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日記(三)----夜行者的低語

作者: 普蘭

導讀(三)、夜行者的低語這篇寫得比較慢,我好像又上回了山。----------- 2009/7/13/17:40-23:30 我們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遠山哪,一層又一層,不知哪裡才是東台。天漢剛剛看了一下地圖,指了個方向,他說我們要走到山脊上,再一直往前走才能到東台。 他讓我不要停,就這麼走,路還很遠。 我們的身上沒有了沉重的行李,手上也只一根棍子。吃飽喝足後,我卻明顯感到抬不� ...

(三)、夜行者的低語這篇寫得比較慢,我好像又上回了山。-----------

2009/7/13/17:40-23:30

我們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遠山哪,一層又一層,不知哪裡才是東台。天漢剛剛看了一下地圖,指了個方向,他說我們要走到山脊上,再一直往前走才能到東台。 他讓我不要停,就這麼走,路還很遠。 我們的身上沒有了沉重的行李,手上也只一根棍子。吃飽喝足後,我卻明顯感到抬不動腿,懈怡地直想休息。

陽光像金子般,灑在我們這慢慢行路的五人身上,像披了層溫暖而神奇的光。 我多想是一只鳥,不用擔心飛不上東台去,只要拍拍翅膀,就能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穿行在被雜草,野花,石塊掩藏起來的小徑上,四周是高高的草甸,寬廣而綿延,有點草原的茫茫,又像父親的肩膀。 天漢用木棍指著遙遠的地方說,東台是在那個方向哩。我原來一直以為我們營地左上方那高高的台頂就是東台,天漢說那是北台哩。

回首我們的營地,靜靜躺在山谷環抱中的帳篷,像夕陽下躺在草甸上的兩個孩子。玩累了,不覺睡著了。如果我們這個時候不去東台,此刻應該在喝茶聊天曬太陽傻笑吧…… 圖1:



(1、各懷心事地出發/回首營地) 我們仍向山谷的深處走去,右邊的草甸是層層的松樹。經過一片灌木叢,沈去解手。等了他一會兒,我回頭看去,身後的山,像線條完美的身體,柔和地起伏。深綠的松樹,這樣水草肥美,應是牛羊的天堂,也是心靈的歸憩之所。 記得開車過來時,經過些鄉村,牆上的標語讓我們忍俊不禁。其中有一條:不准在野外放牧。 我和天漢都哈哈大笑,他說,這些人真逗,放牧不在野外在家裡放啊。 在我們的城市裡,也有著些很不錯的標語:城市,讓生活更美好。

丹琪和我不贊同。

走了約摸半個小時,身上的外套穿不住了,大家都脫下來扎在腰間。沈文這兩天穿遍了所有帶的衣服。他是個愛干淨的男孩子,天天要洗頭,現在覺得頭發油得都沒法見人了。 還是個孩子的他,我們問起,在班級裡有沒有要好的女同學啊。 他圓圓的臉上滿是不屑。切,都長得不好看……

他剛才在帳篷裡嘀咕,我要把所有的衣服都帶回無錫去,那樣就不用自己洗了…… 比沈小些歲數的楊卻老成、成熟得多。 天漢說楊心腸軟,看見路上乞討的老人,會把兜裡所有的錢都掏給他們。

丹琪很喜歡和沈開玩笑,天漢說,你要把他們帶壞了。

楊乖巧地稱丹琪為舅媽,天漢滿意地在一旁咧嘴笑,丹琪怒。 沈文和楊打鬧時常常用四川方言,有時又會冒出幾句吳方言,什麼什麼啊好啊,啊是啊……很讓我覺得親切。

楊告訴舅媽,家裡的大人們都說沈和舅舅一樣聰明。

而天漢這三天來一直穿著來接我們那天時的行頭,他自己沒帶什麼東西,全給我們幾個背行李了。

景色壯闊,這裡不像我們鑽了一天的密林那樣神秘莫測,我不斷地拍照。

天漢回頭看見,直搖頭:還拍照,你這速度,上東台要五個小時。

我大驚:五個小時?那來回不是要十個小時,這要走到幾點才能回來啊。

我一想到天黑下來這裡的空曠和寂廖,腳下的路又看不見,不由心裡一陣陣發冷。

丹琪喊走在最前面的天漢說,我們不如就挑旁邊這最近的山爬上去看看吧。

天漢抬頭看了看:爬上這種山頭也要一、二個小時啊。這四周的山都在幾百米以上。

丹琪:我們就算到了東台什麼也看不見,還去干什麼?

