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作者: heiyi

導讀在一個細雨紛飛的季節,我回到了這裡,已經過了許多的時候,能讓我感到痛苦或快樂的前塵往事真真正正的化作一抹雲煙,飄蕩在蒼山的山顛上,離我似近似遠。只有一朵“望夫雲”依然還在悲傷地在洱海蒼山之間徘徊,輕聲問廣闊的大地:“他回來了沒有?為什麼不回來?”。而我卻清楚的知道,即使押不盧花(蒙語中起死回生草名。) 重現世上,即使你在春夏之交掀開� ...

在一個細雨紛飛的季節,我回到了這裡,已經過了許多的時候,能讓我感到痛苦或快樂的前塵往事真真正正的化作一抹雲煙,飄蕩在蒼山的山顛上,離我似近似遠。只有一朵“望夫雲”依然還在悲傷地在洱海蒼山之間徘徊,輕聲問廣闊的大地:“他回來了沒有?為什麼不回來?”。而我卻清楚的知道,即使押不盧花(蒙語中起死回生草名。) 重現世上,即使你在春夏之交掀開洱海的水找到他的軀殼,他的魂也不會回來,因為他已經降落凡塵,世世代代地為娶妻生子,為生活奔波忙碌,甘心做一個凡間的男人,不想再去激起那些驚濤駭浪,年月的逝去,喝了無數碗的孟婆湯,他哪還能記得你容顏的模樣?我看到了它們,是雯姑和霞郎變成的,它們只想哀悼前生無奈失去的愛情,祝福今生的所見到一切有幸成雙的眷侶。所以才決定日復一日在這裡飛舞,和子孫和朋友一起飛舞。但今天,嘻鬧的游人陸陸續續的來自四面八方,走向被欄杆和門票封鎖的泉邊,閃爍著寒光的相機不停的騷擾著它們以為寧靜,曾經也是寧靜的家園,它們只有選擇離開,也許是永遠的離開,留下一顆孤孤單單的樹,顫抖著枝葉,看著自以為是的游人,購買它們子孫和朋友的標本,擠眉弄眼的飾演著“大鵬”和“金花”。最後一只白色的蝴蝶經過我的袖邊,我在思量著它的去向時,它向我告別說:“蝴蝶是自由的。”我懂:只有欄杆和門票外的天空,才是它們生活的世外桃源。

走到城裡,看到一位發色發黃的丫頭,左手拿著餌塊,右手拿著烤白玉米,沒有時間也顧不著“管理”因松跨散落在臉上的細發,滿嘴泛著油光,拖著已經掉線的鞋,走在一條石板街上。她疲憊的臉向上仰著,正在告訴幾位類似達官貴人的物體:“這是大理的古城,晚上你們可以到洋人街去泡酒吧。”洋人街?很陌生的名字,不過,歲月可以讓河山改變顏色,我祖先和我走過的街早已消失了他們的腳印,改成什麼名字,又有什麼關系。泡吧?哦?我不解地看著這一條短短的街,習習的細雨從四面八方飄落在城裡的每一個角落,似乎要驚走慢慢降落的暮色。街上的燈已經陸陸續續亮起,或明或暗的燈光不經意的印在被雨潤濕的石板上,顯得支離破碎,斑斑駁駁,一間間的店鋪在夜裡顯得比白天還要熱鬧,酒吧?也就是喝酒的地方吧,很高興這地方不但有國人,還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族人和胡人呢,他們似乎很享受這一個雨季。

丫頭離開了那些物體,孤單地走在路上,在一家很小的店裡坐下,忽然我想和她聊一下,我選擇坐在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笑著說:“你好!”“你好!”我回答她。她笑著又問:“你要是不能喝酒,可以喝咖啡和可樂的。”我知道我的穿著令她有一點吃驚。

我要了她說的可樂,不喝,問她:“很喜歡大理嗎?”

她的眼睛看了看前方,回答我:“是的,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為什麼”?

