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竇山走筆

作者: popofrog

導讀雪竇山走筆去溪口,原本是去訪問蔣介石的故居,誰料想,順帶游了距溪口不過十余裡的雪竇山,令我意外的驚喜。雪竇山風景絕佳,名勝甚多,且景點集中,只半日之功,便感到極大的滿足了。 雪竇山風景區的中心是雪竇寺。我們去參觀時,正逢重建山門。走進寺院,黃牆碧瓦的大雄寶殿富麗堂皇。大雄寶殿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巨大的香爐,上鐫刻“雪竇資聖禪寺”,想 ...

雪竇山走筆去溪口,原本是去訪問蔣介石的故居,誰料想,順帶游了距溪口不過十余裡的雪竇山,令我意外的驚喜。雪竇山風景絕佳,名勝甚多,且景點集中,只半日之功,便感到極大的滿足了。

雪竇山風景區的中心是雪竇寺。我們去參觀時,正逢重建山門。走進寺院,黃牆碧瓦的大雄寶殿富麗堂皇。大雄寶殿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巨大的香爐,上鐫刻“雪竇資聖禪寺”,想必來歷不凡,是雪竇寺的寶物了。進了大殿,紅男綠女的游客或在禮拜莊嚴肅穆之如來,或在瞻仰殿內種種華麗神秘之裝飾。佛教的廟宇布局各地都差不多,我們隨處走走,希望有新的發現。

真好,殿內靠門口處坐著一位須眉皓白的方丈。我眼睛一亮,這樣儀表非凡的僧人,我還沒有見過,高興地即上前問訊。老方丈欣然合掌,道聲“阿彌陀佛”,我們即隨意地交談起來。老方丈年過九十,北方人氏,來此住持多年了。問及塵俗因緣,老方丈常以微笑做答。也許在老方丈看來,世上事本就如雲來雲去,不必太執著的。我自知塵孽深重,也就不再深入。眼看時間不早,同伴在催促,於是起身告辭,別前,試著邀請老方丈與我們合影,老方丈竟然答應了,許是隨緣。我極為欣喜,攙扶著方丈步出大殿,叫上同伴,一起來與老方丈照相。

雪竇寺是名揚海內外的古寺,歷史悠久,早在晉代就有女尼在此結廬事佛了。當時寺名瀑布院,因寺旁在千丈岩瀑布而得名。唐會昌元年(841年),改建今址。此寺出過不少高僧。唐景福元年(892年)著名禪師常通來寺主事,將寺院做了大規模的擴建,使之成為十方禪院。我剛才向老方丈打聽過大雄寶殿前那一座巨大香爐的來歷,老方丈告訴我,這香爐上的“雪竇資聖禪寺”是宋真宗趙恆所賜。有千來年的歷史了。真是寶物。亦可見南宋時,雪竇寺已成為“天下禪宗十剎”之一了。老方丈還告訴我,雪竇山是米勒佛的道場,彌勒殿在原天王殿遺址上動工興建,很快就要完工了。我知道,全國佛教名山有四,分別供奉佛教四位菩薩,即:山西五台山,供奉文殊菩薩;四川峨嵋山,供奉普賢菩薩;安徽九華山,供奉地地藏王菩薩;浙江普陀山,供奉觀世音菩薩。如果加上雪竇山,供奉彌勒佛,全國佛教名山名寺就應為“五”了。老方丈告訴我,民國23年出版的《佛學詞典》“四大名山”條目就有這樣的話:“近有主張於四大名山外,加奉化雪竇彌勒道場為五大名山者。”1988年全國佛協會會長趙樸初來雪竇寺考察,就建議把雪竇寺建成堪與“四大名山”相提並論的彌勒道場。

告別雪竇寺,我們繼續登山,來到妙高台。妙高台上有一座兩層樓的別墅,門額“妙高台”三字為蔣介石所書。妙高台又名妙高峰、天柱峰,峰頂有坪如台。站在台上向下俯瞰,深淵千丈。一條溪流從山谷流出,即展開成喇叭狀的水面,陪同我們參觀的當地旅游局的朋友告訴我,那就是亭下湖了。這樣一種格局,在風景區也可說得上別開生面。縱目遠眺,剡溪蜿蜒如帶,熠熠閃亮;田疇美如錦緞,遠鋪天邊;溪口鎮依稀可見。