天漢:先走吧,到了2400營地再說。

陽光斜了一些。

晚六點,五人繼續往山谷深處去。

二十分鐘後,兩個孩子停在路邊幾塊大石頭處坐下休息,2400不見影子。

天漢用棍子指著遙遠的山谷盡頭說,東台還在那後頭哩。

從這裡已經能夠看到路的盡頭,那座山有些地方沒有植被,光禿禿的像個埡口。

我忽然想起了轉山路上的說拉山口。丹琪也說像,只是說拉山口比這更險峻和荒涼。 楊無力地用杖拔拉著腳邊的雜草說,背著包倒還走得動,現在怎麼不背東西反而沒力氣了,我現在是連吹蒲公英的力氣都沒得啦。

沈埋頭不語,過一會兒才說:干嘛非要去呢,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我知道大家都十分疲累了。 其實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放棄小五台的准備,到北京來也只要丹琪開心就行,沒想到還能夠上山,還能夠走到這裡。 這次如果沒有天漢,我想我們將寸步難行,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上不上東台頂對我來說無所謂。

18:23,天漢坐下抽煙,天色暗了一點。

我說,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去東台了。

陽光正照在山谷盡頭那座草甸子的頂端。

天漢看著我說,你還說想穿五台,看來我們連一個台頂都困難呦。

眼前的景色讓我留連,他們四人的衣服十分醒目,我站在遠遠的地方拍照,一定要把那個荒涼的山谷拍下來。 圖2:

(2:山口下)天漢抽完煙說,走吧,先到2400再說。 他責備兩個孩子,你們今天的表現很好,但是現在不好,要堅持。

我說,不要去了,我們回去吧,他們都走累了。

天漢說,那我和丹琪去吧,他拉著丹琪的手開始往前走。

而我卻想帶著兩個孩子回到營地去。

我愣了一會兒,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天漢和丹琪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遠處。 我回頭問兩個孩子,回去的路你們知道吧,他倆點點頭。

那你們先回去吧,慢慢走,我再往前走一段。

天還亮著,我想,到了2400再返回吧。

沈和楊輕松地下山去了,我看了他們背影一會,便往前趕去。

十分鐘後,我們三人來到山谷的底部,就是那座荒涼的山口腳下。

這裡左側的松樹上掛著塊2400標號的方位牌,有片營地,但只有距離不近的小股水源,沒有我們扎營地方的河邊取水方便,事實證明沒有來這裡扎營是明智的。

天漢抽煙。

我說等你抽完了我們就回去吧。

他看起來像有心事,說,兩個孩子回去了,一會兒我們要走得快點啦。你這速度要走好久呢。

我說,我們不要去東台了,現在如果是下午兩三點,那我們可以再走一走。但現在已是六點半了,天又快黑了。

天漢抽完了煙,他站起來就往前走,丹琪也跟著。

我說別走了,回去吧。

丹琪回過頭來說,但我現在想走一走。

她的狀態仿佛又打過雞血般,我不明白怎麼這會兒她非要上東台了。

我的倔強這會兒居然出現在丹琪身上了。

天漢回頭招呼我說,快走吧。

於是,我跟著他們,往左邊草甸拐上山。

天漢說,往這裡上山,然後走山脊路去東台頂。

這條上山路是前人踩出來的一個個草窩窩,有些陡和高,需費力抬腿。

丹琪在前面走得快,天漢說你慢點慢點,一步步走。

他又回頭囑咐我,你就這麼一直走,不要停。

我爬一段然後回頭看看,我們走得挺高了,但離草甸頂還是有距離。 這個山坡巨大而高聳,讓我感覺要爬死了,還是不看它,盯著腳底的路為好。

丹琪大口喘氣,她終於穿上了外套,不敢回頭看,她有些恐高。

我們終於爬升了一定的高度,身後對面草甸上一塊塊的白石頭和團團雜草看得很清晰。

丹琪挽起了褲管,天漢依舊走在她的後頭。

我的鏡頭沒有廣角,我真想拍下這一刻。 我們離山頂很近了,對面的山脊路已經能夠看到,夕陽西下,白雲滾動,他們兩個像行在天上。

這兩個冤家的相遇和分離已過去好多年了。其中的思念和等待,曾經有過的感情和悲傷無可奈何地沉澱在過去的歲月裡。

不管丹琪承不承認,他們之間仍然具有那種默契和心有靈犀。 現在天漢終於肯安定下來了,丹琪的心卻一直在流浪。

19:17,離開了底下的灌木,這裡漸漸開闊,各色的野花像地毯般在腳下鋪開。 我們的身後是如此的遼闊,高聳著綠色的山和連綿的白雲。 我回頭去拍,天漢搖頭,不要停啊,一直走。

