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大學同學相約去西安，自己臨陣脫逃了；前些年選擇出游計劃，也屢屢放棄了西安；今年讀完了《大秦帝國》之後，一度熱情高漲，卻沒有時間可以去。前幾天一個在國外的朋友聊到西安說‘I love this city.’我想，對於祖國大陸最後一個沒有去過的省份，是該插上紅旗的時候了。
匆匆訂了10月2號的全價機票，為了體驗朋友曾經住過的可以看到南門的君樂城堡賓館，只能對五星級的價格視而不見，只是在晚上望著眼前布滿霓虹燈的古城牆和南門時，聊可自慰價有所值。
到達西安當天的中午，眼見等不到出租車，便胡亂奔回民街方向漫步行去。出了酒店西行是韓湘子的道場湘子廟，沿途走過一條酒吧街，再右拐回南大街，路北不遠就是鐘樓。過鐘樓折西，遙遙相對即是鼓樓。一旦游人敲鐘擂鼓，遠遠就可以聽到清亮的鐘聲和雄渾的鼓聲，不由心神一振。問了路人繼續西行從比較冷僻的大麥市街進入“回民街”區域，端著酸梅湯，一路“石家包子”、灌湯蒸餃、腊肉夾饃吃開過去。最後繞回到游人如織的廣濟街，又強撐著要了柿子餅、玫瑰鏡糕（算不上好吃），幸好那個東南亞什麼糕不賣小份，否則真要吃到吐。放眼廣濟街，一路上盡是挪步咀嚼的人流，也打碎了自己起初人還不算多的印像，幾度人流都無法前進。路過城隍廟閑逛片刻，終於走到鼓樓下，連三輪車都沒有了，只得原路躑躅回賓館，半是過飽半是累，到賓館天已經黑了，怎一個辛苦了得。不過倒是省了晚飯，洗洗便睡等第二日的兵馬俑。
第2日睡到自然醒才不過7點，抱著體驗的心情，決定馬上出發去火車站坐游5（306路）前往兵馬俑。幸好一大早酒店門口還有出租車，免了尋路之苦。去的算早，雖然候車的隊伍七扭八拐甩到老長，好在秩序井然，等了20來分鐘也便坐上了車。聽人講昨天有游客晚上9點還有人沒車回來，心下駭然決定早點往回趕。
碰巧旁坐的小妹妹也自北京孤身而來，自然而然便成了臨時搭檔。見滿車人都先游覽華清池，於是我們也就心安理得隨了大流。剛到手不及兩個月的研究生證讓如此年紀的自己也混了個半價門票，不禁驚喜不已。但重建的華清池景區並無吸引自己的能力，核心景點只是在據說唐太宗、唐明皇、楊貴妃、太子和官員歷史上沐浴的地方重建了浴池和殿堂，窄小的過道擠滿了莫名其妙的游客，反倒不如在貴妃像旁褻玩合影的人們看著有趣。
繼續坐了游5前往終點站兵馬俑，由於堵車，只能在臨近景點的地方下車徒步前往。兵馬俑三個坑中，1號坑寬闊弘大，等身制的兵馬俑列隊而立。2號坑便小了許多，多是殘破缺頭少臂的。3號坑則是未開發的封土原景，不過在一側玻璃罩內可近距離觀看相對完整的兵馬俑。園區內新增的秦陵博物館，主要是陪葬墓裡出土的器物，那些青銅飛禽的逼真形態實在令人吃驚。看著那些千年前的大大小小文物靜靜陳列，幾代人血汗鑄造的強秦縱然可見一斑，想起《大秦帝國》裡秦人常說的“糾糾老秦、共赴國難”，但如此盛世只二代便戈然而止，眼見的震撼反倒不如心裡失落來得多。
三點多坐307路車回返至大雁塔廣場，正趕上噴泉表演，遠遠看了看便直奔大慈恩寺內的大雁塔。不過這次學生證沒好使——售票員看了出生年月便不同意半價。進寺時天已擦黑，在各大殿內匆匆瀏覽一番，跟著導游蹭了會關於玄奘的解說，圍著上了燈的大雁塔前後照了一圈就出門而去。站在北廣場只見環繞廣場都在堵車，看不到一輛空駛的出租車，忽然驚覺不知道怎麼回賓館了，出租打不到，只好問路再返回南廣場准備坐公交，不想意外搶到一輛出租車，回到賓館已然八點多了。
真的是在兵馬俑被擠累了，本計劃第3日早起坐游2區法門寺，不想睜眼已近9點。片刻鬥爭後急忙趕往火車站，此時兵馬俑旅游車的排隊隊伍幾乎繞了火車站一大圈，雖然法門寺的等候隊伍極短，但卻在烈日下站了一個多小時才等來一班車，到法門寺時已經下午1點了。
