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天水

作者: trooper

導讀留情天水天水,第一次留意這個名字,思索著她的來由。不經想起“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固然名字是要早於詩的了。或許是因為雨?便取“天上之水”。也許似酒泉並無酒,因為久旱無雨,才被賦予此名,不解。 一行六人踏上了天水的土地,天水與我們的出發地西安同屬西部,語言交流上的便利沒有使我們感到太生疏,也便很快的融入到這個城市裡。 城市� ...

留情天水天水,第一次留意這個名字,思索著她的來由。不經想起“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固然名字是要早於詩的了。或許是因為雨?便取“天上之水”。也許似酒泉並無酒,因為久旱無雨,才被賦予此名,不解。

一行六人踏上了天水的土地,天水與我們的出發地西安同屬西部,語言交流上的便利沒有使我們感到太生疏,也便很快的融入到這個城市裡。

城市的不同無非地理位置、規模氣勢還有、歷史人文。天水歷史悠久,屬中等城市,依山傍河,景色秀美,有甘肅小江南之美稱。

短短兩天之旅,天水卻留給了我太多的驚奇,以至於到現在還存有的對她的留戀。

坐在去市區的公交上,周圍的感覺似乎讓我回到了延安。下車後陣陣清風將我吹醒,環顧中心廣場,街市繁華,車水馬龍,幾棟建築高聳,背後映著綠色的遠山。城市發展之好,讓我驚異,留心路人,泰然而嫻靜,並沒有因為街市的熱鬧影響到他們,也許是天氣好臉上都是滿意的笑容,還有那種西部人特有的質樸。

第一站是玉泉觀,和伏羲廟,第二站是南郭寺,都離市中心不遠,三個景點占地面積都不大,確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建造者並沒有因為小而馬虎,相反卻處處精雕細酌,細致處便見了大氣。真道是酒好不怕巷深,經真不怕廟小,門牌匾額動輒“天下第一”“天門”“聖地”,氣魄之大絲毫不輸於法門白雲,且佛道想容,共生共息。

最有特色的要屬建築上檐的小獸和古樹,前者在故宮多見,因為故宮是權利的中心所以處處都要加以強調。玉泉觀的小獸別具一閣,體積都偏大,比例誇張,與屋檐大小嚴重不符。也許是因為廟觀都建於山上林木之中,屋頂應該是從山下看到的最醒目的建築標志,也是唯一與樹相呼應的人造實體,當勁風掃過,樹動而屋止,自然與人文交相呼應,甚是好看,不由得吸引你上山看個究竟。小獸造型別致,且沒有重復,錯落有秩:有飛龍吐珠,麒麟飛天,翔魚接露等等,獸的眼部都十分突出,令人頓生敬畏。材質有琉璃和青石,獸的大小和材質的不同區分著建築的級別和重要性。可惟有一座殿左右檐頂小獸各不相同,左為鳳,右為龍,建築本身卻很普通,並非正殿,不尤讓人對這做殿浮想聯翩。

還有那樹,也許是有了院牆的庇護,廟觀裡的樹雖不比扶桑若木,卻自有其特點,樹齡都在百年以上,亦有千年之木,以柏樹為多,除了時間的長久之外,形態更令人驚嘆,高大的粗且直,高聳入雲,枝繁冠茂,絲毫沒有因為年代久遠而失去生的活力,可是讓道士和游客們享受了蔭避之福;盤曲的妙趣橫生,尤以南郭寺的龍爪槐為妙,數枝在空中彎曲盤旋,與千年的自然風雨抗爭,立於樹下仰望,襯著繁葉交織而成的綠色畫布,樹干扭曲而成龍身、蟒體、雄鹿、野鶴,清風襲過,綠浪波動,更加栩栩如生,不得不驚嘆自然的鬼斧神工。贊嘆之後,樹下小憩,仍舊忍不住抬頭觀望,欲把奇跡尋個完全,涼爽之余別有一番情趣。想必當年杜甫亦會偕有邀朋置草席於此樹下,把酒弄詩,而那詩中定少不了這棵靈樹仙枝。

