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滇西北(五)——德欽

作者: mimishen

導讀可以說到了德欽我們關於行走的體驗才剛剛開始。在此之前,我們尚把此次雲南之行定義為看風景,正是因為到了德欽,因為到德欽後發生的故事,我們才逐漸感悟到比風景更重要的是體會是閱歷是自己全過程全身心的投入。可以說,到了德欽,我們的滇西北之行才算正式開始。上橋頭村要下了大路彎進去,所以去的人不多,風景卻極秀美。幽靜的小村伴著碧綠碧綠的河水,� ...

可以說到了德欽我們關於行走的體驗才剛剛開始。在此之前,我們尚把此次雲南之行定義為看風景,正是因為到了德欽,因為到德欽後發生的故事,我們才逐漸感悟到比風景更重要的是體會是閱歷是自己全過程全身心的投入。可以說,到了德欽,我們的滇西北之行才算正式開始。上橋頭村要下了大路彎進去,所以去的人不多,風景卻極秀美。幽靜的小村伴著碧綠碧綠的河水,像是個世外桃源。河邊居然有兩眼溫泉,露天的,小到只能容納一個人,水溫舒服的讓人真想跳下去。

中甸的“長江第一灣”更是在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在沒有任何標志的路邊,李師父停了車,告訴我們走上去就能看到比石鼓鎮更美的“第一灣”,我們將信將疑,踩著滿地的泥往坡上爬,到了坡頂就看到已有人駕起了數個“炮筒”,我的小相機羞愧的都不好意思拿出來。平心而論,中甸的第一灣確比石鼓的要壯觀的多。金沙江在這裡拐了個Ω形的大彎,在風雨裡顯得荒涼而又壯闊。

一條馬路兩邊房子的奔子欄是個典型的內地小鎮,由於這是到德欽途中唯一的休息點,中飯的時候滿鎮都是操不同口音的路人。奔子欄的江魚很著名,不過和物美價廉的鹹菜炒肉比起來,吃江魚簡直就像吃銀子。來來不愛吃魚,偏偏一份江魚就是一大盆,為了對得起我們的銀子,我把自己吃的快變成貓了。

到東竹林寺的時候又下雨了,這讓我們對能否看到雪山憂心重重。不過都說只有好人才能看到梅裡雪山的,我和來來總有一個人能算得上是好人吧。

海拔越走越高,雨下的也越來越大,到白茫雪山埡口的時候高海拔的寒冷把大雨變成了大雪,四周立刻蒼茫一片。自從到上海讀書,我已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來來這個南方孩子更是壓根就沒見過什麼像樣的雪。我們在埡口停了車,興奮的跑到路邊的雪地上又是拍照又是踩雪,我還堆了個小雪人。拍照的時候我張張呈爬山狀,即便見不到梅裡回去了也可以唬唬人。我和來來還拍了兩張“雪地挺屍”,來來的攝像包掛在腰上,照片上肚子鼓的“欲與白茫誓比高”,我卻恰恰相反,小人大衣服,躺在雪地裡只見衣服不見人,像是被施過“化骨粉”,真是觸目驚心。

到了德欽已近黃昏,還在下雨,什麼都看不見,我們忐忑不安的盼著天晴。

德欽的海拔3600米,我們已經漸漸適應了高原,沒什麼感覺,住的地方有熱水,就是沒電視(出來玩還要看電視,夠腐敗的,我檢討。),吃的東西不算貴,小店裡有餅干有酸奶,可見這兩年的旅游開發還不錯。

次日早上很早起來,依然下雨,心情壞到極點,梅裡是沒希望了,只能到明永冰川去碰碰運氣。才開出去沒多遠,就看到路上不時有落石,返回的車都讓我們不用往前走了,到明永冰川的鄉道塌方了,據說到中甸的班車也停開了。司機李師父根據多年的經驗判斷再不回中甸大雪就要封路了,我們別無選擇,咬碎牙齒也只有一個字,走!飛快的回賓館理東西,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德欽。夢裡的梅裡,夢裡的卡博格呀,近在咫尺就真的無緣相見嗎?一路上我翹著嘴,像祥林嫂一樣的嘟囔著“我是好人,我要看梅裡”。來來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但為了讓我高興起來,極力的給我規劃起回麗江躺在玉龍腳下看雪山的美好藍圖。這個時候,我們還沒想到這一天的夢魘才剛剛開始。