整個景區中最值得細細品味的是法門寺珍寶館。佛指舍利、鎏金錫杖還有收藏舍利的一木一石三銀三金的八重寶函等無一不是佛門至寶。隨同出土的唐代各類金銀、玉、瓷等文物，還有外邦流入的琉璃制品均是極其精美。彼時盛唐之世實在令人欣羨，雖然這種虛無的自豪感不足稱道，但總不免讓自己在心裡放縱一番。
本來准備對法門寺後修的兩旁有十尊鍍金菩薩的佛光大道等新建築嗤之以鼻的，不過看著金碧輝煌寬大高聳的門樓，仍然不能不為之動容。最後排長隊進入合什舍利塔的時候，心裡更是暗自驚呼，毛主席都沒這待遇啊，兩層佛塔間高80米，所有白玉石柱都圍雕著千佛像，在巨大的鍍金釋迦牟尼佛像面前的水晶罩內，置放著佛祖佛指舍利，間隔十來米並不能看清楚，只不到半分鐘，周圍武警守衛就吆喝著驅趕往前。
轉過佛像就是供燈處，本想供了一個月應景也就罷了，但自己填寫了全家名字的單子卻必須是最少供一年的，只好刷了信用卡1200元。坐電梯直上80米高的二層，花100元求個鍍金碗，裡面裝了21枚鍍金金幣，佛祖報身像周圍擺設著7個箱子，轉三圈正好把碗裡的金幣都扔進箱子。等轉到最後一圈的最後一個箱子跟前，愕然發現碗裡還有兩枚金幣，心裡不住大惱。最後圍著佛祖跪拜一圈不住心裡默念請佛祖慈悲。之後到旁邊的師傅繼續聽開釋，說到命運只能微微頜首，心裡也在納悶：佛家不是不講算命嗎？待聽到改運要在佛像欄杆系上一條紅綬帶由大師誦經，而這需要香火錢1900時，終於打了退堂鼓孑然遁去。
為了趕上下午5點的末班車，瞻仰完舍利便疾行出佛光門。十多年後仍然記得當初在峨眉山吃的素齋，但今天也顧不得在這裡再重溫一下，直接飛奔到停車點。回去的高速路由於兩起交通事故果然堵起來，進了市中心已經晚上七點多。
換了個三輪車再直奔廣濟街填餓了一天的五髒廟。仍然是人潮洶洶，看著門口的各個老X家，也記不清該吃哪一家就鑽進去了。吃畢白水羊肉、糊啦湯、煎餃，才找到那個著名的第一碗小炒饃，看著排隊的人想也吃不下去，又上了三輪奔南門。半價購票登上城牆，東西各走了一段，隨拍幾張畢竟是累了，下了城牆過街回賓館，摩挲著求來的金碗想著那漏失的金幣依舊悵然。
第四日的返程飛機特意訂到下午，本打算去仔細看看陝西博物館，只不過擔心打不到車，回賓館去機場都是困難，於是決定踏實睡一晚上包車去漢陽陵後直接奔機場返回北京。
作為文景之治的漢代賢主漢景帝的陵墓，這裡出土的文物卻相對樸素和簡陋，主要以縮小的陶制人俑、六畜、器皿為主，甚少金銀制品。不過各色人俑制造工藝卻很有意思，是在裸體人俑再覆以衣物裝甲，而且六畜陶俑也極為惟妙惟肖。這個地下博物館的特色主要是在墓道上方覆以玻璃可以近觀真實場景，考古博物館則是集中展示了出土文物。南闕門是對陵墓挖掘後在上面的保護性建築，羅經盤是當時祭祀遺址都可以在考古博物館內看到大幅照片詳解，生懶便沒有徒步走過去看實物。至此，西安著名的三代陵墓中，還剩下唐陵和陝博留待下一次重游故地了，也算是給自己再來的一個理由吧。
短短四天，深感倉促，一路孤身行來，美食未盡、景點難全，但逡巡於歷史之中，遙想古時盛世的洋洋大觀，欣然、悵然，間或有之。偶爾，也會在某條街道、某個景點前，想起對這裡極盡推崇而如今遠在國外的朋友，當初他是否曾坐在星巴克裡，也這樣屏神稍歇、佇立凝神過？總是越到該離開的時候，愈覺得體驗太少心生唏噓——猶如當年黃昏下走出吳哥窟的那一回眸……其實或許也不必，體味精彩何嘗不似臨江一駐、驚鴻一瞥？把酒言歡固然可喜，獨自饕餮則未必總是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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