丹琪走得已有些麻木了,沒有表情。 19:22,已經能夠看到旁邊的山頂,路拐向右側上方,我挪動地很慢,走在了他倆的後頭。

金蓮花就在這鮮花編織的地毯上,但我們已經無力去關注啦。

天色暗了不少,依舊向上爬,他倆的背影和上方右側的岩石已經成了剪影。

天高雲淡,如何形容這一刻呢,我感覺到了一絲蒼涼。

他們緩緩蠕動的身影在暗色的大地上看起來如同去朝聖的行者。

圖3:


(3、朝聖者) 19:27,他倆到了山頂,回頭看著我。

我往身後看去,一片巨大的雲團正快速朝我們湧來。 小五台天氣瞬息萬變,這會要是下起雨來……我不敢想下去。

我往前走卻看見天漢和丹琪的身邊赫然有三個石頭搭的嘛尼堆,東台?東台到了,我欣喜若狂地朝他們喊。

他倆竟也像兩個石堆般,站在那裡不言不語。

我爬到頂上,看著石堆喜不自禁。

天漢指指右側比這兒還高的岩石說,這兒是東台,那邊算啥?

我有些迷惑,想想也對,東台是最高的地方啊,這兒怎麼會是呢?可能就是來過的人找石頭搭起來的,繼續走吧。

19:30,終於站在山脊上,看著壯闊的群山起伏。

這兒有大片的碎石坡,像被震過一樣。面前的那條山脊彎彎陡峭的路,通向無限遠,後面一重重的山,顏色各不相同。

那塊雲湧來了,我喊丹琪看,她或許累了,有些愣愣的坐在石堆上。

天漢已經爬到了右側上邊的山頂,他說,我去看一下,東台還有多遠。

而那大塊雲團幸好沒有帶來雨,它快速地向前飄去了,直把那原本夕陽下的山變得如同陰天般雲霧重重。 我抬頭,看不見天漢,喊他,天漢,天漢,快下來,我們不要去東台了,天快黑了。

天漢回:東台還在好遠的地方,大概要一個多小時,你要去就趕緊上來,別廢話,我去拍幾張照片就回來。

他大聲喊丹琪,琪琪,你快找個避風的地方坐下。

剛才天漢告訴我,這裡的路看上去遠,但實際走起來倒還好。

丹琪從不相信他類似關於計算路程時間的話。 說以前他倆轉山時,天漢告訴她,快到了快到了,還有一個小時,實際情況是走了四個小時。

天漢的身影又消失在霧氣中,我喊他他也聽不見了。

於是我也爬上那塊大岩石,看看天漢已經走在漸漸暗下來的山脊上,我忽然望見了東台。

天哪,真的很遠。從這裡看過去還有一個大坡要翻,而它在下一個坡頂。 19:47,我回頭看丹琪,她愣愣地坐在山下,看著遠處的白雲發呆。

我大聲喊她,我也去東台。

她已經走不動了。

我心裡發毛,但到了這裡,望見了東台,還是往前走吧。

穿上了衝鋒衣,山頂很冷,前面這個坡頂有點高。我出發的時候,天漢已經到前面那個大坡頂了,他看了看就繼續往前趕去。 夕陽還剩下一點點余暉,四周景色美不勝收,我卻無心留戀,小心地看著腳下前行。

漫步在山之巔,其實我是很喜歡這種感覺。如果現在是黎明的破曉時分,那還有無限的希望。

可惜現在天快黑了,又將是無盡的黑暗籠罩著大地。 20:02,我爬到這個坡頂時,往前看,找不到天漢的身影。卻發現東台的嘛呢堆怎麼多了一個。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天漢已上了東台。他走得那樣快,對我們大喊了幾聲。 當時我的心裡有些激動。

