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到湘西每一次旅行，總想把一些刻骨銘心的回憶化作一行行娟秀的文字，保存起來，放在歲月的保險箱裡，任憑將來的我去憑悼回味。
師傅，從懷化到鳳凰怎麼走啊
坐上長沙的taxi，我們向湘西出發了。
從湘潭到懷化的路上，我們驚異的發現一座宗祠，洞口縣金塘村的“楊氏宗祠”，它始建與1910年，民國時期的建築，距今將近100年，它的占地面積很大，三進的空間，正門旁邊有兩個側門；雕刻非常精美，例如滴漏雨水的瓦片做成鯉魚狀，而喜鵲上枝，龍鳳成祥等中國貫有的雕刻更不在話下；四周高厚的牆有道道班駁的痕跡；本來蹲在大門的幾尊石獅被搬進祠堂內。緊挨著祠堂是一座小學，傾刻仿佛聽到琅琅讀書聲響徹原野間。遇到村中一婦人，她說祠堂是她小時候識字的地方，現在搞旅游開發，所以小學也搬到馬路對面。看來，祖先的靈氣平日裡孩子們就親近不得了。踩著泥濘的小路來到村中。狹窄的道邊是破舊的房屋。只見前面有新修的店面房，無庸置疑，八成是村長的。果不其然，村長正在和其他幾個人玩撲克。
我表明了來意想去參觀下尚未開放的祠堂，了解下當地的風土人情，村長打了個電話找不到人就隨便搪塞 。我想到暑假游歷績溪的棋盤村，村長是個對村中歷史古跡知之不深的人，倒是熱情的幫助我們找到一個徽學專家進行講解，讓我們弄清胡適的父親胡鐵花死亡之謎。無奈的是現在的村長有著村裡最好的房子，同時也玩得一手好牌。樸實的村民總是從容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稟守幾千年男耕女作，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輪回。
坐上車子，暮靄正濃，我們趕往懷化。雪峰山真夠恐怖的。遠處的天是明的，可是直接衝擊視覺的是突兀的山峰和公路邊斷斷續續的樹。汽車在蜿蜒的山道上拼命行駛。不知是海拔的增高還是險峻的地形，我嚇的大氣不感喘。
司機還算爭氣，一路顛簸，我們終於出了山區。
懷化到了。
洪江——老屋——碼頭
都說湘西的美集中在鳳凰，德夯，猛洞河，張家界，可是善於發現美的人卻意外的找到了洪江。
洪江的美不在於新修的寺廟，不在於新修的城闕，而是那些在鱗次節比的新房子中破舊不堪的老屋。深入鋪滿青石板的舊城區，我們闖進一間老屋。主人是80 歲的老翁。驚異的是他面色紅潤，很少的皺紋，身體抖擻。他正熬著滋補的湯，見到我們，忙問要不要喝水。木板地地踩上去“咚咚”的聲音，像是小時侯在老家的木板地上跳繩發出的聲響。屋子有上百年的歷史，凝視它就像觀摩件文物，生怕不小心壞了景致。屋子靠著石壁建的，石壁用很多的石塊堆砌，卻是排列有序，石壁下面盡是青青的苔蘚地。三面圍著它的屋子住了好幾戶人家。老人的家在閣樓右側。桌面上清潔的盆具很吸引人，竟讓我想到原始社會半坡氏族的器具，它不像景德鎮的瓷器精細，是一種回歸自然節約厚重的美。每家每戶都會在屋子中間的梁上懸一個碗櫃，是防潮還是防老鼠呢？
不忍打擾老人平靜的生活，想像的出他年輕時候肯定意氣風發；他的子女都在外地，若他們帶著城裡的故事回來探親，平靜的小屋定會熱鬧非凡。老人告訴我們，建造老屋的人是個專門做油桶的富商。原來洪江航運業發達，盛產桐油，於是做油桶的也就發了家。結果解放後產業被沒收，房子分配給退休職工住宿。
