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陽光(五)

作者: 墨鴉

導讀上帝眷顧的家園------瀘沽湖我所認識的摩梭 在瀘沽湖的六天五夜裡,除了有些白天到外面看看風景,其余的時間我們都舍不得走出格則家的祖屋離開暖暖的火塘。多吉深入淺出的解說摩梭文化,讓你覺得瀘沽湖的風景就在他那裡,那是一道有內涵的風景。以下就是這麼多天和多吉對話內容的整理: 祖屋 每個摩梭家族,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祖屋,祖屋是家族(家庭)的政治� ...

上帝眷顧的家園------瀘沽湖我所認識的摩梭

在瀘沽湖的六天五夜裡,除了有些白天到外面看看風景,其余的時間我們都舍不得走出格則家的祖屋離開暖暖的火塘。多吉深入淺出的解說摩梭文化,讓你覺得瀘沽湖的風景就在他那裡,那是一道有內涵的風景。以下就是這麼多天和多吉對話內容的整理:

祖屋

每個摩梭家族,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祖屋,祖屋是家族(家庭)的政治、文化、生活中心,平時用餐,接待客人,商討家事等均在祖屋進行。

祖屋有等級之分,貴族或土司的祖屋是用21根木頭壘起而成,屋頂的橫梁為5根木頭。平民的祖屋是用19根木頭壘起,屋頂為3根橫梁。如果平民使用貴族的規格,反而因為與身份不符而對家族造成不利。格則家是用21根木頭的,因為他們是貴族的後裔。

祖屋都供奉著2個神,一個是達巴教的灶神,達巴教是摩梭自己特有的宗教。另一個是藏傳佛教的文成公主,由此可見藏傳佛教對摩梭文化的影響。

祖屋的正方為火塘,因為人的祖先自燧人氏鑽木取火之後,才真正告別了茹毛飲血的時代,用火來進行煮食、驅趕猛獸,並帶來光明與溫暖。因此,摩梭對火神甚是敬畏,火塘的正上方供奉的就是達巴教的灶神,有一豬頭長期供奉在上面,殺雞都把雞頭先敬火神,然後人才開始享用。

火塘有火塘的來由和規矩,火塘的第一把火是在興建祖屋的時候,從更老的祖屋火塘上取來的火種(如此類推,追溯到老老老祖屋火塘的火,應該是在遠古的時代,從山洞裡取來的火種);火塘的火自點燃後就不再熄滅(就算不在燃燒狀態,也要保持火種),代表源遠流長,家族興旺,生生不息。火塘上有一水壺,常備開水,火塘周圍備有瓜子等零食,這使人進門後有吃的,有喝的,給人感覺這才是家,這是火塘的來由。

火塘的規矩:燒柴要從根部開始順著燒,不可本末倒置(我相信部分城裡人分不清首尾),在燒的過程中不可把火塘搞得火星四濺;不可跨過火塘;不可背對火塘;不可往火塘內亂扔垃圾(更不能向火塘吐口水);不可在火塘上脫鞋烤腳;在別人面前經過要先得到別人的允許;不可在火塘、祖屋談論有關“性”的東西,包括“走婚”“情”等等有關“性”的字眼。

一般晚飯後,一家人都樂融融的圍著火塘聊天,火塘是祖屋的核心,也是摩梭文化的精髓。

火塘的右左兩旁分別是祖母位和舅舅位,是最為尊貴的位置。家族的坐位是從女到男,由老至幼排列而坐,不得混淆。客人如果沒有得到當家的允許,也不能坐在祖母位和舅舅位,否則會視為不敬。

祖母位的右邊有一張類似土司床,那是祖母床,只有當家的才可享用,也只有當家的和坐月子的婦女才或者是很密切的年紀大的親屬才可以在祖屋過夜。

舅舅位的左邊有一個生死門,生命的誕生和終結都經由此門。

祖屋中間的右左兩旁分別支撐著一根大木柱,為女、男柱,兩柱取自同一棵大樹,根部作女柱,梢部作男柱,像征以女性作為家族的根基固守家園,男性對外發展事業,但是無論在天涯海角(因為摩梭男人以前很多是跑馬幫的,茶馬古道上有很多他們的痕跡),根都在家裡;同一根木頭也代表為家族的興旺上下一心。

祖屋的橫梁下有一些木頭架在上面,木頭上一般都存放著豬膘肉和其他腊肉、熏肉;豬膘肉是摩梭族人特有的食品,做法是把豬的內髒、骨頭、瘦肉全部去掉,再用花椒、鹽及其他調料塞入豬腹內,並按原樣用粗線縫合,放置三年後才可以食用,五年後可以生吃,十年後有藥用價值。因為瀘沽湖的年均氣溫不高,氣候干燥,再加上在祖屋內整天煙熏火燎,豬膘肉是不會變質的。豬膘肉的多少也是家族財富的代表,是送禮或招待客人的上品。我有機會品嘗,實屬榮幸。

