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浸秋江雨(陽朔浮生二日)

作者: 水瓶的西瓜

導讀到陽朔的時候,已是下午兩點的光景。一路淅瀝的雨勢終是收了,只是天還是不依不饒的沉著,山雨欲來的樣子。鎮子在山的圍繞下有些擁擠,與我想像的也算契合,只是少了水的襯和,有些嘈雜。出了車站便是西街,路上行人稀疏,店員們也懶著,不招呼也不看人,只埋頭洗涮,預備著夜的忙碌。我急急的往前走,一是迫切的想見漓江的樣子,二來也想將郁積多日的愁悶擺� ...

到陽朔的時候,已是下午兩點的光景。一路淅瀝的雨勢終是收了,只是天還是不依不饒的沉著,山雨欲來的樣子。鎮子在山的圍繞下有些擁擠,與我想像的也算契合,只是少了水的襯和,有些嘈雜。出了車站便是西街,路上行人稀疏,店員們也懶著,不招呼也不看人,只埋頭洗涮,預備著夜的忙碌。我急急的往前走,一是迫切的想見漓江的樣子,二來也想將郁積多日的愁悶擺脫一些,可惜狹窄的西街讓後者不大可能實現。

穿過密布的攤子才和漓江照了面,枯水的季節讓漓江幾乎靜止,露了大半的河灘,但水煞是碧綠輕透,依舊可人。再沿江走了幾百米,脫了商販的熱鬧,便合適的坐落了些帶陽台的旅舍,不多考慮要了間二樓的房,單為了那對著江的窗。

扔了包在房間,騎著租的單車就出發。也記不得老板指的路,朝著郊外就是了。十分鐘的樣子,鎮子在身後了。錯落的山峰撲面而來,只是心還是沉著,輕快不起來,想是病去如抽絲,斷是快不起來的。

隔若干公裡就會有些景點,外乎些溶洞寺廟的。每每騎近門口看看說明,便調頭就走了,想是痛恨‘到此一游’過了頭,變成‘到此不游’了。

回程的時候已是炊煙處處,倚在一座橋頭休息。橋下的竹排熙攘著,有些衣著艷麗的女子端坐其上,該是劉三姐的角色,和游客們唱和。可惜三姐們只會電影裡的老段子,客人們回些K房裡的老曲子,不睜著眼真以為戶外KTV了。推車欲行時,聽見橋下有人招呼:老李,你還不快劃過來,這劉三姐多。生生的把我的笑給逼了出來。

回到鎮上已是華燈初上,露天的館子裡人影綽綽,臉孔埋在黑暗裡,菜倒是在桌子上光芒四射。實在是不願陳列在目光下,也怕自己沉的臉壞了街上行樂的氣氛,我轉出了西街尋我的排擋去了。

好的排擋有兩個標准,一個桌上地上須油可鑒人;二個須有人吃的性起,情不自禁的將腳抬上凳子。前者可以證明生意一向紅火,後者可以證明今天廚師的狀態依舊良好。照此標准,選了劉二姐啤酒魚。海塞海喝後,晃悠著回旅舍。行至半路抑郁仿佛好些,但到了望見旅社的門了,心裡又堵了起來。

罷了罷了,還是回頭去西街郎當些許吧。但上了西街,映著那些紅男綠女,燈紅酒綠,心裡的蒼白又更醒目了。罷了罷了,買一瓶酒,買個蜜柚回房去吧。

醒的很早,打開窗簾看到的還是烏著的天。問老板哪裡去坐船,老板說去興平吧,那裡該是還可以行船。穿過腫著眼的西街,到車站尋車。看著去楊堤的車快發了,忙問:可以坐船不。得了肯定的答復便上了車。

車一路停停走走,時時有賣完了菜挑著空筐的農人們攔車。車轉出大路開進山裡的時候,雨又飄灑起來,遠山都失了蹤影。

楊堤沒什麼人,船家帶了我一個客人就上路了。這段的漓江水勢比下游大了許多,兩岸的山體煞是婀娜。看著她們從窗外閃過,心中很是不舍,急的我在艙裡前後快步,追那些稍縱即逝的影子。終於央求船家:還是讓我下船走吧。

路時而穿過河灘,時而隱入密林,我走不多久就會看著兩岸的青山發呆。這時的雨正是極細的時候,在山河間彌漫。若是女性讀者,我便說個比喻:就像倩碧的保濕噴霧劑,涼且細膩,旁的都不似,資生堂的太粗,碧歐泉的又不夠涼。若是男讀者,那我只能有個勉強的比方:就像女友洗完干了五分的頭發,她調皮的將發稍上的水甩在你臉上,甚至那被發稍觸及癢癢的感覺都有些相似呢。當然頭發不能太長,太長水珠就太大,太短也不像,那樣觸臉的力度就太強,不像這樣的霪雨,雨滴便似輕輕的附上你的臉一般。

路上是沒有人的,有些農婦的談話從樹葉間穿來,也見不著人。我不禁載歌而行了。翻過些山包,雨有些大了,恰好有飯館在路旁,且置備些酒飯等雨停吧。一盆炒飯,一瓶小酒,幾滴秋雨,幾座青山,憑地讓人快活。花螺炒的有些重了,但這時雨也驟了起來,倒也幫我解了些鹹味。

吃完又看了會農人們玩紙牌,再次上路。路開始穿過村莊和田地,水稻已收了一半,剩下的也是金黃。在開闊的平原,遙望遠山,在雨中失了顏色,只剩些深淺的灰色,像是初洗過的毛筆在宣紙上映出的顏色。總是以為國畫只是寫意,不擅寫實。但看了這煙雨後隱約的山水,我想那才是上佳的寫實,連那些雲霧都分毫不差,我甚至懷疑是那些先人們見了這山水忠實的作了記錄呢,還是有仙人照著他們的畫作造了這些景物。

又行了兩個時辰,到了渡口。有一徒步的少年也在等船。有三只黃狗亦步亦趨的跟著我的步子,只得蹲在河邊看著碧綠的水發呆。直看的覺得心碎的淤血都被細雨融到這清翠的河流中了,痛碎的牙齒也沉到這見底的河床成了細碎的卵石。心中不禁暗嘆,好一場療傷的秋雨,好一副止痛的美景。

渡過了河,和少年同行。我仍欣喜於心境的忽然超脫,只隨聲應付他的抱怨。他嘟囔著:這一路的景色甚是無聊,不若我的期望。我只覺得少年輕狂,也不反駁。聊了一路,知道少年剛開始遠行,陽朔算是第一站。他計劃漂泊一年又半,但找那人跡罕至的地方去。若遇到稱心的地方便安頓下來。我又開始羨他的自在。我想他雖然背包空空,但有這樣的理想,也足以填滿他的旅途。若是實現,人生當然完滿,若是敗了,不過回到過去重頭來過,也無大礙。

到了興平坐車回陽朔,我們對面坐著,少年的臉上有著堅毅的表情,我想他一定想到了未來的路途,他一定相信,更好的景色,更有趣的經歷在等著他。而他會在我臉上會看到什麼呢,即將回到舊生活的無奈,還是暫時擺脫心痛的欣慰。

在陽朔的車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回桂林了,保重。他詫異的看著我,說:這麼快嗎,我們才認識呢。我笑了笑,看著他轉身消失在西街。是的,少年,這一路上,總多的是離別,少的是相聚,你我早晚都要明白。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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