退出這家，幾個小孩粘了上來，看到大相機新鮮的不得了。我們很高興的幫他們“喀嚓”。孩童老人往往是最好的模特。孩童的無邪，老人的滄桑，一個歷史的跨度，人生的兩個終極。
既而的老屋更是韻味十足。一進木門，右側寬寬的石板路，下去是一道迂回的木梯，它撐起了一層閣樓，卻道是“別有洞天，暗藏乾坤”。下了木梯，見一個阿婆在木梯邊洗著衣服，很是熱情的幫我們開燈關燈的幫忙。從天井上透出光下來，怎麼拍都是美的。在廳堂裡置著一面古鏡，鏡身是朱木，雕刻精致，可惜年月久遠，鏡的右角被磨損。黃銅的鏡面混濁不堪，還有道道斑痕。不知是哪位少女曾經“對鏡當黃花”，歲月帶走鏡子的主人，被遺棄的古鏡只能“獨愴然而淚下”了。臥室中的床煞是好看，比皖南的木床高，雕刻卻不怎麼細致。床下全是瓶瓶罐罐（肯定有夜壺）。
我們從後門出去，抬眼往上看，地勢高的地方竟是老屋。它們順勢而生，大部分的結構是兩層。上面一層不是有長廊就是大大的木窗。而在二樓向外的不是擺了花草就是晾了衣服之類的，景中有人，人添美景，讓人頓感情意盎然。
我們拾階而上，石板很隨意地嵌在坡上。我們爬上建築工地的頂層平台，下面的老屋一覽無余。建築工人說：“前面那座四面有牆的屋子就是大戶人家的窨子屋。果不其然，窨子屋很氣派，磚木的結構，三進的結構，四面的防火牆對稱地巍然挺立；而夾在其中的屋頂又是不對稱的美，前庭是一種樣式，中廳後廳有不同。遠處有的是霧氣和若隱若現的塔和民居 。 我們興奮的鑽進窨子屋，長滿荊刺的鐵門把關，只得小心翼翼的推門上的手柄。很大的天井落下的光射在台子中央的毛主席像，光輝四射。“唯楚有才，於斯為盛”，與其說老百姓膜拜的是主席的神武，不如說是對楚才的敬仰。這戶人家大大小小都在忙著准備飯菜，是不是晚上有什麼喜事。回到武漢，上網看圖片，看到離窨子屋不遠的青樓pp，也是一樣的結構，只是站在屋裡往上看，二樓還有個懸空的夾道。我仿佛嗅到脂粉的味道，一位女子靠著欄杆翹首期盼。《邊城》道：“由於邊地民風淳樸，便是做妓女，也永遠那麼渾厚。”我懷疑電視劇《橘子紅了》是不是選錯了地點。那房子哪是上海近郊的啊，分明是湘西的。洞庭湖西南的橘子香馥醉人，而窨子屋的女人穿著鄉紳貴族的寬大的服飾黯然傷神。
隨後我們來到了潛城，沒有去很炒作的景點，而是繞著相反的方向，去看了一個不知道是索然無味的“張家老屋”，然後卻見到了編制鬥笠，專門打油，還有彈棉花的店鋪，倒是一路走來一路拍。這些街邊的店鋪全是木頭房子，還是歪歪斜斜的，沒有正統的規矩，卻風雨不倒。不知不覺走到碼頭邊。湘西的碼頭永遠是那麼忙碌，有些人厭倦了陸地上的生活，於是找些木板，帶上桐油，拼拼湊湊的就吃起了水上飯，這一路過去就上溯到鳳凰，貴州的銅仁府了。水手們在碼頭裝卸著貨物，又要啟程了。突然間發現，那些被大肆炒作的旅游點卻不是我們真正想去的地方，真正的旅游者只有領悟到民間永恆流動的細節才能得到靈魂的淨化。
山環水繞鳳凰城檐飛角翹醉雙眸
夜晚到的鳳凰，只感覺是世外桃源。昏黃的燈光在眼前泛起一陣陣氤氳，老城區的口子麻木出奇的多。游人如織，三三兩兩，扎著頭巾，帶著銀鐲，完全融入了邊城的風情。
