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沽湖:誰的前世今生?(四)

作者: bmlc721

導讀隨後的幾天我也和別的背包族一樣走遍了沿湖的各個村落,對瀘沽湖的美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會,但總感覺缺少了什麼。所住的旅館占地面積很大,每天都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大小車輛停於院中,講著各地方言的游客絡繹不絕。每次走進祖屋想了解摩梭最為神聖的火塘時,裡面要麼擠滿了人(旅游團),要麼一個人都沒有,主人家全跑去招呼客人了。好不容易有回一位老阿媽坐在� ...

隨後的幾天我也和別的背包族一樣走遍了沿湖的各個村落,對瀘沽湖的美有了更深層次的體會,但總感覺缺少了什麼。所住的旅館占地面積很大,每天都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大小車輛停於院中,講著各地方言的游客絡繹不絕。每次走進祖屋想了解摩梭最為神聖的火塘時,裡面要麼擠滿了人(旅游團),要麼一個人都沒有,主人家全跑去招呼客人了。好不容易有回一位老阿媽坐在火塘邊,興衝衝地發問,阿媽倒是慈祥熱情,可惜說了半天一句也沒聽懂。眼看離開的日子逼近,我越來越懊喪,如果說第一次瀘沽湖之行帶給我的失望的話,那麼這一次將會留下的是深深的遺憾。所聽到的很多,是真是假暫不評論,但親眼見到的卻很少。摩梭人像商量好似的把本民族的很多東西埋藏在家屋裡,不外露,在外來者面前豎起了一座保護牆,他們會很客氣很熱情地歡迎你款待你,但讓你永遠只能看到他們的表面卻無法進入他們的內心。

很懷念那個烤羊的夜晚,它讓我真真實實地體會了一次摩梭的害羞文化,一個那麼豪爽大氣的民族的內裡卻又蘊含著如此細膩的東西在其中。說實在的,我愈來愈懷疑許多人所說的走婚、鉤手心、阿夏婚姻等等諸如此類的風俗,如此堂而皇之公開的形式似乎與摩梭的害羞文化背道而馳。

帶著疑問我又踱步至碼頭,人潮如昔很熱鬧。找到那天晚上同玩的幾個摩梭小伙,聽了我的困惑後他們笑著說去找多吉吧,他是本地區的“博士”,說的都是真話。我一下被點醒,想起《無父無夫的國度?》中的他,決定前去會會。

沿著所指的方向很順利地找到了他,原來他並沒有住在落水村裡,而是住在了村旁保護所的附近,並在那開了一間小商店。問及為什麼沒住村裡時他說原在這的阿烏去世,他便從家裡搬出住在這裡守店。我是知道摩梭屬於同家屋的人是很少分開住的,於是便問這是否意味著分家時他說摩梭是沒有分家之說的,但可分住,但仍屬同一家屋,無論分開住多少家,遇重大事情時仍以老家為單位進行解決;就算以後他在這裡重建房屋,甚至有了自己的祖屋和火塘,只要在敬火儀式上只請本家族的親戚前來相聚,就永遠不會分家。他說本地區當然也有因各種問題鬧分家的,那是極特殊的例子,摩梭非常注重名譽和團結,屬於同一母祖下的人若分家,是會遭到別人恥笑的。

我不落俗套地提及眾多人感興趣的走婚時,他說“走婚”實際在摩梭語中應該譯為“走走”,即走來走去,晚上去女方家早上離開的意思,非常形像;因為是婚姻,所以俗稱“走婚”,准確來說應該稱為“來往”。而阿夏被定之為情人關系就更不正確,“阿夏”是摩梭男子間相互打聽的暗語,為男子的專利,女人不能說,任何人都不能在公眾場合說,否則會害羞遭人笑話。這個詞被某些人聽了去向游客大肆渲染這是非常不正確的,經常有客人在外面問我阿夏如何如何,我會很耐心解釋不會生氣;但若是在家中祖屋裡又有別的親戚在場,這就會令所有人尷尬和害羞,其結果就是雞飛狗跳,全都跑得不見蹤影。

多吉的話時而幽默,時而風趣,更多時候他是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在闡述本民族和家屋所經歷的事情,讓人在不自覺中已開始對這個民族有了更深的了解。只是在講到他的奶奶格則永瑪(即現羅桑益世活佛的母親,原永寧土司夫人)在文革期間投湖自殺以及整個家族所蒙受的屈辱時,他難過地猛抽了幾口煙沒再繼續講下去。

