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作者: vincentgood

導讀走過蘇州蘇州的友人幾度熱情相邀,但我因為某些事故的耽擱,均未能成行。於是她寫信來淡淡的告知:天平山上的楓葉都落了。這讓我唏噓不已。不提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單單就寒山寺的鐘聲和烏蓬船上的點點漁火就夠令人神往了。於是,蘇州就成了我的一個夢。 夢了很久。余光中先生《春天,遂想起》詩中有雲: “春天,遂想起......, 遂想起� ...

走過蘇州蘇州的友人幾度熱情相邀,但我因為某些事故的耽擱,均未能成行。於是她寫信來淡淡的告知:天平山上的楓葉都落了。這讓我唏噓不已。不提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單單就寒山寺的鐘聲和烏蓬船上的點點漁火就夠令人神往了。於是,蘇州就成了我的一個夢。

夢了很久。余光中先生《春天,遂想起》詩中有雲:

“春天,遂想起......,

遂想起多蓮的湖,多菱的湖

多螃蟹的湖,多湖的江南

吳王和越王的小戰場

(那場戰爭是夠美的)

逃了西施

失蹤了範蠡

失蹤在酒旗招展的

(從松山飛三小時就到的)

乾隆皇帝的江南”

我一直為之痴迷。二千五百年的歷史,到了任何人的筆下都會透出一絲蒼涼悲壯,但蘇州例外。吳儂軟語將一切金戈鐵馬﹑鼓角錚鳴消融;易水之寒﹑燕丹之士的蕭瑟西風在杏花春雨的江南也變得格外溫柔。現代的人們在狹窄交錯的河道中穿行時,已無法找尋昔日戰爭的遺跡;也無從體味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復國的意志和吳王夫差沉湎女色亡國的悲劇。但相信你一定會處處感受到那位曾在苧蘿山下溪邊浣紗的少女的氣息和她的一份純情,無時無刻的不讓你覺得二千五百年的歷史積澱,只不過化為人們最天真純樸的思想﹑最自然的情感流露而已,嵌刻那在長滿綠苔的青石板小橋上,凝固在潺湲的流水之中,融入到一對愛人如歌行板的歲月中去。夕陽西下,有位詩人說:

“看一回凝靜的橋影,數一數螺細的波紋;

我倚暖了石闌的青苔,青苔涼透了我的心坎。”

古老的文明﹑漫長的歷史使我們背負沉重,復雜的現實同時使生活太過勞累;過於嚴肅而缺乏心靈的輕松與自由讓你煩擾。走入蘇州的小園林,你會驚嘆在喧囂的都市之中竟還有如此靜謐雅致的空間。靜是中國古典建築的依托,有了靜,便有了古箏和弦般的韻律和美感。亭台錯落有致,小巧玲瓏。太湖石堆砌成各種形狀,處處“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在豪情之外”,透過鏤空的牆垣看得見秋千仍在蕩,草木富生機而有活力,透出主人不俗的品味和情趣。月洞門一層又一層,深邃得熨貼著文化的凝重與厚實。卻由不得你去沉思,只留下一片寧靜。

但仍有人說這不過是一種人文景觀而已,無論如何,她也只是建築。還好,蘇州郊外有一個虎丘。李宜芳在《江南臥游冊題詞.虎丘》中寫道: 虎丘, 宜月,宜雪,宜雨,宜煙,宜春曉,宜夏,宜秋爽,宜落木,宜夕陽,無所不宜。而獨不宜於游人雜沓之時。本來嗎,郊游是人與山水一對一的交流,不可受他人干擾。但這個無所不宜的地方,又怎能不吸引行人紛至沓來呢?相傳古時虎丘懸崖壁立,劍池深不可測,飛鳥驚悸駭然,壯士扼腕涕下。風風雨雨二千年,銜雲野於一抹,孕空靈而溟蒙,於是就到了明代。黃仁宇先生認為在1587年亦即明萬歷十五年,一個並不驚心動魄的年份,卻在悄悄地蘊釀著中國歷史最深刻的變化,我們不是歷史學家,無從去考證。只覺得唐寅的畫太過華貴,色彩太過濃艷, “虎丘劍池”四個字也稍顯圓潤,但若干年後東林黨人拍案而起,憤然反抗權傾八方的九千歲,震驚朝野,原來柔弱的蘇州人也有著韌而堅挺的骨格。虎丘塔聳入月夜,古城牆藤葛垂垂,一切都在訴說。歷史從來就不是由沉默者寫的,歷史的書寫源於訴說,而訴說則是從鮮活的記憶中湧出。綿綿不絕下了千年的梅子雨並不能洗刷一切。

這裡的桃花依舊鮮艷,這裡的女人依然俏麗。張潮在《幽夢影》中寫道: “美人之勝於花者,解語也;花之勝於美人者,生香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香而取解語者也。” 這是在子夜傾聽雪花叩簾敲宿的情致。剛在西湖邊上修白堤﹑綠楊深處尋蘇小小的香山居士,也來到蘇州,他更是樂而忘返,“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史書上有載﹑白樂天有名有姓的妾氏就達七八人之多,紫綃﹑紅綃嬌艷動人,“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更美不勝收,平日裡飲酒作畫﹑弄歌起舞倒也罷了, 偏老白又是詩壇聖手,詩中又難免會有”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肯休。月明人倚樓。”的”意淫”之作。也難怪舒蕪先生會因妒而生恨,大罵他為”不古的老色鬼﹑大淫棍” 。古人去則去已,白居易若地下有知,必定會和“腐朽的封建地主代表”(郭沫若同志雲)杜甫老先生一起苦笑,而無可奈何。

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雖說並不是所有的水都是干淨的,但泛舟太湖﹑有那麼多表妹走過柳堤, “回頭一笑,花間歸去,只恐被花知”亦或“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望著她們遠去,而我只能娶其中的一朵,心中仍無限愁悵。

道法自然,美也源於自然。東施不懂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道理,不知道自然才是美的極致,效顰便成為千年來茶余飯後的笑談。矯揉造作只會引起人們的反感,又怎麼會產生一絲一毫的美感呢?

走過蘇州,走過賣花聲中的小巷,走過煙雨迷蒙的小橋,走過河邊柳梢上的冷月,記憶中都只剩下一張張泛黃的照片,凝成一枕幽夢。蘇州就是這樣的一個自然的美的小城。

“One traveled to discover the past”,城郭如故,明月依舊,燕子來時,仍就是昔日黃昏的院落, 躑躅在曲徑通幽處,風中仍蕩漾著我的思傷。想起遠方的友人,想起愁予先生的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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