翌日,來到了仙人崖,不知是凡人成仙還是仙人下凡之地。夠神聖是肯定的了。拾階而上,周圍樹木茂密,至盡頭才豁然開朗,“仙人崖”三個大字之後,是一座突兀的山,山頂有樹而山體卻光禿,光滑而陡峭,似有人特意為之,山底被鑿得深凹進去,呈半環狀,一排廟觀便嵌築在這裡,建築的正上方是山體,不僅可為廟觀遮蔽風雨,而且可能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比一座山而更讓人感到震懾,難怪游人都不敢大聲喧嘩,不僅是怕怒了神靈吧。

廟宇有被燒過的痕跡,翻修的建築之上,山體通黑,可以想像的到當時火勢之凶猛。駐足遐想,是什麼原因讓神靈遭此一難呢,是偷懶的小道士在供桌上打盹不小心碰翻了燭台,亦或是道士們爭寵陷害道友,是天災還是宗教的衝突?不過是什麼原因,當時的神像肯定化為灰燼了。我偷眼看了看神像,她神態自若,雙目微閉,安靜而祥和。我猜她心理一定會想:“你們這些凡人,不過在門口賣我的復制品,還要妄稱我的代言人在這裡裝神弄鬼,拉客算命, 自己惱了就把我燒成灰燼,咳,也罷,也罷……”,想到這裡我不禁偷笑出聲來,又怕被神靈看到,就忙轉身走開了。

仙人崖有湖,又是讓我一驚,站在山頂之上,正在飽吸清風,享受一覽眾山小的愉悅,漂漂欲仙時。一灣碧綠突現眼中,卻又消失,起初還不太敢確定,陣風吹過,眾樹搖曳 ,隱匿於密林之中湖水,若隱若現,如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帶著一絲慶幸和興奮,尋找下山並能通往湖水的路。

看到湖了,一灣湖水被幾座山擁著,山不高卻很努力的高聳著,生怕湖水會流走似的,著實可愛,遠望去,碧波蕩漾,點綴著幾只白色的水鳥,悠閑舒展的飛著,偶爾低頭問候著湖水。水的平直,和山的彎曲構建著和諧的美。湖中有亭,建它的人一定也是愛著這灣水的,不然不會將亭建得離岸那麼近,他也不忍這亭因為太過突出而破壞這難得的湖水,更何況,她又是那麼美。亭子不大,通體白色,還好沒有人在上面煞風景的亂寫亂畫,沒有破壞我的心情。

駐立亭中,風掃過湖面,不知是何緣故,似乎有水的地方,風就會大一些,這裡也不例外。風裡夾雜著樹木、水草還有湖水的味道襲過我的鼻子,不會痛,卻使我怨恨沒有來得及細細品味,就飛走了。得感謝這亭子,不僅是因為她的白,她把我和湖水拉得這麼近,和自然這麼近。我脫下鞋子,一手扶著欄杆,一手伸進水裡,使勁的攪著水花,不顧一切的笑著喊著,十足就是個孩子。當我把雙腳浸入水中時,絲絲涼意使我安靜下來,靜靜的獨自享受著貼近自然的美,還有拋開都市嘈雜凌亂的寧靜。

失神遐想,正欲變只魚兒縱身躍入水中,忘卻一切的全身心的享受這綠色這安靜這美,卻感覺胳膊被人用力的拉起,是我的同伴,一邊將我扯進護攔裡一邊怪罪我的冒失。看著我似乎有點生氣的臉,他很是不解。我沒有怪他,誰會呢,只是依依不舍的離別了這一灣湖水。後來才知道她的名字叫“仙人湖”,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卻願在她身旁,開幾分薄田,再種上幾株桃花,邀仙人置桌茅屋旁,滿樹桃花下,對酒暢飲,盡興當歌,將酒灑入湖中。

