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墨脫(上)

作者: 靜靜

導讀墨脫--位於西藏喜馬拉雅山脈東段南坡,墨脫一詞在藏語解釋為”花”的意思。我帶著好奇,走進這朵山凹裡的蓮花。 我這次進西藏從沒幻想過要進墨脫,只在<藏羚羊>手冊中看到有墨脫有這地方,說是全國唯一不通公路的縣城,所有物資都靠當地門巴人背進去,就連銀行的錢也是。 在進墨脫的前一天,我告知我的朋友們,十天後再與我聯系。但沒跟媽媽說,怕她擔� ...

墨脫--位於西藏喜馬拉雅山脈東段南坡,墨脫一詞在藏語解釋為”花”的意思。我帶著好奇,走進這朵山凹裡的蓮花。

我這次進西藏從沒幻想過要進墨脫,只在<藏羚羊>手冊中看到有墨脫有這地方,說是全國唯一不通公路的縣城,所有物資都靠當地門巴人背進去,就連銀行的錢也是。

在進墨脫的前一天,我告知我的朋友們,十天後再與我聯系。但沒跟媽媽說,怕她擔心。胖驢來電說在樟木被卡著,尼泊爾國內政局動蕩,進不了尼,需等二天才有可能進。我和它一塊出來玩,有同一個目標,但卻一直在不同的地方。

下午找妥去派鄉的車後,就和小偉忙著采購進墨脫所需的物資,這方面小偉比我懂的多,他報著購買清單,畢竟他准備了一年。了解到墨脫裡面的物價奇貴,又備了六天食品。

軍膠鞋:一定要買。因為一路是水路,再好的防水鞋在走墨脫的路上都無濟於事,軍膠鞋雖然容易進水,可也容易出水,走墨脫是最理想實用的,我曾不以為然,第一天仍穿防水鞋,滑的了一跤,跌進水裡。事實證明,防水鞋走墨脫防不了水。

綁腿:一為保護腳,防止沙泥進鞋磨爛腳面,二來防止在墨脫臭名遠揚的旱螞蝗。

這二樣是必備的,因為近十天的行程都要靠你的雙腳去完成的。

這次我的行程線路由八一--到派鄉--松林口--多雄拉山口--拉格--大艾洞--汗密--老虎嘴--阿尼橋(軍方也稱一號橋)--二號橋--三號橋--馬尼翁--解放大橋--背崩鄉--墨脫縣--113k(此名以離墨脫縣的公裡數命名)--108k--80k--嘎隆拉山口--波密。

9月25日 八一--派鄉

約好9點搭乘羅師傅的貨車去派鄉,由於裝卸貨物至下午2點才得以出發,坐在我旁邊是一門巴帥小伙達娃,他手裡提著一個舊的收錄機,能簡單說幾名漢語,他也進墨脫,家在地東村,行程要走三天。

三人座的卡車塞足了七人,在搖晃和拐彎處差點把我擠成肉餅。到了派鄉天色已晚,我忙著找背夫,此時是開山的季節,墨脫的門巴人和珞巴人都在運輸物資准備過冬,所以背夫很好找。背夫的名字我默念了十多遍才記住--才旺拉丁。門巴人,20歲,長得精瘦精瘦,可已有一歲的兒子了。

門巴人好像生來就是天生能負重的,一人背著100斤還走的飛快。因我們的背包不重,才30多斤, 所以按份量算他不合算,就按天數算,80元一天,我也沒還價,畢竟這需要他的肩膀翻山越嶺,比起在上海以同樣的付出的勞力,這個價錢我是認可的。

