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偷得半月閑--甘川筆記(6)

作者: a_lin

導讀終於有一個人單獨面對郎木寺的時間了,沒有大撥的游人,我可以一個人完全地擁有郎木寺,那種感覺,真好。在leisha用過酸奶與pie之後,便獨自揣著相機,在郎木的街巷中穿行。沒有人的巷道是那樣的安靜,甚至連我最最害怕的藏獒也都靜默著。大經堂近了,山脈近了,偶爾還有兀鷲在天空盤旋,透過鏡頭,我試圖找尋並記下美麗。我找到了,卻是不無遺憾地發現,我根本� ...

終於有一個人單獨面對郎木寺的時間了,沒有大撥的游人,我可以一個人完全地擁有郎木寺,那種感覺,真好。在leisha用過酸奶與pie之後,便獨自揣著相機,在郎木的街巷中穿行。沒有人的巷道是那樣的安靜,甚至連我最最害怕的藏獒也都靜默著。大經堂近了,山脈近了,偶爾還有兀鷲在天空盤旋,透過鏡頭,我試圖找尋並記下美麗。我找到了,卻是不無遺憾地發現,我根本無法用相機將之記錄下來。

走著走著,來到了瑪尼堆前的山坡上,雖然毫無高原反應,爬上去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喘,那就歇下吧。在綠黃相間的山坡上找了塊地方坐下來,整個郎木寺就都在我心裡了。透過我的眼睛,我看到了街道上三三兩兩散聚著的紅衣僧人,我們頭上的天是那樣的藍,雲不是一朵朵而是一絲絲的,就那麼懶懶地粘連在蔚藍的天空上,自有一種曖昧的美。不時的,還有鳥兒從我頭上掠過,它們離我是那樣的近,卻是一點也不怕我。間或,還有隱隱犬吠飄入耳際。山下,有稀稀寥寥的游人四處找尋美景。在他們抬頭的那個瞬間,我知道,我已成了他們的風景。唯一不同的是,屬於他們的美景記錄在相機裡,而屬於我的,則深深鐫刻在心裡。那靜坐山上的一個多小時,是我生命裡最最美好的時光,我肯定。

結識扎西卓瑪非常地偶然,那是一個靦腆可愛的藏族小女孩,在我坐著看風景的時候,她向我走來,只是一聲“你好”,我們就像老朋友般的熟悉起來。跟著她轉了瑪尼堆之後,便自然而然地,去了她家,和她聞訊趕來的姐姐,儀西卓瑪。家中並無母親,只一個干癟的老父親和一個髒兮兮卻不失水靈的小弟弟。說了要給他們照相的,隨手將自己的小梳子給了他們,三個孩子都如得了寶物般的欣喜。是怎樣單純而質樸的孩子啊,讓我感動。在止不住對酥油茶向往的情況下,喝了酥油湯。貧窮的卓瑪家沒有奶,卻是在我的茶裡,投入了大把的奶渣。貪心的我沒有拒絕,卻是意外發現,那奶渣,根本就不是自己吃得慣的。推說自己牙痛吃不了奶渣之余,於內心升出濃濃的愧疚。在藏民的風俗裡,奶渣是用來招待上賓的。卓瑪們,請原諒我的貪心與無知吧,我不願糟蹋美食,更不願辜負了你們的盛情。而我,也終究在卓瑪家學會了入鄉隨俗。儀西用抹過小弟弟鼻涕又在自己穿著的髒衣服上反復擦拭的手給我挖酥油,我接受了;扎西用比拖把還要髒的抹布擦拭給我喝水的杯盞,我也接受了。面對淳樸的卓瑪們,我不由自主地放棄了自己的生活習慣來與她們相處,一切是那樣地和諧與自然。而我,也終於做成了她們的朋友,並有了一個地道的藏名:仁青卓瑪。卓瑪家的妹妹們,仁青姐姐還會再來的,因為我們是朋友,對嗎?

在離開之前,到屋外幫她們照相,很少照相的她們,對於相機竟是那樣的喜歡。而真正讓我感到觸動的,是她們的父親,為了那一張相片,竟特意換上了最好的衣服。那真是十分感人的一個場景,父親穿著不合季節卻干淨而整潔的衣服,女兒們換上平日裡舍不得穿的皮鞋,只有不諳世故的小弟弟在那邊傻呵呵地笑。父親入畫了,姐弟們入畫了,連家裡的那只小白貓,也入畫了,卓瑪一家,就這樣走進了我的相機,進入了我的生命。

終於,該告辭了。這樣的分別,再見會是什麼時候?誰都不知道。卓瑪們一起送著仁青,連未懂事的小弟弟也跟著跑出來,就以瑪尼堆為界吧。仁青要走了,仁青還會再來的,仁青永遠都卓瑪們的朋友。

