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浦:色之旅

作者: zr1

導讀這幾年陸續在網上看到一些福建霞浦的照片,追光逐影,就和霞浦的名字一樣美,心向往之,但直到這個秋天才成行。常州去往霞浦只有一班動車,不過上海虹橋去往霞浦的動車就多了去了,於是選擇上海轉車,周五中午出發,周日中午返回,算是用盡一個周末的時間。 出發前多少也做了點功課,網上查了點資料,下載了一篇《追光逐影話霞浦》,算是一篇霞浦攝影指南,對 ...

這幾年陸續在網上看到一些福建霞浦的照片,追光逐影,就和霞浦的名字一樣美,心向往之,但直到這個秋天才成行。常州去往霞浦只有一班動車,不過上海虹橋去往霞浦的動車就多了去了,於是選擇上海轉車,周五中午出發,周日中午返回,算是用盡一個周末的時間。

出發前多少也做了點功課,網上查了點資料,下載了一篇《追光逐影話霞浦》,算是一篇霞浦攝影指南,對霞浦主要的攝影位置、適合時間都有比較全面的介紹。如果把霞浦的美景都跑齊了大概需要四五天,我們在霞浦停留一天半,只能去個大概,或者說去個精華吧。霞浦不是個旅游的地方,完全是個攝影的地方,所以時間的利用率很低,每天只有早晨日出、傍晚日落各一個小時可以利用,其余時間只能窩在酒店裡睡覺。網上查詢霞浦包車情況,找到AW的聯系方式,三個半天分別去北歧、東壁、北兜,兩個日出加一個日落。

這次去霞浦和朋友T同行,他新買了尼康D800,很想試試效果。常州到霞浦鐵路距離915公裡,經上海中轉基本需要八個小時。其中常州到上海、杭州是高鐵,杭州到寧波是最原始的既有鐵路,時速只有70公裡,寧波到溫州的甬台溫鐵路自從去年追尾事故後時速被控制在200公裡以下。再加上公交化遠行帶來的站站停,實在是讓人有點崩潰,我和T都說有十幾年沒做過這麼久的火車了。

我們到達霞浦已是晚上快九點,辦妥酒店的入住手續便出門去找宵夜。霞浦縣城很小,但是晚上還是比較熱鬧的,當地人推薦了牛雜湯,味道還不錯。霞浦的夜生活非常出名,但我和T都沒什麼興趣,我們更期待光影下的灘塗之美。

毫無疑問是攝影家們最先發掘出霞浦,給霞浦帶上“中國最美灘塗”的桂冠。所謂灘塗是指海邊高潮線和低潮線之間的地帶,又叫潮間帶,很形像,可以說有海岸線的地方就必有灘塗,沒啥稀罕的。中國有一萬八千公裡的海岸線,之所以最美的灘塗出在霞浦,可以說是事出有因。無論地勢平坦岸線平直的蘇北灘塗還是有中國最美海灘之稱的亞龍灣,在攝影上都遠不如霞浦。霞浦的海岸線非常曲折,島嶼、半島、港灣連綿不斷,這廂可觀日出,一山之隔便是觀賞日落的好去處。日出日落,潮漲潮落,霞光瀲灩,霞浦之美,美在灘塗。灘塗之美,尤以北歧為最。

北歧離霞浦縣城很近,只有十幾分鐘距離,為了占個好的位置,包車師傅AW早晨四點半就到酒店了。北歧的日出觀景點在一處海邊的山岩之上,峭壁直下就是喇叭狀的海灣,漆黑的夜空可以看見星星,眼前卻只能看見遠處依稀的山影。慢慢地,遠處的天邊泛出一點淡淡的紅色,再過一會兒,太陽就會裹挾著萬丈光芒出現在我們的眼前。無論日月滄桑鬥轉星移,太陽永遠照常升起,大自然的力量永遠讓人類唯有敬畏。

