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敦煌回來，竟然有些恍惚，敦煌之行就像一場夢那麼不真實。
其實，去敦煌的夢已經做了很久了，曾經面對著地圖，規劃著行走的路線，相像著行走的方式。但沒有想到，八月初竟然得到了一個向往已久的敦煌而去。
去敦煌，是為了看一段歷史傳奇。這裡曾經叫沙州，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個重要地點，是東西方文化交融碰撞的地方。那段傳奇歷史因為莫高窟的存在而變的生動鮮活，變成了一段可以觸摸的歷史。
跟著講解員在十幾個開放的洞窟裡走一圈，純粹是走馬觀花。講解很粗糙，而游客實在太多，也不容許講的詳細。前面的人還沒有從窟中出來，後來的人已經到了。小的洞窟，只能等前面一撥人出來了再進去。稍大一點的洞窟裡，一次就進兩撥人，大概有四五十人。沒法靜下來看，雖然自己還帶著小手電筒。只能到此一游了。
許多人也真就是到此一游，他們知道有個王道士把我們燦爛的文化賤賣給了帝國主義文物強盜，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有些游客像個鑲著金牙、戴著金項鏈卻大字不識的暴發戶，大聲說笑，極力表現著自己豐富的知識，說這裡的孫悟空、豬八戒陪同唐僧取經時落腳的地方。在講解員解說某個畫面或講故事時，他們智慧地跟一句怪話，他的同伴立即跟著放肆地大笑，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愚蠢。還有一位偷偷地把相機帶進去，還用閃光燈偷拍。這就是一些國人游客的基本形像。據說中國現在是大國崛起，國人不僅是六十年前那樣站起來了，今天還填飽了肚子，也就有了比任何時候更多的底氣和自豪感吧。只是這種自豪感讓人感到羞愧無比。實在煩的不行了，中途跟著另外一個導游帶的隊伍走了一段。而不像從廈門過來的兩位學生，人家是為了多看幾個洞窟才跟了三個不同的導游。
當這些同胞什麼時候在博物館，在公共場所變的安靜的時候，不追逐著少數民族拍所謂的異族風情的時候，這個國家才真正會大國崛起了。
不可能靜下來細細欣賞了，只能跟著走一遍，盡量多地去感受一下。而老外們似乎比國人了解的更多，更深刻一些，他們安靜地聽，安靜地看。他們之中，許多人是日本人。曾經聽人說，在一次學術會上，一位日本學者發言說：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日本。而當時的國學大師發言說：敦煌在中國，而敦煌學屬於世界。據說這就為偉大的中國挽回了顏面，而又含蓄地回擊了日本人。聽完這段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被歷史和現實糾結在一起，如果當年伯希和們沒有從王道士手中騙走藏經洞裡的那些東西，就不可能有現在的敦煌學。因為在毛時代，也許真的會被放火燒了。
後來在莫高窟陳列中心看到了幾個復制的洞窟，才得以靜下心來，比較完整地感受到了一些莫高窟的魅力。這些復制的洞窟，都是莫高窟的特窟，一般情況下是不對外開放參觀的。而參與復制的人員都是莫高窟研究院的專業畫家們，其中的275窟，還是我在敦煌認識的兄弟“大漠悔人”的哥哥完成的。他的哥哥供職在敦煌研究院，而“大漠悔人”自己也是一位文博工作者。復制的幾個洞窟其實很精美，起碼燈光明亮，能夠看清全貌。而在參觀原窟時，只能跟著講解員的手電筒看個局部。那些到此一游的人轉了一圈，拍了照片後吵吵鬧鬧地走了，在這裡，靜靜地欣賞了幾個復制的洞窟。
去看莫高窟，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一個叫高爾泰的老人。他曾是著名的美學家，因為說美是主觀的，美是自由的像征，被認為是反動的資產階級唯心主義的觀點而被打成右派，投進甘肅有名的勞教農場----夾邊溝勞改農場。九死一生，他被解除勞動教養從加邊溝裡出來後，給當時敦煌研究所的常書鴻寫信，終被收留。從1962年到1972年，高爾泰在這裡生活了十年之久。這段經歷被他寫進了《尋找家園》裡，雖然在大陸出版時被刪節了不少，但能出版實屬不易。因為書中的許多人還在世，難免讓一些人不高興，比如有個叫蕭默的當年的民兵隊長就寫了篇文章表示質疑。不論如何，裹挾在那個大時代裡，全國人被一個人操縱著，為了存活下去，有些人丟掉了人性也是應該理解的吧。
在敦煌研究院的歷史館裡沒有看到高爾泰的任何痕跡，照片、人物表上都沒有。連廚師、保安的名字都有，但沒有這個在這裡生活了十年，曾經大名鼎鼎的高爾泰的名字。讓我稍稍有些安慰的是，在莫高窟96窟裡的小紀念品商店裡，擺著一本花城版的《尋找家園》。
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在莫高窟流連了7個小時。終於去了，終於去感受了，而且還認識了敦煌的朋友“大漠悔人”和他的家人。在他的介紹下，還去看了一個比莫高窟壁畫早100年的漢墓裡的壁畫，看了市郊的白塔寺，據說，那白馬塔是鳩摩羅什被劫持到長安途中，他的白馬死在了敦煌，就在這裡修建了這座塔。而在敦煌一位出租司機的口中，白馬塔是孫悟空同志陪同他的領導唐僧取經時的那匹白馬。
以後還會去敦煌，因為大名鼎鼎的玉門關、陽關還沒有去，我的絲綢之路之旅還沒有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