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入江南煙水路——南京

作者: 虞兮

導讀金陵勝地,在玉樹歌殘後,收斂了王氣與霸氣。六朝的繁華,都沉澱為一種文化底蘊,滲入了它的骨髓。這古城,就像一位沒落的貴族子弟,雖無昔日氣焰,然仍氣度不凡。煦園在明時為漢王府花園。清時為兩江總督衙署花園。太平天國及民國時,則是政府所在地。幾代政權在此翻雲覆雨,仍不掩一派秀麗風光。院內布置清雅,時有太湖石林立,翠竹兩三竿。花牆蜿蜒,曲徑� ...

金陵勝地,在玉樹歌殘後,收斂了王氣與霸氣。六朝的繁華,都沉澱為一種文化底蘊,滲入了它的骨髓。這古城,就像一位沒落的貴族子弟,雖無昔日氣焰,然仍氣度不凡。煦園在明時為漢王府花園。清時為兩江總督衙署花園。太平天國及民國時,則是政府所在地。幾代政權在此翻雲覆雨,仍不掩一派秀麗風光。院內布置清雅,時有太湖石林立,翠竹兩三竿。花牆蜿蜒,曲徑通幽。庭中一泓池水,中間停有畫舫,名曰不系舟。莊子有雲:巧者勞,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蔬食而遨游,身如不系之舟。此次出游,未告知家人,孤身上路,真有些“從流飄蕩,任意東西”的感觸。

過得夕佳樓,既是總統府,室內陳設,保持原樣,可見中山先生生前清簡。而死後葬於小茅山卻耗銀三十四萬兩,建成今日中山陵。先生若泉下有知,心中恐有不安。

陵園全貌呈鐘形,拾階而上,共392級。行至殿前,一“天下為公”牌匾高懸其上。“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兩千余年來,多少有識之士皆望實現“大同世界”。然人性本惡,談何容易!登臨送目,金陵春暮,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念往昔,繁華競逐;今憑高,漫嗟榮辱。

行至秦淮河已是正午時分。不見煙籠寒水月籠沙,但有樓閣玲瓏五雲起。午餐時臨窗而坐,透過紅漆雕花的窗欞,可直見大街。古時這裡定是酒旗斜矗,車水馬龍。夫子廟乃舊時考場,江南才子皆會於此。道旁紅樓,都是煙花之地。想來,那些繁花似錦的春天,有多少風流少年,流連街巷。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秦淮河畔,似乎還可隱隱彌漫著當年的金粉和笙歌。

青樓女子的香艷故事,柔媚愛情,在明末清初之時,卻演變成一曲婉轉哀怨又可歌可泣的頌歌,在歷史和文史中寫下沉重的一筆。再盼傾國的陳圓圓,跌宕風流的顧媚,俠骨柔腸的李香君,文采翩然的柳如是……或削發為尼,或為世不容,或泣血紙扇,或以死殉情。在那個以男子為中心的世界裡,愈是才貌雙全的女子,愈是身世凄涼。林下荒蕪道蘊家,生憐玉骨委塵沙。魂似柳綿吹欲碎,繞天涯。

走過文德橋,烏衣巷就在眼前。進了王謝古居,心情激蕩,感慨萬千。鑒晉樓內,佇立良久。想王謝子弟,曾往來其間。清談玄學,行散論詩。或仰首嘯詠,若無旁人,或徘徊低吟,心醉其中。滿座寬衣博帶,衣袂飄飄,人皆神姿高砌,玉樹臨風,千載以下,其形雖滅,而神尤在堂。擺設器具,皆精巧細致,詩文碑帖,更不待言,可想見其華麗世家。細看王謝族譜,王導、謝安以下,滿門將相,數百年間,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至今日,終是繁華事散逐香塵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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