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往事

作者: wjt7613

導讀喜歡上《邊城》,於是記住了鳳凰。迷戀上那些清新淡雅的文字,也愛上了那些飄浮在字裡行間的絲絲淺淺的憂傷。 於是那個偏於一隅的邊塞苗疆,總在每一個不經意的回眸處,糾纏著我深藏於心的渴望。 背上行囊,我又一次繼續我永不疲憊的流浪。只為走近,你的身旁。 每一次勾勒心中的鳳凰,腦海中總是浮現起這樣的一幅畫面:清清淙淙的沱江水,踏著歲月的腳步,� ...

喜歡上《邊城》,於是記住了鳳凰。迷戀上那些清新淡雅的文字,也愛上了那些飄浮在字裡行間的絲絲淺淺的憂傷。

於是那個偏於一隅的邊塞苗疆,總在每一個不經意的回眸處,糾纏著我深藏於心的渴望。

背上行囊,我又一次繼續我永不疲憊的流浪。只為走近,你的身旁。

每一次勾勒心中的鳳凰,腦海中總是浮現起這樣的一幅畫面:清清淙淙的沱江水,踏著歲月的腳步,輕輕地穿過古城滄海桑田的時光。彎蜓的江邊,逶迤著一排排古舊錯落的吊腳樓,而那駐立在老城牆腳下的旋轉水車,年復一年地轉過了小城的四季炎涼……清晨的第一聲雞啼喚醒了沉睡的小城,早起的浣衣女子,“嗒嗒”的棰擊聲敲碎了黎明的寧靜。晨光中的沱江一片流光溢彩,那搖櫓的船翁乘一葉扁舟帶著他的翠翠在晨風中踏歌而來。“吱呀”一聲,吊腳樓上不知誰家的閨女悄悄地推開窗,羞紅了臉向外張望,尋找那個唱了一夜情歌的痴痴少年郎……

我想我真是迷醉了,醉在沈老用那點點懷念,絲絲惆悵為我織成的一張網,用那聲聲嘆息,淺淺憂傷為我醞釀的夢鄉……

想像總是太過完美,而現實總是來得太過真實。

當我越過千山萬水,來到鳳凰。我無法相信,這裡,是我尋她千百度的地方。

街道兩旁的新舊建築參差著簇擁在一起。道路大概正在整修,那裸露著的瀝青路面上飛馳著載客的三輪摩托。影劇院的大幅海報前正用煽情的字眼為即將上影的成人片做著媚俗的廣告。不知那家商場的劣質音箱裡,正不甚其煩地做著宣傳促銷……眼前一幅欣欣向榮的景像,附帶著嘈雜的喧囂。今天的鳳凰正用它的步伐與世界同行,可是,可是那不是我想要尋找的空靈的鳳凰,不是那夢境裡寧靜,淡泊的苗疆。

我在給朋友的明信片裡說“我該到那裡去尋找,那深夜裡情深款款的吟唱,那吊腳樓上望穿秋水的船娘。抑或,從來,鳳凰都只是沈老記憶裡的故鄉”

沒有了夢境,我到那裡去尋找天堂。

背著行囊,我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走進古老的城門,我終於找到了一點歲月穿空掠影的蒼涼。古城顯然曾經修葺過,刻意的修飾,隱去了最可貴的原始;穿過曾經商賈雲集的街巷,只有那青石的街道還依稀記得它昔日的輝煌;歲月滄桑,依舊不變的,想來只有那匆匆流淌的沱江和那江邊浣衣的姑娘;殘留的幾座吊腳樓被擠在江邊的一角,那屋檐下褪盡了顏色的紅燈籠,孤單地在風中飄蕩……

俏皮的鳳凰,總在天堂與凡間之間勾留著那最後的渴望。像那絕望般的單戀,在你心灰意冷的時候,給你一個攝人心魄的媚眼,一個美若仙人的微笑。

或許,從來,鳳凰都是一樣,不同的只是我們各自夢境般的期望。

於是,我靜下心來聆聽鳳凰,聽它輕輕淺淺的的吟唱,我用心貼近苗鄉,感受它鉛華洗盡的滄桑。

去沈老先生墓地的那個午後,陰冷的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出了回龍閣,沿著沱江往下走,不遠的聽濤山下,就安息著這享譽中外的文壇泰鬥。謝絕了所有人力車夫的“邀請”,我走過泥濘的小路,捎上兩枝黃菊,放於先生的墓前,來表達對先生的無以言表的敬仰。您說“不能戰死沙場就要回歸故鄉”今天,您如願以償長眠在依山傍水的故鄉。您是鳳凰的兒子,鳳凰的青山綠水成就了你空靈的才思,可是,何嘗不是您,成就了這個遙遠邊城的聲望。