9月26日派鄉--拉格

從上海出來不知不覺整整一個月了,今天算是我進墨脫紀念日吧。

派區到松林口可搭卡車去松林口,可以節省體力時間,8點,卡車過來,還不如說已有一卡車的人過來。我明白:這段苦行即將開始。卡車裡早已裝滿了人,貨物在腳下,人站在貨物上,只要能擱腳的地方都上了人,駕駛座的車頂上坐著四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坐上去的,就不怕這顛覆的路被顛下懸崖?達娃認出了我,把駕駛室的位置讓給她媽媽和我,再算上才旺拉丁的父親,駕駛員旁的副座擠了三人,達娃的媽媽手裡緊緊地捧送兒子的收錄機,我也幫著她像寶貝一樣捧著。小偉在才旺拉丁的幫助下終於有了一席之地,雙手拉著卡車上面的鐵條。

卡車終於啟動了,聽得後車箱一陣騷動,又開始顛的路程了。因後車箱人太擠,才旺拉丁和另一小伙像耍雜技一般,敏捷地爬到車頭的踏板處,拉著反光鏡,一邊站一人,這樣,我們這一排算上司機共有6人。我除了佩服,就是傻看著他們。

破舊卡車在松林從中搖著晃著,停停走走,只覺得司機工夫了得,膽量和車技一流。好不容易到了松林口,從這裡開始,將開始我們的行程了。卡車上的老老小小忙著下貨,達娃負重厲害,一根藤條編織的帶子托著足有40公斤的貨,頂在額頭。我邊上6歲左右的小孩子,也負重15公斤上路了。才旺拉丁自己有很多的貨物多,所以需要自己馬馱運,我們的包他背著,由他的父親帶著我們走,我們也准備上山了,今天需翻4220米的多雄拉山,到達今天驛站—拉格。

剛上山的一段路險很陡,好在我和小偉在雨崩熱身過,爬的並不慢。可剛爬了幾分鐘就下起了雨,這也將是個開始,因為我們這一路都將在雨中度過,墨脫屬亞熱帶地區,多雨,潮濕悶熱。我一步步的爬著,喘著,在4000米處,望著下面的谷底,當地人在不恰當的季節為了翻這座山,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我不敢再多看,繼續埋頭往上爬。雨越下越大,再好的衝鋒衣褲也擋不住長時間淋雨,我和小偉全身濕透,高海拔的冷把我們倆凍的手發紅僵硬。終於上了4220米的多雄拉山口,我使了好大勁才用僵了的手拍了紀念照。

下山的路也並不好走,濕滑的石頭,每一腳踏下去都要小心再加小心,上下石頭落差又大,萬一失腳,下面可是萬丈深淵。每一次落腳都提醒自己。

半途遇湖北來的背夫,他背著一個大彩電。他本是來墨脫玩的,沒錢了就成了當地的背夫,邊打工掙錢邊計劃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他將在今年冬天漂流雅魯藏布江大峽谷。

到拉格下午2點多,我們用了4小時。拉格的驛站用木板搭建,屋頂用見慣的彩條塑料布蓋就是客棧了。聽驛站老板說,你們走的不慢,挺快。圍著火堆烤火真舒服,這也是以後幾天每到一個驛站要干的事。今天我沒聽小偉的勸,穿著防水鞋上路,下山時過一瀑布,濕了鞋,烤了二個多小時才算湊合。才旺拉丁18:30才到,下雨,馬跑的慢。坐在地上圍著火堆和才旺拉丁一家吃了晚飯,一鍋的小瓜、干肉湯合著米飯,我吃的很香。

9月27日拉格--漢密

今天有33公裡的路要走,所以早早的起來准備。昨天從時間上算,能趕到大艾洞,只因背包被我們拋在後面的背夫身上,就沒再向前趕路,所以今天一定要補回這段路,趕漢密會有點辛苦。

出發前,整理包時,才發現小偉的一千多元的BP包被昨晚的蠟燭燒了一個大洞,把小偉心痛的。第一天就壞了包,以後路怎麼趕啊?我用包上的備用帶子捆了,再拉緊了防雨罩湊合著。

