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旅程在麗江

作者: 天王星

導讀登上又一路高快客車,前往麗江。當車駛上高速路,牛牛喊我快往外看:只見大理古城夜色迷人,燈火輝煌,那崇聖寺三塔在電光的映襯 下,完整呈現, 就像三座燈塔。別了,大理! 車上有個外國美女,金發大嘴,特像朱莉亞-羅伯茨,不過睡覺的樣子不好看,張著嘴打呼嚕。去麗江的道路較窄,但 車子在懸崖之間輕快前進。接近半夜十一點多,(1月19日),車抵麗江車站。 ...

登上又一路高快客車,前往麗江。當車駛上高速路,牛牛喊我快往外看:只見大理古城夜色迷人,燈火輝煌,那崇聖寺三塔在電光的映襯 下,完整呈現, 就像三座燈塔。別了,大理! 車上有個外國美女,金發大嘴,特像朱莉亞-羅伯茨,不過睡覺的樣子不好看,張著嘴打呼嚕。去麗江的道路較窄,但 車子在懸崖之間輕快前進。接近半夜十一點多,(1月19日),車抵麗江車站。

在一位納西族女司機的指引下,直達麗江古城---大研鎮。古鎮樓宇密集交錯,燈火通明,有些富麗堂皇,與陽朔鎮的樸素自然、大理古城的井然有序完全不同。大研鎮始建於800年前的南宋,這裡的房子全是木結構 的,據說在建造的時候采用穿鬥式,沒有用一枚鐵釘子。

點點姐已經幫我們訂好了房間-在古道客棧。興匆匆地穿過一條寬闊的石板街,和一條一米多的溪流,來到新華街,古道客棧門前掛了一串紅燈籠。我們的三人間在二樓,來到點點姐的閣樓房間,她快睡了,再次見到她,真的很開心,終於能和她暢談旅途見聞,尤其是陽朔的心情故事。點點躲在被被窩裡,洗耳恭聽。

一路奔波也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間,麥兜和牛牛都不在。一會,她們回來了,麥兜拿著一本書《麗江背後》,和古鎮地圖。這麼快就出去逛了一圈,我推窗往外看,新華街最多寬兩米,商鋪林立,低處有另外一條溪流正嘩嘩地流淌著,水聲清脆可聞。客棧旁邊有一家彩繪店,都快凌晨一點了,還開著門。那店名聳人聽聞——“同志工作室”,那個有點帥氣的男老板竟然是個同性戀。管它那麼多,先睡一覺再說。

1月20日早上,我先醒來,六點多了。一個人轉到東大街,冷風蕭瑟,路上沒有人,玉泉水自在地流淌,清澈見底,偶爾小魚鬥水。溯水望去,玉龍雪山像仙女般亭亭玉立,開始還若隱若現,像隔著一層珠簾,直到太陽全出來了,雪山褪去她所有的面紗。古城的日出真遲,可能是由於大山遮蔽的緣故。天空 出奇地藍,一路走過來,我們離天越來越近了。

隨便一條小道,可以登上黃山公園,憑欄鳥瞰,整個古城一覽無余,那些青瓦朱檐的屋頂連成一片,庇護著古城的所有繁華,它的過去,它的現在。奇怪的是,這座城沒有圍牆,只有市集。此刻,它靜悄悄的,陽光似乎鐘愛這裡,給整個古鎮鋪上一層迷人的金色。

在北面古城入口處有一巨大的轉輪水車,汩汩的玉泉河水從這裡分成幾股向城中流去。古城裡面雖然街巷復雜交錯,初到者容易迷路, 可是只要看到了泉水,就可以“順水而進,逆水而出”。

沿著新華街往裡走,前一段客棧區,後一段是酒吧區,間有書店、工藝店,一股泉水從中穿過,兩岸種有楊柳樹,各酒吧都在門口泉水邊上安放了桌椅,特具水鄉風情,讓人感覺這是在江南一鎮------小橋流水人家。小拱橋後面有一家夢駝 鈴店,裡面賣各種鈴鐺,故意磨得很 有歷史感,把人的思緒引向那茶馬古道的歲月,到此歇息的商旅成群接隊,駱駝的鈴聲悠揚,穿越時空﹍﹍四方街果然四四方方,中間一塊空地算得上一個小型廣場,搭建了一個節日表演的舞台,明天就是農歷癸未年除夕了。