您是清貧了一世的人,即使站在您的墓前,我也很難想像,這裡沉睡的是一位文壇巨匠。一塊粗陋的石頭做成的碑上,鐫刻著您警示後人的話語。仿佛間,我聽見一個老人的語重心長。

走下石階,我再一次回望。是呵!聽濤山下,您用了這樣一種方式來萌蔭這塊生養您的地方。深深鞠上一躬,為蒼天可鑒的赤心拳拳。

找了一間客棧住下,我決定做幾天“無所事事”的鳳凰人。那裡也不去,什麼也不想,就轉悠在這小城的夕陽日暮裡。忘了歲月,忘了時光。

客棧有一個大大的露台,正對著沱江,我常想,月白風清的夜晚,對著這淙淙的沱江,與幾個知己好友把盞言歡,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幸福呵。每天,我會在雄雞的啼叫中醒來,就像童年在那遙遠的故鄉度過的歲月。站在露台上看著晨光中匆匆的行人,悠然自得的浣衣女子,忽然有種今夕何夕的錯愕。跟著上學的兒童蹦蹦跳跳地跨過橫跨沱江的石礅,我不由也感染了他們無憂無慮的快樂。隨便在古城裡找了個小吃檔把早餐解決了,好吃而且公道。

閑來無事,在街上轉悠,滿眼的蠟染店,銀鋪和飯館。一家家地走過去,摸摸這,問問那。店家熱情而耐心,不買沒關系,生意不成人意在。討價還價在所難免,這也是買賣的樂趣。但千萬別用你在城市裡已經習慣了的觀念,這裡回價的幅度很小,因為淳樸的鄉人還沒學會昧著良心掙錢。在這裡,你大可以拿了東西再問價錢,欺生,還暫時沒有進入他們的觀念。古城不大,我每天會輕輕松松地轉七八遍。總喜歡不時淘點小東西當禮物,一來二去,和那些小店的老極也混了個臉熟。每天見到你,他會像老朋友那樣打招呼“咦,你還沒走啊?”忽然心情就像撒滿街巷的陽光一樣,有了一種暖暖的快樂。

總喜歡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在那些古老的小巷裡自由地游走。累了,隨意地停在一處與別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就可磨掉一個下午的時光。那天,一不小心撞進了能朝早老師的蠟染畫坊裡,碰到了能老這個睿智的老人。流連在一幅幅匠心獨運的畫間,聆聽著一個老人鬧家常般的談話,心情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的平和。一生的閱歷,起伏與成敗,總在平淡中娓娓道來;聽您說您的畫,您的作坊,甚至您所設計的未來,我甚至忘了這是我們平生第一次見面。一個和藹的老人,一如鳳凰一般親和的作風。當我轉身離開,我將您的畫裝進記憶,將您的話銘記心底。

常常的,我們會因為一個人或者一件事而記住一個地方,甚至念念不忘。那天看見那家叫老房子的飯館,除了一個不錯的名字,裝修毫無過人之處。走進店堂,老板問“有幾個人?”,答曰“一個”。老板說“你一個人也不好弄,就跟我們一塊吃吧。”老板自己一點沒覺得唐突,倒讓我有點為難。盛情難卻,加上也受夠了一個人吃飯的寂寞。我決定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那天李哥(老板)非常忙,怕我餓了,還讓我先吃。圍著爐火,面前是滿滿的一鍋雜燴火鍋,像媽媽做的家常菜。吃畢飯,我想付錢,李哥堅決不收。還說“叫你一起吃就沒打算收錢。”此時的鳳凰已是初冬的時節,我卻在離家千裡外的地方,找到了一種歸家的溫暖。那無關乎金錢,只關乎於情感。我不知道明天可能發生的蛻變,此刻我卻被真實地感動著…

夜晚的鳳凰,沒有喧囂,只有寧靜。

找到那間叫“流浪者”的酒吧,要了一杯普洱茶,坐在三樓的窗邊,望著月光下的沱江發呆。這是一座三層的木式吊腳樓,木頭已有些斑駁,主人刻意的營造著一種恬淡。在淡淡的茶香中,在淺淺的氤氳裡,翻看著別人信手塗抹的文字,心裡有種知己般的共嗚。人說,前人的足跡是風景,那麼,走著走著的明天,我是不是也會成為別人的布景。

坐在角落裡,寂寞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寒夜微涼,捧著手裡的茶杯,想籍以給疲憊的心靈一絲溫暖。忽然收到朋友千裡外發來的問候,心情就在這低回的音樂中輕輕起舞。

走得再遠,心都朝著回家的方向。鳳凰,我不是你的歸人,只是匆匆過客。

終於要轉身離開,我希望我還能再回來。

不再因為你是沈老筆下的故鄉,而是因為,你是那個曾經在不經意處打動我的鳳凰……


精選遊記: 湘西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