，在光緒年間就己發展到33家，分號有400處之多，業務面遍及世界不同的國家。並以“天下第一號”、“彙通天下”而聞名於世。
作家余秋雨曾在《抱愧山西》中寫道：“在山西最紅火的年代，財富的中心並不在省會太原而是在平遙、祁縣和太谷，其中尤以平遙為最。”
時至今日，這座繁華一時的全國金融中心早已不見了往日的繁榮。
游遍了平遙所有的票號、商會和鏢局，面對著昔日輝煌的遺址，我為山西今日生活的貧困和商業的落沒而悲哀！
平遙的文化、經濟和宗教的昌盛，早已寫入了中國的史冊。而它留給我們的，除了那些珍貴的歷史遺產，還會有些什麼呢？無言的尷尬？還是最沉重的啟示？
2、雙林寺的彩塑（2002-9-21）
今天是農歷八月十五中秋節。
我們的目標是距離縣城七公裡左右的雙林寺彩塑藝術館。
沒有尋到車，我們從古城一路步行走去，只為探尋那些元明時期保存下來的彩塑藝術。
第一次頂著太陽、迎著灰塵徒步走這麼遠的路，等到達雙林寺的時候，人已被折騰地疲乏不堪，早失去了參觀的激情。
然而一跨進寺廟，人就興奮得忘掉了雙腳的疼痛！
這一趟，雖然艱辛，但終於還是不虛此行！這前所未見的設計風格與形式！只夠讓人拿眼睛來記錄了，寫生，絕對是沒辦法深入下去的！
除開每座殿堂中央大型的彩塑佛像，單看那殿堂的環境，就足以讓人目迷五色了！室內四壁被無數大小堆疊組合的雕塑形像包圍著，各種人物、山石、祥雲、寺院、高塔層出不窮、相互映襯；神奇的佛傳場面遍布各個層落，把那無限寬廣的天界樂園濃縮在小小的殿堂中了！
它的工藝也不同於任何一個寺廟殿堂，從淺浮雕到高浮雕，從圓雕到懸雕和壁雕，風格浪漫、維妙維肖，構成一片幻美的立體視界！
雙林寺的面積並不大，殿堂也不多，卻保存了大約1560尊的彩塑人物。最大的人物有三米，最小的只有十幾釐米。與聖母殿的彩塑相比，風格迥異，但又各具魅力！
離開時我們終於在半路攔到了中巴，否則我們對於中秋的記憶就只剩下那漫長的行路了！
3、中秋記事
想到中秋，記憶中早已不是第一次在旅行中度過了！
幾年前是在去往西安的列車上，去年是在深圳大亞灣附近的海鮮館裡。
而今年，是和一群學生在古老的平遙。
雖然不是和家人團聚一起，節日還是一定要過的。
當然少不了買點月餅慰勞一下自己。平遙的超市裡什麼種類的月餅都有，我卻只對當地人家自己做的手工月餅印像深刻！
在城裡走街串巷時，經常能在敞開的院子或大門前的台階上看到這樣一種場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做著月餅，有揉面團的、包餡心的、還有負責上模具的，分工而作，那種細心和認真的態度就像在共同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多麼和諧溫暖的場面啊！總讓我忍不住湊上前去欣賞他們的月餅。
這裡的月餅，大而薄，顏色是一種豆沙黃色，應該不是面皮，但看上去顏色很誘人。而且形狀變化多樣，圓形的、葫蘆形的、半月形的，樣子可愛極了！上面花紋精晰，有的還做了紅色的點綴，我仔細看了一下他們用的模具，木制的，裡面雕刻有各種不同的花紋。好想也買一個回去自己嘗試一下呀！呵呵！
平遙人大多很熱情，看到我們的好奇總要留我們坐下來品嘗他們的月餅，可惜總沒趕上月餅出爐的時候。最後在市街上買到了，味道倒沒什麼特別，餡的種類也很單一。
在山西這麼久，吃的最多的就是面食，從太原到大同再到祁縣，幾乎什麼樣的面食花樣都見識到了！那些曾經叫嚷著要嘗遍山西面食的學生們早已忍受不住單調的口味，改口每天叫嚷著要吃米飯了！