如果不是天漢和丹琪的一再堅持,我怎麼會此刻還在山上呢。 我知道他們是為了我才堅持上來的。

我也懷著一些心願來到小五台,現在它居然能夠實現了。 左側的山裡傳來幾聲劇烈的狗叫,我覺得十分奇怪,這裡離村子那麼遠,怎麼還能聽到這個呢。 圖4:


(4、天上的丹琪/東台頂的天漢) 沿著陡峭而曲折的山脊路繼續前行,我看著東台越來越近。

三個嘛呢堆看起來在山頂小小的,卻不再是遙不可及。 20:15,天漢已經返回,黑暗的山上,我倆交會了。

見到他我十分開心,他問幾點,說你過去還要半小時,慢慢走。

他問我有沒有手電,我沒找到,他掏出手機,調到手電的功能,讓我再用給他看一下。

他說丹琪狀態不太好,他要趕緊下去看著她。 我點點頭,便往前走了。

20:25,天黑了,我還有一些路要走。

當我再次翻上一個山頭時,發現右側天邊有一絲未褪盡的亮紅霞光。她是如此的鮮亮,嵌在墨藍色的天空中連成一片。

我猛地看見她,竟被嚇到了,我愣愣地站著看了一會兒,心裡想起曾看到過的一句話: “霞光漸漸地盡了,

我就這樣不加挽留地看著它,

心裡想著五十年後再見……” 某人曾對我說,如果他上了小五台頂,會把一張紙片壓在東台的石頭下,那上面寫:瑛兒,我來了。

我看著那霞光,她陪著我走在這黑暗的山脊路上,我心裡默默祈求著等我登上東台,你再消失吧……

我看著腳下的路,慢慢挪動著,20:32我終於看到了頭頂不遠處的三個大嘛呢堆,心裡十分激動,拍下一張模糊的東台頂照片。

20;45,我記下了這個時刻。大風中,我登上了東台,繞著嘛呢堆轉了三圈。

而那天邊的霞光,在溫暖的注視之後,守信地漸漸消失了。

我看著她,心中無限地感慨。

三個嘛呢堆上我都加了石塊,中間那個最大,底下有塊碑,寫的什麼看不見。

有塊石頭上刻著:河北東山,2882米。

左邊那個拉著幾道經幡,相機肩帶上有三根飛來寺帶回的彩色經幡繩,我取下紅色的一根,系在了經幡帶上。 這繩子來自雪山腳下,它一定樂意呆在這高高的東山頂上,每天注視著日出日落。

我掏出火車票,在背後寫上我們同行五人的名字,日期,還有一些我想寫的東西,我把它壓在刻有東山頂石頭的裡面。

我找了塊石子,在底下的大石頭上刻寫尾生二字,此刻我很感謝天漢和丹琪,他們讓我守諾了。

21:00,我必須要下山了。

天漢和丹琪還在下面等我,丹琪還不知怎樣了,她剛才一個人肯定會害怕的。

我什麼都看不見,用手機打著光,倒還好些。

慢慢地走著,用杖撐著,一步步下山。

我的心裡有一點害怕,四周還是偶爾傳來幾聲狗吠,遙遠的山頭正在閃電,穿著外套仍舊感到寒意,便把帽子也拉上。

在我的左側,好遠的地方,竟有一片燈光,那裡是村子還是縣城呢。令我想起去年在長城的天梯腳下看到的懷柔燈光。 不遠處不知是什麼東西,發著光,把我嚇了一跳。又用手電小心去照,好像是個塑料瓶底部反光。 便放下心來,默默念著蓮花生大師的心咒往前行。 我往後回首,已經看不見東台頂了。 丹琪曾給我聽過一首歌:在那東山頂上。

很好聽,歌詞便是倉央嘉措一首詩作。

此刻東山頂上沒有白白的月亮,我的心中也沒有浮現出年輕姑娘的臉龐。趕緊回到天漢和丹琪身邊是我現在最大的願望。

四周一團漆黑,遠處的路也看不見,只能見到腳下的路,手機有時會發出些聲響,在寂靜的山裡聽起來會嚇一跳。

我把心咒念出聲,往前行,身後的山坡看起來如此巨大,我都不知道剛才是怎麼爬上去的。 21:30左右,我聽見天漢在下面學狼叫,他喊我慢慢走,聽到他的聲音我開心極了,終於不用怕了。