北歧的日出,美在灘塗而不是日出本身。日出之際,淡淡的金色,淺淺的紅色灑滿海灘,眼前的一切壯觀極了。兩山對峙之間,寬達幾公裡的海灘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紫菜田,漁民們在灘塗上插滿竹竿,然後在竹竿間拉起繩子養殖紫菜,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漲潮時潮水瞞過紫菜,落潮時海水退去,留下大片的紫菜在灘塗之上,在薄薄的晨曦中,這一畦一畦簡單重復的紫菜天就如水墨畫一般。大自然的造化讓海水每天潮漲潮落,霞浦的漁民便利用這潮漲潮落的規律在灘塗上辛苦勞作養活一家老小,同樣讓人敬佩。

至於北歧最美的景致當然是退潮後的灘塗了。沙灘退潮後,水過沙無痕。北歧的泥灘就完全不一樣了,潮水退去後,灘塗上留下波紋般的痕跡,那是灘塗的肌理,更是灘塗的靈魂。晨曦微明的時候,灘塗看上去只有黑白兩色,就像淡淡的水墨;當太陽躍出海面,金色的陽光斜斜地照在灘塗上的時候,灘塗呈現出一片金色的波光粼粼。只有此時,身臨其境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光影的魔力,就這一個地點,就這一個高度,就這一個角度,就這一絲光線共同造就了眼前神奇的光影世界,缺一不可。有個圖像處理軟件叫“光影魔術手”,千真萬確,光影真的就是魔術手,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只要再過片刻,太陽再升高一點,陽光灑滿海灘,還是眼前這個世界,瞬間就會變得平淡無奇,霧靄朦朦,讓你連舉起相機的欲望都不會有。就算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你把相機換一個方向,逆光換成順光,你會發覺眼前居然會有兩個世界,而這兩個世界居然就在同一個地方。

日出之前等著日出,日出之後忙著拍照,等到日上一竿,室溫高了照片沒法拍了,大家就開始忙著撤退,這時才發現不寬的山崖邊足足有一兩百人,隊伍龐大,其中攝影家若干,愛好者若干。霞浦攝影只要遇到合適的氣像條件,是很容易拍出好片子的,但是說實話霞浦的照片比較(非常?)千篇一律,像一個媽養出來的。比如北歧的照片,除了日出就只能是灘塗,沒什麼新鮮的東西。你只要想想就知道,幾乎所有的北歧的照片都是在同一個位置拍出來的同一個場景。

說到天氣,我們在霞浦的這兩天都是好天氣,但遺憾的是好過頭了,晴到萬裡無雲的地步。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晚霞也就是做夢了。網上都說夏季台風到來前後,瞬息之間風雲變幻才可以拍到最美的雲彩。

七點撤退時,AW提供的行程是二選一,古嶺下灘塗S灣或者楊家溪古榕晨牧。我選擇了前者,古榕晨牧的照片我在網上看過,以我的眼光和經歷可以洞鑒,古榕當然是真的,晨牧是雇人牽的牛,薄霧是煙餅的效果,不看也罷,這個古榕晨牧可能是霞浦唯一收費的景點。

從霞浦縣城往海邊是個喇叭狀的海灣,北歧在海灣的南邊,古嶺下灘塗S灣就在海灣的北部,隔海灣相望,相去不遠。如果純為攝影,日上三竿無論在哪裡面對什麼景點都無法再按下快門,古嶺下灘塗S灣也是如此,遠看天空灘塗混沌一片,打道回府。

早餐、補覺、午餐、午睡,吃了睡,睡了吃,連酒店的門都沒出一步。我們在霞浦停留一天半,可以看兩次日出和一次日落。小皓和東壁都是看日落的好地方,相隔不遠,所以AW把這兩處都安排在一起。小皓西下午是順光,小皓東是側逆光,我們選擇了小皓西。

我們到達小皓西的時候正是下午三點多,不大的海灣,陽光強烈,潮水才開始退,紫菜還都泡在海水裡,沒有夕陽西下,沒有灘塗,小皓西只能作為鍛煉身體的地方,爬一段山路登高遠眺。