上午和麥兜、牛牛一起去車站訂了24號晚上回昆明的汽車票,安定人心。新城很冷清,路邊小店買的雞豆涼粉看起來黑乎乎的,吃起來卻一點都不含糊。

中 午的古鎮已經非常熱鬧了,尤其是四方街到東大街這一塊熙熙攘攘,時不時可以看見背著背簍,穿著羊皮披肩“七星氈”的納西婦女,忙碌地行走。黑色披肩上有有七個繡花圓盤,掛著七根白色飄帶,那七個圓盤代表著北鬥七星,意為納西婦女非常勤勞,披星戴月。這涉及到一個習俗,在納西族,女人是一家之主,在外干活,而男人往往坐享其成,做點家務,養孩子。在人類學課堂上,曾經觀看過一部關於納西族走婚的片子,在這邊,男人嫁給女人,乾坤顛倒。

更多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他們流連於古鎮小店, 每一處風情。在四方街東面的小吃街上,特地品嘗了麗江粑粑,油煎的,我點了甜的那種,裡面夾著蜂蜜,味道竟然像月餅。 通向獅子山望古樓的小巷裡,各種銀器店、根雕店、木雕店、印張店雲集,或者冠以某某某創作室,某某某工作室, 堪稱麗江的“左岸”,不過都是些落魄的藝術家。還別說,這裡真有一家“左岸”酒吧,就在密士巷,臨水而建,毗鄰倫勃朗咖啡廳。新義街、光義街各種旅店客棧競相媲美,有許多都是重點保護民居呢,粗略估計了一下,麗江古城大部分房子都辟為客棧了,少說也有一百家。

一個人的麗江古城,幾次轉的迷失方向,結果卻柳岸花明又一村。在麗江,每個人都會發現一條真正屬於自己的小巷,並會呆呆地站在遠處品味和端詳一位納西老太太,行走在風光裡的從容步履。每個人都會順著流水的方向,發問和追尋穿越時光的隧道,悠遠而厚重地響徹在南高原的絕妙旋律。東巴古樂坊的旁邊一家店裡,專賣葫蘆絲,成百只這樣的樂器,造型各異,發出的聲音都是那麼的輕柔悠揚,鄭鈞的歌曲《灰姑娘》的開始旋律就是這樣演奏出來的。坐在路邊的石欄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看游人如織,時間 就隨著跟前的玉泉水緩緩地流去。來麗江的目的好像已經達到了,不就是脫離正常的時間軌道,過一段沒有緊迫感的 生活?一直神往的地方只要呆一天就足夠了,以後記住的將都是它的好。

晚上想好好吃一頓飯,在古城卻找不到物廉價美的中餐館。去了新城紅太陽廣場那邊,在臨街在飯館飽餐一頓。對面竟然有網吧“緣分的天空”,二樓,2元一小時,服務員小妹還給你送一杯茉莉花茶。於是,我連忙登錄日月光華,寫下了這麼一段:“從1月9日晚到1月20日,10天之內,從上海出來,我們已長途奔襲桂林---陽朔---昆明----大理-----麗江,特此銘記”。順路逛逛樓下新城的商店,在一家牛仔專賣店裡, 我看中一件牛仔上衣,只是太小,又沒有其他的型號。和看店伙計交談過程中,突然覺得他口音好熟悉,於是問他是不是湖北人,他說是呀;再問他是不是漢川人,他說是呀!竟然他鄉遇同鄉,他家在分水鎮,和我家的廟頭鎮僅僅一河之隔。激動之余,問起他為什麼跑到 這麼遠的地方打工,如今的世道,錢不好賺呀。

