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念念不忘的古都

作者: bearyuu

導讀這是第三次來南京了,很喜歡這座“中國4大古都之一”的名城,不僅是那些景點,更是這個城市的韻味。南京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古都的身份:滿街的法國梧桐、以“中央”命名的各種建築和街道,隨時提醒著客人。這次來,當然要看看以前不曾訪過的名勝。 美齡宮原是國府主席林森的官邸,在中山陵景區,最初的用途之一是拜謁總理陵寢的國府官員的一個休息之所,現在依� ...

這是第三次來南京了,很喜歡這座“中國4大古都之一”的名城,不僅是那些景點,更是這個城市的韻味。南京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古都的身份:滿街的法國梧桐、以“中央”命名的各種建築和街道,隨時提醒著客人。這次來,當然要看看以前不曾訪過的名勝。

美齡宮原是國府主席林森的官邸,在中山陵景區,最初的用途之一是拜謁總理陵寢的國府官員的一個休息之所,現在依然環境優雅,從市區很容易抵達;據說宋美齡曾參與了該官邸的設計,從空中俯瞰,彷佛一顆紅寶石,是上世紀30年代南京一批中西合璧的漂亮建築之一(還有南京飯店、中央醫院、金陵女大等),二樓的鳳凰台上有34根雕有鳳凰圖案的立柱,據說是隱喻宋氏當年的年齡;登台四望,林木參天,懷抱據有秋氣,想像中天氣更冷一些,樹葉變色,想必更加幽美;蔣宋的禮拜室四周張貼的圖畫都是舊約故事,倒也少見,一般教堂的裝飾畫多是耶穌殉道主題,難道與他們的教派有關?

梅園新村正在盡力恢復舊觀,一些民居正在拆建、裝修。舊照上不難看出董必武的了無心機;晚上讀一份報紙,提到國共內戰中的著名臥底郭汝槐找到董氏要解決黨籍問題,多年也無結果,豈不是算他倒霉?

江東門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出乎意料的大,但是展示以照片為主,不多的一些展品還是以日本人搜集了送來的居多,對於我們耿耿於懷的這段歷史,我們做了什麼來紀念它?除了數目、史實不詳的控訴?把什麼記憶傳給後人呢?一個名曰“百名日本漫畫家的8•15”的臨時畫展倒是頗有看頭,我們對我們的這個鄰居、我們的控訴對像的了解真是太少了,漫畫中看出“玉音放送”在現代日本民族心理形成中占據很大的地位,對此我們就十分隔膜;日本人以“知華”為榮,我們卻不去“知日”。我們這個民族什麼時候才能開始理性起來呢?

棲霞寺的紅葉是不可及了,據說必須經霜之後才有機會變色,那就要12月了吧?10月就匆匆登場的紅葉節難道只是門票漲價的噱頭?看介紹,原來這座廟還與早年港版電視劇《武則天》裡提到的明崇儼有關,是他的五世祖舍宅為寺,說起來他還是這裡的“根本施主”。這裡自稱“三論祖庭”,把草堂寺一筆抹倒?寺後的千佛崖的“東飛天”日漸風化。這類情形在國內看到太多,已經讓人唏噓不起來了!

南唐二陵在東郊,下了車要從一個村莊慢慢地走進去,不時從路邊漾起豬圈的氣味,更有長頸的鵝向人張望,想起豐子愷的描述,它們的問候就頗讓我頭皮發緊。陵寢小得真有些寒酸,即便作為將來恢復大唐前的臨時梓宮,也太局促了些,常常在書中看到的武士石像,原來是門神而已。跟一位南京朋友談起,她說:“南京本身就是個可憐的城市。”

牛首山生態環境上佳,是當地人拍婚紗照的地方,道路、林草、池潭、小鳥……,頗有世外之感,去過亂哄哄的棲霞寺,真難相見南京郊外還有這樣漂亮的所在,倒有點兒像國外城市的郊外了。宏覺寺塔是明代的,居然還能登臨,不過也快封閉了吧?因為分明看到樓梯已然搖動了。鄭和墓的船形倒是不多見,紀念館中說明:選他為船隊首長,是因為所去諸國以信仰穆斯林為主,佛教為輔,所以他的副手就是一個和尚。成祖用人,頗有機杼。

不過這次南京之行最感震驚的是陽山碑材。去棲霞寺那天回程在中途下車,換乘了另一路遠郊車,又換了“突突突”進入山谷,不過5分鐘就到了景區門口,也就是陽山腳下,這裡照例修了“明文化村”,無非當鋪、戲台、鏢局、小店,各種想像中明代的一條街該有的東西,村前的一個表演場,幾個小伙子噴著火在表演“朱棣奪嫡之攻占南京城”;想看碑材還要爬上這座不高的小山。也是:從一座以碑材聞名的山上采石,後來未曾使用,便留棄在原地了,所以這裡還是當年的皇家采石場。

爬上半山,忽然看到對面山上平整的山體,似乎有人工的痕跡,明白那就是采石場了。作為一座山,這裡一點兒也不起眼,但是作為采石場,規模就頗為驚人;到了近前,先是看到巨大的碑首,上面連搬運的石杻都預留了,看旁邊的介紹,重達8000多噸,再看見更大的碑身,20000多噸,碑身事實上還沒有與山體完全鑿開,仔細看那一鑿一鑿的痕跡,說是10萬人工作了1年,那也得加班加點吧,碑座在稍下的采石場,三處加起來說是有3萬多噸,這數字讓人崩潰!中國的帝王看中國人,真的就是螞蟻而已,他們的力氣、他們的命、他們的家庭、他們的生活,對他根本就是無所謂的,他完全可以突發奇想就讓他們干點兒什麼,後來發現沒有意義就沒有意義唄。旁邊的文字說,朱棣本想為父親造一個天下第一墓碑,彰顯自己即位的正當性,後來精力轉到了遷建北京城,這工程就不妨半途而廢了。又有說法是:碑材完成後,發現沒有那麼寬的路運去明孝陵,所以只好舍棄。

看完碑材,我覺得這兩種說法都不一定正確:他奪位後,本來也是想繼續在南京坐龍庭的,但方孝孺和方孝孺們的不歡迎、不認可,對他恐怕不僅是憤恨、不僅僅是耿耿於懷,也許還有夜半的驚汗連連?樹碑是他繼續的努力之一,但是久而久之,他在南京始終沒有安全感,終於只有回到了他感覺自在的北京。對北元的戰事當然重要,但是孱弱的北元(至少在也先崛起前,朱棣的時代,北元並沒有強大的跡像)真的需要“天子守邊”嗎?我看是半真半假,也許欺世的意味更濃吧?所以碑材的放棄既不是沒必要了,更不是路不夠寬(在中國,只有皇上需要,就是修大運河、修秦直道……有什麼不可能、不可以呢?),而是表達了朱棣對南京深深的絕望。但父親的定都,他始終不敢違背,有明一代,事實是兩都制,南京有整套完整的中央機構,也許在朱棣的潛意識裡,南京才是明帝國的正統,他預留給了子孫回遷的伏筆。

但不管怎樣說,已經建都的南京生生被北京奪去了地位,這於每一個南京人,怕是都無法面對的事實吧?好比已經結婚的美婦,又被人不是拐騙、而是大搖大擺地帶走了,哪個丈夫能夠不深以為恨呢?所以,陽山腳下“明文化村”村口演戲的那些小伙子,肯定不是真正的南京人,南京人怎麼可能以朱棣奪嫡為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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