東壁離小皓不遠,實際上我們去看日落的准確位置是東壁村崗尾村民小組,這裡有比較開闊的海面,岩壁高高凸起,視野非常好。

去東壁的路上,AW以很激動的口氣告訴我們,今天崗尾有曬魚網,很難得的大場面,不要錯過。我立馬想起來小時候在電影中看到的場景,細細密密的白色的漁網在架子上晾曬,漁家女穿行其間織補漁網。等到了現場一看,原來是幾大捆攪在一起的綠色漁網扔在海灘上曬太陽,遠處一看,黃色海灘上一大塊綠色,沒人說都看不出是漁網,當然也沒看出美在什麼地方。

崗尾村就在路邊,站在崖壁上就可以靜登日落的到來。看看時間還早,日落大概還要半個小時,干脆再往下往前走走,可以走的離海面更近些。東壁的日落是落到海的對面山的那邊,憑印像日落的那座山就是小皓東,其實在小皓東也可以欣賞日落,只是小皓的海灣沒東壁來的開闊。

日落沒有想像中來得那麼美,沒有晚霞的日落無論如何是美不到哪兒去的,落日的余暉灑在海面上,你可以看到浮在海面上的一塊塊紫菜田被染成了金色。

霞浦的美色不僅僅在於灘塗,還在於女色。我不是老夫子,也不是假正經,但是霞浦的“開放”還是讓人開了眼界的。到達帝景酒店的時候,下車伊始迎接我們的不是酒店門童,而是發小卡片的人,熱情地告訴我們酒店四樓可以“玩”,我問有什麼好玩的?他說什麼都有保證滿意,之後每一次進出酒店都能看到那人的笑臉,很敬業!至於AW和我們的對話,除了少數攝影話題,大多都是男女之事,津津樂道,眉飛色舞,他告訴我們挾海峽開放意氣之先,霞浦的民風特別開放。如果不作與男女相關主題的交流,AW基本上都沉默是金,提及性事立刻就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在他口中沒一個男人是好東西,無論是當地著名的攝影家,還是外來的攝影愛好者,甚至國際友人,皆為同道中人******(此處略去200字)。在我看來,他人生全部的樂趣就在這一口上,他說他只信仰錢,我覺得還不完全,應該說女人和錢,女人在前錢在後。

AW一直說要幫我們介紹女人,我也沒當回事,說歸說聽歸聽嘛。離開東壁回酒店的路上,AW問我和T住一個房間還是兩個房間?晚上要安排小姐嗎?現在看來他是當真的。當我委婉拒絕他以後,他立刻無語,很有點“我本將心照明月”的感覺。我告訴他我有潔癖,我估計他會認為我有病,不知道享受生活,因為他把女人作為生活的全部。

事後,我和T探討AW拉皮條的目的,T認為AW意在為客戶提供提供增值服務(用中行的話說叫做增加客戶黏度,讓客戶離不開你),因為他說按次論價不過150,想必沒有多少獲利空間,關鍵在於他覺得到霞浦的人除了攝影就應該再享受點啥才對,必須的。我說也許拉皮條的目的在於滿*送一,說完自覺有點小人之腹,冤枉了AW也未可知,也許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其實時下大陸哪裡也不是淨土,但是如AW一般把生活的樂趣全情投入於此的倒也不多見,有點像貝盧斯科尼的, 霞浦的司機居然和意大利的總理有得一拼。

第二天起的比第一天還要再早點,這次是去北兜拍海上日出。和昨天一樣,站在海邊的夜空下等候日出東方。北兜的日出和北歧的日出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北兜的海邊是沙灘,沒有紫菜田,就是很單純的海上日出,所以今天海邊的人也少好多,只有昨天北歧的一個零頭。

和昨晚東壁的日落一樣,北兜的日出一點兒也不壯觀,早晨的太陽甚至不是直接從海面上升起的,而是從海面上的雲層裡升起的,沒有看到太陽躍出海平面的那一刻,很有點讓人失望。

大老遠起半夜只看到一場非典型海上日出,正准備收拾東西打道回府,突然看到不遠處海灘上圍了一大群人,趕過去一看,是一幫人在拍漁民拉網,不是捕魚拉網,是雇人做樣子拉網,其實中國近海的魚早就捕光了,哪有什麼漁網可拉?

