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還有你

作者: 晏明智

導讀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我聽到聲聲羌笛悠悠響起,我看到羊角花兒靜靜綻放,青山不語,綠水長流,終於又見到你了,我的疊溪海子。山當然是偉岸的,水依然是沉默的。遠遠望去,海子宛如一截雕銀的飾物綴著兩大塊翡翠。沒有風的時候,海子倒映著青山綠樹藍天。風起時,成百上千只雨燕高高飛翔。岸邊巨石堆積,湖旁震痕累累,一切都終止了,一切都深藏於湛藍的湖底� ...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我聽到聲聲羌笛悠悠響起,我看到羊角花兒靜靜綻放,青山不語,綠水長流,終於又見到你了,我的疊溪海子。山當然是偉岸的,水依然是沉默的。遠遠望去,海子宛如一截雕銀的飾物綴著兩大塊翡翠。沒有風的時候,海子倒映著青山綠樹藍天。風起時,成百上千只雨燕高高飛翔。岸邊巨石堆積,湖旁震痕累累,一切都終止了,一切都深藏於湛藍的湖底。

現在這裡是九環線上的一個省級風景名勝區,有人稱其為“東方的龐貝”。很難想像這兩個溫柔的高山湖泊,長眠著一座千年的古城和它所有的子民;很難想像這安靜如孩子熟睡的岷江,曾經無情的吞噬了下游二萬多人的生命。

疊溪有著悠久的歷史,早在新石器時期,岷江上游河谷地帶,就有人類生息繁衍。古蜀國的第一代君主蠶叢的出生地——蠶陵,就是今天的疊溪。古城建於唐代,民國屬茂縣所轄疊溪區,該城還專門設有警察局,驛路北通松潘,南至茂縣,為連接交通和商賈往來之必經要地。

然而,六十多年前,一個夏日的午後,這裡的一切永遠消失在疊溪海子冰冷的湛藍裡。1933年8月25日15時50分30秒,疊溪發生7.5級地震,震中烈度10度,震源深度15公裡。震感北至陝西西安、南到雲南昭通、西達四川阿壩、東抵重慶萬縣。

在方圓100余平方公裡的極震區,山河改易,天驚地動。高出岷江 270米的疊溪台地往南平移50米,下陷300米,台地之上的疊溪城中心部分在劇震發生的幾分鐘內幾乎筆直地陷落下去,城附近的21個羌寨全部覆滅。山崩地摧,峰塌坡裂,亂石飛滾,石礫泥沙積於峽谷,阻斷了岷江正流,形成3個堰塞湖。

頃刻之間,蠶陵重鎮沉入水底,城郭廬舍蕩然無存,一個本來還熱熱鬧鬧的小鎮,化為烏有,一個個曾經茁壯健康的生靈,了無聲息。

災難還沒有結束,10月9日下午7時,海子堤壩崩潰,約上億立方米積水傾湖湧出,壁立而下,濁浪排空,怒濤洶湧,吼聲震天,十裡可聞。浪頭高達七十余米,以每小時30公裡的速度湧入茂縣、汶川,沿河兩岸掃蕩淨盡。次日凌晨3時,洪峰仍以十幾米高的水頭湧入灌縣,衝毀都江堰,成都西城也進水被淹,樂山大佛亦水洗腳面。無數村莊和山民在睡夢中被洪水帶到了另一個世界。

也許只有站在疊溪海子邊,你才會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滄海桑田,也許只有站在疊溪海子邊,你才會真正體會到生命中的脆弱和無助。

疊溪的先民生了,亡了,疊溪的古城起了,毀了,疊溪的羌人興了,衰了,只有你,疊溪的海子,見證著這一切。

眼看著城門邊的羊角花兒,開了,又謝了,遠望著藍天上的雲彩朵朵,卷起,又展開,我在你比夢境還要美的身邊欲去還留,在你寬廣胸懷裡享受超越生死後的平和與寧靜。 這世上的種種,人間的樣樣,都無法再讓明淨而超脫的我感動。

“把手握緊,裡面什麼也沒有,把手松開,你擁有的是一切。”

是的,我曾一無所有,我將一無所有,但現在的我,至少還有你,我的疊溪海子。

(題圖為震前疊溪城全貌,英國人托馬斯攝於1920年,參考冷濤、鄧成蓉著《阿壩州旅游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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