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學到過小祥島寫生 , 聽他說那裡的景色不錯 , 於是便約了胖頭魚 , 老鷹 , 小蘭 , 小風 , 小嬌結伴一起去玩 .
船東出蘆潮港 , 馳入杭州灣 , 這時風吹萬裡無雲 , 陽光普照 , 站在船頭望去 , 天瓦蘭瓦蘭的 ; 海水卻是泥黃泥黃的 . 許是有海藻的緣故吧 , 海水有的地方呈深黃 , 有的地方顯淺黃 , 一塊又一塊 . 我想就當是在水雲間穿行或是在荷花澱裡蕩舟吧 .
船行進了將二個小時 , 海水變得有些清綠了 , 但我們的小風同志卻暈船了 , 強灌她下去的暈船藥居然沒起一丁點作用(假藥?)聽她嬌聲嘰哩呱啦的臭罵著 , 大伙只能逃出船艙來讓耳根清靜些 .
船頭甲板上己經有不少人了 , 在我們嬉皮笑臉 , 胡吹亂侃 , 迂回包抄 , 突襲硬擠之下 , 他們大都落荒而逃 , 被我軍占領有利的觀察地形 . 這時始信集體的力量大啊 .
瞎侃也真有其好處 , 我們有幸結識了同濟胡永懋教授 . 他為人儒雅博學 , 謙遜友善 , 很快便與我們打成一片了 . 此公的出現將改變我們以往背包旅游 , 任性瞎闖 , 踩上西瓜皮滑到哪裡就哪裡的境界 , 而變成一次有計劃 , 有糸統趣味性的游玩 .
海風陣陣吹飄發 , 遠眺茫茫水天相連處 ,隱隱有二個小島 . 噢 ! 那就是大小祥島 ,但胡教頭曰 :非也 ,非也 , 此乃大小烏龜島是也 .船馳近一看 , 哪裡有半點像烏龜啊 . 但人家胡老是風景科學研究所的 , 他說是烏龜 , 我們只好認烏龜了 .
船繞過二島 , 行無多時小祥島便玉立眼前了 . 島不大 , 雖無普陀之氣勢宏偉、佛光普照 , 但卻是一片生機盎然 , 郁郁蔥蔥之意 , 碧綠得可人 .
棄船上岸 , 忽見河灘上有一頭大豬 . 呵 ! 這可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真的活生生的豬 , 且是在海灘上 , 且又是那麼地白 , 那麼地胖 , 奔來跑去甚是靈活 , 仿佛是在歡迎我們這些遠方的客人 . 原來這兒風俗便是把豬兒放養在灘上的 . 怪不得那樣鮮靈 . 忽想到那烏龜二島真應換名為胖豬島才是。
胡教頭在此地考察人文地理 , 還要在這兒辦一個少年野外輔導站 . 輔導站是設在島東部崖邊的一個廢棄軍營內 . 經教頭力薦我們六個便成為輔導站的第一批客人了 .
從船碼頭的西灘到東部要沿海岸涯邊 , 走老長老長的路 . 這一路大葉菊遍開 , 甚是動人 . 黃黃的花朵 , 綠綠的葉子 . 一朵兩朵或不算美麗但這樣連成一片又一片的就頗為壯觀了 , 氣勢逼人又可愛之極 . 連剛才還病貓相仿的小風也一起又唱又跳瘋鬧了起來 ,我們又有何辜 , 竟被她把菊花插滿了頭 . 正歡笑間 , 突覺崖邊無路可走了 , 待走近 ,轉過一道山崖卻是別有洞天 , 迎面有兩塊巨石聳立眼前 , 幾乎占去大半山道 , 巨石無所依持 , 推之搖擺不定 . 天工之巧竟有如此 . 想這或許是大自然小時的玩具 , 長大了便棄在此地了 , 又想我們小時候的心愛玩具今天卻又在哪裡呢? 教頭說當地人稱這兩塊巨石為夫妻私語石 , 胖的那塊為丈夫 , 次胖的那塊為妻子 , 千萬年來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 胖頭魚要求在此處留影記念 , 我剛拿起像機一對 , 便撲嗤一聲笑出聲來 , 怎麼越看他越像是這二夫妻生的呢。
終於看到崖邊山腰處的軍營了 , 軍營背依青山 , 面向大海 , 共有三排 , 呈梯田樣分布 . 第一排二間 , 在最上方 , 疑是連長與指導員住的 . 二三排共十六間 , 門前有長廊可遮風雨 , 廊下有石凳可供小憩 . 營旁有好大一個蓄水池 , 水清見底 , 無魚 , 有雨時 , 水自山上流下正好注入池中 , 可解決部隊的飲水問題。
我們住在第二排營房裡 . 房不大設施倒完備 .房前松樹迎客 , 梧桐擺手 , 青翠欲滴 ; 房後碧山高渺 , 直插雲霄 , 靜幽無聲 . 離軍營不遠處有一天然大平台 , 踏上平台 , 想著當年的軍人迎著朝陽出操時 , 英姿颯爽 , 氣吞萬裡如虎的模樣 ,自己也不禁壯懷激烈起來 , 練了套少林拳 , 可惜沒人叫好 , 因為他們看我一個人在發神經 , 正好偷偷潛入平台邊的小廚房內 , 狼吞虎咽起來 . 餓了半天雖吃了頓粗茶淡飯 , 但覺格外香甜 .
