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樓,路過一場風花雪月

作者: 薇薇風來

導讀清晨八時,撐一支傘,走出酒店,刺眼的陽光下,武漢炙人的熱浪迎面撲來。 武昌街頭,極少有行人,站在酒店門口等出租車,手裡的毛巾,不停擦拭著臉上的熱汗。靜靜望去,車來車往中的武漢,像一個巨大的火爐,不停地吞吐著熱氣,仿佛要將每一個人無情地吞噬。 初遇武漢,遭遇到武漢百年一遇的酷暑,夏日武漢,是一個沒有清晨、沒有午後,沒有夜晚之別的城市,� ...

清晨八時,撐一支傘,走出酒店,刺眼的陽光下,武漢炙人的熱浪迎面撲來。

武昌街頭,極少有行人,站在酒店門口等出租車,手裡的毛巾,不停擦拭著臉上的熱汗。靜靜望去,車來車往中的武漢,像一個巨大的火爐,不停地吞吐著熱氣,仿佛要將每一個人無情地吞噬。

初遇武漢,遭遇到武漢百年一遇的酷暑,夏日武漢,是一個沒有清晨、沒有午後,沒有夜晚之別的城市,時時熱浪襲人,讓久居溫潤南方的我,生理上嘗盡了煉獄般的痛楚。這座我曾經的心靈之城,以可怕的炎熱,給我的心靈畫卷,抹上了永難忘卻的色調。

作為城市過客,我還是在這熱風熱浪中,前去拜會久慕的黃鶴樓。

車停,拾級而上,穿過“三楚一樓”的正門,進入黃鶴樓景區,一眼看到黃鶴樓的主樓,沒有激情,更不驚詫,這是少年時代在書中就熟透了的黃鶴樓的“臉”。武漢熱烈的陽光,穿透我撐的傘,赤裸裸地照射在肌膚上,火辣辣地生疼。熱浪中,汗水不停地流下,生理上的痛楚讓我沒有雅趣細細品味,隨便看了一眼攬虹亭和瞰川亭,匆匆向主樓奔去。

正門,懸掛“氣吞雲夢”金光燦燦大字的牌匾,兩側是劉海粟龍飛鳳舞題的對聯:

登斯樓覽斯景怒江劈峽畫中天地壯人間;

由是路入是門奇樹穿雲詩外蓬瀛來眼底。

入得主樓,迎面看到黃鶴巨畫,廳內柱上一幅對聯書寫著黃鶴樓的“名家”氣勢:

大江東去,波濤洗盡千古愁;

爽氣西來,雲霧掃開天地遺。

拍下了黃鶴圖,我的視力不好,看不清楚柱子上最高的“爽”字,請教了一位正在用數碼攝像機的中等個頭的男兒,他仔細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就讓三位同伴一起來看,看來看去都沒看出來。他們看我一個人,就熱情邀請我與他們一起同游黃鶴樓。同是玩轉數碼機的人,我們知道彼此手中機器的價值。我聽他們的口音,是很正點的廣味普通話,看看他們的面容也很和善,於是我答應了,和他們四人同游黃鶴樓。一起走到二樓,我們很清楚地看出了那是一個“爽”字,大笑起來。

正值武漢41度的高溫,沒有一絲風,酷熱難耐,不停地擦汗,但全身仍然濕透,一路走,一路看,終於登到五樓。臨立黃鶴樓絕頂,依然沒有一絲風,熱浪中我感覺自己成了武漢大火爐蒸慰中一只“熱氣騰騰”的南方水餃。武漢長江大橋,如飛虹橫跨長江,車如流水馬如龍,長江,如同一條渾濁的小水溝,艱難地穿行在城市叢林裡。極度的炎熱中,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時時張揚著對這座城市酷暑的極度厭惡,我沒有滋生出鳥瞰長江,極目楚天的豪情壯志。莫非,詩人崔灝的千古絕唱,正應驗了黃鶴樓的命運?“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午載空悠悠”。黃鶴樓,黃鶴已去,空余此樓,你的精魂已滅!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眼前的長江,不是我詩中向往的浩浩長江。眼前的黃鶴樓,不是我心中久慕的文化名樓。我不忍再看下去,環樓一周,匆匆拍了幾張長江大橋的風景照片,匆匆逃離這座千年的文化名樓。

行至一樓,北京大學的學生正在搞一個關於武漢旅游的問卷調查活動,北大的女學子微笑著邀請我,我很認真地填寫了問卷調查表,毫無猶豫地在“你還會再來武漢旅游嗎?你會介紹朋友到武漢來旅游嗎?你願意再游黃鶴樓嗎?”三個問題中填上了--不。我告訴北大的學生,喜歡旅游,喜歡歷史文化,走過中國許多的地方,但黃鶴樓作為武漢這張城市的“臉”,媚俗氣太重,文化底蘊肌淺,人文氣氛不濃厚,想要做大做強旅游業,武漢,任重道遠。