下山的時候,沒辨方向,怎知就上了一條碎石屑的斜坡。雖然穿著登山鞋,卻還是止不住要往下滑。那條路,是那樣的孤立,沒有一塊可以止滑的石頭,更沒有一處可以讓我抓攀的樹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那位已經下了坡的撿牛糞的藏族婦人。我沒有叫她,因為不知她是否能聽懂我的語言,我只是在她回頭看我的時候,流露出求助的表情。而她,居然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向我走來。我接過了她伸出的手,那蒼老的剛剛撿過牛糞的手,溫暖而厚實,我也因此安全下到坡底。我能用什麼謝她呢?沒有糖果沒有小物件,我可以用來送給她以表示感激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就用照片作謝吧。陽光裡藏族婦人黝黑的膚色,美得動人。

回到主干道上的時候,不期然地,又遇到了那位蹣跚轉經的藏族老婦。布滿皺紋的臉,踉蹌不穩的步伐,卻是那地心懷虔誠。一顆奶糖,曾使她與我之間消除了形式上的距離,而心上的距離,早就在經筒轉動的那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藏人的虔誠對我來說,始終是一份難解的謎,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使得他們這麼心無旁騖呢?信仰所產生的作用,究竟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呢?

一邊想著這些復雜的問題,一邊往回走,心裡止不住地感嘆要是自己有他們一半的毅力,很多時候,成功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了。而現在,除了嘆息,我什麼也沒有。

回到住處,聯系好了第二天去松潘的車,肚子早在那裡唱著空城計。離與達吉約定拜活佛的時間還早,決計去leisha’ coffee消磨時間。

不是午餐時間,leisha裡只有一對戀人,同是游走天涯的驢子,我與他們很快就找到話題攀談了起來(事後看照片時才發現,與他們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拉蔔楞寺的山坡上,也算是有緣的人吧)。閑談中得知,他們來自北京,第二天將啟程返回,便主動向他們介紹路上的情況,一邊聊一邊等著Leisha為我烹制美食。因為店裡沒電,Leisha無法做出我一心向往的verg berg, 只能將就著讓我吃炸薯條與酸奶。在與北京人分享那一大盤薯條的時候,閑著的leisha也加入了我們的聊天。網上將Leisha說得很差勁,閑聊下來,發現有些事是由誤會引起的。細想之下,也難怪,除了兩個長假,去那裡的都是洋人,Leisha又是LP上重點推薦的,得罪了國人,頂多在網上換個壞聲名,如果得罪了洋人,斷了她的財路,事兒可就大了。Leisha作為生意人,厚此薄彼是難免的,這麼一想,也就不再計較前幾次在那裡飽受的怠慢。何況,她還答應晚上給我補做個特大號的verg burg呢。Leisha是真的不懂英文,衝著老外只會說OK,無論對方說什麼。也真的是服了這個女子,不懂英文居然可以從容招待這麼多的外國人。後來聽旁人說她的故事,以“神經質”來總結,覺得也有點道理,權且當作一道風景吧。我眼中的郎木寺,一點一滴都是美麗的。

回到達吉處是三點多,約了五點去拜活佛。閑著的時間,便用來與達吉、游人、喇嘛們聊天,就這樣認識了來自山東的張哥。言談間張哥提出要去達吉家,寡言靦腆的達吉居然沒有拒絕,可他已經答應了領我去拜活佛的呀!看著他微露難色的神情,我向張哥發出了拒絕的懇請,豪爽的張哥立即答應了我,而僧人達吉,居然如孩童般的釋懷了。他的淳樸在他釋然的笑容裡展露無遺。

等到達吉下了班,時間還早,他便帶我去後山走走。姑且稱之為後山吧,連綿的輔著黃色地毯的山脈在腳下延伸,藏民家的狗在離開我們很遠的地方狂吠,牛和馬在自家門前的山坡上繼續啃囓著早已泛黃的草地。越過鐵絲網,我們走在草叢中的一條小路上,翻過柵欄,大經堂已在我們腳下。這小小的郎木寺啊,怎麼都看不厭。更有尋常百姓家中升騰起的炊煙,在斜冷的夕陽裡給漂泊在外的游者帶去一絲屬於家的溫馨感。一路上,我們邊走邊聊,關於藏傳佛教,也關於大乘佛教。沒有高深的禪意,只有對佛祖的敬畏和遇知音的喜悅。真的難以想像,在我的生命裡,可以和一位僧人有如此深刻的暢聊。佛說,一切皆因緣。是了吧,我與郎木寺,與僧人達吉,有緣。

