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虎之旅硯 冰
自從在Internet上無意間邂逅百山祖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網站，一下子便被其深深吸引，最具誘惑力的當然是華南虎在絕跡幾十年後又在百山祖重現的報道。百山祖位於浙西南閩浙交界的慶元縣境內，屬洞宮山系，是歐江、閩江、福安江的發源地，主峰海拔1856.7米，為浙江省第二高峰。因交通極其不便，至今還是一塊旅游的處女地。
帶著對百獸之王華南虎的探奇心境，三江之源的尋根情節，乘著五一長假，帶上四歲的兒子，一家三口乘火車再轉長途汽車，不辭辛勞地直奔百山祖而去。
真巧，開車送我們上山的司機就是在百山祖萬裡林場長大的，他告訴我們，從小就聽大人們說山中有虎，冬天大雪封山，老虎找不到吃的就會來村裡偷家畜，山民們只能拼命敲鍋碗臉盆，把虎哄走。而此時大多數人家的男丁都進城覓活，家中只剩婦女和孩子，白天夜間只能緊閉門戶，害怕得不行。當地報紙介紹，慶元縣擁有森林面積占全縣山地面積85.5%，而百山祖森林覆蓋率更是高達95%以上，山巒重疊，森林茂密，自古以多虎著稱。《縣志》記載從清初到民國就發生過16次虎患，有5次進入縣城傷害人畜。全縣以老虎命名的村有3個（松源鎮的大毛灣，龍溪鄉的大毛坪，淤上鄉的大毛堀），有2處以虎命名的山峰，還出過3位打虎英雄（松源鎮的柳毛殘，竹口鎮的林增明，屏都鎮的吳思儉），看來慶元縣百山祖原先就是個藏龍臥虎之地。一路顛簸，終於到達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萬裡林場，百山祖國家自然保護區的石碑在飄揚的彩旗下向我們微笑。山中真靜，除了耳畔嘩嘩的流水聲外不再有其他任何喧鬧，天公似乎特別體諒我們，連日陰雨後居然是個雲淡風輕的大晴天，蒼碧起伏的山巒在陽光下顯得如此清晰，又因雨水的衝洗更顯爽潔無塵。
因地處偏遠山坳，來此旅游的人很少，林場工作人員陳小榮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見我們帶著一個孩子專程從上海跑來，高興地引我們先去參觀百山祖動植物標本陳列館，進門首先看到的是一大塊1億年以前白堊紀時代發展而來的木化石，展廳內上千中各色蝴蝶標本看得我們目不暇接，黃腹角雉、穿山甲、蘇門羚、大鯢、豪豬、黑麂等珍稀動物標本讓我大開眼界，還有建國來浙江省境內發現的最大的眼鏡王蛇標本，體長3.65米，重達18.2公斤。數不勝數的各類動植物標本、圖片如同給我上了一堂生物課。看來這裡的確是動植物的天堂，有如此多的野味，難怪老虎會來此安家。
盡管已近下午4點，我們仍游興勃勃欲先上頂峰一游，小陳自告奮勇用三輪摩托車送我們上頂峰。於是我們又在崎嶇蜿蜒的山路上向1856米的頂峰進發。一路盡情欣賞飛瀑，清泉，吊橋，古道，深崖，自然風光美不勝收。
離頂峰還有100米高度處是林場的一個工作站，接下來一個多小時的路需自己徒步攀 登。只見一條石階小路掩映在郁郁蔥蔥的林木中，一條清澈的小溪傍路而下，小陳說這就是三江之源流出的源頭活水，掬一捧送入口中，冰涼甘甜，一路爬山的疲憊與熱氣頓消，的確是百獸之王才能享用的好水。浙大林業專業畢業的小陳如數家珍般地介紹著這裡的森林植被，我們現在看到的是針闊葉混交林與黃山松林，分布在海拔1000-1700米；再往上是山頂矮曲林，分布在海拔1700-1750米；海拔1700米以上的山頂則是灌草叢，是老虎經常出沒處。
一路攀登一路賞景，不覺已是日落時分，看到了舉世僅存的四棵百山祖冷杉，作為億萬年前第四世紀冰川時期的孑遺物種，在暮色中更透出幽古神秘的氣息。爬上山頂，空寂無人的山谷已淹沒在蒼茫暮色中，山頂上灌草叢生，風明顯要比下面大，吹得人有些站不住腳，草叢發出陣陣悉悉窣窣的響聲，想到黃昏正是大蟲出沒時分，一覽眾山小的興奮喜悅旋即被一陣陣隱隱的恐懼所包圍，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跑下頂峰。走累了，坐在石階上休息時，那種恐懼感尤甚，即使是樹葉的輕動也會讓人莫名地緊張起來。盡管心裡很想看到老虎，可又害怕真的迎面碰上，因我們還帶著才四歲的兒子，一旦遇上是絲毫無抵抗能力的，明知遇見老虎的機率微乎其微，可還是如過景陽崗般的有點兒緊張。終於逃到了停三輪摩托車的地方，看到林場工作人員，一下又覺安全了許多。此時，落日余輝漂亮極了，像是在安撫我受驚的心。
晚間的山谷更美，從沒看到過這麼多的星星，讓我感覺與天空貼得如此近。更讓我興奮的是，居然有機會與目睹華南虎的葉從美師傅一起吃晚飯，葉從美40多歲，體態偏瘦，給人一種機警靈巧的感覺，他曾在青海當了3年通信兵，81年進萬裡林場後在下屬各護林站裡做了17年的站長，10880公頃的萬裡林區、林間小道、防火線就像他肚裡的蛔蟲。自從98年12月和其他三名林場職工目睹三只華南虎後，虎便進入了它的生命。他多次帶著考察隊員翻越十幾座山頭，探尋虎蹤，獲取老虎糞便與腳印，是有名的尋虎英雄。他興致勃勃地講起了探尋虎穴的經歷，那是今年3月16日下午，他在百山祖管理站對面山頂茅草與雲錦杜鵑林交接處找到了一個虎穴，虎窩用茅草做成，前邊入口大，後邊出口小，既隱蔽出入又方便。他轉而又惋惜地說：“只是我去扒了一下虎窩出口，按老虎的習性，回來聞到人氣，這個窩就不會再要了。”我問他，看見老虎害怕不害怕，他說這時候已顧不得害怕，再說人怕老虎，其實虎也怕人，不是特別餓的時候虎很少會主動襲擊人類。百獸之王很愛惜身上的皮毛，一般不願到灌木叢中活動，低矮的茅草叢，特別是又有大的岩石可利於隱蔽伏擊之處是它最喜歡的活動地，只有在追捕獵物時才會進入樹林邊緣。虎的幾堆糞便都出現在防火帶的正中間，且總是處在突出的岩背上，百獸之王即使出恭也是如此的威風。
百山之祖的宏偉氣勢，植物活化石冷杉的絕世風采，慶元人的熱情純樸都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但我更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一起來群策群力，幫助林業工人早日發現更多的華南虎，更好地保護這已瀕臨滅絕的珍稀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