背夫才旺拉丁也在整理自己的行李中知道損失了新買的燈泡,舉著已碎了玻璃罩的燈炮問我還能用不?看著我搖頭後他才失望的扔了。他父親昨晚喝酒太猛,導致胃疼,我沒帶胃藥,就讓他服了鎮痛藥,邊上坐著的一老鄉看著藥片,也向我要著吃,我打著手勢這不能亂吃,他仍堅持,只好給他,他沒一點猶豫就一下吞進肚,在他們看來,只要是藥片吃了肯定好的,就這麼簡單。

13:00趕到了大艾洞休息吃飯,碰到派區下來的軍人。我們在派區兵站登記時,他們告訴我們,明天有兵站的人進墨脫去背崩三營。他們走的很快,預計一天就能趕到漢密兵站。

又是雨天,大艾洞至漢密這一路都是下山路,這帶的景色以前我只在電視裡的discovry頻道裡看到過,全是原始密林,粗大的樹干裹著一層層厚厚的青苔,橫七豎八倒在馬道上,許多都是老死倒下的,裂口處露著白白的樹干。到處陰森森的一片。

用了7小時到了漢密,腳疼的不能走路。今天我接受昨天的教訓,穿上軍膠鞋,綁了腿,可這一路都是高低不平的石頭水路,軍膠鞋底薄,保護不了腳腕,不小心我就扭傷了腳,每下一腳,都是抽心的痛。在火堆處拆綁帶時,僅然在綁帶上發現螞蝗,熱心門巴人東立告訴我,只要進入漢密就進了螞蝗區了,明天如果還是雨天,會有更多的螞蝗出現。還好我從小受過螞蝗的苦,見識過,看了也不十分害怕。但想到要吸我的血還是汗毛凌凌的,馬上把它丟進了火裡,也只有火能滅了它。

烤著濕鞋,二個漢密兵站的軍人過來查證件,我們把邊防證和身份證送上去,查的很仔細,說我們證件不全,需要八一開的邊境證才有用,看我們是旅游者且態度端正不像是間諜,說這次放你們過去。後來才知,查我們證件的是背崩三營的營長。他在墨脫7年了,進出墨脫對他來說家常便飯。這次出墨脫是來接領導進去的。

才旺拉丁很晚才到漢密,解釋馬不行了,明天他們到不了背崩,可我們堅持要趕到背崩,他說明天盡量把包送到背崩。早早的休息,為明天對付可惡的螞蝗做好准備。

9月28日漢密--背崩

從背夫口裡得知,今天的行程是最苦的,38公裡的上坡下坡山路,昨晚又下了一晚的雨,並還在下,也就意味著今天的螞蝗不會少。早飯啃了一塊壓縮餅干和一個有點變味的雞蛋。穿上沒干的軍膠鞋,綁緊了綁腿,披了在麗江爬玉龍雪山花15塊錢買來的一次性塑料雨衣。一切就緒。

臨走時,驛站的四川老板好心的提醒我們,下了一晚的雨,路上小心滑坡。

沒走五分鐘,我的雨衣上已爬了5、6條黑黑的螞蝗,它們粘附在路兩邊的灌木草葉上,對熱感應特敏感,一有動物和人經過,它便吸附在上面,此地的螞蝗兩端都長有吸盤,怎麼甩都甩不掉,我把它們一個個拔了下來搓了又搓,再把它彈掉。可惡的東西!

我盡量往中間走,這樣可離植物遠些,也就能少惹螞蝗了。一路上我時不時查看著腳上、身上的螞蝗,高頻率的摸著都是雨水的臉。

不久,身後傳來人聲,在這條路上,就算是運輸的黃金季節,也很少碰到人,只要一有人聲,聽的特別清楚,不一會,他們便趕了上來,我和小偉走的很快,應該算是小跑,後面的一群人呼叫著:老鄉,跑慢些,我們都跟不上。不久,他們其中一人趕到我們的前頭,我抬頭一看,就是昨天檢查我們證件的軍人,一口濃重的四川口音:”老鄉,跑的挺快!喲,還是個女的跑前頭嘛”。後面的十幾個軍人都跑上來打量著我們,其一個頭矮小、皮膚黑黑的軍人又把我們的證件審查一次,原來他就是要接的領導。