終於到了拜活佛的時間,地點就在活佛家中。活佛的僧舍與別處無甚兩樣,只是稍稍大些,屋內還有不少喇嘛在干活。進門之前,我整了整衣冠,吸了吸氣,有點緊張,更有絲不易讓人覺察的惶惑。終於可以去拜活佛了,真的嗎?從先行者的文字裡,我讀到了佛法無邊的細節,唯一一次與活佛的接觸是在松贊林寺,當時那位活佛程序化的摸頂也讓我徹底斷絕了去拜謁一下的念頭。雖然當時嘴上說著不想湊熱鬧,可心裡,對這樣的儀式還是充滿了向往與期待的。這次,終於可以如願以償。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懷著無比虔誠的心,只為了卻拜一拜活佛的願望。佛說:心誠則靈。沒有許任何的願,來到活佛面前的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佛法無邊的力量,在另一個佛教體系的藏區。

小心翼翼地跟著達吉走到活佛跟前,學著達吉的樣子跪下,活佛接過我獻的哈達之後,開始為我誦經。初時,我的腦海中如電影片斷般地閃現各個場景,雜亂無序,可漸漸地,我看到自己身處一個大佛堂中,四處皆是菩薩。正中間,是觀世音菩薩,我是那樣的卑微,只能跪拜在最最底下。但後來,我感覺自己慢慢向上升起,最後,竟飛出了佛堂外。那一刻,耳邊活佛沉緩的誦經聲嘎然而止。活佛已為我祝福完畢,接過活佛手中的平安繩,我隨達吉走出活佛的寓所。夕陽過後的郎木寺,居然是這樣的美。

晚上,去達吉家住。晚餐,是他親手做的藏包。由於是他一個人動手,一頓飯直到十點左右才吃上,羊肉的餡還過得去,只是我受不了蔥蒜的味道。吃完飯,照例又喝了酸奶,沏上一壺茶,我們開始聊天,一直聊到十二點電源被切斷,仍沒有打住的意思。於是,打開頭燈點上蠟燭,我們在搖曳的燭光裡繼續我們的話題,真正的秉燭夜談啊。達吉說,我是第一個受他之邀投宿他家、吃他親手做藏包的人。我相信。因為,我知道達吉是個誠實而靦腆的人,因為,在他的眼中,我真的看到有一汪清泉,澄澈明淨,絲毫不受世俗的污染,我敢打賭自己從未見過成人眼中有這樣的純真的眼神。要不是僧人考慮到我第二天要啟程去川北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可能會聊到天光大亮。勉強打住話題之後,各自入睡。剛睡下不久,達吉說有事要辦,起身拿著我的頭燈就出了門,留下我一個人在黑漆漆的屋子裡,甚至連門也沒有鎖。我不知道他干什麼去了,那一刻,我卻是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這也許就是我喜愛郎木寺的原因,平安、詳和,如同世外仙源一般讓我心安。

即時攻略(10.6):

行:在郎木寺想包車,四個人比較好,如果人數不夠,阿裡、leisha都是找同伴的好場所,店主人、喇嘛都可以提供包車信息。過了10月5日,郎木寺的游人就銳減,包車較容易。

住:並不是每個喇嘛都肯讓游人住到自己家裡去的,在住不進賓館的情況下,還是投宿藏民家裡成功率高一些,可以事先談好價格,基本上是10元/人/晚,但聽說藏民家沒有地方上廁所,沒有洗澡是肯定的。

吃:奶渣很硬,且沒有奶香味,吃在嘴裡的感覺很奇怪。如果想嘗嘗新,可以讓藏民少放一些,感覺吃得慣時,再要求多放一點也是可以的,不要像我一樣因貪心而造成不必要的浪費。藏民很淳樸,所以,無需抱太多顧忌,去藏民家作客,想吃什麼盡管和他們說,他們不會介意。藏包也是藏民在特定的時刻才做來吃的,基本上是家有客人才做。藏包分羊肉餡和牛肉餡,多數藏民喜食羊肉餡的,藏包像上海的小籠包子,但幾乎沒有湯汁,而且個兒比小籠大很多。

游:在郎木寺,微笑是最好的打招呼方式。任何看來面帶凶相的藏民,只要主動和他們打聲招呼,都會得到他們熱情的回應。藏民大都喜歡照相,但有的喇嘛會拒絕被照相,在沒有征得他們同意之前,最好不要給他們照相。如果想去拜活佛,可以找喇嘛幫忙,在拜訪前最好事先讓喇嘛與活佛約定時間,因為活佛並不是每時每刻都在家裡。拜活佛時,記得送哈達,在路上可以很方便地買到。如果能帶點小禮物去,就更好了。如果想去拜訪藏民,最好事先與藏民說好,不要做不速之客,因為每家每戶都有好幾條藏狗,盡管有鐵鏈牽著,但那狂吠的聲勢也是夠可怕的。

費用:合計64元

包車費用44元;leisha早餐10元,午餐1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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