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悠悠九百年

作者: 36106355

導讀古鎮悠悠九百年曹庭瑞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籃。能不憶江南?”這是詞人懷念江南春色的句子。小時候讀它,只是對“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籃。”的美景和它工整的對仗所感興趣,至於那種江南情愫是無法體會到的。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裡呆久了的人們向往田園風光,被工業文明改造得像機器般的人們渴望遠古的閑散安寧。今天,� ...

古鎮悠悠九百年曹庭瑞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籃。能不憶江南?”這是詞人懷念江南春色的句子。小時候讀它,只是對“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籃。”的美景和它工整的對仗所感興趣,至於那種江南情愫是無法體會到的。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裡呆久了的人們向往田園風光,被工業文明改造得像機器般的人們渴望遠古的閑散安寧。今天,人事紛爭和物欲橫流空前的今天,疲憊的面孔和污染的心靈需要滋潤和淨化。

江南,歷來是一個被文人墨客吟詠的題材。一說起江南,馬上就會想到水。特別是在北方人的腦海裡,江南就是浸在水裡的澤國,滋潤、細膩、玲瓏、曲折、安寧……

號稱中國第一水鄉的周莊就是一個濃縮的江南。周莊,這個在中國地圖上找不到的古鎮就像夢中情人般許多次在我的想像中出現:小河穿街流過,石橋跨河靜立,臨河的古老建築倒映在水中的影子被小船搖得戰抖個已,還有效乃而行的漁船上升起的炊煙……

我是帶著惶恐而又激動的心情踏上周莊古鎮的,就像去赴一個神秘的約會,見一個冷艷的女子或是拜會一個千歲老人?

抬頭看到高懸於古鎮石牌坊的匾額“貞豐澤國”,你不由覺得已置身於比老子理想中的世界又多一份滋潤的天地。回頭再看,“唐風孑遺”四個大字更加證實你走進的個再是今天,時光倒流就在這一步之間。入得古鎮,如織的游人雖然個個都是一副現代人的扮相,但我更願意相信他們是在演一出滑稽劇。小河兩岸足石板街,那青灰色的樓宇和斑駁的粉牆顯得古樸滄桑。我們沿著石板街緩緩而行,左邊是伸手可及的老房子,右邊是抬腿即到的駁岸。看看河中歇在古柳綠條下的水上人家,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姑娘正坐在船艙裡看書,悠然自得的樣子,叫人企羨不已。我們好奇而又小心地打量著每一個臨銜的門口,門口不大但都有些幽深而昏暗,總使人覺得曲徑通幽但又不得其幽的遺憾。但一想到這門隔著兩個時空,就不忍心去驚醒門內的千年古夢,叩門的手抬起又放下。看著小街似乎到了盡頭,有一石拱橋跨河而過,石橋古樸而又結實,將小河兩岸的石板街聯結起來,橋下是千年不息的流水,橋上是一臉悠閑的行人。不知覺間從橋頭走過,猛抬頭看見一堵牆就在眼前,就像一員大將橫刀勒馬檔住去路,他似乎在喝令你回身上橋。這時候我們卻“不撞南牆不回頭”,沿著擋道的那堵牆走,便是一條窄窄而悠長的小巷。小巷兩旁都是兩丈余高的樓閣,樓下都臨巷開著店鋪,擺著許多真真假假的古董之類,生意看起來很不錯。樓上許多木窗都對外開著,傳出軟軟的歌聲,循著歌聲一抬頭,看到的是被兩邊林立的樓宇擠逼成的一線天空,歌聲似乎離天界很近,離人間有些遠了。

“小橋、流水、人家”是古鎮的風韻,而最能體現古鎮神韻的又是雙橋。雙橋是由一座石拱橋和一座石梁橋組成。清澈的銀子濱和南北市河在這裡交彙成十字,河上的石橋聯抉而築,橋面一橫一豎,橋洞一方一圓,下面浮著碧水,上面垂著柳絲,小船從橋洞穿過,游人在橋上駐足。雙橋周圍是青瓦粉牆的明清建築,高低不一,錯落有致。透過石拱橋一一世德橋圓圓的橋洞,橋兩邊的駁岸、小船、古柳、民居以及它們水中的倒影在小橋兩邊河面明暗光線的襯托和微波的搖晃下,儼然一幅水墨畫。也就是以這雙橋為題材,陳逸飛的名作《故鄉的回憶》使畫家蜚聲海內外,也使默默無聞四百余年的雙橋走向了世界,周莊古鎮名聲鵲起,中國第一水鄉的桂冠也就理所當然了。