手上感到一絲痛,一看,一條已叮了我很久的黑螞蝗,血順著手背淌下來,它會汾秘出一種特有的抗凝素,血不易凝固,較長時間不會止住。小偉拿出打火機幫我清理出十多條的螞蝗,再清理他自己時間發現比我還多。

營長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後面,一路他跟我講著近段在墨脫發生的事,碰到好景致會停下來指給我們看。到了老虎嘴,顧名思義,這肯定是個危險地帶,從他那裡知道這裡曾有7個軍人掉下懸崖。這裡山體峻峭垂直,小道只是的懸崖邊鑿出來的,露著白花花的石頭,營長說,下雨還好走些,至少腳下的水是動的。如果出太陽,白的石頭眼睛看久了,花了眼一晃就會掉下去,前二年就有一個12歲的門巴少女背著貨物掉了下去。我面朝深處的奔騰的江水望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路上運物資的門巴人跟營長都挺熟,他們時不時遞上來的白酒和黃酒讓我們喝,在營長的帶喝下,我也放下心喝了幾口,因為門巴人和珞巴人信古老的巫術,至今還在酒裡下毒的習慣,他們認為,把你毒死,被毒死的人身上的福份就會轉給他的家人,這樣就會能家人帶來好運。所以路途中不認識不了解的人遞上來的黃酒還是不要喝的好。

過了老虎嘴,我們再次清理了一下螞蝗,後面跟著的一些從拉薩來的官兵忙著點煙燙螞蝗。有一兵難為情地背過身去從肚皮上找出三條吸的飽飽的螞蝗,把我樂壞了。

後來的路一直是上坡,下坡,剛想喘口氣又上坡了,累啊!腳疼啊!我在心裡叫著。不過,跟著部隊走速度明顯加快,再說,部隊一路照顧著我們。到了阿尼橋,大家都忙著在火堆前清理螞蝗,有些官兵的腿上都流著血,他們把吸飽血的螞蝗狠狠丟進火坑,好像這樣滅它才解恨。我和小偉也各清理了十多條,和軍人朋友們一塊吃過面條,繼續走。

一出阿尼橋螞蝗就少了,奇怪。到了解放大橋,再一次的檢查證件。我一人故意拉在最後,慢慢地走在寬大晃悠平整的木板吊橋,感受當時修此橋時的無比艱辛。面對下面翻滾的雅魯藏布江,我情不自禁地大喊:江山,你如此多嬌!

上了一個陡坡就到了背崩鄉,十幾個小時的路程跟著軍隊走,才用了9小時,雖然跟的很累,但心情舒暢。感覺背崩很親切,因為有三營的兵站,有這些可愛的軍人。謝謝你們一路上的照顧。

9月29日背崩

昨晚才旺拉丁沒有把我們的背包送到,我們只好在背崩干等著,而我的腳此時也疼的沒法再走,休息一天也可,但小偉顯得很著急,一個人悶悶的生氣,他可是算准時間的,在然烏時,已耽擱一天了,算上今天耽擱二天了,他早訂好了機票,9號需趕回上海。

我去兵站晃了一天。下午,背夫才旺拉丁才到達背崩鄉。他的家就在離背崩不遠的地東村,家裡來人捎信,他老婆要生孩子了,讓他快回去。我們就讓能講流利漢語的門巴人東立做我們的背夫,一路我們早已熟悉了。

到了背崩,不能不去背崩的希望小學,這所學校由上海印鈔廠陳正老先生捐助集資辦起來的。用60萬建起來的。他的事跡在書和報刊上也不難看到。我敬佩他,近80歲了還走進墨脫。聽說是今年本打算也進來,但當地政府擔心陳老先生的身體,才不讓陳正老先生進墨脫。

靜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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