早晨逆光,拍的是剪影的效果,三個漁民在海邊拉著漁網走過來走過去,一幫人就跟著拍。直到“演員”收拾道具准備下班,攝影家們還意猶未盡,讓“演員”再擺幾個POS才算作罷。其中被這幫人稱作“老攝影家”的一位老者已經八十歲了,真是不容易。我如果活到這把年紀,肯定只會在家裡用投影儀翻看此時拍的照片。

現在攝影有個專業術語叫“擺拍”,顧名思義就是擺好架勢讓你拍,要啥姿勢有啥姿勢。拍小橋流水,就必須有姑娘撐傘走過;拍田園風光,就必須有老農戴笠牽牛;這些全可以有!只要你出錢。擺拍是典型的為拍攝而拍攝,擺拍的巔峰之作就是陝西的“周老虎”。

去年在麗水拍甌江帆影,從漁船到漁民再到撒網都是徹頭徹尾的造假專業戶,麗水號稱“中國攝影之鄉”,甌江帆影是攝影創作基地,在我看來就是徹頭徹尾的造假基地,一個完全脫離生活的造假基地。霞浦據說也是“中國十大攝影基地”之一,不知道是什麼人封的名號。霞浦的攝影也造假,但是比麗水的甌江帆影要好點,因為甌江帆影是從頭到尾的造假,霞浦的造假還只是點綴,至少北岐、東壁的紫菜田都是真的,漁民勞作也是真的,只是日出時撒網的漁民是雇來做戲的,可以說總體真實,片段有假。

離開北兜踏上回程,回程中還有個拍攝點就是在沙江二中的樓頂拍灘塗S灣,這座教學樓是整個沙江鎮最高的建築物,五層,樓頂算是六層吧。每個人上樓前要交給學校看門人五塊錢,日積月累倒也不是個小數字。

秋季已經不是養殖海帶的季節,光光的竹竿密密麻麻地插滿灘塗,看不見海帶的痕跡,八點鐘也不是拍照的點兒。從樓頂望下去是緊密到讓人難以置信的民居,這些民居沒有固定朝向,門往哪個方向開的都有,絕無院子,一棟緊挨著一棟,一屋連著一屋,福建人的民居很有特色,與眾不同,所以才會有土樓那樣的建築。

走在沙江鎮上看到有基督教堂,進去坐了會兒,看信徒們做禮拜。福建一帶的宗教比較復雜,既有基督教也有佛教,但是主流的宗教還是信奉媽祖。我一直對基督教很感興趣,不排除將來會信奉基督教。我總覺得有宗教信仰的人內心要平和些,死亡來臨時也會坦然點,就算做壞事也會有所顧忌。我在甘南的時候,曾有藏族人用可憐的眼光看我們這些沒有信仰的人,覺得沒有信仰是不可思議的。現今的中國人普遍沒有信仰,絕大多數人既不信仰馬克思也不信仰上帝,信佛教的人多數也帶有明顯的功利主義目的,從寺廟高價拍賣新年頭注香就知無論寺廟還是信徒都是其心不純。。

離開沙江返回縣城,對我而言,霞浦的色之旅就算結束了。從《追光逐影話霞浦》的介紹看,我們這次只看到了幾分之一的美景,基本也就局部看個大概吧,有的地方沒有去到,有點地方去的季節還不對,如果參照文章中提到的美色美景,大概還得再來個兩三次。但是我想凡事不要求全,有個大概也就可以了,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得輕松點。活在當下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那麼累,輕松多好!

美麗的霞浦,就不說再見了!

二0一二年十一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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