夜8點多鐘,從大水車那裡入古城,華燈初放,古城格外絢麗,人聲鼎沸。在東巴扎染店裡,可以看見各種奇怪的東巴文字,像形文字,極似甲骨文。本想去家咖啡館坐會,卻意外收到麥兜的短信:“我病了,高燒,好難受”。急忙趕回客棧,只見麥兜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神黯淡。牛牛說自從下午吃了沙鍋米線後,麥兜就感覺不舒服,現在發燒了 。從客棧的東北人老板那裡借來體溫計一查,哇塞,已經燒到38度6了。不行,得送醫院。於是我和牛牛扶起麥兜,出門到紅太陽廣場打了出租車去麗江人民醫院。掛號排隊的人真多,全都是發熱病人,經過去年的非典一鬧,對發熱病征特別敏感,尤其是春節期間。而診治醫師只有一個,好久才輪到麥兜,醫生問明了情況說:“先輸液,看看,如果還在38度半以上,不退燒的話,就得住院,一來可能是非典,更嚴重的是高原反應,要是肺部感染,那就危險了”。聽起來,蠻嚇人的。

輸液間人滿,只剩下 一個位置,麥兜的兩瓶得花2個小時,我和牛牛只得耐心等待。牛牛找了個椅子坐著,不一會睡著了。時近11點,突然麥兜說要吃水果,我連忙出門去找水果攤,轉了幾個街區,都沒碰到。倒是街上有賣報人大喊:“昆明持槍搶劫大案”!腿都轉酸了,回到醫院,忽見同一個病房的胖子也從外面回來,他給生病的女朋友買了幾個橙子,我問哪裡有賣的。他說打的幾乎翻遍麗江城毫不容易才買到,勸我別找了,見我失望,塞了我兩個橙子,說出門在外,都不容易。我當然 不好意思收下,他說:“為了你女朋友,還那麼要面子干什麼”。我想,他肯定是誤會麥兜和我了 ,也不好爭辯。那胖子和他女朋友都是山東人,濟南隨旅游團過來的。像這樣來麗江的人,不知還有多少。

12點左右,我們扶著麥兜回客棧,把橙子切好,她倒是三下五除二,立刻就消滅了。我們的麥兜真是水果公主,一天離開水果就要生病。東北老板娘不知怎麼特別熱情,半夜送來熱水袋。 第二天清早,才知道:那客棧老板要攆我們走了!住下可以,房價翻兩番!“東北人都是活雷鋒”!都說他們豪爽,但那只是表面上的熱情,背地裡斤斤計較、陰招陰謀多得很,這點其實早有體會。也不怪他們,都是為了錢嘛。

我們當然不會久留,立刻集合點點姐她們,趁著天還沒亮,搬到了東大街對面的一家客棧,可老板還是東北的,怎麼這麼多東北人?自從國企倒閉,東北原來那些坐吃國家糧食不干活的家伙都下崗了,不得不全國流竄!和老板說好,兩日內房價按平時價格,正月初二價格漲時再算,或者搬走。

7點 多,一起 東大街吃過早餐,麥兜在客棧休養,其余五人租車去玉龍雪山。途經東巴神園,瞟了眼白沙壁畫,本來稀松平常的東西,因為有 了點歲月的痕跡,加上是納西族的作品,所以神聖起來了。車子上山時,陽光越來越燦爛,玉龍雪山卻看起來更遠更小了,但地平線並沒有消失。到了雪嵩村,洛克故居就在前面。女司機說下面得騎馬上雪山,每人收費一百二十。大家一致不同意,結果原路返回了古城。郁悶!看不成雪山。

大家都不開心,一起在“阿酷吧”前靠張椅子曬太陽,這裡主要是咖啡館,兼做旅館,老板叫小刀,黑黑瘦瘦的小伙子,跟點點已經很熟了。去年非典期間,一個 北京女孩來麗江旅游滯留不得歸,住在小刀的店裡,日久生情,女孩再也不走了,留在了麗江古城,嫁給了小刀,所以現在這家店是夫妻店了。不時看見那位女孩端茶送水,女孩的母親也過來度假了。麗江還藏著多少像這樣的愛情故事?似乎在這裡,有一種神秘的氛圍,也是麗江的魅力之一。

小刀也是個超級旅行者,翻看他的攝影作品,就是一個環中國游,從虎跳峽到拉薩,從喀納斯到海南, 照片的風格正是我們 所向往的,明朗活潑,刺激人的旅行欲。阿酷吧還有一位“打工者”,一條小黑狗,非常可愛,招攬了不少顧客,對面的外國游客吃牛排時,不忘也給小狗一塊。牛牛非常喜歡它,以至在以後的日子裡,經常提起這位特殊的朋友。