為了緩和氣氛,我便提及花樓的說法,他說“花樓”在語言上和實際生活中都不存在,有人說摩梭女孩在十三歲成丁禮後便可擁有花樓這種說法是錯誤的。只能說女子在成長到十八、九歲的時候可擁有自己的房間。他隨即反問我有人說成丁禮後女孩就可在自己的花樓裡走婚,對於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來說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舉止?只是說成丁禮後無論男孩女孩都可把他們當做是成年人,意味著長大成人,應該從事家中力所能及的勞動,在家族會議上也有發言的權利而已。

談到“鉤手心”的說法,他說“鉤手心”純屬跳舞時的一種玩笑,是一種笑話和游戲,說說而已,誰會當真?而且不能公開地說,會非常害羞。如果把“鉤手心”作為摩梭男女交往的先決條件那更是大錯特錯。在摩梭中兩性交往非常嚴謹,並不是鉤鉤手心就可以開始交往的。首先要先打聽並確定兩者是否有無血緣關系,待確定後才可進行來往。白天在各自的家屋幫忙晚上前往女方家,並且須等到女方家人全睡覺了才見面,千萬不能驚醒老人。早上須在老人起床前離去。等感情穩定後可攜帶煙酒糖茶去拜見女方老人,即是漢族的見家長。也可不帶任何東西,老人都不會介懷;甚至也可以不去拜見女方阿媽,反正等有了小孩後自然就會見的。摩梭是一個極度崇尚感情第一婚姻自由的民族,老人決不會干涉,認為感情之事純屬個人私事,是好是壞是分是合兩人自己掌握,不會過問。當然若真的兩人未調查清楚具有血緣關系,老人一定會加於阻止直至分開。

我問是否有這樣的事時多吉說因為在這附近村莊很多都是自己的親戚,有些是隔了幾代的關系,而年輕一代並不知曉所以還是有來往的。但老人一定知道,會阻止。這也沒什麼,最後分手就行。

我又問會不會有游客和本地人有一夜情時他說樹林大了什麼人都有,特別是現在旅游開發游客大量湧入,許多人在路上已經被吹得昏昏沌沌,抱著一種獵奇的心態走近摩梭,當然也有本地人去迎合他們的心理,但是極少。其實這種人的做法非常愚蠢,到最後游客可以腳底抹油開溜,你又得到什麼呢?不敢給家人伙伴知道不用說,若被人發現傳出去,不僅“名聲”在外,而且四鄉八裡哪個男女敢來和你走婚?摩梭極重個人名譽,這樣做只會給自己及家人帶來極大的羞辱。

我的腦海突然閃過了他的女友賓瑪拉措,問及時他說她已回到居住的城市上班,過年會回來。他非常鄭重地說他會在新年帶賓瑪拉措去只有家族成員參加的團圓飯聚會。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把女友介紹給他的家族,這就意味著家族一旦接受,賓瑪拉措將會成為這個家族的一分子。可是賓瑪拉措是漢族人又是城市人,而且今後就算成了也將會是以嫁入的方式進入家屋,這是違反摩梭規矩的,他們能接受嗎?我把疑問告訴多吉,他神情凝重地說很難接受,關鍵是老人的態度。隨即他神態轉為輕松地說慢慢來吧,現在弟弟妹妹們已經接受她了,她人很好,應該沒問題。後又加了一句:幸虧不是彝族人(摩梭與彝族有世代冤仇)。

在和多吉聊的一天中我獲益非淺,他確實講了許多真實的話,沒有隱瞞和欺騙,也沒有嘩眾取寵。而且更為有意思的是在交談的過程中還有一個導游跑來問了他些有關民俗的問題,他很耐心地一一解答。其間還接到了周華山(即《無父無夫的國度?》的作者)的電話,讓他過幾天翻譯幾盒有關摩梭的錄像帶。他確實字字珠璣,是一位很有才華的摩梭民俗家。

最後他對我說過年時來吧,摩梭的新年很有意思,你會感受更多。到時賓瑪拉措也在,你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很期待新年的到來,決定到時再訪一次瀘沽湖。我對瀘沽湖似乎越來越感興趣,它就如同一個堆滿寶藏但有無數道厚重之門的神洞,引著你不斷地想盡辦法開啟它推開它,最終才能挖掘到裡面世間罕有的寶石。......(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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