據《武嶺蔣氏宗譜》記載,蔣介石八歲就“始上雪竇山見妙高峰愛之”。1927年他在此建別墅。現今的建築即為當時所建。解放戰爭的最後一兩年,蔣介石就是在這裡指揮國民黨軍隊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決戰。當時的妙高台上,電線高架,收發報機響聲不斷。自溪口到妙高台的公路那時未修到山頂,蔣介石是坐轎子上山的。可以肯定,那時的妙高台充滿著緊張的氣息。今日自然一點也感受不到這種氣息了。在妙高台游覽的客人中頗有幾位上了年紀的台灣同胞,我見他們站在妙高台上極目遠眺,眉宇間凝聚著一種似嚴肅似迷茫的神情,我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也不便問。

從妙高台往下走約四、五百米,突見一掛瀑布自高崖飛瀉而下,崖壁上清晰可見三個巨大的紅字:千丈岩。我們走近瀑布的頂端,發現瀑布的水源正是從雪竇寺那邊流過來的溪澗。在山頂平坡,它流得那樣舒緩、輕柔,可一到崖壁,折身向下,即化為飛雪,化為利劍,化為驚雷!從瀑布口探身向下看,發現那瀑布竟在半途為一巨石所阻,折成兩截。上截如玉龍騰空,下截如珠簾垂地,景像各異,殊為壯觀。在自然風景中,我對瀑布最感興趣。那種一瀉而下的氣勢,那種震天撼地的聲響,那種散珠飛虹的璀璨,那種沁人心脾之清涼,都叫我心旌搖曳,骨消形散,忘乎一切。我覺得雪竇山有了千丈岩,整個山就充滿靈氣,充滿活力。妙高台之妙,之高,如若沒有千丈岩為之烘托,為之吶喊,就很難有這股魅力!

離開千丈岩,往下山路前行有一座老式的磚房,屋頂有飛檐鬥拱,而牆壁倒很樸素。朋友告訴我,這房子原系30年代的中國旅行社所有。西安事變後,張學良將軍曾被幽禁在這裡。蔣介石親自規定,東不出鎮海口,西不過曹娥江。張學良在此行動極不自由。為了排遣心頭的郁悶,同時亦為寄托壯志情懷,將軍曾在雪竇寺栽了四株楠木,現在存活的還有兩株,已是相當高大挺拔,枝繁葉茂了。不知在台灣的張學良將軍可還記得這兩棵樹?樹亦如人也是有感情的,它在等待,期盼將軍的歸來。可不?那直矗藍天的雄姿不就似人在臨海眺望。“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又要路過進山時看到過的那座亭子了。上山時沒怎麼注意它了,此時才知,這“入山第一門”的亭實在有不平凡的來歷,不可小覷。據雪竇寺住持廣聞禪師《御書應夢名山記》記載:宋仁宗曾做過一夢,夢見來到東南一山,風景奇秀。醒來後下詔“圖天下山川以進”。有人將雪竇山畫成圖樣送上,仁宗一看大喜,認為夢中之山就是此山,派人送去許多賞賜。南宋時,宋理宗書寫“追夢名山”四字。好事者則建亭,將“追夢名山”四字勒石豎於亭內。於是此亭就成為雪竇山入山的第一景了。

“追夢名山”此四字,在理宗可能有些苦澀。也許在他的夢中,那名山不是這雪竇山,而是五台什麼的。

故國之思,即使對於土生土長在江南的理宗皇帝也是應該有的。誰能說他有意偏安江左,只不過無力恢復中原罷了。實力,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是最重要的。想到此,我倒生出無限感慨,中華民族數千年的一部歷史其實都在說一個主題:弱肉強食;都在呼喊一個聲音:自強,自強!

我感到有些慚愧,如此重要的景觀,我們竟將這“入山第一景”當作出山最後一景,以致於差點錯過了。細想想,其實這樣也好。這頗帶傳奇色彩又意蘊深厚的故事讓我將雪竇山深深地記在心裡。浮現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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