中午,柳洋、點點還有我三個人,在國際青年旅館租單車去束河古鎮,三輛捷安特,陽光下的風暖暖的,沿著香格裡拉大道,向玉龍雪山奔去,那個古鎮就在山腳下,龍泉水順著山勢流淌下來,經過每家的門前。古鎮雞犬相聞,每個人都很安詳,他們住在世外桃源。一處房子破舊不堪,東牆都快塌完,卻被辟為一間咖啡屋,可以看見裡面的桌椅擺設,屋頂飄著一面大旗:山寨。

終於發現了“人子”,這個平淡的地方,很小的一間小屋子,撐起的窗戶占去了其中一半。“人子”很難定義,這麼說吧,這是一個小團體,舍棄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來這裡隱居,回歸自然,自給自足,他們可都是大學生,而且曾經有很好的工作,但是卻甘守清平。他們都會音樂,自己譜曲填詞演唱,記錄了好大一本,並刻錄了光盤,對外銷售。 一切都如雜志上所載,發起者本是湖北武漢人,在廣東工作過,和妻子一起來這裡安營扎寨,已經添了個兒子呢。他個子不高,留著駱腮胡,眼神平靜如水,非常和藹。裡面多了位成員,是個台灣女孩,因為簽證拖延,留在這裡唱歌---為每一個光臨“人子”的客人。她一頭長發,抱著吉他,對我說,在 冊子裡隨意點歌。於是我順手翻到了:“帶著夢想去流浪”,他們三個人就和著吉他輕輕地唱了起來,音色和門前流過的泉水非常和諧,清澈而空靈。後來其他人又點了幾首歌,末了,她問我記住了哪句歌詞,就一直記住它,我脫口而出:“如果沒有天堂,那就帶著夢想去流浪。”屋子裡掛了許多美麗的卡片,上面書寫著“人子”的格言,我想,總有一句會搏動你的心弦。

溯水而上,有家“十合會館”,也是幾個人的組合,頭頭自封為十合少主,他研制了一種茶,對外出售,點點姐非常留戀這裡,買了個稻草娃娃作為紀念。他們在門前放起了爆竹,一下子勾起了我們過年的感覺。

回去的速度非常快。在旅館稍事休息,麥兜發來短信:晚上大家一起在近水樓吃年夜飯。我和牛牛趕過去,近水樓當然在玉泉水邊,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雖說天還沒完全黑,卻也快客滿了。麥兜帶著一群陌生人過來了,都是四川的。麥兜在咖啡館寫東西的時候認識了他們。互相介紹一番,其樂融融,認識新朋友本身就是旅行的一大樂趣。夜色迷離,一群異鄉人在麗江聚首,於我這是前所未有的經歷,心中有種莫名的興奮感,不為別的,只為這全新的際遇。即使在大學的時候,寒假也是回家過年的。

年夜飯完,我們幾個上海過來的意猶未盡,在街上看燈火。四方街人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那喜笑開顏的納西族老人,是否在祈求一個幸福祥和的新年呢?轉戰新華酒吧街,家家客滿,小巴黎酒吧,熱鬧非凡,在二樓竟然還有一空座,一行六個人圍坐,點了了披薩,水果拼盤,還有炸乳扇,本來這是大理特產的,最後卻是在麗江吃到。每個人都掏出自己手機,向全國各地的朋友道賀新年,我們在麗江的 一個酒吧裡祝福他們。麥兜說那幾個四川人正邀她外面放煙花,但她更喜歡和我們在一起。大家都不中意央視春節晚會,但畢竟這成了一種儀式,邊看邊聊。 一致推舉齊秦和莫文蔚合唱的《外面的世界》為今晚最佳節目: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牛牛卻在為周傑倫抱不平,說他硬被央視逼著假唱。

