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風隱

作者: 遷徙的鳥

導讀許是對杭州的一種夙緣,心裡總是牽掛著多年前煙雨濛濛的西湖,這個秋天,格外的想念那裡,心上心下,都只是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出去走走。生日的那周,買好了車票,朋友幫忙訂了酒店,到的時候細雨朦朧,干脆隨心隨意的在西湖邊上看風景,走累了,看見幾個廣東游人正在和船夫論價,就過去和其中的一位紅衣女孩攀談,因為喜歡她笑意盈盈如月兒般明亮的眼睛。上� ...

許是對杭州的一種夙緣,心裡總是牽掛著多年前煙雨濛濛的西湖,這個秋天,格外的想念那裡,心上心下,都只是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出去走走。生日的那周,買好了車票,朋友幫忙訂了酒店,到的時候細雨朦朧,干脆隨心隨意的在西湖邊上看風景,走累了,看見幾個廣東游人正在和船夫論價,就過去和其中的一位紅衣女孩攀談,因為喜歡她笑意盈盈如月兒般明亮的眼睛。上船的時候,她拉我坐在身邊,說笑間突然想起那句佛言“十年修得同船渡。”或許真是緣分,對座年齡相仿的夫婦也善意的微笑。

雨中的西湖有種說不出的纏綿和美麗,小小的一把傘,並不刻意的抵擋著夾雜涼意的雨絲,那女孩突然善解的微笑“我也喜歡雨絲飄在身上的感覺。”極目看去,遠遠近近零散著些同樣的船只,只記得湖心島上,被洗的發亮的綠藤,在漫天的雨霧裡,清亮奪目。

我喜歡船家一遍遍講三潭映月的故事,一點點紹興的口音,一點點吳農的方言,水鄉的韻味就自自然然的飄升出來。

蘇堤,白堤,斷橋。濃濃淡淡的雨絲裡,如一賦絲繡的畫卷,婉約靈動,細細品味,似乎還有點不知來由的憂愁,在心間纏纏繞繞,揮之不去。

下船時,那女孩問“可去了靈隱?”我笑了,“明日吧”,為了一柱祈願的清香,怎的過佛門而不入呢。

記憶裡已是第三次去了,清晨即起,因為佛門清靜。出租車在淡淡晨霧裡穿行,空氣清冽,隱約看見農人經過的身影。司機笑著說“小姐是明白人,懂得挑時刻拜佛。”我微笑,想是贊同我進寺的時間,游客如織自然也好,但此時我想獨自靜靜心是真。

寺口,才下車,一位衣著樸素的當地女子挎著香袋過來笑臉相迎, “小姐,請香自願,不介意我帶你轉轉好了。”我但笑不語,只由她跟著,心同佛理,凡事何必強求。久了,她便也不多話了。

看我熟悉的出入路線,她微笑著,適時的突然插一句“小姐,今天要專程拜望一下彌勒佛啊,因為今天是他的生辰。”我轉頭看她,態度從容,笑意真誠,也就隨機隨緣的和她攀談起來,聽她講“飛來峰”的故事,神仙的很,表情和語氣都透著鮮靈,就有些感動,因為感覺的出,她是如此熱愛這裡,熱愛自己的家園,甚至是一草一木。

離著寺門開啟還有些時刻,我從她那裡請了些香先燒了些許,冷泉邊的涼亭裡,隨意的和一群來叩早香的婆婆一起閑坐,一位善意的老人家還遞給我一只西紅柿,微笑著說“小姑娘也嘗嘗吧,早上吃清爽腸胃。”笑著應了,看不遠處的山泉旁,一位素衣的僧人,臨水而坐,悠然平靜。

進寺門前,居然發現院落中高大衝天的松樹裡,有松鼠靈巧的身影游走,小小的生靈,眼睛明亮如水,冥冥裡好像觸動出某種說不明白的靈韻玄機,駐足看了好一會兒,而其中的一只小松鼠,也靜靜的附在樹干上,一動不動的,與我對望,乖巧的讓人心生憐愛。