他的聲音在左側,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走岔了。

手機終於沒電了,我只好慢慢摸索。 好在快到天漢和丹琪身邊了。很快經過了下面三個嘛呢堆,我往左拐去,喊著他倆。

天漢用手電給我照路,他倆正坐在一棵大樹下等我。

天漢說我走得挺快哩,他做好了我來回兩三小時的准備哈。

我們說了會子話,便開始下山。

天漢給手機換了電板,他打著手電走在前面,丹琪有些走不動了,他拉著丹琪的手,下山的路陡些,他走一步回頭拉丹琪一下。

21:45,忽然天漢的手機響起來,居然收到個電話,我們便坐下來。

是他遠在四川的媽媽打來的,告訴他不久將去成都治療。

天漢的媽媽病了有段日子了,她得知丹琪也在便要和她說話。

丹琪笑著接電話,我很好呀……

風大,天漢從後面抱著她,我忽然感到一種溫暖,在這漆黑的大山裡。 當四周變得寂靜時,閉上眼,停止內心的活動,真正的聲音會漸漸浮現,靜下來,智慧就會升起。

我很欣賞這樣一段話: “夜是造化所織的幽玄的天衣,普覆一切人,使他們溫暖安心,不知不覺的自己漸漸脫去人造的面具和衣裳,赤條條地裹在這無邊際的黑絮大塊裡。” 想拍張照片,但實在太暗了,只留下一團模糊的綠棕色暗影。

天上有幾顆星星,但迅速被流雲遮掉了,我看著四周那些起伏的山,它們長得好像一模一樣,默默伴著我們。圖5:

(5、霞光/夜色中的東台頂/最溫暖的光) 繼續下山,下草甸的路很是漫長,天漢都走累了,要塗些風油精才好些。

22:30,我們下到草甸底部,還有一個小時,應該可以回到營地。

真是擔心那兩個孩子啊,他們燈都沒有,會害怕麼。

我不斷回頭把手電光移開,想看看後面有沒有亮著的兩個綠眼睛。

剛才下山時天漢要走在最後的我加些小心,說這兒有狼,我才反應過來,在山上聽見的並不是狗叫。

我們行在夜色裡,開著玩笑,說起那天在瓦貓吃飯的事,打趣著天漢。

下來後他也放松了很多,但很快他說起了一些他感到不開心的事,我很詫異。因為那天我喝醉了,全然沒有察覺,我默默聽著。

他說了好久,直到丹琪老是回頭看我,然後他們兩人吵起嘴來,他還是不肯停下話語,他覺得是為了我好才說的。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有些麻木,登上東台的那種愉快好像慢慢消失了,眼淚掉下來了,但不想給他們看到,還好是在夜色裡。

我不想他們吵架,天漢問我是不是一直在麻醉自己,我說沒有啊,他便不再說什麼了。

三人默默走在回營地的路上,一度還迷失了方向。 天漢依舊不用頭燈,過小溪時三人打了些水來喝,像冰的一樣。

看到小溪,我便知道我們離營地不會遠了。 我走得很累,感覺有些不舒服。

我們找不到帳篷,在亂轉,天漢學狼叫,兩個孩子也沒有反應,真擔心他們。

忽然看見前頭有亮著的東西,原來是手電照到帳篷上的反光條了,這才定下心來。

兩個孩子已經睡下了,沒吃啥東西。

我停下步子,感覺到一陣難受,走得吐了,卻也吐不出什麼來,打了好幾個噴嚏,大概感冒了。

23:30,我們終於回到了2200營地。

鑽進溫暖的帳篷裡,天漢去打來水,我很累,找出點果珍,煮開水放進去。

丹琪終於活過來了,一直嫌不夠甜,慢慢不斷往裡倒著顆粒。

大家都喝了熱的,我感覺到非常累,話也說不出來。

剛才兩個孩子是睡著了,沒有聽見我們的呼喚。 沈問到山頂什麼感覺,天漢說不過是虛榮心罷啦。

丹琪看我想睡,讓我吃點感冒藥,他們走了。

我懶得找藥,趕緊鑽進睡袋,身子底下有塊石頭,也不管了。肩膀和後背非常地酸疼,塗了些風油精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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