零點還沒到,大伙都散了,我獨自留下 來,一瓶瀾滄江矮炮啤酒,一只扎杯,陪我度過除夕的最後半個小時,踏進了甲申年。Tulip剛才發來短信,祝我新年快樂,我一下子蒙住了——她還記得我。麥兜一會又跳出來,帶著她剛買的布農鈴。她說一個人找不到回客棧的路,還是怕我酒醉找不到回去的路?請她喝酒,她不喝,卻拿出相機拍下了那台鑲在牆壁裡的電視機—零點鐘聲響起的那一刻----2004年的春節,我和麥兜一起過。麥兜和我退出小巴黎,熱鬧還沒有徹底散去,櫻花屋裡的人們搭肩跳著兔子舞,麗江的除夕除了快樂,就是快樂。我們默默地從四方街轉回,路過大石橋時,我們的卡通麥兜終於蹦出了一句話:新年好,新年好啊,新年好個屁!這句話無傷大雅,更無傷她的形像,因為她本來就是這副形像,喜歡使用語言暴力。天空閃著幾顆星星,夜,有點冷。回客棧洗個澡,算是辭舊迎新。

1月22日,大年初一的早上,麥兜、牛牛和我一起趕去“大石橋小吃”,那裡每天上午有限量出售的黃豆面,一共五十碗,售完為止。昨天就是因為來遲了,沒有吃成。臨水坐下,當黃豆面端上來時,我們以為的珍惜東西,原來只是普通的水煮面,上面灑了幾顆黃豆而已。不過吃起來,口味清新,很爽心。

而後應麥兜之願,沿路去找集市買水果。轉過了不知多少街巷,終於一座集市出現了,買賣還沒開始,更重要的是今天正月初一,攤主也要放假。開著的攤位,那是因為老板是外地人,春節回不去了。我們看見一個架子上有糖果,就招呼要買。誰知老板說,今天過年不做生意,送你們吃,隨便抓就是了。我們毫不客氣的吃著這節日 的糖果。後來找到一戶四川人的店子,麥兜如願以償買到了香蕉和蘋果。

往木府方向走,“摩梭人家”酒吧很特別,實物展示瀘沽湖居民的風俗,有一艘獨木舟,一只熏豬標本,還有牛角,簡直是個廣告廳,吸引人們到 瀘沽湖旅游。

木王府是木氏土司的府邸,從明代保留至今。土司的姓是由明朝皇帝所賜,“朱”字去一人,就剩下一個“木”字,意味著木氏永遠臣服於朱氏王朝,不過木氏在麗江也是一方大王呀,官位父子相傳了200多年。門口刻著徐霞客的一句評語:“宮室之麗,擬於王室”。我揣著警官證進到裡面,宮殿還真像摸像樣的,介紹各代土司的畫像時,美麗的納西女導游說:納西人以黑為美。她指著一位黑臉包公似的土司畫像說:他就是那時的大帥哥。最高處是座道觀——三清觀,我也上了一柱香,作虔誠樣。旁邊有棵柏樹非常神奇,倒著長枝葉,還遭到過雷劈,上頭遺有漆黑痕。傳說有一代名叫木增的土司得道後在這裡援樹升天。這裡有著中國第一大的玉卦,一白須老道士在旁主持算命,不過一共只有60種命運符。道觀是古城的制高點,這裡俯視古城,一片瓊樓玉宇。

在新義街一個飾品店裡,我買了一個手機上的墜物,是用犛牛骨做的小葫蘆,非常可愛,小時侯我的外號就是葫蘆,那時有部流行的動畫片——金剛葫蘆娃。我們又轉回了四方街,在郵政所寄了封信。面朝雪山,走在東大街,前面黑披肩的女士和戴帽子的女孩非常熟悉,那不是在大理碰到的母女倆嗎?人生何處不相逢,正是她們,上前打招呼,她們正要去黑龍潭,再乘索道看雪山。聽說我們沒去,說一定得去看看雪山,不然白來一趟了。我們卻並不這麼想,遠遠望望雪山就行 了,我們不是已經在其山腳下度過了三天了嗎?