祖屋大門的門檻都很高,門楣卻很低,一開始有很多客人都會碰頭,很不方便。但是,這樣的建造方式是有它的理由的。這是一直流傳下來的建造方式,因為在摩梭的祖先認為鬼魂是不能彎腰的,這樣就可以把鬼魂擋在門外,人就進出自如。

走婚

現在無論在互聯網上,或一些國內專家、學者的專著裡,都把摩梭的走婚說成了濫交或亂倫的代名詞。

走婚,是摩梭人的特有的婚姻制度。

當摩梭男女到適婚年齡,青年男女就實行走婚,男女雙方一般在日常勞動,或鍋莊舞等公眾場合對對方有所認識,然後再開始慢慢熟悉,最後雙方都認可,才開始走婚。雙方在選擇走婚人的時候,首先要清楚對方與自己的血緣關系,有血緣關系都是族人所不容的,所以在摩梭人族中,絕不允許、也沒有近親走婚的事情。

雙方在選擇走婚對像時,家族的任何成員都不能干預(除非對方家族的名聲很糟糕,或許會干預),因為婚姻、感情是個人的事,與任何人無關,如何選擇意中人,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喜歡,如果這個人是你夢牽縈繞的,那就是他了。

不用考慮是否門當戶對,因為是你自己的感情,沒有任何人能干預,也不會有人干預,因為與他人無關;不用考慮對方是否有錢、有權,因為他只會為你的家族帶來新的生命,其余的與雙方無關。

沒有外來的因素,雙方有的只是純真的愛情。

只要雙方確定婚姻關系,致死不渝。當然也有走婚後雙方不合而走向分手(沒有聽說要賠償青春損失費或賠償嫁妝的,也沒有小孩到底歸誰的問題),再各自尋覓意中人的。

以上的種種表現,可見走婚的純潔,走婚的神聖。

比起現代都市人的擇偶理由和標准(金錢、事業、權力、地位等外因)不更純潔嗎?比起都市人表面拿著一紙婚書背後卻包N奶是否更能體現人性的一面。

在文革期間,政府曾強迫一夫一妻的結婚制,更是對摩梭人性的摧殘,最終沒能推行下去。

不要標榜一夫一妻制的主流思想就是唯一的標准,倫理道德更能衡量人的品格。

外面所傳說的濫交、亂倫、父子共妻、兄弟共妻、姐妹共夫的種種愚昧、無知、原始的事情更是天方夜潭。多吉說:如果是這樣,我們的種族早就滅絕了。

有的更說這裡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這也是信口胡言,想當然的推理,因為既然是濫交,就很可能不能確定誰是孩子的父親。其實每個家庭的小孩滿月的時候,都會大擺滿月酒,其他家族的都紛紛道賀,出席的都是當家人(婦女),男人們全部回避,這也幾乎等同於公布孩子的父親是誰(其實在平日的交往中,大家都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這只不過是個儀式罷了,把他們的走婚關系公開)。而且每年的春節、成年禮(滿13歲就算成年,有參與家政的權利、義務和責任,每年的大年初一會為滿13歲的男女舉行成丁禮)等都有父子間相關的責任。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嗎?

瀘沽湖,現在成了性樂園、濫交、亂倫的國度的代名詞。

面對這樣的扭曲、醜化的言論,只有3萬多人的摩梭族,這樣的一個弱勢群體,他們只有沉默。

其實自建國以來,國內有不少專家、學者關於摩梭文化的的專著。但是,這些執筆者從來沒有真正的訪問過任何摩梭族人,光憑一些途聽道說就著書立說,並冠以專家、學者的頭銜,難道著書立說就是沽名釣譽、嘩眾取寵。這也是治學之道??專家這個稱號他們也配??

我呸!!

不過在所有關於摩梭的專著裡,最讓摩梭人心痛的莫過於楊二車那姆的《走出女兒國》,因為她是摩梭人,讀者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寫的東西是真實的,不存在假口他人,或胡編亂造。多吉說:其實裡面很多東西與事實不符(這點後來在周華山的《無父無夫的國度?》得到證實,因為連楊二車那姆的媽媽都說內容有一半是不真實的),因為楊二車那姆14歲就離開了瀘沽湖,在外面生活,她對摩梭文化的認知十分有限,她的做法確實傷透了摩梭人的心,不過卻給她帶來了出名的機會和豐厚的報酬。