據說和尚們的早課已經結束了,佛前香煙繚繞,進得輝煌嚴肅的大雄寶殿,竟有一時的恍惚,殿前的香爐裡早已經扔進一把清香,此刻或許該向神佛密語心事,跪在蒲團上,雙掌合什,輕叩了三下,起身離開的剎那,不知哪來的一種力量,突然讓我回頭仰望,那可是釋迦牟尼?心靈似乎深陷進一種霧氣裡,只看到他兩束安明的目光靜靜俯望過來,一瞬間,我的淚水竟然奪眶而出,看見了,真的,似乎歷盡千山萬水的艱辛,苦苦尋覓多年,就是他呀,那目光裡,我看到了一切,飽含著母親的慈愛,父親的溫暖,甚至愛人的關懷呵護,一切一切那麼了然,而交錯間,自己如同一個流浪許久迷路許久的孩子,找到了家,找到了依托,而又直覺得委屈,淚水奔瀉。。。。。。在他的目光裡看到了自己,孤單,渺小,虛弱,天地蒼茫中,既遙不可及,又伸手可觸。

我久久久久的站立,心情難以平復。“佛祖,你可習慣了紅塵裡的凡俗無奈甚至恩恩怨怨。”我一遍一遍摯著的輕聲問他,追隨他的目光,可明明滅滅間,復雜無解,只感覺那目光博大寬深,忽爾微笑,忽爾隱忍,忽爾寧靜,忽爾包容又甚至陌生,冷淡。。。。。。

走出殿堂,心靈似乎接受了巨大的洗禮,一時間來不及整理,看見殿後的護欄邊有小小的青石台階,鮮有香客,於是坐下靜思。風動,樹靜,鳥鳴,亦不知過了多久,心靈才稍稍平靜。

遠處的小路上,有個僧人的身影,近了,才發覺是剛剛冷泉邊看見過的師父,見他拎了簡單的行李,行色匆匆,路過這裡的時候,行囊底下的滑輪似乎和台階有些磕絆,下意識的上前扶了一把,師父回頭稱謝,看他搭璉上繡著“五台山”的字樣。便問“師父可是來自五台山麼?”他點頭稱是。“出家生活可清苦麼”他笑,看看我作答“佛門裡,出家即歸家”言必離去。心下頓悟,竟一片清明。你看殿堂前,祈願之眾生,參差之心靈,最終是要百納入佛祖寬博的胸懷和意志裡,是為“普渡”的啊!

本來想在齋堂討一碗素面,可時光還早,齋堂並不開放,於是徑直回去,尋路間又遇到門前帶路的女子,仍然笑意盈盈,便和她到裡邊的小佛堂一轉,門前養了一黑一白的家狗,女子說是看佛堂的人寂寞,來做伴的。看見我竟遠遠迎來,我本能的躲開,看堂的老人笑著走過來,“姑娘面善,牲畜沒有惡意的。”那女子說堂裡本來有位雲游的先生,據說看命相很准的,心下好奇,不過她又笑笑說,“那先生日前已經離開了”

真能預知未來嗎?不若順其自然吧!出得佛堂,兩只狗兒竟然相送很遠,那女子笑容可掬,“小姐真的是面善,兩只狗平日見了生人都懶的搭理呢!”我也笑,極目四望,來的都是善男信女,佛門裡,本來就是片凈土啊,又看那女子和老人,始終笑容清晰,和藹可親,說是山傑地靈,但真正面善心善的恐怕倒是常在佛前走動的他們。

回來很久了,在網上遇到幫我訂酒店的朋友,客氣的問“短游可順利?”我說“很好,去了靈隱,又趕上彌勒的壽辰。”他笑“杭州本地人都去天竺山拜佛了,去靈隱的都是外地客呢”我也笑了,所問非所答“在西湖邊買了兩套天竺筷,一套快遞給了北京的好友,她說用了,輕巧靈活,好像有種回家的親切感覺。”

天竺或靈隱,又有什麼關系呢,佛說過:

淨土,更在你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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