下午有次有趣的約會,我在國際青年旅館前的布告欄上邀人一起徒步虎跳峽,結果很多人打電話過來報名,我和麥兜一起出去約見了一個河北的女孩,她是解放軍保定醫學院的。結果因為需要三天時間,未能談妥,虎跳計劃泡湯。在小巴黎和點點姐一起泡吧,她先是一個人寂寞地臨窗而坐,據說有男士遞紙條陪他一起玩,被她回絕。後來她呼我過去,只見她心事重重,卻又故作瀟灑地在那一個攪酒杯。她說:我們只能浮在表面,不可能深入麗江的生活。陽光透過木窗,我感到由衷地愜意。外面旅行者川流不息。

晚上聽宣科的納西古樂,不如說是一睹宣科的風采。觀眾濟濟一堂。宣科著長衫,作中英文對照的介紹,納西古樂本是中原漢族的音樂,隨明洪武的戌邊部隊進入納西地區,保存至今。

各種傳統古樂器一齊上陣,演奏隊伍一半是垂垂老者,也有妙齡少女,絲竹鑼鼓之聲震動著大廳,第一曲《八卦》,確實透著濃厚的歷史味道,琵琶古箏,先聲奪人,宣科在一角輕松地拉著二胡,最傾心於那曲竹笛獨奏《姑蘇行》,悠揚清新,直把人帶進那江南水鄉。《十供養》如編鐘的聲音,果真蘊涵著一股宗教氣息。後面還推出了古詩吟唱,抑揚頓挫很有韻味。宣科說這可是活化石,如果中國的學生能這麼學語文,一定事半功倍。每曲結束,觀眾都抱以熱鬧的掌聲。

然而全場的焦點並不在音樂,而在宣科的演講。每次報幕,他都會幽默一下,重點在於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的納西古樂進行辯護。矛頭對准了中國古樂協會,《文藝評論》創刊號發了篇《納西古樂是什麼東西》,他指責這不光是在誣蔑古樂,甚至會挑起民族問題。宣科的確能言,不過只是重復強調他的音樂才是真古樂,並沒有太多的佐證。這樣的一個老人,演說卻還那麼富有激情,他是個傳奇式人物,曾經坐過牢,但在他的宣傳鼓動之下,納西古樂衝出了麗江,衝出了中國,成了麗江旅游的招牌。 大年初一,我們聽了場奇怪的音樂會。結束時,宣科不忘祝我們新年快樂,萬事如意,許多好奇者邀其合影。

1月23日,重陽飛回了上海,點點姐和柳陽去瀘沽湖了。我們又沒去成虎跳峽,繼續在古城消磨時光。早上搬到不遠的國際青年旅館,三樓視野極其開闊,可以俯瞰古城,北望玉龍雪山,天藍得沒有一絲痕跡。

三樓房間混住著12個人,天南海北,各色人等,這裡率先實現全球化了。幾個老外躺在床上靜靜地翻閱《LonelyPlanet》,也許他們才是真正的背包客。

房間只有一個電源插座能用,被一個電池充電器給占領了。睡了會,見屋裡沒有人,我把它拔了,安上了我的手機。突然闖進來一位褐色皮膚的女士,她用英語問手機是不是我的,我非常不好意思,連忙欲換過來。誰知她示意電池已經充好了。我以為她是南美州人,結果她說來自印度,現在湖北黃州教書,不久也要回武昌,只是比我恰好晚一天。

下午走出新華街,路過大水車時,在人群中一下子認出了幾雙格外清澈的眼神,不摻丁點雜質。不用置疑,他們是“人子”!台晚女孩說我們有緣,又見面了,平時他們足不出戶,今天來大研鎮和朋友聚會,約我去聊聊。可我有什麼可聊呢?走過的路太少,前面的路很長。回首,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狹長的巷道之中。

帶著牛牛去了那個牛仔店,介紹了一下我的老鄉。然後,獨自去“緣分的天空”網吧上網,QQ裡碰見了麥兜,麥兜說和男朋友又吵了,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心情非常亂,約我去酒吧買醉,我閃開了,沒有答復。經過四方街,我遠遠地看見麥兜呆坐在木椅上,靜靜地哭,眼淚不住地流。我的心一絲觸動,但我又閃開了,對於她的心,我無能為力。