九百年古鎮,她的每一片瓦每一塊磚都可以說出動人而又沉甸甸的故事,而周莊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當推沈萬三。沈廳是一座坐東朝西,縱深一百多米,七進五門樓的建築。這確是一棟大宅子,但與主人富可敵國的財力卻有些不符,就是有些財力不及沈萬三一個零頭的朝庭退職官員所修的宅子也比沈廳氣派一些,這或許就是商人和官僚的不同。六百年前,一代理財高手在這裡經營著一份叫現代人也咋舌的資產。我仿佛看見就在這個門廳裡當年那些進出的伙計個個都神色詭秘,小心翼翼。現在,走進沈廳的每一個人,在江南富豪沈萬三的坐像前,審視著這位六百年前的吳中巨富,或是為了得到某些啟迪,或是為了滿足一點祈福。在中國輕商的社會環境中,沈萬三這位巨商在他身前由貧而富,又“既盈而覆”,成為元明之際江南地主富豪的一個縮影。明初,朱元璋定都南京,沈萬三捐資修築了都城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今天南京城的洪武門至水門西城牆。《明史.太祖孝慈高皇後傳》記載:“吳興富民沈秀者,助築都城三分之一,又請輻軍,帝怒曰:‘匹夫犒天子軍,亂民也,宜誅。’後諫曰:‘妄聞法者,誅不法也,非以誅不祥。民富敵國,民自不詳。不祥之民,天將滅之,陛下何誅焉?’乃釋秀,戊雲南。”看來,這位商界天才在政治上似乎幼稚得可怕,也許是他思想超前,也許是他一時頭腦發熱,居然想替皇帝老子犒賞三軍!這就招致了他的滅頂之災,最後被發配到雲南充軍,永遠地離開了周莊那塊風水寶地,終死在那個煙瘴之地。

出了沈廳,我們在沈家碼頭租丁一條小船漫游古鎮水巷。船主是一對中年夫婦,丈夫在船梢輕搖小櫓,妻子在船頭巧點竹篙,他們配合得很默契。周莊的水巷像玉臂一樣在古鎮伸展,船兒在水巷中前行,穿過一座又一座古老的石橋。這裡絕無車馬之喧,也不見堵塞之狀。河面就像一匹蘭色的綢緞,把手伸到河裡,清亮的河水便從手指中嘩嘩流過。船底劃過河面的柔柔水響和船夫輕搖木櫓所發出的槳聲在幽幽水巷中低回,我只覺得自己己融進了這深深的水巷,只有這種時候才知道什麼是遠離塵囂。坐在船頭漫游水巷,真切的感覺到整個古鎮在水上漂浮。枕河人家都臨河開門,門口就是河埠,穿著藍底碎花衣服的婦女蹲在河埠頭浣洗,給人一種品不完的水鄉風韻。抬頭看那班駁的粉牆、暗淡的門窗和被水漫浸了干百年的石基和駁岸,無不給人以濃重的歷史感,整個古鎮仿佛抹上了一層青灰色的光暈。

舍舟登岸,我們在一橋堍邊找一臨河酒家歇息。吃著周莊的阿婆茶,看著酒家臉上漾開的笑容,聽著伙計們高一聲低一聲的吳語,我懷疑自己是循著陶淵明的舊蹤走進了“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從酒家出來,走在石板街上,我突然眼前一亮,一個須發全白的老者半躺在斜椅上,老者右手捋著那部長長的銀須,左手端著茶杯,一條小花狗蜷在他的腳下,游人從他身邊來來往往,老者那一臉的平靜和安寧如水般瀉在我的心上。

[1999年5月18日]


精選遊記: 周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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