與她為伴,極樂,極樂。

提到天水,就不能不提麥積山,作為中國四大石窟之一,雖然名聲遠沒有龍門、雲崗、敦煌大,卻極具特色。石窟依山而鑿,大多是魏朝的,石窟歷經千年風霜,依然栩栩如生山。遠看是一整塊巨石,非常之大,與四周連綿之山相隔,孤獨頑碩疑是天外隕石。遙望山體,有三尊佛像,山中的煙霧使我無法看到細節。走進麥積,立於山下,仰望奇景,垂削的崖面,附有層層飛棧,之字相連,游人扶欄行走於木棧之上,沿路欣賞著石窟裡泥塑珍品。

真要在木棧上走一遭是需要勇氣的,但不忍就此回去,還沒有看到佛祖的面容,啟不可惜,於是戰戰兢兢依欄而上,始終不敢往下看,擔心木棧會轟然崩塌,真是不解當年那些建造者,如何建得這棧道,難道是要考驗人們的虔誠嗎?還好石窟裡的泥塑讓我漸漸忘記了恐懼。佛像盤腿打坐或肅穆而立,服飾及面容帶有西域色彩,細目慈眉,高鼻豐純,皆敞胸,有的臉上及胸部繪有文飾,與中原大不相同,導游說包括那牆上的壁畫,都不是筆繪,而是用不同顏色的泥塑成的,真是絕妙。天水是絲綢之路出陝西的第一大重鎮,可以想像當年與西域眾國通商交往的繁盛,流下些文化的痕跡也就不足為奇了。

每每仔細端詳,與佛相視,雖無言,心靈卻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和平靜。感慨古匠纖巧技藝之余,也能體會到他們的廣博心胸,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滿載著對佛祖的無限忠誠,構塑出那張慈祥的臉和一副普度眾生的神情。

沿棧道回轉,終於見到了那三尊佛像的真容,中間的高約十米,坦胸而立,體態寬大而豐滿,雙耳落肩,垂目而視,若叩拜者欲舉頭瞻視,正可與佛視線相對,相信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定會躲開那視線,不敢正視。兩旁的較小,左邊的一手持蓮蓬,一手將一個瓶子夾於指間;右邊的一個,一手托腮一手攬懷。惟有柔美可以形容。兩者並非直立,頭帶冠飾,下頜微偏向中間,體態做起舞狀,惟妙惟肖,風格與中原炯異,很是少見,更甚者竟都戴著耳環。不知為何要將其塑成舞者形像,她們是誰,又是出自什麼佛經典故呢?耐人尋味。

快到棧道盡頭時,拾階而下,抬頭卻見又有三尊大佛,也許是因為顏色與山體接近,加上霧藹遮蔽,沒有看到。仔細端詳,右邊的已經毀損,中間的大佛沒有泰然而立,無驚人之處,可惟獨這左邊的佛像,讓我駐足良久,至今都難以忘卻她的形像:她側身而立,右手握蓮花貼於胸前,左臂貼身垂落,左手伸出十指和小拇指。頭戴蓮花冠,大耳紫面,額點朱砂,眼睛甚是深邃,是最為傳神之處,憂郁中帶著幾分曖昧,眼帶稍寬,略顯倦態,側臉依牆,凝視遠方。眉若舉若放,鼻挺而唇抿,紅唇似張非張,疑有千言萬語欲與人講,卻又怕佛祖在旁邊怪罪,生了幾分怯意只好預言且止。

我在猜想她有話是要向誰訴說呢,是久盼的情郎,是征戰的丈夫,還是趕考的幼子。因為她的身份讓我憚於用太過華麗的詞來形容她的美,也是同樣的原因,使我停止了猜想。卻又聽到有人在吟唱:

怕郎猜到

奴面不如花面好,

且易老,

欲留余香引蝶擾,

卻不知

君來早。

是誰,我猛醒,原來是自己。

舉目再看,已是遙望,就這樣離開了麥積山,離開了我留情的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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