“月滿西頭露滿天，長橋寂靜臥前窗。水光山色渾無際，拾得雲樓一畫箋。”穿過飛檐翹角，拱跨沱江的洪橋，進了古城，大街上兩邊都是各色各樣的小吃，香氣撲鼻。從橋旁邊往下看，小巷的街道濕漉漉的，我們的簡易旅館便是在橋下的人家。下橋向東行10米，隨一苗族婦人上了窄樓梯，上了閣樓。廁所卻是男女通用。雖然未宿其地，但也平添幾份快意。瞥見這家 旁邊的家庭旅館，收掇的很干淨，若有空床，睡在這更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晚上，我們七八個人在餐館坐下，或許人在旅途，彼此就更容易自然親近。
第二天，我們離開了鳳凰深入苗裡人家。第三天我獨游鳳凰。這樣的一座古城，沈從文從15歲離開她，卻終身生活在她影子裡的古城。一出洪橋就被租借的苗族服裝吸引，我選了紅色的和藍色的最普通的苗服穿了，拍影留念，可惜最棒的攝影師不在。想一想那鮮艷的苗寨夫人的衣服霸氣太足，倒不如這普通的來的乖巧可愛。
我徜徉在岩板街上，兩邊的古建築各抱地勢，鱗次節比，亭台樓閣重重疊疊，如巨龍飛舞，似鰲角展翅。細雨聲中，苗人背簍中孩子的小生使人產生曠世之感。宋祖英《媽媽的小背簍》清新真摯的感情充溢胸口。迄今邊城賓館苗族民族音樂聲還不絕於耳。
街道兩邊有許多的染坊，制作銀器首飾的作坊，各種土特產的店鋪，工藝美術店。我走進一家賣旅游紀念品的店鋪，選了兩件龍服，卻意外的發現在沈從文故居百思不得其解的地上的坑洞原來是用來放煤餅烤火的。
在鳳凰每走幾步就是一處美景，尤其當我坐上木船，從北門跳岩往下在綠水上漂行，兩岸的吊角樓比比皆是，苗族姑娘在船頭動情的歌唱（她們就是這樣與小伙子對唱選意中人的），河邊洗衣的捶打聲，遠處水車的轉動聲構成一幅絢爛的立體聲像畫面。可惜的是兩邊的新房子也不斷冒出，有破壞景致之嫌。
上了岸，看到吹嗩吶，抬新娘的一幕，雖然是假戲，幾個苗族小伙子倒也做的逼真。幾個學生在全神貫注地在江邊寫生，我卻覺得他們純粹的描景不添人的活動就不夠有韻味了。
走在江邊，徐徐的風吹來，我眺望著白塔，奪翠樓，仿佛置身畫中。
苗 寨 的 誘 惑
雲霧迷蒙的山嶺，凸現的苗寨，順著山勢錯落有致的苗屋，忽然出現了一群可愛的孩子，趕著幾只羊跳過田埂和木橋，嬉笑打鬧，大人們則在家門前吆喝著什麼，這是你拍攝的一個鏡頭。說來好笑，那些孩子已經趕了一場，結果在零錢的誘惑下又趕了一場。那是什麼誘惑了我們呢？是苗寨。我一直以為旅游是疲憊的都市人的一種解脫方式，更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對我來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在旅途中，每時每刻把握美的存在，感受它，多麼幸福啊！現實世界的殘酷競爭使我留戀 在雲南拍攝的盛一鬥草莓的少婦，還有那背著重重背簍的女孩，還有那在路邊只叫喚的小豬~~~~
苗寨的房屋各式各樣，有石板寨，黃土寨，木頭寨等等。在山凹中偶然出現那麼錯錯落落幾十戶人家，炊煙裊裊，這種場景語言都無法表達。苗人們趕著他們的吉祥物黃牛下山或是趕集去，女孩子們更多的是背著背簍。你在寨子裡面轉悠，我就跑到堂邊看了怎麼樣用電瓶捉泥鰍。看到路邊偶然走過的苗民，我無法把他們同《烏龍山剿匪記》裡面的土匪聯系在一起，倒是山有那麼險峻，山洞也有那麼神秘。
黃昏的時候，我們坐的車子竟然冒起了煙，肯定是嗆著了吧 。
旅程結束了，湘西的美素雅，純真，讓我至今流連忘返，我希望能與到過湘西或者是生活在湘西的朋友一起同享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