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周莊印像

作者: 柳自搖

導讀審美的賞玩有多種方式:“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是一種突襲式的狹路相逢;“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則是一種不經意的遇見;“儂家住在兩湖東,十二珠簾夕照紅,今日忽從江上望,始知家在畫圖中”更像是不期然的邂逅;“在康河的柔波裡,我願做一根水草”便成了交融一體的沉溺與自得。那麼周莊呢?對於周莊,神交已久。倒不是因為它是宋朝某周氏� ...

審美的賞玩有多種方式:“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春”是一種突襲式的狹路相逢;“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則是一種不經意的遇見;“儂家住在兩湖東,十二珠簾夕照紅,今日忽從江上望,始知家在畫圖中”更像是不期然的邂逅;“在康河的柔波裡,我願做一根水草”便成了交融一體的沉溺與自得。那麼周莊呢?對於周莊,神交已久。倒不是因為它是宋朝某周氏祖先舍房為寺而得名,而懷有血緣上的虔敬;也不是因為詩僧蘇曼殊、柳亞子、陳去病等人曾在此詩歌酬答,而懷有精神上的景仰;而是伴隨著輕少年的朗朗書聲潛移在心中的一份牽掛,一份夙願:那曲折回環的河道,吱呀作響的櫓聲,發出清脆跫音的青石街道,早就在心目中雕塑定格為一道最亮麗雅致的風景。

天氣很好,套句時髦的話叫做“陽光打在臉上”。我們乘車出發了,我們到了、玩了,我們又駛回:沒有感動,沒有驚訝,甚至沒有一絲情感的波瀾,心緒的曲折,整個兒的不鹹不淡。在回去的路上,車上的空氣沉悶而凝滯,每個人都在厭倦中放縱著思維的麻木,但我做不到。於是打開窗子,想借晚風來啟動記憶的快門,以便記取和沉澱些什麼,但只是無謂的徒勞。我真正的感覺到有一種東西打在臉上,但不是陽光,而是無奈的失望。遂想起了顧城的一句詩:“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雲的無關礙,無牽掛,雲的遠,才成全你的審美親近,而你對我的關礙、牽掛,我們的近,反而使我們的關系產生了阻滯。所以,周莊近了,明晰了,鮮濃了;周莊又反而渺遠了,模糊了,跡不可尋了。

“出口轉內銷”是一個很有誘惑力的字眼。畫家陳逸飛在《故鄉的回憶》中所呈現的周莊本意是供“出口”的,但不期想外國友人又把它回贈給我們的國家領導人,便轉成了“內銷”。就因為這樣的際遭,周莊遂得暴名,真可謂“前身今世依故我,冷眉熱眼差相同”!不過陳逸飛在成全周莊的同時,也在破壞著、侵凌著周莊。失去了明淨、恬淡和疏朗的氣質,周莊就不成其為周莊,水鄉也不成其為水鄉。在如織的游人中,在摩肩接踵中,倒有“破帽遮顏過鬧市”的局促,也不乏“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的興味,但惟獨體味不到江南水鄉的古鎮該有的那一點閑情,二分悠然。

“周莊”已不復存在了,它已被珍藏在記憶裡,裝裱在畫框裡了。一水,一橋,一舟,簡潔的構圖,淡淡暈染的墨跡,周莊瞬時就鮮活了。她人很嬌柔,話也婉轉,名叫包思碧,是一家畫室的畫主。


精選遊記: 周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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