開出德欽不久,路上的車漸漸多了起來。大多是像我們一樣擔心封山急於趕回中甸的,其中大部分是卡車。隨著海拔的增高,雨又變成了雪,公路上的雪被碾成了泥,不斷看到打滑的卡車歪在路邊。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厚,車輪第一次陷進雪地,李師父得意的從後蓋箱裡拿出了一個軍用小鋤頭,我們在諸多拋錨車艷羨的目光中重新跑了起來。離埡口還有10公裡了,來來和李師父時不時的下車挖雪,在小鋤頭的幫助下我們的普桑把幾部三菱吉普甩在後面,跑到了逃亡隊伍的前沿。我幸災樂禍的嘲笑三菱還不如小鋤頭,對當天趕到中甸充滿了信心,得意也稍稍衝淡了看不到梅裡的沮喪。還沒等我的笑容從臉上褪去,就發現下車挖雪的頻率越來越高,車輪不時的打滑,有時就窩在雪地裡無法動彈。除了挖雪,我也不得不跑到車後幫忙推車。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上,雪已經堆的及膝高,車在發動機的驅動下跑的路還沒我們挖雪推車跑的多。李師父和來來輪流挖雪都氣喘吁吁,我在車後用力推車,車輪空轉卷起的泥漿濺了我一身一臉,我們第一次為沒有同行的游伴感到懊喪。都1點了,路邊拋錨的車越來越多,我們艱難前行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中飯是沒指望了,我不停的啃巧克力力圖壓下心底漸漸升起的惶恐和絕望。來來怕我冷了,陷車時總讓我呆在車裡,挖好雪推車的時候再讓我幫忙。我試著幫忙挖雪,才挖了幾下就累的蹲在雪地裡大口喘氣。挖挖停停,我們兩個小時也沒走多少路,終於在埡口前走不動了。剩下的幾公裡是要靠我們拿小鋤頭挖出來的,短暫的討論了一下,我們決定調頭重回德欽。盡管這意味著未來的幾天甚至一個星期我們都可能困在德欽無所事事,但前行的風險是我們可能因為越下越大的雪困在路上沒有吃沒有住沒有同伴沒有後援。

調頭的決定做好了,我們找了段相對較寬的路,然後就是怎麼調頭的問題了。路的中間尚有卡車的車轍,我們一路跑來也多虧了有這些車轍。可是要調頭我們就不得不把兩邊的雪統統挖開,這對於我們三個人來說,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我們三個人開始輪流挖雪,小鋤頭在這個時候顯得如此弱小,連挖帶刨的剛整理出一塊1米見方的地方,我們就發現挖出來的雪堆在邊上要想擴大戰果就意味著挖的雪呈幾何級數的增長。天靈靈地靈靈,我要變成推土機!老天還沒把我變成推土機,後面趕上來一輛卡車,綁著防滑鏈蹣跚的挪了過來,顯然,我們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卡車上下來了4、5個青壯勞力,拿著大鐵鍬沒多久就幫我們清理出了一塊調頭的地,再吆五喝六連推帶抬的就把我們的普桑調過來了。往回跑了沒多久,問題又來了——會車。一整天都沒有中甸方向的來車,整條路都變成了單行道。要會車就意味著在已有的車轍旁再挖出一條路來。我挖,我挖,我挖挖挖!遇到卡車還好,一般都帶著家伙,遇到面包車就慘了,一大堆人圍著把小鋤頭七嘴八舌七手八腳,一面挖雪一面討論有沒有必要調頭。兩部原本心存僥幸的面包在我們的規勸下決定調頭。金杯的個頭比桑車大,要給它挖出條路來談何容易。好在一車北京人男多女少,來來和幾個北京男人愣是把輛金杯車尾扛了起來,這才轉過身來。下山的路好走多了,盡管滑,可不會車輪陷在雪裡空轉了。李師父穩住方向,5點多的時候我們回到了德欽。

晚上我們筋疲力盡,梅裡估計是沒什麼指望了,什麼時候回得去都是個問題。我和來來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只好很阿Q的安慰自己,至少我們還回到賓館了,有房住有飯吃,沒被困在雪山上。