如今,隨著旅游業對的瀘沽湖侵略(只能用侵略),也有不少外省(外族)的女子到瀘沽湖來從事色情事業,這種“走婚”是要付費的,其實與都市的明碼實價無異。

旅游公司也用同樣的幌子來招攬游客,好像來瀘沽湖就可以走婚(實際上是“一夜情”,城裡的人都用這個詞),而不用背負倫理道德的譴責,也不用花錢。導游更是投其所好,在這方面大做文章,很多游客跟旅行團來,逗留一個晚上就離開,所知道的信息全在導游的一張嘴上,因為他們不可能走進摩梭家庭,所以很多游客帶著好奇與疑問而來,帶著失望與更多的疑問而歸。他們回去也只能把導游說的東西添油加醋的向其他人炫耀,這是對他人的誤導,更是摩梭人的傷害,

關於摩梭族

很讓我意外和遺憾的是:中華56個民族裡沒有摩梭族。

也就是說摩梭族到目前為止還是一個不被承認的獨立民族,這點很讓摩梭人難過。作為一個民族,卻沒有得到國家的承認,這就像孩子出生了,不知道該姓什麼?那是十分悲哀的事情。

他們被歸類到納西族裡,其實納西文化和摩梭文化差別很大,納西族源自東巴文化;而摩梭除了自己的文化以外,深受藏文化(藏傳佛教)的影響。硬生生的把摩梭納入納西族,未免過於牽強。以往由於交通或歷史原因已造成的錯誤(由此可見我國某些以專家、學者自居的人的治學態度),都可說情有可原,但是如今摩梭族已經不是鮮為人知,為什麼國家不能給他們一個正名??這時候,那些專家、學者到哪去了?就不能為一個弱勢群體呼吁一下?

不懂??

數千年的孔孟之道,在當今的都市裡蕩然無存,有的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過河拆橋。但是在摩梭文化裡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在這裡更能體現中國是有數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在這裡才能體現得真切。在摩梭文化裡,尊老愛幼是每個摩梭家族,每個摩梭人恆久不變的信念。老人在家族裡從來都是最受尊重的(就連年輕人在路上騎馬或騎車,碰見長輩必須下馬下車問安),如果誰對老人不敬,在家族裡受到唾罵,在外面別人也瞧不起,也令家族蒙羞。

女性是摩梭家庭的主骨,由她們傳宗接代,家族的人都是同一根骨出來的(同一個母親),這樣就更齊心協力,少有分歧。小孩出生後,都由家族的所有女性來撫養(由舅舅負責教育,充當我們社會父親的角色),所以很多小孩一出生就有好幾個母親,其實除了一個是生母外,其余的都是母親的姐妹,小孩都以大阿媽、小阿媽相稱。但是,無論是誰生的孩子,姐妹們都視同己出,一般對姐妹的孩子更勝於自己的孩子(這樣一來,外界就傳說這裡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真是可笑、荒唐)。

其實,在這樣溫暖、無私的大家庭裡,孩子都受到大家的關愛,誰是自己的母親已經變得不重要(我們漢人有句經典的罵人話:你是後媽生的。實在是讓我無地自容)。

在摩梭的文化裡就是要淡化個人,突出家庭。家庭的和諧比什麼都重要,家族的利益才是最終的利益,這其實才是摩梭文化的核心所在。

走婚,只不過是不被外人了解(理解)而在外面廣為流傳,並加以歪曲、渲染,名聲甚噪。

在摩梭的社區裡,人們沒有生活的壓力,過著休閑自在的生活集體。例如落水村,所有的旅游項目(騎馬、劃船、鍋莊舞等)都是集體所有的,每個家族分配勞動人員,年底分配利潤。所以在落水村的旅游項目是不可以砍價的,因為這是大家所有的,不存在打價格戰的自傷殘殺式的惡性競爭。

在一九九四年,聯合國授予瀘沽湖落水村“世界50個文明社區”的榮譽,這是中國地區唯一的一個。

瀘沽湖,真是上帝眷顧的家園!!

面對嚴重扭曲和醜化了摩梭文化,我感到很難過,也有些無奈。

以上就是我在有限的時間裡所了解的摩梭,比較籠統。

最後奉勸所有到瀘沽湖的游客,無論你以什麼樣的心態走進瀘沽湖,都不要以你的文明去踐踏他人的文明。

不要把上帝惹生氣了,直到有一天上帝不再眷顧了,家園也沒有了。

所以希望大家看完這篇文字,對摩梭有一個客觀的認識,但願大家能為一個弱勢的群體做一些事情。由於我在瀘沽湖的時間不長,有很多還問題還沒有來得及請教多吉,希望他日秉燭暢談。在此,再次感謝賓瑪拉措和格則多吉的熱情款待和解說有關摩梭的文化。

墨鴉

2004年1月30日於麗江石榴樹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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