中秋佳節，節日聚餐自然是少不了的，張特意在餐館為學生們安排了兩大桌平遙的名吃名菜。都是些聽起來很奇怪的菜名，什麼搓魚、碗禿、烤佬佬、還有平遙最有名的牛肉，端上來一看，菜的樣式也很特別，不過吃起來才知道那也都是一些面食小吃，總是逃不掉面食的！
吃完聚餐，大家興致勃勃地在窯頂上布置起賞月的場地來。沒有買月餅，張為學生們在蛋糕店訂做了三個生日蛋糕，以蛋糕代替月餅。
雖然明月當空，窯頂上明澈清晰，我們還是提議去買些紅燭來制造一些浪漫的氣氛，結果買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平遙人也有中秋點紅燭的習俗，想不到誤打誤撞上了！
我們圍坐在寬敞的窯頂上，頭頂圓月，面對搖曳的燭光，玩起了“擊鼓傳花”的兒時游戲，最後是抹蛋糕的整人把戲，說笑唱鬧一直到深夜才散去！
平遙的夜，如此的靜謐，院子裡紅燈籠亮起來了，四周的視野浸沒在月光下，除了近處屋頂的輪廓還隱約可見之外，遠處街市的景像連同它們的喧囂都一起退到黑色的角落裡了。
黑夜收藏了古城所有的驕傲，卻把它最落寞與孤獨的一面完整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靜默中，我的思緒如潮。我站在月光下反復地默想著平遙的歷史與傳奇，也在思索著它的今日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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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小帖士：
平遙古城通票： 八十五元。（學生票可以半價，但沒有半價的面值，只能兩人買一張票，單人只能買全票，用學生證也沒用！）
雙林寺門票：18元（學生票半價）
平遙特產：推光漆器。
平遙小吃：搓魚、碗禿、烤佬佬、平遙牛肉（有名的是冠雲牛肉）、麻辣燙等。
八、時光倒流（2002-9-23）
半月的山西之旅即將結束！
而對於山西的認知卻沒有畫上一個圓滿，因為在山西，還有太多的夢想未能實現，比如五台山、壺口瀑布、永樂宮、綿山……
我想，有一天我會再度探訪山西的，只不知那時的山西會是怎樣的面貌呢？
歷史中的山西，地靈人傑，而今天的山西，聽到的是太多的“曾經”，見到是太多的完美，而感受到的卻是更多的缺憾！
那種完美與殘缺深深地印刻上這片土地上，帶給我無窮的震憾與無盡的思索。這其中，有著些許的悲涼，也有著更大的期望……
坐在太原火車站裡，記憶隨著時光的倒流在我腦中不停地重疊和交錯。
一切恍如隔世！
就如同我游離了軌道，在一個塵封的歷史空間裡度過了一段時光，忘掉了現實的掙扎與忙碌，也忘掉了現代的繁華與世俗。
生命就在一種極為平凡、單純的狀態下緩慢地生長著，好像---行走的人生。
而現在，不過是重返現實而己。
所有最深的體會與感受都遺留在了時空的那一頭了。我始終都只能算一個游客，一個以有限的自由去追逐無限夢想的行路人。
但我總算曾經如此真實地停留並生活過，用我最短的時光經歷了一次最長的生命旅行--
一段穿越時空的體驗！
（零零散散地記錄了這麼多，都不知道算不算游記了！只能算作散記吧！幸而有隨時記錄的習慣，否則這麼多天的記憶片斷，我怎樣收拾得清啊！
無論怎樣，這將是我人生當中一段極不尋常的心靈歷程。與我內心所積澱下來的最充實的體驗相比，任何語言和文字形式的表述都太蒼白了。
名為超越時空的體驗，其實也不過只是一些不夠深入的體驗吧！難免浮淺，就當作是山西的速寫吧，給沒去過的朋友們一些粗略的印像！
2002年10月3日夜23時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