“可以在田埂上散步,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稻田,在田邊可以觸摸到洱海的水,可以看到漁家的滿載船艙時的笑臉,可以看到夕陽西下的時候閃閃的金光,可以看到蒼山的倒影,也可以享受騎馬上山是吹過來的風。”

“別的地方沒有嗎?”

“我的家鄉就沒有了,那一些農田都變成了工廠,那些水是黃色的沒有生氣,那些山已經逐漸減少,樹找不到它們生存的地方。”她的臉帶著苦笑。

“只因這些?就可以喜歡上一個地方?”

“當然,還有這裡風花雪月的傳說,最主要的是一位金先生所說的故事。”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我略略指導,金先生據說是從來沒有到過這裡,卻為這裡寫下了一個故事,那一個很少人不知道的故事。“你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嗎?”我問。

她奇怪的看著我:“為什麼我不能相信它是真的,風花雪月不就是一個傳奇嗎?故事也許就是一種延續。至於有沒有這些人物,這些人物有沒有做過那些事,又能怎麼樣呢?”

又能怎麼樣呢?不能怎麼樣,走的走,來的來,生與死的輪回在時間的上無非是短短的瞬間。

很多的名詞從丫頭的嘴邊說出來的時候,我都感到陌生,太久沒接觸到故鄉了。黃毛丫頭站了起來,笑著說:“我來了很多次了,有興趣和我一道走走嘛,為你導游,不收小費”。我難以抵擋她的略有風霜的臉,回憶起來,我好像曾經見過這樣一張臉,卻已經怎麼都回憶不起她的名字,正如我怎樣都不能完整地回憶起“洋人街”的舊顏。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跟著她走,我難得出來一次,居然會跟著她走,城樓,石街,斷瓦,新房,酒吧,燈光,聽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起金先生書中的片斷。。。。。。在她的牽引和講解下逐漸清晰,故事在喧囂浮躁中幕幕呈現,我們就這樣來回的走,直至我們的腿已經很累,直至我碰到她在寒風中逐漸冰涼的手,直到天邊的黑色將要退去。。。。。。

她很遺憾的對我說:“我要回賓館了,今天還要出發。”她伸出她的手,握住我的手說:“很高興認識你,有緣的話,日後大理見。”我不知想起什麼,問她:“金先生的書還說過什麼?”她爽朗地笑:“還有我喜歡其中的一首詞:水是眼波橫, 山是眉峰聚, 欲問行人去哪邊? 眉眼盈盈處。酒罷問君三語, 為誰開,茶花滿路。 ”旋而,她嘆道:“這裡究竟是看不到段譽所種所說的茶花了。”突然她問:“我怎麼稱呼你?”

我緩緩放下她的手說道:“我的名字叫段正嚴,再見了!”說罷疾步向前方走去,時間不多,我要回到我來的地方。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但可以感到一雙清亮的眼睛目送著我消失的背影。

我的身軀在晨曦還沒出現的時候飄起,開始透明起來,隱沒的一刻,我撫摸著锃亮的頭顱,突然很想跑回去對她重新說:我的名字叫段正嚴,又名段和譽,真真正正的段正淳之子,與段延慶無任何關系,我的伯父段正明是被善闡侯高升泰以“天變”為名被迫退位為僧的,高升泰稱帝後,國號曾為“大中國”,兩年後,把王位還回我伯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父親段正淳,但高家獨掌大權,段氏王朝有名無實。我家族的男人最後幾乎全部出家為僧,包括我在內。我沒有叫阿朱,阿紫的妹妹,我愛上的女人沒有王語嫣,沒有鐘靈,更沒有木婉清。。。。。。可能只有少年時候,在洱海邊所遇的一位左手拿著餌塊,右手拿著烤白玉米,笑聲爽朗的黃毛丫頭至今還在寂寥的時候偶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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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後,我又在特定的時間回到大理,違禁喝下了幾杯米酒後,想起了黃毛丫頭臨別時的詞:酒罷問君三語, 為誰開,茶花滿路。盡管沒有見到我所種和所說的茶花,我卻決定把一本名叫《天龍八部》的書全部看完,不失落任何一個片斷。

2001於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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