旅館樓下的海子書館,看了幾米的《地下鐵》,湧起莫名的感傷,許巍的嚎叫聲似乎在敲打牆上那沒有時針的鐘。波德萊爾《惡之花》,海子《海子的詩》,是裡面最好的詩集了。晚上麥兜一直坐在這裡,眼角還帶著淚痕,就著一壺茶,硬是看完了一大本《凡高畫傳》,她終於從憂傷中走出來,也許她下定了決心:要像向日葵一樣燃燒自己。回到房間,她買了一本凱魯亞克的《達摩流浪者》。

1月24日,從床邊的小窗戶可以看見玉龍雪山。上午,黑龍潭。潭水,玉龍雪山清晰地倒映在水面,山水一色,不知哪是山,哪是影。眾多泉眼,這就是古城玉泉水的源頭了。有些泉水是從樹根下湧出來的,捧一口泉水喝下去,甘甜潤口。背著水壺打水的納西族婦女對著講起了黑龍潭的傳說,老君山的山神女兒,愛上了盤踞這裡的黑龍太子,但山神棒打鴛鴦,那女兒徇情而死。納西族女子就是如此剛烈,為愛徇情的都是是女性。臨別,那人推薦我五六月份來看老君山漫山遍野的杜鵑花。我也問自己,什麼時候會再來麗江?今晚,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

返回古鎮,看著玉泉水源源不斷地流進城中,我突然心血來潮,決定沿著這水路,看它究竟流到哪裡,順著七一路一直往下走,下面越來越冷清,穿過公路、村落,最後到達一片荒野,前面已經顯出一截寬闊河道,遠山巍峨。看時間已經2點了,天空突然陰霾四起,不好,要 下雨了,急忙折回,途中下起了小雨,經過布拉格咖啡館,正好進去躲雨。向法國招待點了杯卡布其諾,靠窗坐下,享受在麗江的最後一段時光。輕輕的音樂,《海邊的卡夫卡》,令我沉浸在那份意外的寧靜之中,只覺得此刻心平如水,門口那冷風中卻紋絲不動的楊柳。牆上掛著好多留言薄,都是那種故意的心情表白,我無意留下絲毫的矯情文字。真正美好的事物往往不期而遇,當我奔向渴望已久的麗江時,心中關於麗江的神話便破滅了。

累了,該回家了。 收拾行裝,我們在新城一家川菜小飯館,美美地吃了一頓,打的去汽車站,車上播放著一位藏族女高音的歌,麥兜說:“劉英喬,你是不是意猶未盡?”我說:“當然,還沒來得及認識一位納西女孩。”這時,女司機開口了:“你要是真找了個我們納西姑娘做老婆,那就有福了”。呵呵,大家一笑了之,笑聲裡帶著微微的惆悵。我們就要離開麗江了。

夜幕降臨,客車也准時出發。車子在南高原上快速前進,臥鋪車很舒服,透過車窗可以 看見一彎新月鑽出了 雲層,陪著我們入睡。半夜十二點 左右,我醒了,又看見了燈火中的大理三塔,仿佛在麗江只待了一天,而昨天就在大理。我跟迷迷糊糊的麥兜說:我們正原路返回,麥兜驚呼:啊!又要回麗江!那明天昆明的火車票怎麼辦。我連忙解釋:我們正按從昆明來大理和麗江的路線返回昆明。不一會,又在楚雄那個加油站停靠了。1月25日早上,當大家都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昆明汽車北站。

旅行有三種:用心去旅行、用頭腦去旅行、用身體去旅行。我不可避免地屬於第一種,哪知到這最後時刻,竟然沒有強烈的滿足感,心境也更加沉重。車上,我在想,這次旅行,我究竟抓住了什麼?好像什麼也沒有,那些途中再猛烈的感覺也不過稍縱即逝,現在什麼都沒留下。

後來……

→1月27日凌晨,我順利到達武漢。

→1月27日下午,麥兜她們抵達上海。

→1月27日下午,點點回到上海。

→2月12日中午,我回到復旦大學。

→2月14號中午,麥兜和我坐在相輝堂前的草坪上;

我收到一位網友寄來的《在路上》,

她看了我的游記;

那天還有一件事,後來才知道,

小刀特地趕到上海和點點相會。

一直在路上

NEWPLANET

2004 年10月16日定稿


精選遊記: 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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