第二天清早我們睡的正香,一陣尖利的電話鈴把我們喚醒。李師父打電話說帶我們看雪山。雪山?有沒有搞錯?昨天在雪山上跑了一天還沒看夠,要大清早的起來看?什麼什麼?梅裡?可能會看到梅裡?我和來來從床上一躍而起,草草洗漱就衝出賓館。天還沒全亮,還看得見滿天星鬥,一場大雪把周圍的山頭個個變成了雪山。我和來來在車上興奮不已,為著即將看到的梅裡摩拳擦掌。

路上不時有落石,來來需要下車拿著鋤頭把石頭鏟到路旁,我擔心的看著旁邊的山坡,生怕還會有松動的石頭滾下來。車剛轉了幾個彎,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一座金色的雪峰赫然佇立在眼前,近的像是觸手可及。山峰秀麗挺拔,美的逼人,朝陽給她鍍了層金,襯著藍的天,眼前的神女峰聖潔高貴,美麗不可方物。再轉了個彎,整個梅裡就呈現在眼前。除了神女峰的秀,五指峰的奇、卡博格的雄都美的讓我們幾乎無法呼吸。我們被梅裡深深的震撼了。來來握緊了我的手,我們並肩而立,相對無言。我萬分慶幸,此時他在我的身邊,和我一起屏住呼吸,和我一起驚嘆於梅裡的美。在我最美麗的青春年華裡我們在一起,在面對最美麗的風景時我們在一起,在生命中最美麗的點滴片斷裡我們都在一起,能夠和最愛的人看最美的風景,梅裡,感謝你給了我們這麼美好的感覺!

風景除了留在心裡還得留在照片上。我拍,拍,拍!這就感覺到DV的好,我的一卷膠卷轉眼用光,搶了來來的DV我繼續拍。

這一天我們哪也沒去,去明永的路塌方了,可是有什麼關系呢,我們有梅裡呢!我們就這麼曬著太陽,對這梅裡發呆就夠好。為了看得更好,我和來來爬上了路邊的一座小山。順著小路走,我們連叫上當。山上的幾條小路都從灌木叢裡走的,後來才想到這些路可能都是小羊踩出來的,怪不得老是從灌木樹低矮的樹枝下穿過。我們拿著防潮墊當盾牌,就差匍匐前進了。可憐我的防潮墊,上到山頂都快變成刺蝟了。高原的太陽亮晃晃的,我們並排躺在防潮墊上,抬眼就是被白雪覆蓋的梅裡,枕著他的肩,有種神仙眷屬的感覺。

我們從不同的角度拍照,架起望遠鏡看雪坡、看山頂、看冰雪的反光。我看站在雪山前的來來,看映在來來太陽鏡裡的卡博格,太子峰卡博格在群山的環繞中傲視群雄,他是雪山王子,來來是我的王子。

為了完整的看到日出,我們第二天5點就早早起床,車停下的時候四周還一片漆黑。山風很冷。起先我們縮在車裡,開著暖氣等日出。畢竟還是按捺不住,生怕錯過第一縷陽光,我和來來舍暖氣而取梅裡,站在風裡瞪大眼睛看光線的變化,冷的直抖。黑夜是如此的漫長,我唯有用我黑的眼睛等待光明。

當天幕漸漸泛白,當第一縷陽光映紅了卡博格的山頭,卡博格絕對是群山之王,他點亮了自己,雪山的白襯著山頂的淡粉紅色,孤傲、清冷而又溫情,他再把光逐漸散播在周圍的山頂,一個一個的山峰泛起了粉色,光像暖紅的流水順著山頂向下靜靜流淌。雪山的白漸漸褪被去,粉紅又漸漸變成金黃,直到整個梅裡變成了一座金山,背景是深藍的天,沒有雲,雲都在山腳下,被朝陽映的五彩斑斕。

我幾乎忘記呼吸,我幾乎忘記自己,那種震撼那種感覺無法形容也難以忘懷。直到太陽完全出來,直到雪山又恢復成白色,我才發現手凍的快要沒有知覺了。最可憐的是來來,舉著DV拍攝日出全程,手指快變紅蘿蔔了。還有更可憐的事等著他——在虎跳峽臭美的給人看梅裡日出,看完了忘記換磁帶,紅蘿蔔換來的梅裡日出變成虎跳浪濤了!嗚……我為來來一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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