晚飯後大伙在門口的長凳上坐坐 , 聊聊天 . 因為雲多所以沒有看到繁星 , 因為有蚊子所以都逃入了房中 .
入夜，窗外急風驟雨的響了好一陣子, 但使人難以入睡的是那始終不絕於耳的拍岸潮聲和胖魚的鼾聲 .
晨起 , 空氣格外清新 , 許是昨夜的那場雨吧 , 滿山都彌漫著樹葉的味道 , 濕濕的 , 悠悠的 , 鳥鳴陣陣 , 越發空靈 . 山澗歡騰起來 , 那蓄水池早己盛滿 , 沿低處傾瀉崖下 , 飛瀑成群，頓時成為絕壁奇觀 .旭日巳經東升 , 霞光萬道 , 海面上風平浪靜 , 遠處幾點小帆 , 幾個小礁被朝陽染成了粉紅色 , 無聲息地靜飄著 , 聳立著 . 幾只海鷗在白白的灘上飛翔 , 讓人想起 : 旭日銜青峰 , 晴雲洗綠潭 , 煙波淡蕩遠 , 雲開飛鷗來 , 的詩句 .
今天胡教頭要考察觀音山中斷龍石的地質生成年代 , 順便做我們向導 . 從軍營北行十裡 , 經過幾片金黃金黃的稻田後 , 抬頭便是島中最高點觀音峰 . 它隱隱於山霧之中 , 深不可測 . 山腳下有幾戶人家 , 小房小屋冒著裊裊炊煙不散 , 在晨霧中有點像童話中的地方 , 那麼靜湓 , 安祥 .
隨胡老上山 . 起初路還平坦 , 但越往上路越顯崎嶇了 . 有時如入羊腸小徑 , 七繞八繞 ; 有時如過四川棧道 , 險之又險 . 深谷崖邊 , 險處只有半尺之寬 , 隊中六人皆面向山體 , 貼壁緩行 , 只胖頭魚一人背向山體 , 摸壁蠕行 . 何也 ? 大肚皮是也 . 腳下時有碎石滾下山澗 , 許久才見響聲 , 驚得讓人冷汗直冒.
過棧道 , 涉石龍戲潮 , 繞二龜聽法 , 越鯊魚石陣 , 忽地前面豁然開朗 , 有一巨石橫在路旁的樹叢之中 , 有其名曰 : 斷龍石 , 上有石刻二字 倚劍,字體巨大 , 雄渾蒼勁 , 似要破壁飛去 . 教頭說這二字以字體來論在東南亞諸多石刻中排行老二 , 只比普陀山 心 字石刻小一圈而己 . 倚劍二字相傳是秦朝楚人李某所書 , 志在表明亡秦必楚之意 . 我卻全無悠悠懷古之情 , 只想起王盤山中的張翠山所書那二十四字 , 心血來潮 , 掏出番茄果醬在這二個大字中添了個小小的天字 , 變倚劍為倚天劍 . 正在洋洋得意地自我欣賞著, 突聞老鷹大喝一聲 : 破壞文物 , 罰款十萬 !?#@$%&^*@$3%m&#@-@
胡教頭留此研究 , 我們繼續上山登頂 , 密林叢叢 , 群峰軒豁 , 挹秀聳翠 , 花香陣陣 , 野趣之樂全在其中 . 其間給小嬌拍照數張 , 真是: 萬綠叢中一點紅 , 動人春色不須多 . 綠的是青松和芭蕉, 紅的自然是小嬌的櫻桃小口了 .