武漢,一座現代化的商業城市,中國最大的交通中轉驛站,也許,一座城市的職能定位了城市的品味?所以,武漢只是一座中性的驛站,一座你不得不走過路過,卻不會讓你心動,不會讓你留戀的中性驛站,於人,於城,皆如此吧。

一路行走中,我不停地拍古跡,歸鶴圖,崔灝詩碑,不停地在武漢旅游地圖上記錄著喜歡的對聯。他們感覺太驚奇,想不到我如此喜歡古文化。逛完黃鶴古肆商業中心,已是正午一時,我向他們告別。得知我一個人在武漢,他們告訴我來自廣東梅州,外出辦案,很熱情邀請我共進中餐。盛情難卻,我乘上了他們駕的別克車,出於職業習慣,我在瞬間記住了車牌號。

車子穿過武漢長江大橋的時候,透過車窗,我又望向長江,長江,在城市的暄塵中,依然濁浪滾滾。

我們到漢口用了中餐,他們請我吃了武漢久負盛名的武昌魚,席間他們做了自我介紹,我知道了年齡最大的程先生是一位局領導。他們輪流向我敬酒,舉杯CHEERS,共祝“有緣千裡來相會”,此情此境讓獨在異鄉的我有些微微地感動。

負責攝像的唐亞東問我:你真是雲南女孩嗎?我去過你們雲南,感覺那裡的人黑黑的,而你卻長那麼白。

我一笑:我當然是雲南人,土生土長的雲南人。

知道我太喜歡旅游,他們熱情地邀請我與他們同游江西廬山,湖南衡山,把他們攜帶的警官證給我看,以“驗證”身份。

一瞬間,我的心中閃過“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廬山壯景,多麼令人神往。。。。。。

喜歡旅游,也想到未去過的江西、湖南,但我的生命中充滿了太多循規蹈距的理念,我不敢相信人間的奇跡會從天降落到我的身上。笑談中我的眼光一次次掠過他們和善的臉,心中卻不斷地閃過文學作品中的“壞人”形像,想起宋丹丹一出小品中的搞笑台詞--俺奶奶說了,15歲以上60歲以下的男人危險。。。。。。

短暫的相逢,這一切來得太快,我拒絕相信,這場相逢是一份千裡一線牽的--“緣”。

人生錯過不相識,一念之間,我與一場風花雪月,擦肩而過。

次日夜裡,即將離開武漢,我在正午時分又一個人去了黃鶴樓,喜歡歷史文化,我真的不忍把一座千年歷史的文化名樓,在我的心中定格得如此陰暗。

酷暑中的武漢,依然是炙人的熱浪,出租車司機告訴我,武漢今日氣溫已高達41度以上。刺眼的陽光下,我冷眼看著這座空空泛泛的樓宇,這座因為崔灝的詩歌名滿天下的“名樓”,一路走過,一語不發。

中國的古典建築,以濃郁的東方哲學蘊義和獨特的審美理念而倍受世人推崇,平心靜氣地說,黃鶴樓的樓宇構築,充滿了中國傳統古典園林的美。黃鶴樓歷經千年,屢興屢廢,閱盡人間滄海桑田,世事沉浮的命運,也引起我的興趣。

也許,人與風景的相約,心靈的對接,亦需要一個“緣”字?武漢百年一遇的炙熱酷暑,讓我失去了探究黃鶴樓千年歷史文化內涵的最後耐性,我對黃鶴樓所有的熱望和期待,終於在高溫酷暑的難耐中,滑落理性的底線,我又一次逃離了這座文化名樓。

黃鶴樓,我無緣懂你。

回到了雲南,清爽的風中,我收到唐亞東的問候信息:廬山一行很辛苦,很快樂,但沒有你的同行,遺憾多多,希望有機會到廣東。

今天黃昏,唐亞東打通我的手機,告訴我他們四人正在一起喝酒,又熱情邀請我到廣東,他們會帶我感受真正的客家文化,客家美食,客家風情。在座的羅中接過唐亞東的手機和我對話,我聽出了他的聲音,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太震驚,震驚我的記憶力!又再邀請我到廣東梅州,他們的家鄉一行。

我當然不會忘記,那天吃中飯,羅中就坐在我旁邊,我們一直在談話,他很清瘦,彬彬有禮,沒有“公安干警”的形像,而且不勝酒力,微微一點酒,臉就通紅。

電話中,我們留了彼此的電子信箱,他們說計劃國慶到麗江一行,邀請我到時同游麗江。

想想曾經把他們定格為“壞人”,心中,有一絲絲的愧疚。

在武漢,兩次拜會黃鶴樓,我只做了匆匆的過客,無意路過的一場風花雪月,卻讓我懷想起同游黃鶴樓的快樂時光。

黃鶴樓一行,是否,正應驗了古人的話--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走過的路,經過的事,總如煙花,片刻絢麗後裊裊散去,煙花落盡,回憶裡留下寂寞的香氣。


精選遊記: 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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