缺乏鍛煉的我們終於精疲力竭地登上了頂峰 , 剛想大呼幾聲卻又被眼前之景震住了 . 會當臨絕頂 , 居然有人家 . 頂峰不算大,卻有塊飛來石 , 約一二層樓高 , 鎮在峰的北處 , 依著飛來石處竟建了戶人家 ! 有竹屋二間 , 門前又有半人高的蘺芭圍了個小院 , 布局結構極為精致 . 正探頭望時 , 忽地柴門開啟打裡面出來個仙風道骨的老頭 , 步履瑞祥 , 舉止文雅 , 笑著邀我們進去喝杯清茶 . 一來確是口干 , 二來的確好奇 , 就都隨著他進入竹屋 . 竹屋小巧玲瓏 , 只有東南二面開窗 , 山風透屋酷熱全無 。 小憩片刻真是超脫 , 心浮與氣燥隨著香茗入口而慢慢沉靜了下去 , 詩情與畫意隨清香而悠然升騰了起來 . 望見堂前一幅春草圖 , 疑是黃賓虹的畫跡 , 與老者一聊 , 果然 , 而他的一段關於海上畫派任佰年的評點 , 確是精道之極 . 真是世外有高人啊 . 下山 , 老翁揮手道別 , 秋風吹處 , 衣袂飄飄 , 真有羽化登仙之勢 , 再回望屋後峰上竟也有斑駁石刻 , 在陽光照耀下 , 依稀可見四字鯤雕化處 ，不由得又讓人肅然起敬了一下。
下山與胡教頭會合 , 談起山中老翁 , 他居然也一無所知 . 真奇怪也 .回營途中遇上一群鄉村小男孩 , 我們是汗流浹背 , 氣喘如牛 ,他們居然赤腳在山間飛奔自如 . 有幾個男孩正吃著南國紅豆 , 此相思之物 , 他們自然不懂 ，還嚼著起勁. 小蘭忽問 : 南國紅豆 , 不是春來發幾技嗎 ? 為何在秋日顯見 ? 問得老少幾個 , 青蛙掉井裡 , 不懂不懂的 . 回家一查 , 原詩實為秋來發幾技 , 不想被後人傳唱錯了 , 如此才亂了季節 . 還有幾個男孩卻一直不時地用手作槍狀 , 對我們射擊 , 起初也沒有在意 , 後來確是令人心煩 , 惹得胖魚性起 , 檢了根枯枝作機關槍狀 , 對著村童一陣掃射 , 口中大叫 :嗒!嗒!嗒!嗒!嗒! 唬得幾個小孩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 呆站在那兒 , 我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 男孩們也笑了 .
回到營中己是黃昏 . 晚席間 , 小蘭出了道迷 ,問:有X二 二字 , 打一成語 , 眾人皆不解 , 小蘭斜頭笑看大家的神情 , 真令人又好氣又好笑 . 我踱出廚房 , 在晚風中默想了會兒 , 終於想出答案為風月無邊 , 進得廚房一說 , 真是又開心來又得意 .
飯後與小嬌坐在廊下石凳上數星星 , 正數到二百多顆時 , 傳來他們呼我們去打牌的叫聲 , 便與小嬌記下數字 , 約好明天再繼續數星星 . 打牌到三點才有睡意 , 睡下時聽覺特靈敏 , 窗外又起了風雨 , 仿佛還有嘈雜的腳步聲 , 想起呼嘯山莊中的描寫 , 真是寒氣逼人 , 偷縮在被窩裡，連大氣也不敢出 .
上午起 , 要去刷牙 , 發現刷牙的玻璃杯全不見了 . 大呼(((((((有賊啦))))))) ,不料衝出門外一見 , 長凳上列著一排玻璃杯 , 裡面插著五顏六色的鮮花 , 陽光下花兒艷艷 , 水兒清清 , 玻杯晶瑩 , 精神為之一爽 . 原來是小嬌一早出門采來的 , 真有點喜歡上這個有情趣的小妞了 .
今天教頭派廚師小王帶我們去看島中另一景:鐵板沙水磨球石 . 小王三十出頭 , 豐姿英偉 , 相貌清奇與尋常胖廚子不同 . 他言語也不多說go就go . 半道上才了解到小王也非此地島民 ,除了燒萊外 , 鐵板沙也只去過一次 , 依稀是要穿過一條隧道的 . 於是在一支手電筒的帶領下 , 我們進入了這條黑黑的廢棄軍用隧道 . 洞裡陰濕 , 氣味怪異 , 時有風聲呼嘯 , 偶爾三二點滴水聲傳來 , 很清幽 , 很驚怖 . 大家如老鷹捉小雞游戲裡的小雞們, 一個拽著一個 , 竄成一條 . 十分鐘的路上 , 男生不時怪叫不己 , 女生嚇得尖叫不止 . 只有小王，一言不發，沉默是金 .出得隧道 , 日光耀眼 , 七彩斑斕 , 個個成為小眯眼 ，人人變成小耗子.
又穿入了茂林 , 又開始了跋涉 . 不過今天比昨天還難行 . 山崖陡峭 , 怪石突兀 , 有時根本無路可尋 , 加上昨晚秋雨澆後 , 草石帶滑 . 開始有人摔跤了 , 先是小蘭 , 又是胖魚 , 我剛剛還在哈哈地笑著別人 , 不一會兒自己就連啃了二下泥 . 摔著摔著連向導也摔沒了, 遍尋不到 , 呼之不應 ，想來因為我們走不慣山路和他距離拉大了，走岔了道. 無法 , 我們六人只能自己沿著條小溪走 , 越走地勢越低 , 居然被我們找到一片海灘 . 海灘上無人 , 細沙呈黑色 , 莫非踏破鐵鞋無覓處 , 這裡就是鐵板沙 ? 忙脫鞋逐浪 , 嬉笑玩鬧起來 . 感受著海浪衝上雙腳 , 感受著細沙從腳指間冒出 ,感受著海風拂面 ,感受著海水滔滔, 感受真是多多 . 幾個一會兒捉小蟹 , 一會兒撿貝殼 , 一會兒又一起在灘上畫畫 , 寫字 , 堆沙玩 . 開心過後 , 返回溪邊洗腳 發現鞋全沒了 , 看胖魚有神秘兮兮的笑容 , 便呵癢拷問 , 馬上就招出犯罪全過程 . 唉 ! 也只有這胖魚才會去動這些臭鞋啊 . 哈哈 !
溪水涼涼的 , 幾人捧起喝一口 , 真是清純香甜 . 不曾想抬頭看到上游小風正在笑咪咪的洗腳。頓時想起句名言，別看你面前的水是多麼地清爽，你永遠也不知道它來自於何方。
小嬌坐在青石上唱了首耳熟的歌 : 在無人的海灘 , 寂靜的沙灘連綿 , 海浪拍打著海岸 , 問你是否懷念今年秋天 ......歌聲婉轉輕柔，我心中不由一動，心想躺在小嬌身邊聽她唱一輩子歌倒也不錯啊。 正出神的聽著 , 忽然看到山崖那邊 , 林中有個人影在大揮手 , 還不時哇哇大叫 , 細看之下原來是小王廚師被困山頭了 .我們 連叫帶跳加比劃 , 總算把這位冒牌導游給弄下了山 . 看他滿頭大汗 , 滿臉歉意的樣子又能說他什麼呢 . 小王到了灘上倒認識路了 , 說這兒並非鐵板沙 , 它離這兒尚有兩個山頭 . 於是商量下來那兒就不去了 .由小王帶我們到忠武候廟去玩 . 廟處於長著一片蕭蕭蘆葦的灘邊 , 廟不大 , 香火卻旺 , 善男信女供香不斷 . 此處供的是位明朝的李將軍 , 他押糧路經小祥山 , 見本地島民食不果腹 , 便私自放糧濟民 . 因無法復命消差 , 就投海自盡了 . 島民感激涕零 , 遂修建祠堂廟宇以為紀念 . 想此處民風淳樸 , 熱情好客 , 當是受他的影響吧 .
終於該是和小祥山告別的時候了 , 無言的惜別 , 深情難訴 . 我想這裡的一片天空 , 一片土地 , 一片海水會永遠存在我的心中 , 存在我的夢中。
補記
1.文中小蘭出的迷 ,原為繁體字風中的部份:蟲字上加一撇 . 字庫中遍尋不到 , 只好用X代替 .
2.寫得匆忙, 權當多種體裁, 大家樂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